悟空
一、弼马温
花果山下,总在想天界是什么样子,是否如我花果山这般美好?是否能用我手中的棒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是否能凭我七十二变平定河山?
当我置身这里时,却失望了。没有了四季寒暑,失去了朋友伙伴,放下了法力无边。只剩下几万匹战马陪着我,还有这可笑的官服,和低三下四为他人牵马的差事。
几次想去寻找师傅,请他指点迷津,但他的决绝让我无法靠近。
曾经的过往,曾经的抱负,在这里化为灰烬。不甘心这样度过一生,不甘心被命运吞噬,我想冲出去,打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在这儿我没有朋友,也许她算一个。
在天河放马时,总会遇到她,一个人安静坐在河边,看着河对岸的方向。她是如此的落寞,像我一样,大概她也没有朋友吧?我的心一疼,怜惜她,也可怜自己。
不忙的时候,我也会来,坐在河边,远远的陪着她。不必交谈,我们能感受到彼此给予的温暖,让这冰冷的天界,不再那么苍凉。
但我还是要离开了,这里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就像一个牢笼套住自己,我想要逃生。
站在她身后,我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河中,她没有转头,而是看着倒影中的我。
“我要走了。”看到她的肩抖了一下,但没有说话,原本想问要不要一起走,一起回花果山?看到她的沉默,我想是我唐突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到她在身后怯怯地问:“你,还回来吗?”我没有答,就这样坚定地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冰冷天界。
二、大圣归来
在我重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看到她眼里藏不住的惊喜。
金盔金甲的我,意气风发,此时我再也不是那个小小的弼马温,而是齐天大圣!
呼朋唤友、车水马龙、醉生梦死,我的府邸热闹起来了。
为什么回来?不知道。是为了现在这份簇拥吗?是为了齐天大圣的名号吗?心底里那句话浮现出来:“你,还回来吗?”
我决定去找她。
她还在那里,不喜不悲,静静的落寞。
“吃桃吗?”我笑着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桃子,她局促着,没有接。
“胆子那么小,就别学人家做神仙!”我将桃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戏谑道。
“不是的,那是蟠桃,品级低下的小仙是不能吃的。”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解释,我不屑的笑,什么品级?都是骗人的把戏!每个人或仙都该是平等的,凭能耐大小划分等级,比如我,可以是弼马温,也可能是齐天大圣!
“喏!我不信你尝一口,谁能把你怎样?”
她怯怯的看着我,目光从犹豫逐渐坚定,张开嘴轻轻啃了我递到她嘴边的蟠桃一点点皮。我欣然笑着,她不安的四处看看,而后释然的笑了,从她眼神里我读到了对我的信任。
然而,我闯祸了。在我几天见不到她后,四处打听才得知,她因偷吃蟠桃关起来做劳役了。
冲冠一怒,也或者是悔不当初,她信任的眼神,让我无法原谅自己。我试着去救她,但她不敢跟我走,只是机械的织着布。
我知道,她再也不敢信我了。
砸了蟠桃会,踢了炼丹炉,打上灵霄宝殿。我用这种方式来抚平心中的痛苦,用这种方式忘记那个因我被关劳役的人,不能为她做什么,只能毁灭这个禁锢她的世界!
三、五指山下
五指山,压不住我,能压住我的,只有自己。是的,我累了,身心疲惫。
躲在山下,回想过往,记忆逐渐模糊,我竟记不得自己如何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如果再活一次,我还要不要那些渺茫的辉煌,要不要身披战甲威风凛凛?我也曾豪情万丈,也曾志向滔天,那么我究竟错过了什么,才落到了五指山下?
她来看过我,我知道。
站在远处的桥上,看着我的方向发呆,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存在,可她忘了我的火眼金睛。
但我不敢去见她,怕她再次受到我的连累。
逃下天庭,这是大罪,她知道我也知道。也许她很快就回去了吧?
但她没有,依然固执的留在这里,每天黄昏时分站在那处桥头,看着我的所在,夜深沉到再也看不清彼此的时候,转身离开。
我听见她的叹息,如同一根刺扎进我的心里,疼痛不已。
直到有一天,一伙匪徒的出现,堵住了她离去的路,她慌张的后退着,踉踉跄跄。匪徒们包围了上来,发出了戏弄地笑。
“滚!”
她一怔,看到我,随即安心的笑了。
当夜色重归宁静的时候,我仔细的看着她,努力记住她的样子后,转身要走。她从身后抱紧了我,我听到她的啜泣,不知怎样宽慰,只能笔直的站着。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是她将我从五指山下解救出来,幻化成另一个模样,跟她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
当王母来抓她的时候,再一次举起我的如意棒,挡在了她的身前。这一次,她没有怕,因为有我在。
尾声:
每年的七月初七,就是我们相会的日子,尽管短暂,但也美好。
在我戴上金箍前的日子里,她给了我希望,我想用一生来呵护她,她却笑着让我用生命去拯救苍生。取经的路艰难险阻,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看看天上的银河,脑海里浮现她的样子。待我被封斗战胜佛的日子,我想,我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只能在远处看着:她牵着两个孩子的小手,站在天河边,讲起他们爸爸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