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到宽版
北斗六星!·百事通·查看新帖·设为首页·手机版

北斗六星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拿什么拯救我(已完结)
12
返回列表 发新帖 回复
楼主: 傻了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拿什么拯救我(已完结) [复制链接]

31
发表于 2015-3-21 13:29 |只看该作者
十四、

铃声在静夜里如此刺耳。
陈鹤玉放开我抓起手机看看,光脚跳下床向客厅奔去。我扭转身的时候,惨淡的光影里只看见她披散的长发在肩头飘扬,背影敏捷。
这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支耳聆听外面的动静。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陈鹤玉开口了。语调低促温柔。
“你别这样,我有老公孩子。你太小了,许多事情现在无法和你说。再说你还是个军官,你要考虑自己的前途。”
暗夜里我的嘴角泛起一丝诡谲的笑,到底来了。
之后心底竟是针扎一样的难受。不是无数次幻想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这一天来的时候,我会如此的心痛。
等陈鹤玉悄悄上床的时候,我不动声色闭眼假寐。
她在我的身边辗转反侧。
清晨,保姆送孩子出门时,陈鹤玉仍头发蓬乱坐在桌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吃早餐。
我神清气爽地笑问:“今天怎么这么悠闲,不用上班?别误了军国大事哦。”
陈鹤玉看也不看我,“不想去”
我坐下来津津有味地过早。
“明天是我妈的生日,你也去吧。你差不多有大半年都没去看过她们了。”
我想想,“不去了,我明天有重要的安排”
陈鹤玉蹦了起来,“你真那么忙?就算不是你亲爹亲娘,好歹你也是女婿,吃顿饭都那么难?每年老人过生日你都不去,搞得我很没面子,知不知道?”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因为生气而微微颤动的双手和嘴唇。
“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我真有事,最近公司发生很大问题,我没时间也没心情。”
我有些恼怒地说。
她抽泣起来。开始痛数我的种种不是。
我血气上涌,眼前模糊。
我们声音越来越高,由于狂怒我的脸色凶狠狰狞。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上人了,看我不顺眼你说一声我马上抬脚走人。”
陈鹤玉羞愤交加。
“你把话说清楚”
“你自己心里明白,说出来没意思,伤感情。”
“伤感情?你懂什么叫感情?你伤我还少吗?”陈鹤玉红着眼不屑地说。
我呆了一下。
她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你哑巴了?刚还这么凶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就是有一天做了,也是你逼的。”说完泪雨滂沱。
她的强硬更加激怒了我,正要说昨晚那军官的事,看她眼泪下来,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我轰然将门带上,甩手而去。
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我吩咐立即停止建材厂的一切工作。
张雨怯生生地问我。
“傅总,储备库物业公司让我们支付厂房租金。”
我挥挥手,“知道了”满脸不耐烦。
张雨还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来退了出去。
我给刘金平打电话让他把汪狗家的钥匙送来。
汪狗此刻因为吸毒屡教不改已被劳动教养。老婆远走上海。酒店被他贱卖拱手送给毒贩。上次去劳教所看他,他把房门的钥匙交给刘金平代为出租。
老李给我电话喊我吃饭。
我问还有谁?
老李笑:“还不是那几个,我们都带了妞,你也带个吧!”
我想了想,“好,我带一个。不过人家是正经小姑娘,你们别太放荡吓着她 。”
老李笑声震天,“行行行,等你们。”
我给秦欣打电话,我在电话里说帮她介绍几个客户。上次听说她在一家公司做办公用品业务。我倒真想帮帮她,老李老陈几个每年办公用品采购也挺可观的。
吃饭的时候,老李他们还真给面子。也许被秦欣的纯朴所吸引,言辞动作均创历史最雅水平。
回家路上在车里秦欣调皮对我说,“傅叔叔,你的朋友真不错,一点官架子也没有。随和可亲。”
我笑笑。
到楼下的时候,秦欣邀我上去坐坐。想想反正不用回家了,随她上了楼。
这是个狭小的两室一厅房子。秦欣住着其中一间。
我坐在秦欣整洁的小床上打量着忙着倒水的她,发现秦欣身材如此窈窕动人,心旌不自觉摇动一下。
我端着水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秦欣忽然呀一声跳起来,从包里翻出一盒香烟。
“我忘了,你抽吧。”
我接过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心里暖洋洋的。
摸遍全身却找不着火机,秦欣跑进厨房打开灶具,用报纸点燃火跑过来伸向我嘴边。
我的心熨贴地舒张一下儿。
“当心,别烧着我胡子了。”
秦欣笑着摸摸我下巴,“你有胡子吗你?”
我呵呵地笑,先前心底的郁闷一扫而空。
正聊着秦欣突然问我:“傅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就你这样的吧!”
她脸红了下儿,眼睛亮晶晶的。
“骗人”
我说,“真心话,你是个好姑娘。”
“你给我说说你的初恋吧!”
我坏笑,“初恋?想听哪次初恋?我打小就坏,三四岁都懂得喜欢女孩子了。长大更是见一个爱一个,差不多每年都要恋一次。不知道该说哪一次。”
秦欣笑得不行。

使用道具 举报

32
发表于 2015-3-21 13:29 |只看该作者
十五、

“说说你的初恋吧,真的我想听。”
我的眼神飘忽,思绪回到中学时代。我给她讲述了高中时代青涩朦胧的唯一一次恋爱。秦欣一直默默地听,直到我闭口。
“后来呢?”
“哪儿有后来?后来就是现在这样。”
“你再也没见过她吗?”秦欣有些好奇。
“嗯,没有,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此刻,我内心真有些渴望再看看她。我神情暗淡沉默着吸烟。
“现在你和嫂子呢?”
我有些粗暴地打断她。
“别提她了。”
她小心看看我,“你是不是有些痛?”
我顿了一下儿,“我心里一点不痛,因为麻木得感觉不到痛。”
秦欣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 ,女人其实很傻。我们视爱情为生命,而男人却把爱情当风景。女人一生只会真爱一次,而男人爱的能力却无限。所以女人会爱到痛死,男人轻易可以忘记痛。”
我目瞪口呆,没想到秦欣这黄毛丫头会有如此深刻的见地。
秦欣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傅哥,你可能把我当小孩子,可我也爱过,也痛过,我全懂。
这一刻我真想把她搂住哄哄,可我没动。
过了一会儿,她擦擦眼泪,“傅哥,让你笑话了。”
我望着她,“我也哭过,你看见的。你笑话我了吗 ?”
现实中我接触过一些年轻女孩,但我从来把她们当作美丽的风景欣赏。在我心底有些卑俗的想法。我担心因为玩爱情游戏把自己深陷其中,她们都是一些未经人事的小孩,不管多么故作深沉富于心计,毕竟她们有更长的人生更多的选择,一旦进入定会有责任在里边。我有负责恐惧症,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就是负责两字。它过于沉重,让我不能负荷。
在我眼中,那种所谓的纯洁爱情无非是水中花镜中月,只不过是人们精神上的麻醉品。
可是这会儿,我竟有些动摇。我对李琳算爱情吗?
“你以后有打算吗?”秦欣勇敢盯着我。
我苦笑,“不说这,爱情这东西太娇贵,咱弄不起。尤其在婚姻里爱情会死的更快。我没认真想过。总是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凑合想法。都算是死,死法不同。凑合过是折磨死,离婚是安乐死。可是安乐死,谁先动手谁就一不小心成了凶手,我没有勇气来当这个凶手,才拖到现在。”
秦欣听完我的话面露惊惧,半晌没有说话。
“我记得有句歌词说过“结婚的人那么多,快乐的没有几个”,就是这样。“
她笑了起来,“你说林志炫的《单身情歌》吧,歌词可不是这样的。”
我也笑,“呵呵,我改的,咱以后天天唱。”
看看手机时间,我起身告辞。秦欣站起来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咬唇一言不发。
我走过昏暗的客厅,摸索着开门。
扭头对她说再见的时候,秦欣猛地从后抱住我。
我有些慌乱。回抱着她瘦瘦的肩。
“好了,谢谢你让我过了一个开心的夜晚,你是我的好妹妹。听话,把手松开。”
秦欣搂得更紧,脸紧贴着我背。
我使劲掰她的手臂,冷冷地说:“秦欣,别这样。难道让我们朋友也无法做?”
她终于松了手,怔在当地。
我拍拍她的头。抽身出门。
奇怪的很,对于我这个惯于择床在陌生地方无法入睡的人,在汪狗那个肮脏不堪的床上竟然黑沉无梦,一觉到天明。
也许这段时间太累。
第三天的时候,我回家了。
站在寂静的客厅,我心怀怅惘看着这孰悉的一切。这里几乎每样家具电器,甚至一个小摆设都是我一手操办的。陈鹤玉从不情愿做这些琐事。
我收拾了所有衣物,合上旅行箱的时候才发觉,全部衣物都是我自己买的。结婚这么多年,陈鹤玉竟然没为我买过哪怕一件袜子。
我心里酸楚着,坚定地拖着大箱下楼。
灯光下,我默默整理着衣物。
手机不停地响,我头也不回。我知道那是陈鹤玉打来的。
电话依然不厌其烦地响。
我心如止水。我们比着耐心,直到电池耗尽自动关机。
终于清静下来。
醒来的时候我习惯地打开手机,铃声尖锐。我迷糊接通电话。
陈鹤玉冰冷声音传递过来。
“就这样走了?你还算不算男人?总得有个交待吧?”
我厌烦地回道,
“甭说废话,我们完了。你受不了我,我也无法忍受你。就这样吧,等过了这段时间,大家心平气和下来,我们商量一下儿办个手续。”
啪的一声合了电话。我如释重负,有一种演出行将结束的感觉。
没过几分钟电话又来了。
我把头埋进枕头,一动不动趴在床上。
可是电话毫无停歇的意思。
我抓起电话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太辛苦了。”说着眼睛湿润起来。
陈鹤玉显然呆住了,有时间没有开口,继而抽泣起来,“你在哪儿?我找你去,我们当面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决心已定”我几乎失去理智。
“我不,我不和你离婚,我舍不得和你离婚。看见你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会疯的。”
我气极反笑。
“你不会看见,你永远不会看见,我从没打算再和哪个女人结婚。你放心,我不会傻到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我挂了电话,心里咒骂着陈鹤玉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电话仍然响,我要疯掉了。
等了好一会儿,看着她仍无罢休的意思,我接了电话。
“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打我就换卡。你也甭想到办公室找到我。我会永远在你面前消失。”我冷冰冰地说。
陈鹤玉泣不成声,语气柔弱到几乎听不清。
“我不再打扰你了,永远不会了,我就要死了。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委屈我们的女儿。”
一切安静下来。
我心脏一阵狂跳,双膝无力。

使用道具 举报

33
发表于 2015-3-21 13:30 |只看该作者
十六、

我狂按门铃。继尔捶门大喊陈鹤玉的名字。楼梯间里回荡防盗门发出的沉闷巨响,门里寂静无声。
擂了一阵才想起钥匙还在裤袋里,颤抖着把钥匙插进去。
陈鹤玉端卧在沙发一动不动。
我扑上前去,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在茶几上,发现自己慌张之际就这样趿垃着鞋。
陈鹤玉躺在哪儿瞪着红肿的眼睛笑,几分得意几分凄凉。
我跪在茶几前盯着她。
怒火在心中燃烧,以至于我面色铁青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拔上皮鞋我一言不发扭头朝门口走。
陈鹤玉猎豹一般迅猛扑上来抱住我的脖子。
我使劲挣扎,不惜余力地掰她纤细的手腕。如一场静默的战争,我们在客厅厮缠。
终于我喘着粗气停止了徒劳的挣脱,沉下声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放你走,我还爱你,我舍不得你。”她搂着我的脖子脸贴着我肩。
“爱我?听着真可笑,你先放手,我喘不上气。”我痛苦着说。
她松了下儿胳膊。
“真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离开你我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她痛哭失声。
我冷笑着,“太好笑了,太可笑了,离不开我?你想没想过我的感受?离开你我坚信会生活的更快乐。”
她愈发哭得厉害,鼻涕眼泪澄了我一肩。
艰难地扭过头,“你放手我们好好说,今天把话说清了。你说得对,我那样不声不响一走了之不像个男人。”
她迟迟疑疑地松了手。
我拔腿向门口狂奔。拉门的时节,陈鹤玉在身后大喊:“你跑吧,再见了!”声调异样。
回头一看,陈鹤玉正站在沙发上向窗台踩去。
我回头向她奔去。
站在窗台上,双手扶着窗边,冬日太阳的斜晖笼罩着她的身体,异常高大凄美。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仰望着她内心狂燥万分,我却温和的说“你这是干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
她深情地凝视屋里的一切,目光移向我时,就那样看着我凄苦而柔情。
“你好好对待女儿。我不怨你。我想过了,我们在一起你真的没快乐过。我的个性刚强又不擅长家务,让你吃苦了。对不起,老公!”
我跪倒在地号啕大哭。
“求求你下来,女儿离不开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我真的很苦很累。你还年轻漂亮,还有那么多男人喜欢你,离婚后你可以找到比我好一百倍的男人,你还可以比现在过得好一千倍。为什么要这样缠着我不放手?我求求你了。”
心痛的无法呼吸。
陈鹤玉犹豫了一会儿,泪水缓缓流下。
我以掩耳不及的姿势冲上去抓紧她双腿。
她栽倒在我怀里紧紧搂住我泪飞如雨。
“我不管。我盯死你了,这辈子注定要缠着你,你敢跑我就死给你看。”
双泪长流,我无言以对。
彻底绝望了。这个刚烈的女人我知道她做得到。
我垂头丧气被陈鹤玉押着取回了自己的衣物。
我沉默,面无表情目中无人。
我觉着自己就是一个活死人。
我无心打理生意,不再关心官司,不再关心未来。我有未来吗?
李琳打电话报告准备的情况,我无精打采答非所问吱唔着。
我的生活因为女人而变得一团糟。所有的欢乐,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此。可是你又怎能离开她们?如果这世界上没有女人,还活个什么劲。
在小酒店里喝完几瓶啤酒我跌跌撞撞上卫生间时自嘲地想。
我伏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见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接电话。
我抬头傻看这女人。
李琳合上电话,“你准备在这儿过夜?”
像三伏天跳进河里,发稍都清醒起来 。
“我到外面等你!”她转身出门。
我蹦起来追去,后边有人拉我。“先生,你还没买单!”
我掏出零钱,数也没数塞给她。
李琳要过钥匙边发动车边说,“今天不谈了,估计你喝多了。送你回去吧!”
我昏昏噩噩地说:“谈谈谈,既然来了肯定要谈,另外找个地方吧。谈什么?”
李琳抿嘴笑起来。
车过六堰广场,我问李琳,“你这是去哪儿?”
“不是送你回家吗?”
“还没谈正事呢,前面有个酒巴不错,去哪儿坐坐!”
她没理我继续向前,我扯她手,“停下。”
车子猛地一甩,歪歪扭扭停下来,万幸旁边没人没车。
李琳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地呵斥我:“你疯了?这样会害死人。”
我目光如炬盯着她。
斑驳的光影透过车窗撒在她的脸上,朦胧美丽。那种感觉又弥漫心头,我害怕一转身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她看我目光有异,有些慌张地问我:“怎么了?”
话音未落,我猛地搂住她亲吻。
李琳躲闪不及,脸被亲了几下,唇也未能幸免。她尖叫一声扬起手。
我泄气了,瘫倒在座椅上,闭眼等那一下儿。
听到车门响动,伸手去抓李琳,只听嘶拉一声,李琳套装下摆从缝口处裂开。
我若无其事的腆起脸,“还名牌呢?就这质量!”
她站在车下,恨恨地看着我。
“认识你真是我的恶梦”
我像被子弹击中,心一阵刺痛。长叹一气,自言自语嘀咕,
“我真是自己都厌烦自己。”
李琳听这话,定定看着我。

使用道具 举报

34
发表于 2015-3-21 13:30 |只看该作者
十七、

她的眼神柔和下来。
“下来吧,我陪你聊会儿。看样子你一点不想回家。”
我们坐在那儿,有那么一阵谁也没有开口。
她素净的衣饰,温浅的笑意,柔软却似乎有某种力量的眼睛给我一种说不清的压力。
良久,“有心事?我觉得你不大对头?”
“没有,就是有些颓伤”我摇摇头。
“如果是因为生意上的事,用不着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感觉不舒服。我看透你,你的行径与浅溥无关,但确实与金钱有关。因为金钱,成就你的张扬和肆无忌惮,你想过他人的感受吗?”
听她提到金钱,我萎顿下来。
我佩服她的犀利。正是,往昔日子里在金钱的光辉之下,我丢掉了自己。醉生梦死的确不是一件无趣的事情。这种日子让人麻醉。我变得腐化,理想和追求以及人生态度成为可笑的说辞。奢华面前,我忘记了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享乐还是其他形而上的东西。人生态度因为迷失而扭曲,就连平日的烦恼也带着金钱的光彩。
我垂头低叹:“以后不可能,我现在失败了。”
她利箭一般的目光穿透我,
“就因为没钱就成这德行?你还年轻,你还可以再来。”
“哎!说得轻巧。人生就像赶路,一程拉下就会程程赶不上”
“不,你错了。这对你并不是一件坏事。有钱人我见多了,成功的失败的。实质上财富的积累发展的最后只是一种数字的游戏。对一个人来说,如果他的人生没有停顿,这个人生一定是没有质量的,至少也是粗疏的。正因为有了停顿,才会有所感悟,才会有更大的进步。”
听着她的宏篇大论内心惊诧万分。真没有看错,一个不简单的女人。美丽的外表之下竟有如此深邃的思想。
“你怎么了,在听吗?”她奇怪地看着我。
我收回心神,苦笑一下,“听,说的真好。你简直就是我心中的一缕阳光,怎么一见到你我就即轻松又快活。”
“瞧瞧,又来了。你真是那个什么改不了那个什么。”
我笑起来,“我替你说吧,狗改不了吃屎的是不是?”
气氛轻快起来,我一扫多日的沉郁。
“说真的,我不是说笑。我一见你。。。。。”
她抢过去,“不要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些话不说出来是一世的经典,说出来就成了糟粕和可笑。”
冰雪聪颖的女人。对这种女人我无计可施。
“知不知道,我就是发自肺腑地想夸夸你!”
“哈哈哈,那你就夸吧!我接着,我受得了”
我们一起笑起来。
心底涌出一个强烈的愿望,希望时间就此能停住让她像天使一般永远如此环绕在我身边。
“我反感你的语言和作为,但我始终不排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笑,“不是因为我帅吧?”
“不对,你绝不是我身边最帅的男人,但你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东西。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那是什么。
“是什么?”我真的有些好奇了。
“你虽然人在利禄醺醺的生意场,但你实际上始终保持着一种男人式的天真”
“男人式的天真?那是什么?”我茫然的看着她。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感觉,不好表达清楚。也可以这么说就是简单,胸无城府。更多的时候像个孩子。”
我心弦一动,陈鹤玉好像也如此说过我。
“不知道算是夸我还是骂我”
“傻瓜,你想呢!”
真是一个快乐的夜晚。因为这一番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我感觉和李琳的距离拉近,我们彼此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这样和她交往下来。不涉风月,不也是一件很赏心的事情?
只要你不奢望永恒的爱情,一瞬间忘我的感觉其实很容易得到。这就叫:瞬间,即永恒。我觉着自己就在这个夜晚拥有了李琳。
我没有去上班,我厌倦了那奢华的办公室。
冬日的阳光出奇地好。我静静躺在阳台上,手拿一本书可有可无地翻着。昨晚的愉悦持续着。我回忆我们的交谈,发自内心的微笑。
陈鹤玉进门的时候我没有在意,她四处搜寻了一通,当在阳台上看见我时,我感觉得到她松了口气。笑容还没来得及从脸上收回来。
她笑着,“有啥值得高兴的事儿,一个人偷偷乐?”
我跌落到现实中,敷衍着指窗台,“花儿开了,香啊。冬天有这太阳心情也好起来。”
“嗯,难得你这么高兴这么闲散。我让保姆做几个好菜。”
我啊了一声。闭上眼睛长脱脱在椅上挺起来。
心里实在有太多不愿想的问题,可是又怎能逃避?我知道也许今后不可能这样舒服的一个人躺着听音乐看书就轻易把生命打发掉,人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的一辈子有很多你不得不对付的问题,我清楚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以鸵鸟式的姿态来对付眼前的生活。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却在享用中感到它的短暂。
其实,人如果不那么对未来充满憧憬和计划,对付眼前是很容易的。问题是我不由自主地想着今后。
我在清点着记忆中自己所有的财富。
终于我害怕起来。
老实说,我现在是个穷人,一个比谁都穷的人。
目前除了广告这一块尚能维持,建材厂消耗了我全部的财产,石料场前途未卜,且有一笔银行债务在我名下。
我不寒而栗。

命运这东西其实上帝早已替我们安排好。
我是和王浩在酒店刚刚落座时接到老石的电话。
“郑林最近和你联系过没有?”他焦急地问,甚至没顾上像通常那样寒暄一番。
“没有啊”
“完了,他把石料场的全部设备偷偷抵押给孙红雷了。”
我呆若木鸡。
一种痛楚从心房最深处弥布开来,逐渐充塞整个身体。
王浩看我的表情正要开口。
我摆摆手。
脑袋里完全一片混沌。没有思想,没有愤怒沮丧。
过了一阵,我艰难的站起来咬牙对王浩说:“你先点菜吧,我去下洗手间。”
站在洗手池前,我盯着镜中的自己。
我想哭,可我哭不出来。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马上找到郑林,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几十年兄弟般的情谊统统是谎言?
年少时我们在一起嬉闹打骂,把酒言欢;为了给我报些许小仇,深夜里跑几公里为我砸人家窗户的情景如电影般在我眼前掠过。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清楚,深深刺痛我的决不是失去的金钱。而是情谊抵不过金钱的诱惑。几十年的友谊只因为区区几十万元,就被那个视为兄弟的人弃之如履。
对友谊的背叛真正伤害了我。
此刻我最想的就是想看看郑林面对我时的那张脸,那双眼睛。
我拨他电话,停机。
我没有再拨下去,知道只是徒劳。
一个朋友就这样了无痕迹的永远消失了。
唯一留下的只是我千疮百孔的心。
抹把脸,我镇静一下情绪走出卫生间。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太好,生意上的?”
“没什么,刚听说一个老朋友死去了”我说。
“谁?我认识不?听说你最近不大顺,你自己也注意点身体。”:
我摇摇头,“你不认识。咒我死啊?你怎么知道我不太顺?”
“不用瞒我了,我昨天到你办公室看见没两个人了,听你们那儿张雨说,人差不多都走了。”
“我养不起了。早些让人开路,免得耽误人姑娘小伙。”
“看来问题严重,你还成吧?要不我这还有些钱,不多,不行的话帮你借点”他忧心忡忡的说。
我笑笑,“算了吧,杯水车薪 。我认栽,改天没钱吃饭了咱俩搭伙过。反正你光棍一条,俺们又情投意合,干脆同居算了”
他笑,“我发现你有同性恋的倾向,老想和我睡觉。”
我看着他目不转睛风情万千地说,“王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说完我们狂笑,眼泪流了出来。
“不要那么悲观嘛,再来。不行咱就等机会。等待都是我们熟悉的事儿,运气不都是等来的嘛。天上偶尔也会掉馅饼。”
眼泪止不住在笑声中落下面颊,我抹了一把。
“呵呵,这么多年没看出来你也很幽默啊!”
他嘿嘿笑。
我叹口气,“你知不知道,就你们让我难受。从财产上说我一无所有了。如果我真输那么彻底倒好了。身边所有的生路人路统统断个干净,没有爹娘老婆孩子朋友,我就可以倒头便睡,下床就吃,哪怕三元钱一份的盒饭。我可以一个背包走天涯,四海流浪,走哪儿算哪儿,多惬意啊!可惜就像你这些人加上那个厉害的老婆。你听她怎么说,不怕老公,我相信你还行。有你们这么多人守在我身边为我励志,你说我能睡好觉吗?”
“小朋友,怎么睡不好觉?”一个粗粗的河南口音在我身后。
我听出那是老干,站起来。
“老干大哥,巧啊,你怎么也来了?”
“我在里边有桌客。”
“客人呢?坐下来喝一杯?好久不见”
“中,你知道的,客人我是老规距打发。”
我点点头,“来来坐下,哥几个好好喝两杯!”
老干是个黑红脸庞的河南汉子,其貌不扬,一口河南腔听着掉渣。不过他的生意很成功。有些事情总是不可思议,可是一个人的成功自有他不寻常的地方。
我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对王浩说,“你甭小看我们这老哥,身家可是厉害的很,生意做的大。不过他没有车,每天搭公汽。知不知道,他刚送走的客人每人发伍佰元钱。在他这是惯例”
老干从口袋里掏出月票晃晃,得意地笑。
“吃饭每人发伍佰?”王浩惊奇。
“没听过吧。我们这老哥不赌不嫖,在家对着从乡下带来的老嫂子百看不厌守身如玉。这不请客户吃饭完了通常不是要去娱乐吗,我们老哥想了个办法,我人不去,一人发伍佰元,你们自个娱乐去”
说完我自己也禁不住和王浩一起笑。
王浩说:“这到是个好办法,你也可以学学。”
“你就笑话我吧,我现在比你还穷,今儿这顿你请。”
老干接过来,“别别,我请我请”
老干请客我倒真心安理得。我有次问他,“你挣那么多钱,不赌不嫖,不买豪宅名车,不抽烟只喝些小酒,真替你愁,你那钱咋花得完啊?”他只是嘿嘿笑,“习惯了,几千元一桌还不如在家吃碗我老婆手擀的面条。”
我也真是佩服的紧。金钱等身却能忍受享乐的诱惑。
我们是几年前在一个无关紧要的饭局认识的。他没有多少文化,却敬重文化人,他把我当作一个有文化的“小朋友”,我尊他为老大哥,我们相交多年,平淡如水。
我觉着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有钱人。一般人眼里总是错以为有钱人都是以钱为核心来衡量一切,其实不然,我们只不过习惯在金钱和权势面前低头或者不屑一顾而已。钱和权都不能让人真正不平等,不平等的只是人自己的感觉。
在老干大哥的豪情之下我们频频举杯。
我有些大了。

从酒店出来,外面正飘着雪花。
挥手告别之后,我顿在那儿。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脸手冻的刺痛,内心却燥热汹涌。
我拿了电话,想想又塞进口袋。
我踏雪而行。路上行人稀少,雪花落在地上很快融化,汽车辗过,在昏黄的街灯下一片狼籍。
脸贴在李琳冰冷的门上,我踌躇一下儿,敲门。
李琳打开门看见我时,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她快速的裹紧睡袍跳回沙发上蜷起身子对我努努嘴,“关门,快!”
房间温暖如春,我的眼镜蒙上一层薄雾模糊不清。
她招招手,“过来坐”仍然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
我喘着粗气把自己甩在柔软的沙发里。
电视的光影映照在她的脸上明暗陆离。
她没转眼,“又喝酒了吧?”我嗯了一下儿。
“你也看看,海上钢琴师。耐看!”她边说边起身去给我倒茶。
等她回来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专注看电视时,我张口想说话,看她那么用心,终是没有开口。
我昏沉沉躺在那里陪看。
这是一部风格沉郁毫不煽情的电影。
渐渐地,我被吸引了。
随着故事的深入,我沉浸其中。尤其看到那个无名无姓没有身份证件没有亲人只一个编号的钢琴师,拿着他唯一一张贯注一生心血的唱片准备送给一个拨动了他爱情之弦的乡下姑娘,终因口拙舌笨未能如愿以偿。看着他站在雨中的甲板上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泪水在脸颊默默流淌。
李琳递过一张纸巾。
我有些难为情,“我是不是很可笑?”
她点燃一支烟,优雅地吸。“这部电影我看了四遍,前三次都流泪了。”
“唉!不知道为什么我觉着自己最近很脆弱,像个老娘们一不小心就流眼泪,没出息的很。”
她看着我,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我,继续注视到我无法想象的遥远。
“其实你和我想像中的一样,”她叹息着。
“哦,你想像中我是哪样儿的?”
“你还是说说你为什么会流眼泪吧”
我认真想了一会,“怎么说呢,非常复杂,百感交集!但我确实从电影中钢琴师身上看到了人最朴素的一面。在这钢筋混凝土浇筑成的都市里,每个人包括你我都为金钱而终生忙碌,不知不觉成为钱的奴隶。拥有多少钱住怎么的房开怎样的车成了一个人人生成功与否的标准,而这一切吓坏了钢琴师。对他来说,大海中那只巨大的船才是他的家,他的人生愿望就那么单纯,只要能永远弹琴,再有一份爱情就足够了。
她赞许的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你看得透的。你也可以这么单纯。”
我摇头苦笑一下,“你能做得到?”
“我........”电话响起来,她起身接电话。
我品着清醇的绿茶,头脑清醒多了。
远远打量她接电话中的娇弱身影,屋里的一切,我的心开始痒。
她的慵懒,浅笑,烟视雾行的眼神,抽烟时的姿势,说话时的唇,若有若无的身体幽香,还有这暖暖的屋子,总之一切的一切正是我所渴望。
下了极大的决心,起身告辞。
我手搭在门锁上,转身向她招呼。没想到她挨我这么近整个人几乎都在鼻尖下。她就在我的耳边说再见,声音软软的,幽兰般的淡淡香气传递过来,我的魂几乎不在。
客厅里没有开灯,电视的光亮漫过来一点儿,到了门口这里已是强弩之末。她看着我双眼烁烁的闪亮,我盯着她口干舌燥。
她就像寒夜里一块灼炭烘烤着我。
我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不假思索,一把揽过她不加停顿吻下去。
她没有抗拒。
我越搂越紧,却觉着自个两只手不够用,搂了肩漏了腰。我们紧紧贴着深深吻着,她回应着我的热情。
我恨不能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
不知何时,她的睡袍散开。她暖暖的小腹透过薄薄的真丝睡衣紧紧贴着我的下体,把那个地方惹得风生水起。一种强烈而凶猛的反应在我们身体之间涌动。她整个身子变得绵软无力,像麻花一般拧在我怀里,柔情万千。
我们像两只饥渴的鸟儿,寻觅着对方的唇,啄食着。
我们热情似火,手忙脚乱迫不急待。
从客厅到卧室散落我们的衣衫。
我们情热似火,决心要把自己燃烧灰烬。我们整个身体都发疯。有那么一会儿,我的嗓子里甚至发出一种前所未闻兽般的啸叫。
我们死去又活来。
一切平静下来。
她躺在我怀里,如一只楚楚怜人的小猫。脸庞潮红,头发散乱。她抹着我胸前细细的汗。
我满足地笑,“没想到我还那么棒!”
她脸红了一下,“真是不知羞。”
我哈哈笑“这有啥好害羞的,我还想着给国家体委提意见把这个列入全民健身运动第一项。多好的运动啊,强身健体活血化淤。”
她笑嗔着打我一下儿。
我们静躺在哪儿,疲惫不堪。她偎在我怀中在我胸口划拉着。
“想什么呢?”我低头看看她。
“我要出国了“她缓缓地说。
如雷贯耳。
“出国?为什么?在这不是很好吗?”我坐起身来急切地问。
她摇摇头,“我厌倦了这环境。再说这里也没什么可以让我留恋的了。我要出国读书,换个环境。签证已经拿到。”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一点儿不值得你留恋?”
她柔情似水却毫不置疑,“你?你能怎么样?你可以和我厮守一生一世?”
“我能,我愿意。我马上离婚。”脱口而出。
她摇摇头,“你还是小孩儿吗?”
我焉了。我想起陈鹤玉,女儿、爹娘。
“至于你的官司,我会替你找我们这行最好的律师。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我万念俱灰,一颗心掉进了万丈冰窟。
“不必了!我想过我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自寻烦恼罢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痛彻入骨的寒冷。
她俯上柔软的身体包围着我,轻吻着我,我回应着,却有些麻木。
走在大街上,神情暗淡。心里是空荡荡。我唯一牵挂的女人也要离我而去。
望着路上裹紧衣服匆匆低头赶路的行人,街边霓虹灯映射的绚丽繁华;望着公共汽车身上的巨幅广告:清嘴,清嘴的滋味;这一切一切都没变,改变的只是自己。
我突然明白了,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她天生就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们永远也不可能走在一起,永远不可能共同守候岁月变老。

使用道具 举报

35
发表于 2015-3-21 13:31 |只看该作者
十八、

整个冬天,我犹如一只受伤的老狼隐匿在巢穴里细细舔着身上的伤口。
沉溺于往昔不能自拔,我的眼睛透出一股打磨尽光华后的漠然。
我胡思乱想,却无计可施。所有的来访电话都是一个钱字,从不曾如此受伤于钱。
金钱几乎剥夺了我做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麻木过后,我索性不再理会。反正钱这个东西,一时半会也横竖变不出来。
有那么一阵儿我甚至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字眼。过后不禁苦笑一声,这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死的。比如自己,活得风光时不能死,因为没有不活的理由;现在更不能死,不说尊严责任,因为金钱而死连自个也觉着没面子。
时间才是个好东西。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差不多要淡忘了对郑林的万般诅咒和仇恨。想像中他面对我时无处躲闪不知所措的场景终是没有出现。我蛰伏在内心的怒火却已渐渐熄灭。
要说,他的选择也没有什么过错。人生处理世事的时候总会带有功利性的色彩,他选择出卖我是对我的伤害,但从长远看,这也是给我上的人生必不可少的一课,而他也得到了暂时上的经济解脱。可我想见得到,对他来说,心灵上的不安也许会损害他一生。
我不再想着去找他算账。人生实质上就是一个妥协的过程,仇恨愤怒可以因时间而消解。想想郑林也够可怜,也许今世他都无法再面对我这个朋友。
生活教会了我仁慈,我也学会了如何应付生活。在这个冬天里,我新增一样爱好——麻将。
从不曾如此热衷于那些方方的小块。有时几天几夜的鏖战,我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从麻将桌站起时,有那么一会儿,我断定自己会死在麻将桌上。
手气犹如我生意,一泻千里不可收拾。以至于有时间我不得不腆起脸向陈鹤玉伸手。久而久之,从最初的受宠若惊,到后来满脸的不屑和隐忍的鄙夷让我既痛心又快意。
我渴望爆发。
她却没有给我机会。我找不到借口把自己燃为灰烬。
我接到两个告别电话。
老李调到省城了。长袖善舞的他又要进步。他约我周日出去散散心。他知道我一切的事情,什么也没提起,但我依然从他惯常的口气里嗅出一丝同情。
听到李琳的声音,有种硬硬的东西堵在嗓口让我不能出声。从那晚上,我再没找过她。
她告诉我明晚走,轻声一句:“你送送我吧!”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站在她家门口,她看我,我闪躲着她的眼。
她叹口气:“总觉得有人会来找我,走了,我不等了。”
我无语。眼前这个生命中我一直渴望着的女人,我等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梦想中希望遭遇的那场不一般的情感,下定决心哪怕心力交瘁也要品尝一些爱情况味的雄心霎那间灰飞烟灭。满是悬念的爱情梦想谜底揭开的时候,却是纸上铅华过眼云烟。眼看着她马上就要与我擦肩而过失之交臂。
至武昌的火车上。她将从武汉远度重洋,飞赴那个陌生的国度。她会在那里如何生活可能遇到怎样的男人对我来说无处想像。
我们对坐在狭小的卧铺车厢。
良久,我开口了,“你会记得我吗?”说完,我羞愧难当,我痛恨自己情感上的稚嫩。
她笑着看我。
“你说呢?”
我摇摇头。
“你会想我吗?”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我。
我苦涩笑。
“我以为你不会像我问这种幼稚问题。”
我使劲点点头。
火车启动的时候,我突然改变主意送她到武汉。
我们相拥在那窄小的铺位上一夜无眠。更多时候,我们无言相偎。我们的心从没贴得这么近,我觉着她的真实存在,触手可及。
我们依偎着随汹涌的人流出了武昌站。我招手拦了出租,把她和她所有的一切全塞进去。
站在车外,我解下那条陪了我好几年最钟爱的长长柔柔暖暖的棕色羊毛围巾系在她的脖子上,不等她开口,拍了一下她脸颊,挥手让司机离去。
我站在那里,看那车绝尘而去,看她从车窗伸出身体喊我,我却什么也没听见。
直到车消失在茫茫铁流中,我转了身向售票大厅。那一刻我快乐而自信,我差点要在人潮如海的广场上喊出声来渲泄内心的幸福。
周日早晨六点还在床上,老李在楼下打电话上来。
我们过早。我觉着自己差不多有上百年没这么认真地吃过一顿早饭,像个正常人那样。
“今儿有何安排?”我问老李。
“听你的,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陪你一天。”
我心里一动。
“去丹江!你肯定很久没去过了。再说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间会再有机会去,当是开车兜风吧。”
“行,听你的。”
一路上,眼前不时出现那张纯净的少女脸庞,那似嗔似怨的眼神。
我忆起那个寒冷的冬夜,我痴站在楼下,傻望着她家窗户透出的昏暖灯光。然后一个人踯躇在寒风刺骨的丹江街头。那种冰冷的感觉至今让我心脏紧缩。
那是中学时代的初恋。我已经记不清因为什么分手,甚至记不清初恋有过一些什么样的甜蜜。但我却依然无法忘掉她以及当初自己用小刀一刀一刀刻在我年少瘦弱手腕上她的名字。
我内心一直幻想着与她重逢的景象。我不能想像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毕竟差不多二十年了。

想什么呢?听说最近不太好”老李握着方向盘正视着前方。
“不提这事,懒得想。”我塞两支烟在嘴里点燃,递一根塞进他嘴巴。
我简单问了几句他调走的事情,再没了说话的兴致。
我歪倒在座位上吞云吐雾。
“记不清在上海还是北京看过一场话剧,关于一只小老鼠的故事。”老李开口。
我吃了一惊,话剧,老鼠?我有些纳闷的看看他。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好像从没谈过如此高深的话题。更多是极尽嘻笑之能事。
“确切说是关于生命的体会。一只老鼠不停地向前赶路,只到有一天它问站在高高树枝上的乌鸦前面还有什么,乌鸦告诉它前面啥也没有了,已经到了路的尽头。小老鼠放声大哭,早知道我拚命跑那么快干嘛?我沿途什么也没看见”
我有些震撼,因为他说这番话和话里话外的深意。
突然明白,这世上有些人并不是你看见或想像中的那样,因为你从未走进他的内心真正了解他。
在我眼里,老李做为官僚的份量远远大于朋友的意义。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他却拿我当着朋友。在这时候他能说出这番话来,足以让我感动。
“老哥,这些我都懂,我只是不愿去深想。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同样短暂,但我们却都一样走上那忽视路边风景的不归之路。回头想想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逐什么。不过听你这番话,我已经很感激了。”
老李看我一眼,“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世上所能想象的苦我一样也没拉下。我从小就在内心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出人头地。现在我做到了,看我现在大腹便便春风得意的样子,却一点儿也不快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什么,还缺什么,其实从心底来说我们一样的失落。”
这下儿,我倒要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我举手,“报告领导,我要撒尿。”
他踩了刹车,严肃地点点头,“口头同意。明天补份报告,我签阅。”
我们哈哈大笑。
尿还没完,老李提着电话慌慌张张跑过来。
“快快接电话,我媳妇的,她不信我和你一起。”
我笑笑接过电话,尽量柔和语气:“嫂子,我。李哥我帮你看着呢,我们去丹江办些事。你放心,保证回头把他完完整整交给你,一滴水份也不让他流失。”
还回电话我乐的喘不过气,“你完了,你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同志们的信任。”
他苦着脸,“唉,不说也罢,都是自找。”
在丹江没费多少事儿通过一个公务员老同学打听到了丫头的下落。她便是初恋中让我欲死欲活的那小丫头。
当我和老李踩着残破的瓦砾走进四周已被拆迁干净孤零零立在那里的一间昏暗而药香弥漫的药店时。尽管我有思想准备却仍然很吃惊地打量着这个迎过来的女人。
身材依然那么曼妙,却有几分缩水的干枯迹象。干净白皙的脸庞因为缺少滋润,显着几分老像。她咪着眼看我们,我知道她眼睛有点近视却从不肯戴眼镜。
站在那里看着她百感交急。
“丫头,不认得我了?”
她迟疑了半晌,“是你,真是你啊?怎么想起来看我了?”语气平淡波澜不惊。
心不舒服的收了一下儿,“怎么,还记得我?”
她剜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恍惚,那年少相恋的滋味涌了上来。
孩子哭起来,她从古老的竹蓝里抱起孩子,坐下来扭了身子解怀喂奶。
“你们先坐会儿,我喂他几口。”
我有些慌乱,“不用,你先忙着。我们出去办点事,中午把你老公叫上一起吃个饭!”
我和老李开车到坝上转了一圈。回来时候,我在商场倾其所有买了一大堆小孩吃穿用品。
等我们再走进药店时,我眼前一亮,她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看我不住眼瞅她,她脸红了一下儿。
“王渝,出来一会儿。”
一个瘦瘦高高穿一身不大洁净的白太褂,戴着袖套的男人走出来,给我们递上烟。
“这是我同学,中午请我们吃饭。”
男人憨憨地笑笑,“你去吧,你们老同学这么多年不见,应该的。我就免了,我看孩子还要看店。”
丫头想了想,“算了,我把孩子抱上,店里就够你忙的。”
我刻意挑选了在丹江最高档次的酒店。
吃了几口,我要过孩子。
“我替你抱会儿,你好好吃顿饭吧,看你都瘦没了。”
丫头也没客气,递过孩子来。
我搂着粉粉嫩嫩的黄口小儿感慨,“唉,不是阴差阳错,这应该是我俩的儿子。来,叫爸爸。”
丫头抬头嗔笑着拍我一下儿,“这么多年,还是老毛病”
我的心暖和一点儿,“你还好吧?”
她皱眉,“你也看见了,没日没夜一家三口就守着个那么个破药店,能好到哪儿?你呢?看你现在这体面,好像过得不错。”
我笑笑,掏出一张名片,“到十堰一定记得找我。别的电话不要打,就打我手机。”
我和老李多喝了几杯,算是告别。
上车的时候,老李把钥匙递过来。
“你来吧,我脸红得厉害,被交警看见不大好。你脸色没变。”
汽车在蜿延的山路上一路狂奔,老李昏昏欲睡。洒精刺激着我,我不断加速加速,超车超车,两边山景河流浮光掠影,我呼啸向前。
突然间马路中央现出一个蹒跚的老太太。我急踩刹车,惯性使老李弹了起来狠狠撞向前窗。我傻愣在那里,眼瞅着老太太撞在挡风玻璃上,然后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飘落在几米外。
我记不起是怎么下的车。我的耳朵突然失聪,我听不见不知啥时从周围涌过来人群的嘈杂;我的眼睛一片茫然,我盯着那鲜红的血从老太太斑白的乱发中渗出,从她耳鼻流下;我的双腿无力站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继而狂吐不止。
所有的善后都由陈鹤玉和张雨经办。对于最难的赔偿我只说了一句,“不讨价还价,尽其所能”
毫发无损,我却倒在了床上。
我觉着自己虚弱地不堪一指。
昏黄的灯下,我倚在床头。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全神惯注心无旁骛。
女儿怯怯地靠过来,“爸爸,糖。”
她的小手心里摊着一块焦黄的麦芽糖。我认出那是我小时候最爱的东西,如今除了街头游走挑担叫卖的小贩再也不见踪迹。
她爬上床把那片薄薄的糖塞进我口中,我机械的嚼动着。满口麦芽的香醇。
我伸手把女儿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握在掌心,暖暖地,小小的手,一点一点慢慢润透了我内心那块最坚硬的冰冷。
我那样一往情深地凝视着女儿纯真的眼睛。
我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一切尘埃落定。

本文到此结束,谢谢收看
1

查看全部评分

使用道具 举报

36
发表于 2015-3-21 14:14 |只看该作者

使用道具 举报

37
发表于 2015-3-21 16:36 |只看该作者
全看完了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北斗六星文学网所有文字仅代表作者个人言论,本站不对其内容承负任何责任。

Copyright ©2011 bdlxbbs.cn All Right Reserved.  Powered by Discuz! 

本站信息均由会员发表,不代表本网站立场,如侵犯了您的权利请发帖投诉   

平平安安
TO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