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踪
“怎么啦!”看到紫妍的样子,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手机捡起来贴到耳边,但只听到里面传来嘟嘟的盲音,通话已经断了。李晚也被紫妍的惊叫吓得一缩身子,满脸疑惑,眼睛在我和紫妍两人脸上来回地游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紫妍脸色惨白,瞪大眼睛说:“刚才,刚才……惨叫!”
“什么惨叫?”事情越来越离奇古怪了。
“是电话!电话里没人说话,只听到喘息声,可突然,张希,张希他突然一声惨叫,好吓人!好吓人!吓死我了!”紫妍的脸惨白如雪,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惨叫?张希在惨叫?”
紫妍使劲地点头,神情格外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是,是啊!难道,难道是张希出什么事啦?他,他不会……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我马上回拨张希的电话,可电话里传来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出事了!”不祥的感觉瞬间揪得我的心房阵阵发紧。
我与李晚两人赶紧分头拨打其他队员的电话。
老丁的电话没在服务区。
“刘红的电话也不在服务区。”李晚满脸焦虑地说道。事情越发令人不安了。
肖凯的电话马上就接通了,他说他和钟勤正在回营地的路上,正在爬坡呢,马上就到营地了。我跑到木屋后的山坡上往小湖方向看去,就看见肖凯和钟勤一人拎着一只野兔,正朝坡上走来。我大声喊道:“你们看到张希了吗?”
“张希?没看到啊,怎么啦?”
肖凯钟勤很快就到了,我把情况给他们做了介绍,两人都是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怎么会这样?”
李晚焦急地说:“张希一定是遇到危险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找他们?”
“怎么找?”我反问胖子。胖子张着嘴想说话却到底还是没能发出声来。
周围是如海般浩瀚的原始森林,而我们现在对张希的行踪却全无头绪,就算知道了张希的方位,这么大的荒野也不一定能找到,何况马上就要天黑了,要在原始荒野里摸黑找人,更是不可能的事,甚至连我们自己都可能会遇到危险。
时钟早已经过了下午五点,太阳西沉,天光渐渐暗淡。张希、刘红和老丁依然没有回到营地,电话也不通,也没听到求生哨的声音。
我们沉闷地围在篝火旁,坐立不安心情焦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希是不是真的遭遇到了危险?那又是什么样的危险?刘红和丁迟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八个人的野营队,一下子不见了三人,其中一人刚刚在电话里还发出让紫妍魂飞魄散的惨叫,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我的脑海里各种念头焦虑地交织缠绕在一起。
“我们总该做点什么吧?张希他不会是遇到黑熊了吧?”紫妍一直在不停地拨打刘红的电话,急得泪水盈盈,说话都带着鼻音,“小红的电话怎么还是打不通啊?她不会也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天就要黑了!你们,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我们马上打电话给森林公园,报警!”现在除了报警,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去找人。”
我向森林公园管理处详细汇报了有人员失踪的情况。森林公园马上做出了回应:“我们立即组织救援队来寻找你们!”管理员再三强调,“马上就要天黑了,你们剩下的所有人都留在营地,千万不要离开!更不要擅自展开搜救行动!”
“张希那小子伶俐得很,鬼精鬼精的,不会出什么事的,说不定,晚一点他们自己就回来了。”李晚安慰起大家来。
肖凯也接着说:“是啊,干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还是先填饱肚子,他们要是今晚没回来,我们明天也好有体力去找人。说不定,我们把兔子烤好了,他们就回来了呢。”肖凯见大家没有反应,就自己起身去杂物间打来水拾掇野兔,钟勤也跟上去帮忙。李晚起身将紫妍的湿衣服取下来换个边继续烘烤。
野兔烤得焦黄,往下滴着油,每滴一下,就会“滋”的一声腾起一股青烟和一溜往上攀爬的长长的火苗,烤肉的香味顿时弥漫在寂静空旷的荒野上。可就算面对这样的美味,大家都打不起精神来。
这样的变故让我感到措手不及,但我提醒自己,不管事情是好是坏,我们都要尽力去挽救。我开始详细询问每个人今天的行动内容,记录在本子上,看能不能找出失踪队员今天的行踪线索。
“早上我本来是想叫上老丁和我们一起去捕野兔的,可老丁说,他想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我也懒得理他,就叫上钟勤去了北边的林子里下套子捕野兔和山鼠。你们知道的,老丁好像一直在为不能去三道溪的事生气,今天早上还垮着个脸,我懒得跟他多说。”肖凯先说,“依我看,老丁肯定是独自一人去三道溪了。”
我们都觉得肖凯的话有些道理,以老丁倔强的脾气,一个人跑去三道溪并不是不可能,而且,他带走了全套装备。
“后来你和钟勤就一直在北山吗?没有见到张希或其他人了?”我继续问道。
“是啊,到了北山我们就一直在寻找野兔和山鼠的踪迹,然后下圈套,下完圈套就在林子里歇息,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哦,出发的时候,张希和刘红还跟我们在一起的,经过湖边时,我们就和他们分开了,他们两个说要留在湖边玩。”钟勤补充说。
“那是什么时候?”
“你是说我们什么时候分手的吗?”见我点头,钟勤用征询的眼神看了看肖凯,“大概是九点多一点吧,我没大注意时间。”
“嗯,就是那个时候。”肖凯同意钟勤的说法。
“后来你们就再没见到他们了?”
“是啊,没再见过他们了。我们和他们分开的时候,我看到胖子正从山坡上下来……”肖凯指了指李晚,对他说,“你应该和他们碰面了的呀。”
“是的,我看到了张希和刘红。”胖子正在吃烤兔,他放下兔肉揩了下嘴,“我是早上九点多到的小湖,张希和刘红就留在湖边玩,我还给他们照了像哩。”
“后来呢?”
“后来,我就一顿乱跑……先跑到西边的沟谷拍了些照片,又跑到小湖东边山上的林子里去了,中午在林子里休息了一会。我从东边山上下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湖边玩,在四处搜捡枯木,好像是想扎木筏到湖面上去玩,但没有捆绑的藤条,张希看上去不大愿意费力气到林子里去采藤条。再后来,我一直在小湖的周边拍照……但我不大清楚他们后来去了哪里,我没有留意。”
“你和他们分开是什么时候?”
“下午一点多吧。”胖子转身拿起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是的,是一点半,我还拍了他们做木筏的相片,拍完照之后我就自己玩去了,没再见到他们。”他站起身把相机拿过来递给我看。
相机屏幕上,刘红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看着张希正在费力地抬一根长长的枯木。相片上的时间显示是:13:28。
“我当时还笑他们,说这木筏要是下水,保准没到中间就散架了。再后来我就走开了,自己去拍候鸟去了。”
“他们下水了吗?”我追问道。高山湖的水温很低,大多是东面山顶上常年不化的积雪融化汇集而成的,如果他们不小心落水,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吧,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些枯木还摆在那里,没有筏子,他们怎么下水?我想,他们应该没有下水。”
我心想,还是应该去湖边仔细搜索一下,胖子虽然这么说,但紫妍在湖边落水的时候胖子不是也没注意到么。我又问道:“那你看到老丁了吗?”
胖子摇摇头:“没有,早上离开营地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他停下来稍稍想了想,“后来我只见到了紫妍,大概是下午2点左右,我在湖边远远地看到紫妍从营地这边的山坡上走下来,然后一直坐在小湖南边的坡上晒太阳。”
“好吧。”我转头问紫妍:“你呢?”
“昨天很累,早上你把我叫醒后我一直头昏脑胀,就干脆继续睡了,睡到中午才起床。起来后你们都不在营地了,我胡乱吃了点干粮,就出去走走,后来就在小湖南边的山坡上坐了很久。哦,中间我给张希打过一个电话,问他和刘红在哪里玩,他说他们就在离小湖不远的地方,还问我要不要过去和他们一起玩。我有点累不太想走了,就说不去了。只是我在小湖边也一直没有看到他们,只远远地看到李晚在湖那边拍照。快四点的时候想去看李晚拍了些啥,结果走到湖边不小心踩空了掉湖里了……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没问清楚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紫妍摇了摇头。
“你是几点钟给张希打的电话?”
紫妍拿出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我看看,是……下午两点五十。”
“呃……你怎么没打刘红的电话?”
“这个……有区别吗?”紫妍歪着头看着我。
“唔,也是。”
现在的情形是,肖凯和钟勤一整天都在北山一起行动;老丁独自行动,吃了早点后就不见了行踪,离开时是朝西南方向走的,很有可能是往三道溪去了;胖子李晚一直在小湖、沟谷、东山、小湖之间游荡摄影,下午一点半还在湖边看到过张希和刘红;张希和刘红两人今天在一起活动,本来一直在小湖周边玩,但一点半之后就离开了其他人的视野,不见了踪影;紫妍的行动轨迹最简单,从营地往北走到小湖,落水后又折回营地,今天她没见过失踪三人中的任何人。
夜色渐渐深沉,我取出强光手电筒,走到小木屋后面的坡顶打开,立在地上用石块固定住。一束强光刺向夜空,方便失踪的队员找到营地的方向。
我们围坐在篝火旁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但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不知不觉已是晚上十点了,失踪的三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大家先睡吧,明天早点起来再说。”现在我们也无计可施,只有等明天天亮再说了。
紫妍嗫嗫嚅嚅:“我想……我想和你们一起睡在外面。”也是,一个女孩子单独睡在木屋里难免有些害怕。我们帮紫妍从木屋里取出帐篷,很快就在篝火旁支了起来。
气氛很沉闷,大家都早早地钻进各自的帐篷休息。
我躺在睡袋里,望着帐篷顶上小窗外的星空沉思,对同伴的失踪感到深深的担忧。老丁的情况稍好一点,他带着全套野外装备,野营经验也很丰富,我倒不是特别担心他,而且,我觉得他独自去三道溪的可能性很大。可张希和刘红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他们的装备都留在了营地,并且他们俩都没有野营的经验,这里白天和晚上的温差极大,他们能否熬过今晚都很难说。还有更让人担忧的是张希在电话里的惨叫,他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危险,是野兽?还是……我虽然不愿意那么去想,但隐隐觉得他凶多吉少。如果张希遇到了什么不测,那么和他同行的刘红的境况也就同样难说了。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深夜沉寂的旷野里显得格外刺耳,我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接通电话。
“霍莘啊。”电话里传来老丁的声音。
“老丁?你没事吧?你跑哪里去了?”我腾地坐了起来,头撞上了帐篷顶。
“我现在在三道溪……对不起啊,没跟你们打招呼,一路上手机又没讯号。”
老丁果然去了三道溪。
“你这个老王八!”我愤怒地吼了起来,“你他妈的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混账王八蛋!回头你们打我骂我绝不还手好吧。”老丁的语调听上去一点都不生气,好像还挺高兴。
“唉……你没出事就好。”知道老丁没出事,我还是松了口气。把头从帐篷天窗里探出去,看到其他队员全都把头从帐篷里探出来望着我,活像一只只出壳的乌龟。看来他们也都没有安睡。我苦笑一声,告诉满脸询问表情的同伴们:“是老丁打来的电话,他到了三道溪。”
肖凯和钟勤恨恨地骂:“这头老瘟猪!”
“霍莘,”老丁神秘兮兮的,“告诉你一个喜讯,我找到绢蝶了!”我能想象到老丁喜悦的样子,但高兴不起来:“再说吧……老丁,张希和刘红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老丁也愣住了,半晌才问:“等等,我没搞懂,你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老丁听完后,说:“我明天赶回来。”
“不了,你就从三道溪出去吧,到房县等着跟我们汇合,我不想你再出什么意外,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乱窜,太危险了。”我用了一个“再”字,是预感到张希和刘红的情况不太妙,现在只看事情到底坏到什么程度了。
老丁沉默了一会,答应了。
失踪的三个人,终于找回了一个,无论如何,这是个好消息。
刚与丁迟通完电话,森林公园管理员再次打来电话确认我们的最新情况,并通知我们,森林武警救援队将在凌晨出发,因为我们地处森林公园的中心地带,预计明天傍晚才能赶到我们的营地。管理员几乎是吼着说:“你们千万不要擅自进行任何救援行动,很危险的!不要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这可是原始森林!”他一定是被我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气得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我的耳膜都被震得痒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