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我不得不隆重介绍一下我那可亲可敬又有点粗鲁土气的首长。首长一直是位难得的好首长。但多年来,对于自己妻子与属下眉来眼去暗生情愫,他竟然完全地木知木觉。他出身农村,新中国的军营,很好地展现了他阳刚的英武才能,但同时也造成了他文化精神领域内细腻善感的永久缺失。他一直沉浸在豪爽大气的军营男子的优良感觉中,以为男人最大的艳福就是找了一个姿色妩媚性格温柔的女人做老婆,然后把她象一面旗帜一样插在自己家庭阵营的领地上,时不时地迎风飘舞,替他风采炫耀一回。很多女人也会以找到首长这样的男人做丈夫为荣,我想,莲姐姐当初也未必不是这样想的。但等到深入这种男人的生活内部核心以后,所有女人的虚荣、尊贵、夫贵妻荣、夫唱妇随的所谓传统情调根基,统统化为乌有。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那苦,是苦在舌根,苦在心里,说不出口,也端不到桌面上来的,只有女人自己忍着、受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她们爱慕和追随男人的热情与方式,到男人这里,所换取的理解、怜悯和接受,时时刻刻都是折扣了的。后来,莲姐姐要我保存着这张带血的白布,说实在话,它确实值得珍藏纪念。许多个无眠的或是情绪低落的深夜里,我也曾独自取出这块白布,怀念与莲姐姐拥有过的从前,感念他对我的爱慕和有心。然而,鲜血已在时光的隧道里,风干成类似深黑的暗红,一片片,一点点,连那块白布,也变成一片凄凄暗黄,并且,十分分明地散发着不好闻的不洁不雅气息。
后来,那块关于处女情结纪念的白布,在与第一任妻子的某场拼杀中,灰飞烟灭了。我印象深刻的是第一任妻子荣儿翻看到那张带血白布的惊讶错愕以及对同性的切齿痛恨,她连“呸”三口,然后操起一把大剪刀,“嘁哩喀喳”将它剪了个稀巴烂,然后象瘟疫一样扔进垃圾箱!同时扔掉的,还有一些其他女人的头发,那也是留情的罪证。
再后来,我和莲姐姐的联系一日日地少了。她哭过,怨过,却始终没有将我放下过。我还是去给首长拜年,一并看望莲姐姐。我最大的欣慰是首长一直都不知道我和莲姐姐越轨的事情,世上许多事,说开来未必都地道,但起码,不知道,就不构成伤害。我真的,从未想蓄意伤害,我敬爱的首长。开始几年,偶尔还会与莲姐姐偷欢,次数也极少;后来渐渐的,我连信息都不大有空回复,至多在节日里电话或信息关怀一下。其中有五六年,我们没有见过面,偶尔信息联络,也非常难得。但我知道,她还是惦记我。季节变换了,她会发来一条“别忘记带暖添衣”的信息,她自己随首长搬家去北京了,安顿下来后,也会发信息将具体的地址告诉我。
终于有机会去北京看望莲姐姐了,那当然还是借着工作出差的机会,而不是刻意。这时候,我已经第二次离婚了,也走到了48岁的本命年,早已失去当年的英俊帅气,但沧桑里,总还是依旧有几分男人的柔情与霸气。我当然还是有女人,而且是越来越年轻的小女人。莲姐姐生活的很幸福安逸,我因此感到欣慰,但她终于是不可避免地衰老了,她要比我大六、七岁呢。但她就是老了,也还是一株有风韵的清香莲花。在她北京家中的客厅里,她还是穿着当年那条紧身的白色西装长裤出来见我,莲姐姐一直是个多么多情浪漫的有心人啊!她没有发胖,但那紧身的白色西装长裤,在她的身上,却显现出淡薄和落寞,再没有动人心魄的性感招摇!一件藕荷色的针织开衫,优雅依旧的,但曾经双乳傲然挺立处,也瘦弱下去,坍塌成淡定的平原之势。
“南君弟,这些年,你还好吗?”莲姐姐依旧温语款款,但她的目光中,已是夏天炙热荡涤干净的一派沉静深秋。
我忽然觉得心中暖热、沧桑、感慨,种种滋味,化作一种类似姐弟的亲情情愫,我恭敬站起身来,接过莲姐姐递给我的一杯茶,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多谢惦记,莲姐姐,我还好,你好吗?”
“呵呵,我也不错,难为你记挂。”莲姐姐释怀地笑笑,用手捋一捋鬓角已经夹杂了银丝的头发,动作还是那么的从容雅致。
“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离开莲姐姐家中时,我由衷地对她这样说,也由衷地,对时光这样说。
我美丽深情的神仙姐姐,我在时光的隧道里,留下上述文字,以作永久的深情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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