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贴两个作品在这里,是我的一个网友写的。——
另一种剧幕
这会是巨大的铰和脚链,
在这勒痕,淤血和残暴之喙的剧场:
谁正走来,手捧乱伦之心的人,
当费德尔地狱的哀吟
正借舞台环绕的黑暗将我们叩问——
幕后,唱辞缓慢地扬起,谁紧扣那死的台词,
谁正经历同观众席一场殊死的对峙?
(这必是一场永恒的对峙,
一场同可见之光砥砺的拼刺)
撕碎,我们才举起,抛撒古老的卷轴,律法,
——这忒拜城下最辉煌的丧礼。
我们正经历一场高傲的丧失:
失去海伦,失去麦尼劳斯最后的妒火,
滨海之上,我们注定远离阿费力加寂静的靠岸......
这会是最后的一幕:致命的风暴已将我们裹缠,
忒赛高傲的权柄已被击进无波之澜,
黑色妊娠的激流正无痛地,将我们穿越——
让我们必死,让我们跟随吟游诗人泛蓝的竖琴,
在这落幕重返的阴影下,手捧,那盛满海水的骨灰的瓮,
那海上漂流破损的旗,那落满烟炱的,我们殡葬的心。
许佩里翁的告别,或致荷尔德林
离开帕柔斯空旷的山岗,阿提卡
淹没于身后硝烟未尽的海岸线,那些精神战场
早已焚毁搁浅的沉船,再也无法借我以希望的船浆,
无法渡我,驶离这梦境与现实的冬天。
桃金娘树下平抚的哭泣,恩底弥翁
永恒的月之睡眠,那些自然永恒的至乐,
如今只剩下不会干透的玫瑰间的露水,只剩下
环绕寂静的清风,和月光依稀的坟冢。
我似乎又听到那些童年熟悉的呼哨声,
闻到蒂奥玛山间热汗追逐的香草味。那时,
珍珠在我们额头至柔地闪光,爱与恨在风中
没有敌意的消损,而灵与肉,没有限度的结合。
只有理性缺失的象形文字,而我们心中
无畏的多臂巨人,曾怎样攀登向众神之父的城堡。
——那些岁月远逝的和平,是我生命中
再也无法响起的,浆果与流水辗转的牧歌。
故乡与父辈的驱除,至高者自我达成的
一场动力因,是谁将我生命中纯粹有序的数列
拆散进这城邦里拥堵踌躇的四元素。
孤独,如至善借来的阴影,我们被人群割伤的
新鲜而锋利的切面。我们并非渴求愈合,
只是为了成全灵魂太完美的空缺,为了
一场必经的告别和命运默示的冬天,——
那爱与友爱的火种,至高者轮回的分有和昄依,
贫乏时代的人们,我们终会在哪里
如两个饥饿的硬币再次滚烫地相遇?
这相逢如夜晚般深邃,也如黎明般易碎,
只因自然那太柔滑而无法锯齿的圆弧,——请原谅
这灵魂未历的重负与恩典,只是,
当那狂野来临如旷野的召唤,当情欲——
这命运施加给我们那阿基留斯致命的脚踵。
——“因为神圣必须生成”,正如太迅急的分裂,
正如爱欲捷足的相遇和离别。蒂奥玛——
还记得么,那些初遇时星光缀满的树林,
那些将彼此穿透的,再也无法混浊的山间呼吸......
那时,我喝着你从高处倾倒拯救的大水,
无法填满的心,总如达娜登永远无法盛满的漏壶。
噢,我们相爱,且不识得岁月,我们飞遁的天鹅之歌
缓和着太阳太神圣而严肃的至乐。——如今,
我终于体味到身后那荣誉消失而漫长的海岸线,
体味那船舷必然的毁灭,和被死亡一次次卷起
又抛回此岸的寂灭。为何要跨越这无知的健全,为何
用战争与和平,淬取我们灵魂太高贵的质料?
可是一切都是太清的膨胀与发酵,如王冠上
太耀眼的金片,如依西斯权杖达致暴烈的虚无。
——如今我孤独面对这飞来的噩耗,远离灵魂
今生的另一半,站立成为那永远无法对视的双子星座。
这珍珠破碎了,我终于明白那太整全的至乐,
凡人无法担当。远去了,我的故乡,我注定
无法回到的希腊,从此越过你温润的养育,
你头顶达致无上自由的立法。虽然一切都会消散,
如帕特农神庙断裂的柱石,和萧瑟的卫城门,而哲学——
那不朽的对话和宴饮,也会在吕克昂学园残旧的石板路上
辗转湮灭。而我们注定是这贫乏时代的祭司,
被爱欲逐向野蛮的悲伤的少年,——只是,我们要相信:
这太阳下永恒的编织,这再也不会止息的阿波罗的爱抚,
这逻格斯一切的起点,和复归的终点......如今,
我身处故乡以北,身处“此在”这片重新步入喑哑的焦土,
任记忆斟满无法悲恸的望川。尽管偶尔,会有古代壮丽的火种
点燃灵魂仅存的麦穗,这拯救的木板,曾将我们独自支撑在海上。
闭上眼,又看到那刻在水中的名字,那命名万物
复又消失的不朽的嬉戏,我多想追逐你湛蓝的歌唱,如朱比特
有翼飞翔的雄鹰。在这塔楼动静如一的星空下,
我们要相信穷困的人不会再受冻,那不可修复的灵魂,也将不可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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