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笑传 by 北国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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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
    我叫西门达，在《金瓶梅》中出场机会少得可怜，你们可以说我是跑龙套的，更确切地说是死跑龙套的，因为很快我就要game over了。
    我十几岁就走川广贩草药，天当被地当床，20岁时在清河县前街开了一家药材铺。家里骡马成群，虽比不上张大户那等富贵人家，也有房屋三十五间，使奴唤婢，过得挺幸福的。
    人说十年一大运，此话不假，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来了，老婆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她争气的大肚子向世人宣布：西门家有后了。小庆出生以后，我们夫妻俩准备再接再厉，多给西门家生产几个优良品种，但事与愿违，有一种叫不孕不育的毛病打碎了我们的梦想。
    停！（西门达正在办理去阎王殿的护照）
    西门达大量造小人计划的失败给家庭埋下了悲剧的引线，夫妇二人将全部希望放到了儿子西门庆身上。用“娇生惯养”根本无法概括西门庆被溺爱的程度，如果隐去年龄的差异，外人很难分清这俩西门究竟谁是爹。当然也有人看不惯大家评价西门庆是“温室花朵”的说法，认为他很像以前的一个皇帝--刘阿斗。
    西门达本来没什么可担心的，家里有他忙生意，小庆虽然好玩儿，做人也算规矩。他正值壮年，还可以为儿子挣下一笔家业。可是，很遗憾，正值壮年的西门达死了。他发丧时眼睛始终没有闭上，因为有太多的悔恨和恐惧袭来。老婆只会料理家务，儿媳妇儿（宋朝十五六岁结婚）正在忙着给孙女喂奶，唯一能到外面撑起他生意的就是小庆了。一个还只有17岁、只会东游西逛的小屁孩儿就这样接下了重任。
    西门达暗自悔恨为什么不早教儿子经商的本事呢？！可叹上天不公，“我这么老实的人，只不过卖了几百斤假药，上天为什么会这么对我啊？”
    西门家的大难来了。骂人最狠的莫过于全家死光光，很不幸，温室里的小庆中彩了。父亲死后不久，母亲也病逝了。小庆的孝衣刚脱下，噩耗传来，老婆陈氏也死了！倒霉事够穿一串糖葫芦了。17岁的少年在世间只剩下一个亲人，那就是他的女儿西门大姐，所有人都等着看西门庆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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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2）




    听说死亡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经历大难的西门庆行为越来越怪异了。细心的邻居们发现，西门庆一夜之间从家里蒸发了。他到底怎么了，难道精神失常离家出走了？时间长了，人们发现西门庆经常出现在礼部直属机构教坊司的国营部门：本司三院。这是国家纳税大户--官方妓院。
    俗话说，“恨人有，笑人无”，这下人们该看热闹了。西门庆要滑向堕落的深渊，狂嫖滥赌，任你百万家产还不是几年就花光，更何况你西门家不过是个中等富裕户。
    关键时刻，西门庆结交了个叫应伯爵的好哥们儿，他及时出来劝西门庆。要说男人之间别的可以劝，唯独嫖娼这一样，不是生死过命的关系千万不要逞强。常言道：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劝那些嫖女人的人，往往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反目成仇。你说自己是棵葱，别人未必肯拿你蘸酱呀。
    但是，应伯爵同志勇敢地劝了，西门庆还越听越喜欢。“兄弟，嫖娼可不是小事，别瞎闹！去南街找那些私娼，别忘了让她们冲泡柿子蒂粉，不然生个小杂种不划算。还有昨天那妇人不要再找她了，衙门里的太太，这是咱这行一大忌。”
    只要有应伯爵这样的朋友，教育好了也是个流氓。他曾经是绸缎铺应员外的第二个儿子，做买卖赔了个底儿朝天，走投无路，到本司三院当了一名光荣的皮条客（以吃嫖客回扣为生）。“男怕入错行”，但事实证明，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在三院将皮条拉得有声有色，但凡经他手的嫖客，不被他抽干了骨髓也得扒层皮。现在他将全部精力瞄准了西门庆。
    下面请看应伯爵为西门庆安排的学习项目：1.拳棒，正所谓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2.双陆棋、象棋、摸牌、道字；3.赌博。无论哪一样，都让西门庆玩得喜不自胜，当然这远远没有达到应伯爵的要求。他要让西门庆深深陷入社会渣滓的泥潭，再也拔不出脚。为此，应伯爵给西门庆介绍了十来个朋友：祝实念、孙天化、吴典恩、云理守、常峙节、卜志道、白赉光等，这些人个个都是清河县的嫖界精英，没有一个有正式工作，天天干着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勾当，与他们相比，应伯爵算是积极上进的好青年了。
    这些人中有个叫谢希大的最牛，他与西门庆一样，父母早亡，爷爷是清河县的卫千户，偏偏这人不喜欢考武举，宁愿与应伯爵一起玩乐。
    上帝欲使谁灭亡，必先令其疯狂。西门庆的朋友们有个共同的下场：清一色的穷光蛋。现在这些贪婪的人渣将泛着绿光的眼睛盯向了西门庆的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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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3）




    西门庆什么反应呢？他出手大方，只要大家玩得高兴，嫖费赌费我出！（原文：说这一干共十数人，见西门庆手里有钱，又撒漫肯使，所以都乱撮哄着他耍钱饮酒，嫖赌齐行。）清河县的人都道，西门庆财破家亡、流落街头，只是时间问题。
    本司三院灯火辉煌，随着夜幕落下，白日里板着面孔的人们纷纷摘下面具，投入到放纵的狂欢里。歌舞喧嚣声中，一个神情猥琐的男人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楼上一个大包间，初到此处的人不禁暗自惊讶，穿成这种穷样的人怎么开得起大包房？
    此人名叫吴典恩，原来是清河县衙的阴阳生，也就是闭着眼蒙事儿的风水先生。平日县里出了凶杀案，一般会找阴阳生来算一番，何时下葬，何地该埋，全凭这帮人信口开河了。有意思的是，这样一个差事也让吴典恩给弄丢了，县衙开除了他的公职，理由是人不着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吴典恩走入包间，一位锦衣少年见了他面露喜色，支出了身边的一个官妓。“娇，去烫壶好酒，叫你再进来。”叫李娇的女子很是乖觉，应声出去，顺便为他们掩住了门。从年龄看，吴典恩比少年大得多，但是他对少年却是极为恭敬。
    探求未知是人的天性，尤其是一些女人，比同伴掌握更多隐私往往使她们很有成就感。因此，李娇一不小心听到了以下对话。
    “不是让你有事到家里找吗？”少年语气不悦。
    “有个知州明天急着上船。”
    “借多少？”
    “200两。”
    “好大的胃口！”
    “他上任一年就死了母亲，服丧三年重新进京铨选，一家七口的路费，加上拜见老友、座师、上司，200两只怕还不够呢。”李娇几乎能想象到吴典恩数手指的情形。
    少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吃他多少？”
    “哦，25两。这人是蔡太师的门下，颇有来头。你不如卖他个面子，以后也方便。”
    “老规矩，五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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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4）




    吴典恩如释重负：“好，明年此时320两银子准时送到你家。他什么时候取银子？”
    “明早到我家取。上半年十一个人的钱都收回来了，明年又赶上朝觐，缺钱的官不在少数，你抓紧找几个人把债都放出去。”
    “唉。”
    “哐啷”，银子落到桌子上的声音，少年道：“兄弟，麻烦你了，这2两银子拿去喝酒吧！”
    这二人做的是朝廷律令严格禁止之事，一旦被发觉，债主及保人各枷号一个月发落，债追入官。但是据历史记载，当时条文已形同虚设，除非有人告发，否则他们很少遇到麻烦。即便如此，要从事这种行业也需要很大的魄力和人脉。
    无须多言，大家也能猜到，这个少年就是西门庆。他之所以和官员们打交道，是因为看透了当时的职业官吏体制，古代官员收入都是按照职位发放，简单地说那就是一种“岗位津贴”，只要不在职那就没有钱。士大夫通过科举考试后要到北京去选官，或者官吏因为任满、服丧等原因离开职位，生活就没了保障。虽然理论上国家给予一定的赴任旅费补贴，可实在是少得可怜。按《典故纪闻》的记载，明清时知州赴任，给35两“道里费”，知县为30两，县丞、主簿为15两，典史为10两。而且赴任时不得使用朝廷的驿馆系统，理由是已经给了道里费了。巨大的经济负担逼着官员们借债，“放官吏债”也就成了那时金融业最主要的业务。
    西门庆从离家之初就看出清河县是个生财之地。因为除了海路，京杭大运河是唯一的南北交通干道，而清河县则是运河上的一个大码头，每年任职的过往官吏众多，只要手里有资金，胆子大、人脉广，想不发财都难。与此同时，西门家的药材铺一跃成为清河县最大最有实力的药材铺。西门达可以瞑目了，因为他的儿子天生是个商业奇才！
    西门庆过了十年拈花惹草的生活，十年之后，西门庆27岁，他突然厌恶了傲然携妓出风尘的生活，他想有个家了。
    西门庆决意重建一个家庭，可是西门庆已是有个12岁孩子的老光棍，像他这样以妓院为家的人，有哪个女子能收回他的心，肯做他的妻子呢？孩子这个后妈不好找啊。尽管如此，西门庆心中的期望还是很高的。俗话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一张强大的关系网开始启动，目的只有一个--寻找西门庆背后的女人。
    东平是重要州府，朝廷在此驻兵。军区有个吴千户，家住清河县。吴千户家境还算富裕，吴家的生活还算逍遥自在。可唯独有一个人让吴千户操心：女儿吴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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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5）




    吴月娘是八月十五所生，所以小名叫月娘。到了15岁的时候，吴月娘出落得还算可以（原文：生得面如银盆，眼如杏子），基本上属于不丑也漂亮不到哪儿去的一种，男人们管这叫有气质。15岁是当时女子的黄金结婚期，鉴于吴家的背景，清河县的男人们行动了。“一家女百家求”，媒人一拨又一拨，前头的刚被吴大小姐的挑剔目光干掉，后面的又蜂拥而至。
    “月娘，差不多找个好人家就行了。”
    “我看不上！”
    于是，吴月娘15岁还待字闺中。到了16岁，吴月娘的闺中密友收到消息：吴月娘又秒杀了一拨求婚男。17岁，吴月娘开始劝慰自己：缘分不到，宁吃鲜桃一个，不吃烂桃一筐。
    八年后，当西门庆的女儿西门大姐开始找婆家的时候，25岁的吴月娘发现这世上还真就一个鲜桃也没有。“我爱的人名草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更让吴月娘气愤的是，已经没有媒婆愿意上门了！所以说，男人们也很精明：宁吃剩菜一筐，不碰剩女一个。吴月娘女士由螃蟹价跌到了白菜价。
    吴千户情急之下决定把女儿打个折，尽快甩手出售。他也利用关系网，四处寻人帮忙。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候选人浮出水面。“高大英俊，聪明能干，家财万贯，唯一的缺陷就是二婚。月娘啊，这回爹给你做主了。”
    吴月娘也矜持不住了，二婚就二婚吧，这么好的条件少有，如今有钱有事业又是帅哥的人实在太少了。
    以吴月娘的择偶标准，在清河县能达标的也只有西门庆一人了。当然媒人王婆口中的西门庆被稍微PS了一下，全是正面形象。这一切，吴千户也出于各种原因没有告知吴月娘。
    在一个天高气爽的秋夜，吴月娘将收藏了十年的“第一次”献给了西门大官人，不过，这是西门庆的第N+1次。吴月娘的幸福生活来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晚上还可以过得这么快乐！月娘暗自欢喜，若说老公的本事和相貌，昔日有几个姐妹比得上我？十年的空房也没白守啊。
    种种迹象表明，吴月娘完全胜任了贤内助的角色，因为西门庆不仅让她管理家务，还把家庭的财政大权也交给了她。到了此时吴月娘开始感慨，公主和王子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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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6）




    但是有一件事引起了月娘的注意，西门庆回来得越来越晚，有时接连几天不在家，而且每次出去都是同一伙人来找他。月娘有点儿纳闷，都是些什么人？很快，第二件蹊跷的事出现了，家里的账面莫名地减少，西门庆一个人怎地那么大开销？本司三院的人来要账的时候，月娘如梦方醒，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嫖资。吴月娘被现实惊醒：王子嫖娼去了！更奇怪的是，账单上居然写着一晚上十个女人，月娘明白了，敢情老公不光自己找小姐，还有一颗帮助别人的心啊。
    幸运的是，吴月娘不是普通的女子，眼下这些还只是些小麻烦。几个月后，孟玉楼、小潘、李瓶儿入主西门宅院，春梅借小潘之力与小妾李娇、孙雪娥平起平坐，李桂姐、李娇合力斗小潘，那才是一场妻、妾、小三儿之间的龙争虎斗，方显出吴月娘一家之主的不凡手段。
    月娘的应对措施很反常：不哭不闹不上吊，一切照常进行。（原文：夫主面上百依百随。）只有一点，没了西门庆，可就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了。月娘每天睡前除了数羊就是咒骂本司三院的李娇（据小厮玳安说，最近西门庆晚上常找她）。后来月娘想通了，男人再胡闹也有回家的一天，等吧。西门庆果然回来了，不过身边多了个女人。那女人笑眯眯地参拜月娘，报了名姓。她叫李娇。
    西门庆要壮大妻妾队伍了，李娇由野战军转到正规军，当然她首先应对的是吴月娘。好比一头野狼一头闯到陌生的洞里，发现一只老虎正冷冷盯着她呢。一朵家花，一朵野花。一个传统专职太太，一个时尚职业小姐。
    交锋开始。
    李娇一个箭步上前：姐，我服了。
    月娘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也太没成就感了，你起码给自己撑下场面吧。她没有想到，李娇官妓出身，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她的处世哲学是那个时代最吃得开的：院中人家，弃旧迎新为本，趋炎附势为强。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李娇的很多优点让月娘感到欣慰：办事伶俐，善于理财，遇事知道请示领导（月娘），尤其是姿色不如月娘漂亮，哎呀，这个优良品质太招月娘喜欢了。月娘决定将李娇升任为西门家的副大队长。
    转眼间两个妇女干部了，西门庆家后院开始兴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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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7）




    月娘吩咐副大队长继续发挥魅力，留住老公的心。但是，李娇到来的结果只是让家里多了个睡前数羊的女人。
    夜色沉沉，浑身燥热的西门庆又出动了。我们常说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有收获，西门庆的收获甚丰。几个月后，西门家后宫再次引进新人：南街私娼卓二姐。
    月娘对西门庆佩服得五体投地，“先招个官妓，又娶个私娼，老公啊，你对比语法学得不错呀。”
    要说西门庆的眼光真是毒，卓二姐嫁入他家不久就得了重病，此病名称不知道，但症状很明显：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三老婆连数羊的活儿也干不了了，西门庆又痛苦地去嫖娼了。
    但这次不行了，月娘的忍耐已到极限，一场婚姻保卫战在暗暗酝酿。月娘发现一个渠道将老公和妓院紧密联系在一起，这个渠道就是西门庆的“好朋友们”。
    九月二十五日（此时武松即将离开柴家庄），西门庆对月娘道：“每年十月初三的聚会快要到了，你在家安排一下，酒席歌姬一样不能缺，我跟朋友们好好玩玩。”
    月娘没有言语。
    “嗯？”西门庆感觉气氛与往常截然不同。
    “别跟我提他们，那些人里有一个有本事的吗？有一个有良心的吗？整天晃来颠去，跟游魂撞尸似的到处勾人，他们的脑袋就是屎壳螂思维，我都弄不明白那粪球是怎么转的？！你想想认识他们以后心里还有家吗？卓二姐病成这样，我看这种酒少喝为妙！”
    一阵疾风暴雨，西门庆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敢管他的人。若是应伯爵的老婆敢如此说话，估计应伯爵早就巴掌伺候了。
    西门庆就是西门庆。西门庆知道月娘会对自己聚众嫖娼不满，但是没有办法，这是西门庆的原则。西门庆追求的目标是这样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根据这个目标来分析，月娘在他心中比李副队长还低一级，属于最底层的受压迫者。
    当然这一原则仅适用于男女性关系，除此之外，月娘有着所有女人无可替代的价值--家。这就是风流放荡的西门庆本分之处。所以西门庆一生都敬月娘三分，对月娘的抗议也不能视而不见。
    西门庆先来个装傻充愣，“哎呀，其实他们都帮了我不少忙（至于具体帮什么忙，可不能再说了）。”
    月娘不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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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8）




    西门庆道：“也罢，今后不聚会了。”
    月娘心中暗喜。
    “十月初三，直接结为兄弟吧。”
    月娘直接悲剧了，这也是解决办法？！以后那帮人再来找更加理直气壮了。
    西门庆却觉得这办法不错，以后不用每年都办一次聚会了，达到了老婆要省钱的目的，这也算他做出了让步。主意打定后，西门庆想起一件事，近两天应伯爵他们都没有来找他。这太反常了，一般来说，只要他心烦的时候，那伙人都会出现在他身边。
    正想着，玳安来报：“应二叔和谢大叔在大厅等着您哪。”
    西门庆走到客厅，埋怨道：“最近你俩干吗去了？也不来陪我玩。”
    应伯爵对谢希大道：“怎么样？我说哥哥要说咱吧？”随即对西门庆道：“哥，你怪得对。前日我们俩去帮卜志道兄弟办理丧事啦。”
    西门庆道：“这不怪了吗？前天他还新送我一把真金川扇儿。”
    应伯爵道：“对啊，送完回家就死了。”
    西门庆心中遗憾：“唉！我还没说谢谢呢，就成了古人。卜志道是咱情投意合的好兄弟啊！可惜身体太虚弱。”
    应伯爵与谢希大齐声说是。三人同时为一代嫖客撒手人寰默哀三秒钟。三秒钟后，应伯爵兴致勃勃地谈起本司三院即将新推出的小靓妹桂姐。其实应伯爵与谢希大来找西门庆是有目的的。这两个狂嫖滥赌的家伙手里的钱比杨白劳富余不了多少，典型的有出没进的主儿。幸运的是，他们能找到西门庆这样的寄主，才不至于饿死街头。西门庆的银子对他们来说，比吸血蝙蝠眼中的血还要珍贵。每年一度的十月初三的聚会就是这些吸血鬼的盛宴。可以忘掉爹妈什么时候死的，不能忘记提醒西门大官人准备宴会。
    “聚会无休无止，不如我们十月初三直接结为兄弟吧！”西门庆道。
    谢希大为难道：“哥，卜志道刚死，我们十兄弟缺一个，不太吉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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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9）




    西门庆对这种事也特别忌讳，一时间三人无计可施。
    应伯爵着急地说：“短短八天，我们找谁替代呢？”
    要加入西门庆的团队，必须是秀才以下学历，有丰富的赌博嫖娼经验和游戏热情，业余时间充足，性格油滑，厚脸皮，见便宜就占，吃拿耍要样样在行。只有这样的复合型人才，才能迅速融入到团队当中去。
    难道十月初三的桃园结义注定要破产吗？西门庆眉头一皱，想起一个人，沉吟良久：“这人可以。”
    “谁？”应谢二人急问道。
    “我的隔壁有一个花二哥，花钱如流水。他的后院和我只有一墙之隔。”西门庆道。
    “哈！哥哥你说的是花子虚吗？吴银儿那么高的身价都被他包了，如果拉他进来……”应伯爵手舞足蹈，他早就想结识那个财神爷，可惜连和他说话的资格也没有，毕竟这世上下三滥也是分档次的。
    “对。”西门庆微笑着，应伯爵没有想到西门庆根本不想和花子虚结为兄弟。
    西门庆城府极深（原文：作事机深诡谲），他明白他只是一名商人，他的身份在那个时代受到政府和民间匪徒的双重威胁（西门庆从事了一部分非法生意），同时西门庆少年时的遭遇在他心灵深处留下了一个抹不去的心理烙印：惧怕孤独，心理懦弱！这个烙印之深即便是吴月娘也不得而知。
    生意做得越大，危险也就越大。西门庆若想在清河县立足，必须有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势力，这样他的心里才会感觉安全，因此以义气为名义的兄弟结拜成为上上之选。西门庆选择以雄厚的财力为后盾，建立一支以他为首的地痞流氓组织，而花子虚有万贯家财，这难免影响他在组织中老大的地位。
    既然如此，西门庆为什么选择花子虚呢？因为花子虚家里有个谜一般的女人，据说那人曾是大名府梁中书（蔡京的女婿）的爱妾，又有人说这个女人和曾经的朝廷红人花太监有着扯不断的关系，如今她是花子虚（花太监的侄子）的夫人。不论如何，西门庆已经打听好了一点，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笔很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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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10）..




    西门庆到花子虚家串过一次门，碰巧遇见那女人，没有看仔细，犹抱琵琶半遮面，当真美得让他心动。如果说色胆包天，西门庆的色胆可容得下整个宇宙，毕竟是个财貌双全的人啊。权衡再三，西门庆决定和花子虚结为兄弟，朋友妻，不客气嘛！
    西门庆与应伯爵、谢希大商量好后，便派玳安到隔壁问花子虚的意见。很快，玳安回来禀告：“花二爷不在家，不过他家夫人让我传句话给您。她说：‘既然您这么看中花二爷，等他回来一定让他捧场。’”玳安停了一下又道，“二娘还给了我两件茶食。”
    西门庆很满意，两件茶食说明那美人对他的印象很好。但是有一件事让西门庆觉得蹊跷，看这女子在家的权威完全压过花子虚，为什么会允许他在外面那么胡闹呢？这两个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古怪啊。
    应伯爵、谢希大见花子虚有望加盟，喜出望外。应伯爵说道：“哥，既然是结拜大礼，咱这宴会得办得大一点儿，多多准备酒肉。”
    西门庆道：“我想好了，玉皇庙的吴道官和我是好朋友，咱们就借用那些道士的场子，排场肯定要大，这花销嘛……”
    应伯爵、谢希大笑嘻嘻道：“又要麻烦哥哥破费了，真是过意不去。”（原文：咱们少不得又要烦大官人这里破费。）
    西门庆说道：“所以，这回咱们都得拿一部分钱。”
    应谢二人的血液简直要倒流了，占便宜占了近十年了，突然之间改规矩了，想从蚊子身上弄出血来，这也忒狠了吧？！
    西门庆早料到他们的心思，解释道：“兄弟结义不同以往，每个人都出些，才能显出咱们的兄弟情分。”
    应伯爵忙说：“哥，你说得是，谁都得尽份心，有多拿多，有少拿少。我这就通知他们。”
    六天后，一个小厮来到西门庆家。“我是花家的，主人让我送上份子钱，以便初三结拜花销用。如果不够，告诉一声我们再补。”说完，小厮奉上描金退光拜匣，精致之极，不像民间用过的物品。
    西门庆拿出里面的钱袋，见上面写着份子一两，说道：“不用补，告诉你主人，初三玉皇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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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11）..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走出。突然一个丫鬟叫住了他，是月娘的大丫头玉箫：“来，给你两个蒸酥果馅。”
    小厮懵了：“干吗？”
    玉箫笑道：“给你吃的呀。”又上前低声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二娘，初三西门大娘请她过来坐，一定要记住。”
    小厮点头回去了，刚出西门府大门，碰到一个十四五岁鬼头鬼脑有点儿痞子气的小厮，这小厮手里拿着一个破了皮的拜匣，盯了小厮手里的蒸酥果馅几秒钟，两人擦肩而过。
    这回来的是应伯爵家的小厮应宝，他是来送其余八个人的份子钱的。西门庆取出来一看，总共八封，都是沉甸甸的，心道“兄弟们这回长了我的面子”，也不拆开看，直接交给了月娘。
    “你收着，初三庙上就用这些买东西。”
    说罢，打发应宝走了。应宝在院子里看到大丫头玉箫的盘子里还有几个蒸酥果馅，笑嘻嘻走上前去伸出手来，玉箫见了应宝也笑了，低声道：“滚！”
    傍晚的时候，玉箫请西门庆到月娘屋说话，西门庆进屋后发现月娘在抿嘴笑。“哎，我给你看下份子钱。听好哈。”月娘一本正经地念着，“除了应伯爵一钱二分以外，其他的是：孙天化三分，祝实念五分，常峙节两分……”随即将单子递给西门庆，“你觉得够支付宴会酱油钱吗？我说怎么这么沉，全是硬币啊。”
    西门庆不耐烦道：“嗨，你还有心数，在乎这点干吗？”说完离开了。西门庆一转身，月娘的脸就阴沉下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抠门到这种地步，就别怪我吴月娘不客气了！
    结拜仪式终于开始了，应伯爵一众人一进庙就笑得合不拢嘴，他们看到了仪式的就餐准备。一头猪，一只羊，六坛金华酒，还有鸡鸭案酒，这些花了西门庆4两银子。为了感谢吴道官友情主持仪式，西门庆另送了他些银子。
    排位次时，西门庆自然做了老大。应伯爵按照西门庆的意思，将花子虚排到第四，当然按年龄他还要靠后得多，应伯爵第二，谢希大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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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商界奇才西门庆想要有个家了（12）..




    接下来就是声势浩大的指天发誓了，十个人郑重其事地集体朗诵，大体意思是要做新时代的刘关张，虽然不是亲骨肉，但绝对胜似亲骨肉。随即众人请求玉皇大帝、四值功曹做个见证人，做不到的天打五雷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糊弄鬼吧！
    就在众人跪拜之时，吴月娘手拨佛珠，“时候已到，玳安他们差不多在半路上了……”
    应伯爵众人念辞之时，八个人的肚子咕咕乱叫，为了今天这顿饭，他们肚子里的馋虫都美死好几回了。拜神完毕后，大碗大盘摆了两桌，群狼会宴开始。西门庆居首席，刚喝了两杯，玳安匆忙跑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西门庆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什么，起身道：“不是我扫大家的兴，我第三个小妾十分病重，先走了！”
    话刚说完，一个小厮也走到花子虚跟前，“二娘请你回去。”花子虚正要畅饮，闻听老婆发话，立刻起身，应伯爵硬是拦不住。
    西门庆回到家，见月娘一人坐在正屋里，“卓二姐昏过去了？”月娘道：“没有，我只是叫你回来。她现在这样子，万一不行了，你人在外面，叫我怎么办？！”
    西门庆心头一惊，万一卓二姐突然病逝他却在外边玩乐，他会一辈子内心不安。西门庆已经眼睁睁看着三个最亲的人离开了他，第四个似乎依然无法摆脱厄运，他惧怕那一刻，但永远无法逃避。
    接下来的几天，西门庆再也不敢出门了，每天安心请太医为卓二姐诊治。月娘高兴了，她终于找到了老公的心理弱点，哪怕是暂时的。其实十月初三花子虚过早离席，也是月娘请他的夫人串门时鼓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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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扇竹帘开启了一个花花世界
    最悲剧的时刻到来了，卓二姐病死了，西门庆的心理防线垮塌了，命运这条恶龙在他刚刚愈合的伤口上狠毒地咬了致命一口。听说人在一种情感极限缺失的时候，会用另一种情感来疯狂弥补，也许这也是西门庆性生活疯狂的原因之一呢。
    这个无助的灵魂在县西街上茫茫然地游逛，猛然间脑袋痛了一下，接着一个叉竿掉在地上。
    有人拿叉竿砸我！西门庆压抑的怒火如火山般喷发，“我都这样了，还不忘了欺负我呢？非弄死你不可！”
    西门庆的眼神犹如怒吼的雄狮向上看去，街边二楼窗前一个仙女般的面孔带着歉意的微笑看着他。雄狮立马变成可爱的维尼熊了。
    西门庆气势磅礴的火山嗖的一下熄灭，眼睛却急速运转起来，只见一捻捻杨柳腰，软浓浓粉白肚，肉奶奶胸，白生生腿，更有一件……楼上女子正是陷入失恋抑郁中的小潘，两个极度郁闷的人相见会发生什么呢？
    小潘知道自己的不是，叉手望着西门庆深深一拜，“奴家一时失手了，希望官人不要责怪。”西门庆正慌着整理自己的头巾（原文：那人一面把手整头巾），听到这甜美的声音，马上深深一弯腰：“呵呵，没事。这点儿事我不放在心上。”
    小潘嫣然一笑，西门庆顿感鼻孔有点儿发热，心道：“我三个老婆的容貌加起来乘以十，也不及这女子的三分之一的平方啊。”随即又笑眯眯施了一礼，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小潘若无其事地待在窗前看市景，眼角的余光盯着西门庆暗自数数：一次、二次……耶，他回了七次头！一直等那个有意思的帅哥完全消失，小潘才恋恋不舍地收了帘子，心中暗自遗憾：他不会再回来了，唉，没有缘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史上年龄最大最不要脸的皮条客闪亮登场！原来这开茶坊的王婆也不是守本分的，做媒婆，做卖婆，做牙婆，又会收小的，也会抱腰，又善放刁。小潘与西门庆的初遇全被王婆看在眼里，她以商业的眼光分析，这里面有钱赚。你西门庆占了县里人多少便宜，也该让老娘赚点儿银子。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潘要离开武大郎，西门庆要得到小潘，而整个事件背后的策划者则是一直在黑暗中的王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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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扇竹帘开启了一个花花世界（2）




    西门庆回到家中，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癫狂的单相思状态，行为恍恍惚惚。月娘暗自心痛：“一定是卓二姐过世，让老公悲伤过度。唉，命啊。”
    第二天一大早，王婆推开门就发现西门庆在附近溜达了，心中赞叹：“果然是个敬业的好流氓。”西门庆直奔茶摊而来，以战略眼光来看，这里是潜伏的最佳地点。
    王婆茶摊有很久的历史了，虽然谁都知道，茶摊根本赚不到几个钱。王婆生儿子王潮的时候年龄比较大了，本指望有了儿子就有了脸面，孰料儿子有了老公没了。她性格刚强，担心再嫁王潮会受欺负，硬是靠着乱七八糟的手段独自一人将王潮养大，古时女子有这般本事也算得上个人物。都说养儿能防老，王潮长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离开他妈远走高飞。带他走的是一个淮上客人，那人告诉王潮到了外边有吃有喝，有享不尽的福。王潮也属于什么都不缺就缺心眼儿的那种，二话不说离家而去。更令王婆郁闷的是，这倒霉孩子一去无音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因此，王婆常念叨着：给自己挣够棺材本儿。
    自己给自己送终算不算是一种悲哀呢？更何况王婆还想着给儿子留一笔钱，她发誓不会让孩子和她一般凄苦。所以王婆驱动年迈的身体，拼命地去挣多一点、再多一点的钱。挣钱的手段有很多种，帮人泡马子就是王婆的门路之一。现在她设好了一个大大的网，就等西门庆进来了。
    西门庆没有想到自己算计年轻女人的时候，他自己已经被一个老女人算计上了。他顾不得那么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西门庆首先要做的是打听好女子的底细，茶摊的主人王婆是最佳选择。西门庆知道这个老婆子的厉害，王婆一张嘴，就是一本当朝最火的八卦杂志。另外，西门庆的夫人吴月娘就是王婆牵线搭桥撮合的。
    可是王婆一直躲在里屋扇火烧水，就是不出来。西门庆纳闷了：“这老婆子怎么啦？平时不理她，她追着给我介绍老婆。今天想问个话，她倒像个乌龟不出壳了。”
    王婆正在里屋暗暗祈祷：“小色狼赶紧向我打探消息吧。最近缺钱缺得紧。”既要赚他的钱，还要他求着你赚，这才是帮人偷情的上策，上赶着不是买卖，王婆牢牢地掌握着主动权。
    西门庆终于耐不住性子，“干娘，你对面的房子是谁家的？”
    “它的主人是卖熟食的，你猜。”王婆走了出来。
    “卖枣糕的徐三？”西门庆想，那小子还算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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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扇竹帘开启了一个花花世界（3）




    “不是。”
    “卖的李三？”西门庆暗道，“这人的话，那小娘子有点儿亏了。”
    “不是。”
    “啊？！不会是花胳膊刘小二吧？”西门庆心中有点儿痛，苍天呀，美人居然嫁给这种废物。
    “不是。”
    西门庆的一颗心放下了，“干娘，我实在猜不出了。”
    王婆道：“是卖烧饼的武大郎。”
    西门庆的心迅速蹿到了嗓子眼，“奶奶的，要是花胳膊刘小二多好啊，我心里还能平衡些！”西门庆想想自己的老婆，想想武大郎的老婆，顿觉人生无比郁闷，愤愤道：“他家中小娘子倒是个美人坯！”
    王婆笑道：“自古骏马驮痴汉，美妻拙夫眠，月老就喜欢这么搭配。”话未说完，西门庆已经冲出茶棚，他快被嫉妒的火焰燃烧成灰烬了。
    两个时辰后，西门庆又回来了，“干娘，听说对面的炊饼做得很好吃，我想买上四五十个回去。”（原文：他家做得好炊饼，我要问他买四五十个拿家去。）
    王婆心道：“小兔崽子，想进去想疯了，你要是自己把事做成了，我还挣个屁钱啊。”接着表情冷漠地说道：“你买烧饼等他从街上回来直接买，用不着上门上户吧？！”
    西门庆被噎了回去，做了个想明白了的表情：“也对哈。”吃了一会儿茶，西门庆起身又出去了。先往东，又折回来往西走，反反复复七八趟。（原文：他在门前踅过东，看一看，又转西去，又复一复，一连走了七八遍。）
    王婆嗑着瓜子，笑眯眯地看着，心道：“这比我小时候看公猫发情有意思多了。”
    西门庆又大踏步朝茶棚走来，王婆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火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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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扇竹帘开启了一个花花世界（4）




    果不其然，西门庆走进来，笑着从身上拿一两银子给了王婆，“干娘，这是茶钱。”王婆接过钱放进兜里，掩不住地笑：“这是不是给多了？用不着这么多！”西门庆道：“干娘收着就行。”
    虽然两人没有谈任何交易的事，但是都已心知肚明。钱款到账，王婆问道：“大官人你有心事吧？”
    西门庆道：“干娘，你猜对了，我前日见了对面楼上的小娘子一面，那次之后，我的魂儿就被她收了，茶不思饭不想。干娘，你有什么手段帮我？”
    王婆心说：“这人犯了单相思，还真有点生活不能自理的症状。”笑道：“老身自36岁没了丈夫，这种事做了几十年了，交给我便是。”
    “干娘若做成这件事，我封上10两银子给你做棺材本儿。”
    10两银子一入耳，王婆立刻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便是多么粗的皮条也能拉得虎虎生风。“我先给你讲下她的底细。”王婆将小潘的个人情况和盘托出，然后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将她钓出来，这事需要你配合。”
    “怎么做？”西门庆跃跃欲试。
    “只要你出钱买匹蓝绸就可以了，”王婆突然脑中一闪，何不趁机占点儿便宜？随即接着说道，“哦，还需一匹白绸、一匹白绢，再用十两好绵，都假装是你送我做衣服的料子。”
    西门庆心道：“假装完了不就是你的了吗？”不过他懒得顾及这些了，答应照办。
    王婆笑道：“准备好这些，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西门庆听了大喜，转身出门以豹的速度跑着买布料去了。
    王婆如此大胆，就不怕事败之后，西门庆怪罪于她吗？其实王婆早就一眼看出，这西门庆是万里挑一的泡妞高手，因为他身负情圣的五大潜质。在偷情老祖宗王婆的秘籍中，一个真正的情圣要符合五字箴言：潘驴邓小闲。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长得像周润发那样帅，性经验像大海一样蓬勃，兜里像李嘉诚那样有钱，态度像唐僧那样温柔，时间像上大学那样空闲。如果你符合以上五个条件，除了人妖，没有哪个女的能抵挡住你的攻势了。因此王婆相信，有西门庆就一切皆有可能。
    王婆行动迅速，当天下午趁着武大郎不在家找到了小潘。一见小潘的面，王婆连连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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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扇竹帘开启了一个花花世界（5）




    小潘好奇地问道：“干娘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我老了，儿子在外不知死活，今天难得碰到一个财主大官人，他见我可怜就给我一套布料做送终的衣服。”
    “干娘，这是好事啊！”
    “是啊，我本想趁着吉日做出来，哪知道裁缝为难我，一拖再拖，唉，欺负我这善良人哪。”（古时人做衣服都要看日子，如果是破日会不吉利）
    小潘笑了：“这有什么呀，我最近闲着，如不嫌弃我帮你做吧。”
    进套了！王婆大喜：“娘子帮我做再好不过了，那明天你就到我家吧。”
    小潘转身找来日历查看，说道：“干娘，明天我去不了。明天是破日，不适合做寿衣。”
    王婆的脸一下僵住了，心道：“我真倒霉，得个便宜还是个大凶的日子。”“那后日呢？”
    “后日也不好。”
    王婆急了，“破日就破日吧，其实我挺喜欢破日做寿衣的。”心想：“我嘴怎么这么贱啊？”
    小潘担心武大郎阻拦，问道：“干娘，我非得到你那边做衣服吗？”
    王婆道：“在你家做也行，只是我如果过来，店里没人看着，容易丢东西。”
    小潘道：“那明天我去你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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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扇竹帘开启了一个花花世界（6）




    第二天，小潘在王婆屋里开始量做寿衣，临走的时候，王婆请她吃了酒菜。小潘喝酒脸容易发红，到家就被武大郎发现了，小潘讲明了原因，武大郎反而觉得过意不去。
    第三天，王婆去请小潘之时遇到了武大郎，“干娘，谢谢你为我家娘子准备酒菜。”
    王婆笑得比谁都尴尬，“应该的，应该的。”心中暗想：“今天的酒菜让你后悔一辈子。”
    决定成败的一天。这天中午，西门庆穿上最贵的衣料做的帅气服装，身上带了5两银子，拿着洒金川扇，一路上精神亢奋，得瑟着来到了王婆家门口，用激动的颤音问：“王干娘在家吗？”
    王婆等待多时，对着小潘道：“谁来找我呀？”出了门，假装欢喜，“哎呀，是大官人呀，快请里面坐。”
    西门庆一进屋先看到了小潘，他瞬间成了热血男人，心跳加速。王婆向小潘介绍道：“这个就是送老身布料的大官人。”小潘放下针线，做了个万福。王婆又对西门庆道：“这是我的邻居，来帮我做衣服的。”
    西门庆唯一的想法就是脱掉小潘的衣服，既要做禽兽又要装君子，两种情感推着他上前拿起了小潘做的衣服。爱屋及乌，她接触的每一样东西，都被西门庆打上了冲动的烙印。“娘子好针线，神仙一般的手段！”
    小潘低头笑了：“官人别笑话我了。”
    王婆已准备好下一步：告诉小潘西门庆是有钱人。媒人夸人那叫一个绝，“这位官人是咱县里的有钱人，知县老爷和他关系也不错。县门前有他的药材铺，家中钱过北斗，米烂成仓，黄的是金，白的是银，圆的是珠，放光的是宝，也有犀牛上的角，大象口中牙，他家大娘子，是吴千户家……”
    小潘能扛得住王婆的忽悠吗？她仍是低着头缝衣服。王婆开始试探，她拿了两杯茶，说道：“娘子陪官人喝会儿茶。”小潘没说话。
    王婆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这是她和西门庆商量好的信号，意思是事已成了一半了。西门庆心中的火又加了一分，此刻他心中恨不得就要成双。
    “风流茶说和”，这种情况下，古代的女子应该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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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扇竹帘开启了一个花花世界（7）




    王婆发动第二波进攻，“难得娘子在这里，官人替老身做个主人，拿出点儿银子买酒，犒劳一下娘子怎么样？”西门庆二话不说，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王婆。
    小潘道：“不用了。”说完，又低头做衣服。
    王婆是多精明的人，心道：“少给我假客气。”临出门说道：“娘子陪大官人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王婆一走，西门庆再也不做半分掩饰，激情像开闸的洪水奔泻而出，一双眼睛盯着小潘看。
    小潘继续闷头做针线活，做了一会儿，想看看这个帅哥，抬头偷眼看了一下，西门庆的目光像烈火，吓得小潘赶紧低头。过了不久，小潘又想看西门庆，抬头又是激情脉脉的对视。如果男生初恋的目光是四度的啤酒，西门庆此时的目光就是五十四度的老白干。
    吱的一声开门声响，王婆又回来了。最后一击，“酒是色媒人”。
    一两银子王婆不过花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自己收藏了。买的东西自然很丰富，肥鹅烧鸭、熟肉鲜、细巧果子，最重要的是王婆买了必备之物：酒。这个东西不知醉倒了多少女子，实乃调情勾引耍流氓的必备佳品。
    西门庆与王婆没有想到喝酒耍流氓都是小潘玩剩下的。小潘照例推辞了一番后，三人坐在酒桌前。西门庆端起酒杯道：“干娘陪娘子多喝几杯。”小潘害羞道：“我不会喝酒。”王婆道：“尽量喝就是。”
    小潘向两人道了万福，优雅地一饮而尽，看得西门庆目瞪口呆，心想：“你若会喝酒得什么样啊？”
    最后摊牌的时刻到了，这需要技巧，总不能像阿Q一样，上前说：“金莲，我想和你困觉。”再淫荡的人也会给你一巴掌。
    西门庆问道：“娘子今年青春多少啊？”小潘道：“25。”
    西门庆惊奇道：“哎呀，和我老婆一样是属龙的。”
    王婆道：“你说这么伶俐的娘子到哪儿去找啊？哎，大官人，你家的夫人有这么好吗？”
    西门庆捶胸顿足：“小人命薄，没有找到一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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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扇竹帘开启了一个花花世界（8）




    “先前的陈氏挺好。”
    “是啊，很能持家，可惜死去了。”（心道，死人就别说她坏话了）
    “现在的夫人呢？”
    “啥也不会，整天生病，把个家弄得乱七八糟！”（心中向月娘祈祷：为了我的床上大事，委屈你了。）（原文：今继娶这个贱累，又常有疾病，不管事，家里的勾当都七颠八倒。）
    “院里的李娇不错吧？”
    “当不了家，废物一个。”
    “你不是包养了东街上的张惜春吗？”
    “她、她家是路歧的，我不喜欢。” （心道，我实在找不出理由了）
    王婆最后总结：“如果我给你说个媒，女子长得像娘子这般漂亮，你家人不会反对吧？”
    西门庆喜道：“哪有人反对，我父母死后家里就我一人做主。”
    两人完成了戏剧性的对话，齐刷刷转过头看着小潘。小潘若无其事地轻抿了一口酒。
    这个时候，酒没了（王婆买的酒真是不多不少，恰到时候），王婆起身说：“官人，你也别怪我说，没有酒了，咱们再去买点儿。”（原文：正好吃酒，却又没了。官人休怪老身差拨，买一瓶儿酒来吃如何？）
    西门庆心道：“就这么点儿东西，你花我一两银子啊？”当即把身上的4两银子全掏出来给了王婆：“干娘，你去买吧，不够我再补。”
    两人的潜台词是：王婆：官人，这女子搞定了，给钱！西门庆：谢谢哈！
    王婆要抽身而出，小潘道：“干娘不用买了，这些就够了。”嘴上说着，人却不动。王婆真成灯泡了，一边说：“大官人又不是外人，你陪着就是。”一边关了门。
    王婆一关门就把门给锁上了，又走到外面查看，以防武大郎来找。从她的动作可以肯定：这是一名优秀的老皮条客。
    屋内，却是干柴烈火。这回可以放心大胆耍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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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扇竹帘开启了一个花花世界（9）




    西门庆一边肆无忌惮地在小潘身上扫描，一边故意问道：“刚才干娘说娘子夫家姓什么来着？”
    小潘低头微笑了一下：“姓武。”
    “哦，姓堵。”
    小潘扭过头笑了一下：“你又不聋。”
    “难道是那个三寸丁武大郎，哎呀！委屈啊！”
    小潘脸红了，“你委屈什么？”
    “我是替娘子……”西门庆咽了口唾沫，“委屈。”
    小潘低着头，一会儿摆弄裙子，一会儿用牙齿咯咯地咬袖口，时间长了，抬头偷瞥西门庆一眼。这时小潘的潜台词是：快来吧，撩拨得身上要烧起来了。所以，西门庆动手了。他伸了个懒腰道：“好热啊！”随即脱了外衣，对小潘道，“哎，娘子，帮我搭到炕上。”
    小潘咬着袖口，偷笑道：“你手又不折，怎么支使人？”
    西门庆放衣服，故意将桌上的一根筷子扫落在地，碰巧这筷子掉到了小潘的脚下。
    西门庆心中大喜，想不占便宜都难。他弯下腰找筷子，嘴里故意说：“在哪儿呢？”
    小潘用脚踢了一下：“不是在这儿吗？”此时，小潘也心头鹿撞，那一刻要到了。
    西门庆上前直奔小潘裙子而去，伸手在她脚上捏了一下，小潘咯咯笑起来：“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西门庆跪倒在地，上前抱住小潘的玉腿，“娘子，可怜一下我吧。”
    小潘叉着腰道：“你、你动我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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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扇竹帘开启了一个花花世界（10）..




    西门庆不由分说将小潘抱到床上，若说床上功夫，西门庆从14岁就开始锻炼，加上他正当壮年，用一句大家熟悉的话：我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敌人击溃。
    王婆在外面紧张地准备着，她这次要做一个假装捉奸的工作，以此恐吓小潘，让她不要声张。事实证明这个工作很困难。去早了，断了西门庆的好事，万一吓出阳痿来，那可就悲剧了；去晚了，人家都打扫完犯罪现场了，她又捉不到奸。因此，王婆精神高度紧张地掐算时间，两刻钟后，王婆直扑小屋，准备破门而入。刚到门口，听到小潘正在里面咿咿呀呀地叫。王婆道声晦气，离开了。过了一会儿，王婆又杀了回来，再一听，还在叫。王婆心道：“这小子是什么玩意儿做的？”
    几次三番之后，屋里刚一平静下来，王婆就开锁闯进门去。一见两人正在穿衣服，王婆双手巴掌一拍，悲痛欲绝：“你们两个做的好事！”小潘吓得面无血色。王婆跑到小潘近前：“我请你来是做衣服的，不是脱衣服的。你做这种事肯定连累我，不行，我得跟武大郎说去！”说完转身就走。
    西门庆心中赞叹：“好演技。”
    小潘苦苦哀求：“干娘饶了我吧。”
    王婆长叹一口气，“好吧，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干娘，请说。”
    “从明天开始，你要瞒着武大郎随时过来陪大官人。那什么，早叫你早过来，晚叫你晚过来，总之随叫随到！”
    小潘毕竟是个女子，觉得丢人到家了，红着脸不说话。
    王婆一声怒喝：“怎么着？快说！”小潘扭过头，低声说：“我来就是了。”
    王婆又怒气冲冲转向西门庆：“你！”
    西门庆眼角带笑，一施礼。王婆温声说道：“也一样。”西门庆忙道：“是是！”他美滋滋地想：“我不听你的就是孙子。”
    为防武大郎早回家，王婆让小潘回去。小潘一走，王婆对西门庆道：“如何？”西门庆伸出大拇指：“高！”
    小潘曾接触的两个男人--张大户和武大郎，都属于街头小广告中说的性功能低下者，而西门庆则属于吃了传说中小广告上壮阳药的男人。自此之后，小潘一发不可收拾，只要王婆到她家，她立马跟着出去。
    小潘担心迎儿泄密，特意找她谈话：“我出去的事你不许给你爹说，不然我天天打你。”
    迎儿比谁都委屈：“我不说你照样天天打我啊！”
    软弱的父亲是不会阻止继母打女儿的，武大郎遭到了女儿无声的惩罚，这算不算报应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潘偷情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谁都知道，唯独戴绿帽子的武大郎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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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砒霜有毒，妇人无情（1）




    第六章  砒霜有毒，妇人无情
    西门庆的势力大家都清楚，没人会管这种闲事，本来这种事可以持续到武松回家，那样的话又会是另一种结果。然而，一个小孩的出现改变了事情的进程，他就是我们大家熟悉的乔郓哥。郓哥十五六岁，只有一个老父亲。这孩子也是命苦，自幼担起了养活老人的重任。幸亏，郓哥生得鬼灵精怪，经常倒腾些新鲜水果在街市上卖。当然，如果只有这点儿钱的话，他们父子俩儿的生活很难维持。他还有一个生活来源：西门大官人。只因郓哥嘴甜，西门庆经常施舍他一些小钱。
    这天郓哥老爹病了，一时弄不到钱买药，郓哥想找西门庆乞讨点钱。可是本司三院和南街都没有西门庆的踪影，有人告诉了郓哥西门庆的去向。郓哥得知事情原委之后心中大喜，正愁赚不到钱，这钱不就来了吗？他决定黑吃黑，敲诈王婆。
    都说姜是老的辣，王婆更是坑蒙拐骗的老祖宗，如今郓哥这个小滑头能斗得过她吗？
    郓哥摸清了西门庆的活动规律，杀气腾腾奔王婆家而去。这是一步险棋，若是西门庆知道了，不废了他才怪，但郓哥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小兔子开始咬人了。
    果然，王婆正在门口摆弄针线，郓哥笑嘻嘻走上前去，“干娘好啊。”
    都是市面上混的，王婆和他很熟。“郓哥啊，你来这儿干吗？”
    郓哥探头往里看了一眼道：“找大官人，赚三五十文钱，养活我爹啊。”
    王婆心头一惊，“这小王八蛋怎么会知道？我得稳住。”
    “你找哪个大官人？”
    郓哥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啊。”
    王婆道：“你说什么呀？说得我迷迷糊糊的，找人也得说个名啊。”
    郓哥道：“他复姓两个字。”再明白不过了。
    “啊？什么两个字啊？”
    郓哥恼了，“我要找西门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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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砒霜有毒，妇人无情（2）




    “没有！”
    郓哥就往里闯，王婆早防备着他这一手，一把给揪住了：“小猴子，别人家是你乱闯的吗？”郓哥也不是真敢进去，当下怒气冲冲道：“你不是说没有吗？我找出来！”王婆有点怕了，“哎呀，真是没有什么西门大官人。”郓哥突然撤了往里冲的架势，看着王婆笑嘻嘻道：“有钱赚干娘也不要独吞啊，给我点汁水尝尝。那种事，我有什么不知道啊。”（原文：干娘不要独自吃，也把些汁水与我呷一呷。我有甚么不理会得！）彻底露出了小狐狸的尾巴。
    王婆明白了，“你是冲我来的。老娘勤勤恳恳拉皮条容易吗？得累死多少脑细胞，敢趁火打劫？”当下破口大骂：“你个小王八蛋，你知道个啥啊？”
    郓哥发狠道：“你非要我告诉卖烧饼的吗？”这句话无异于亮出了刀子，釜底抽薪直击王婆的命脉。王婆有点慌乱，当即拿出她混迹江湖练就的绝技--泼妇骂街。这叫搅浑水，骂得你晕头转向，最后也忘了自己说的什么事了。
    “你个小猢狲，长得死囚犯一般，跑老娘这儿……”
    “你是老皮条、马泊六！你个牵头的老母狗！”郓哥从小也是靠嘴皮子吃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几句话点中要害，骂得王婆差点背过气去。王婆见这招不管用，当即耍开了流氓，老娘揍你！
    王婆突然左手揪住郓哥，右手握拳，铆足了劲儿照着郓哥脑袋嘭嘭两下。郓哥从来没想过王婆会动手，吓得惊声尖叫：“你干吗打我？”王婆是在战斗前线看大门的，最怕有这种大动静，惹了人来围观，西门庆可就出大洋相了。当下压低了声道：“贼草出来的小猢狲，你再大声喊，我送你两巴掌。”
    郓哥挨了揍，嘴上是不能服软的，偏要大声，扯开嗓子喊：“你为什么打我？”王婆的魂快吓飞了，突然倒退了两步。郓哥以为她怕了，得意一笑。哪知这是王婆的进攻前奏，她犹如老牛一样猛地俯冲，扑到郓哥近前，往郓哥头上猛砸。郓哥疼得捂着脑袋往外逃，到了门口绊倒了，篮子里的雪梨撒了一地。梨若是没了，未来两天郓哥父子就要挨饿了。他慌忙满地乱爬捡梨，越捡越生气，忍不住哭了起来，捡完梨，郓哥站起来指着王婆骂道：“你别慌，千万别慌，你不就以为我干不出来吗？咱等着。我砸了你的买卖，让你赚不成钱。”
    王婆抱胸在前，撇着嘴不以为然。她想小孩只是吓唬她，也没在意。如果她此时把事情告诉西门庆的话，一场惨剧或许可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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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砒霜有毒，妇人无情（3）




    郓哥转身找武大郎去了。武大郎正乐呵呵挑着担子在街上走，突然看到灰头土脸的郓哥在快步行走，与他擦肩而过。郓哥突然像发现宝贝似的转过身与武大郎并肩走，一边说道：“哎，最近你胖了？”
    武大道：“我长得就这样，胖什么呀？”
    郓哥道：“我想弄点麦稃，人家都说你那屋多得是。”
    武大郎心道，这孩子今天怎么啦。“我哪儿有麦稃呀？”
    “没有，你怎么吃得这么胖啊？”
    武大郎听出了气氛不对，放下担子，“拐弯骂我是吧？我老婆又不偷汉子，你凭什么骂我是鸭子！”
    郓哥笑嘻嘻的，跟没事人一样，抬头看着天道：“是啊，不偷汉子，只偷俊俏的男人呀。”
    武大郎本就只有一点强撑的自信，郓哥一句话，他那点小信心立马塌陷了。武大郎低头从担子里拿出十个烧饼，“兄弟，来拿着。”
    郓哥这回干的是倒卖情报的买卖，全清河县就他一个人会干这事，十个烧饼？门儿都没有！“别来这套，我要饭啊？先请我喝两杯再说。”
    酒馆里，武大郎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对狗男女！兄弟，你看捉奸怎么样？”对面没人说话。郓哥吃着烧饼，咬着肉，抽间隙喝上一口小酒，实在忙不过来。
    “兄弟！”
    郓哥抬头道：“你傻啊！”咽了口酒，“那王婆什么人，你到不了门口，里面早把你老婆藏起来了，西门庆是什么人，你这样的打十个，然后一纸状书告到县衙，说你寻衅滋事，一顿板子打死你拉倒，你以为到时候谁会管你！”
    郓哥一番话说得武大郎神情失落。个子矮不可怕，怕的是智商低。“兄弟，你说我该怎么出这口恶气？！”
    郓哥满脑子想的都是拆王婆的台，他虽然年纪小，但凭借机灵的头脑，早已策划好一个完美的计划。两人沟通了半天，捉奸二人组成立，组长乔郓哥，组员武大郎。
    开完会，武大郎拿出两贯钱孝敬新领导，随即独自一人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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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砒霜有毒，妇人无情（4）




    以往武大郎挑担回家犹如雀鸟归巢，望着点点灯光，心中也有个着落处。如今武大郎的腿上像灌了铅，一步步走向精神屠宰场。刚进家门，他就看到满面绯红的小潘坐在台前梳妆打扮，西门庆与老婆在房间里干柴烈火的情景在武大郎心里燃烧，“好！好！今晚一餐，明日我们就是仇人了！”
    小潘转过身，笑道：“大哥，我给你买杯酒吃吧。”
    战斗的一天到来了，武大郎与乔郓哥在王婆茶棚附近的一个巷口会合。
    “时间还早，你先去卖会儿烧饼，估计一会儿就来了。”郓哥吩咐道。
    武大郎嗯了一声挑着担子走了，几分钟之后，又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大哥，拜托你多逛一会儿再回来好不好？”郓哥被武大郎的速度吓了一跳。
    武大郎哦了一声，转身又走，郓哥低声喊道：“别走！”西门庆进去了。
    只见王婆像个侦察兵，搬了条凳子坐在门口，左右看着。郓哥心道：“老母狗，我乔郓哥又回来了！”
    郓哥提着篮子走进茶坊，不过这回篮子是空的。他慢悠悠地对王婆道：“老母狗，昨天你为何打我呀？”王婆虽老奸巨猾，但火气不减当年，况且对方又是个弱者，她噌的一下从凳子上起来：“小猢狲，我也没惹你，昨儿为什么骂我？！”
    郓哥一摸后脑勺做思考状：“哎呀，我骂你了吗？没有吧。我很客气了，就说了句马泊六，牵头的老母狗！”
    已经没有必要讲道理了，王婆冷不丁左手往前一抓，郓哥早有防备，噌的一下闪开，把篮子扔到了街上，大声喊道：“你打我？”
    这是他与武大郎商量好的信号，扔篮子，喊话。武大郎闻风而动，拿着扁担闯了进去。王婆一见，吓飞了三魂六魄，急忙上前阻拦。郓哥嘿嘿一笑：我来也！低头弯腰，像一个小牛犊直冲过去，将王婆死死顶在了墙上。王婆想动动不了，眼看着武大郎走进内屋，绝望之际，她大喊一声：“武大来了！”
    小潘正与西门庆嘿咻，女人耳朵灵敏，问西门庆道：“听到喊声了么？”
    西门庆满身是汗：“没有啊，你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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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砒霜有毒，妇人无情（5）




    突然门砰的一声，紧接着是武大郎的怒吼：“你干的好事！”西门庆陡然吓得精神肉体全软，门又是剧烈的一声响，门闩半裂。小潘心里一激，也没穿衣服，赤膊上阵，顶住了门。但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武大郎，差点被门撞倒。这时她才想起西门庆，回头一看，只看到个屁股，西门庆钻到床底下去了！
    小潘心中大怒，口中说道：“你总说自己习过拳棒，现在这个样子，连纸老虎你也怕吗？！”
    西门庆噌地钻出来，慢悠悠地抚着小潘说：“不是我吹牛，刚才给吓懵了。来，我开门。”
    门半开，西门庆一脚踹在武大郎胸口上。武大郎吐了口血，人事不省。（原文：见他口里吐血，面皮蜡渣也似黄了。）
    外面捉奸小组长乔郓哥见事不好，拔腿就跑了。
    武大郎昏迷中听到弟弟武松在耳边不住地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不要和他争执，不要和他争执……”
    人有自知之明，便会一生无忧。武大郎醒来时，嗓子渴得要冒烟，起身要弄点水，胸口疼得他立刻倒了下去。此时如果有人愿意给他一杯水，武大郎愿意用10两银子去换。终于，小潘口中哼着歌，微笑着进来了。
    “给我倒点水。”武大郎强压着怒气道。
    小曲越来越有韵律了，小潘突然停下看着武大郎，“什么？”
    “给我……”
    小潘又哼起歌来，甜美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像一条张着大口的毒蛇，带倒钩的牙上闪着毒液，直蹿向武大郎的眼睛里。
    小潘想让武大死，渴死也好，气死也罢，这朵世上最妖艳的花朵一旦植根于西门庆的土壤，便长出了锋利的毒刺。人性最丑恶的一面血淋淋地展现出来。武大郎死定了！更让武大郎恐惧的是，迎儿离自己远远的，别说给他水，就是靠近他半步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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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砒霜有毒，妇人无情（6）




    男人都想娶个漂亮媳妇儿，武大郎实现了理想，却从此堕入了无尽的地狱。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必须想个办法。小潘再次走进屋的时候，武大郎叫住了她：“你忘了我还有个兄弟了吗？”小潘如见了狮子的小羚羊一般，刹那间全身冰冷。她最近太狂热了，完全忘了世间还有个武松，那个人的脾气……
    “你好好照顾我，我什么都不说。不然等他回来，你们谁也好过不了。”武大郎至死都没有提休掉小潘。弱智的人想了个弱智的主意，灭顶之灾就要来了。小潘一句话不说，默默地转身出门了，不是因为她淡定，她已经被吓傻了。
    十分钟后，由王婆主持的“弄死武大郎”大会在王婆家的小黑屋隆重举行。当然，大会主题西门庆和小潘毫不知情，现在他们很无辜。
    王婆发言：“同志们，两条路。第一条路，你们俩赶紧分手，金莲去求武大郎，给个浪女回头的机会。至于什么时候再见面，那得看武松什么时候出门，大约十年之后再相会吧。”（原文：等武大将息好了起来，与他陪了话。武二归来都没言语，待他再差使出去，却又来相会。）
    王婆料到这两个如胶似漆的浪人不会答应。果然西门庆问道：“那第二条路呢？”
    “尽快弄死武大郎。”小潘和西门庆均是一惊。
    王婆道：“夫孝期一满，娘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嫁入西门大官人家了。”这话在小潘和西门庆听来很有“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的味道。只好牺牲小矮人了。
    大会取得了重要进展，西门庆负责从药材铺提供货物--砒霜。小潘负责运货、下毒。王婆监督整个工程进程，及时提供必要的帮助。阴暗的小屋内，邪恶的欲望孕育而生，如果老天爷睁眼的话，也许会打下一个晴天霹雳。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西门庆很快就弄来了一大包砒霜，王婆吓了一跳，“你要毒死他几回啊？！”随即打开包，慢慢将药捻成细末，一边告诉小潘：“他不是让你照顾他吗？趁此机会，把这个当心疼药给他喝了。”小潘声音都发颤了，“只是黑灯瞎火的，那尸体……”
    王婆的口气像职业杀人犯：“没关系，到时候敲下墙，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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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砒霜有毒，妇人无情（7）




    黄昏，武大郎终于喝到了水，一饮而尽之后，他发现小潘在床边哭了。“你为什么哭？”
    “我一时糊涂，听信了西门庆的话，哪知他竟然对你下毒手！我心里很难受，刚刚从邻居那儿问了一服好药，想给你吃，你肯定怀疑我的药里不干净，所以不敢去拿。”这情景总让我想起女妖精为了吃唐僧肉而装可怜的情景，其实妖精比小潘差多了，因为小潘此时已泪如雨下。变了心的女人都有狼外婆的潜质。
    武大郎以为先前的恐吓起了作用，“你只要把我救活了，那些事一笔勾销，我不会跟我兄弟说的。快去拿药，快去！”武大郎清楚，再不吃药他的生命就要game over了。
    小潘确实拿了一服治心疼的药，她要靠这服药让武大郎配合她的作案时间。“大夫说让你半夜吃了，好发汗。”
    “好吧，让你辛苦了。”
    “放心吧，有我呢。”
    武大郎熟睡了，小潘忙着烧一大锅汤，将一个抹布放进了锅里，这是王婆嘱咐的必备作案工具。水开后，小潘先将砒霜放进碗里，然后浇上白汤，端着汤走到武大郎床前。武大郎也担心药里有问题，提前将心疼药压在他枕头下，以防止小潘换药。小潘喊醒武大郎，武大郎让她从枕头下拿出药道：“快点让我服了。”
    小潘精神立刻高度紧张起来，心怦怦乱跳，她故作镇静，左手扶着武大郎，右手往里猛灌。武大郎呛了一下道：“这药好苦啊。”可惜武大郎不知道，深夜中，小潘的眼里全是骇人的凶光，只管硬往里灌：“只要能治好你，管它苦不苦！”势头如此之猛，一碗毒药全部倒进了武大郎的嘴里。
    一切结束了，小潘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猛听到武大郎喊道：“老婆，我肚子疼，疼啊，疼啊……”小潘猝然惊醒，慌乱着从他脚下扯过两床被子，照着武大郎的脑袋直盖下去，被子下面传来武大郎痛苦的声音：“老婆，我闷得慌。”
    小潘按不住他，爬到床上一屁股坐上去，近似疯狂地道：“这就对了。大夫让发汗嘛，发汗！”四周又静了下来。
    小潘掀开被子，吓得从床上摔了下来，慌忙敲墙壁，不一会儿，王婆来了。
    “干完了？”
    “他七孔流血，吓得我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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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砒霜有毒，妇人无情（8）




    王婆神情坦然，“喝了砒霜都会这样，而且，牙齿会咬破嘴唇。你看这咬破了吧？那块煮了的抹布呢？”
    小潘慌忙拿了来，王婆在武大郎脸上有血迹的地方一擦，对小潘道：“这不就死不留痕了么？”信王婆，永不超生。
    料理完武大郎后，小潘浑身疲惫，转身要出门。王婆问道：“你干吗去？”
    “到别间睡一会儿。”
    “活儿才刚开始干，你就睡觉啊？”
    “我们还干吗？”
    “不是我们，是你，死了老公不得哭两声啊？”王婆拍打着身上道，“我回去了，你忙吧。”
    世上女人的哭有三种，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号。小潘干号了半夜，五更的时候，王婆推开了门，“别号了，开会去。”
    通奸大本营，小潘与后方的西门庆同志胜利会师了。共同抵抗外敌之后，自己人开始钩心斗角。王婆看西门庆的眼神都是黄金色的，西门庆心领神会掏出10两银子，王婆嘻嘻笑着接过。西门庆转头再看小潘之时，她满脸忧色。小潘清楚爱情就是发高烧，总有退烧的时候。不论她怎么漂亮，西门庆也会审美疲劳。她必须不择手段抓住这个王老五。
    “我的武大已经死了，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主心骨。如果你负了我怎么办？！”
    西门庆昂首挺胸，“我若负了你，下场就和武大郎一样！”
    小潘的一颗心暂时放下了，她不知道恋爱中的男人发誓就像兔子吃草一样自然。王婆的神情却是越来越惶恐不安了。砒霜杀人症状太过明显，必须尽快将尸体火化。可是天亮以后，县衙的人就要来了，最恐怖的是其中有个厉害角色--仵作的头目何九。
    真相只凭何九一句话。
    王婆对西门庆道：“何九那个人很精明。”
    西门庆微微一笑：“他如果不精明，事情反而不好做了。”话虽这么说，三个人还是快速分头行动，四面八方都有眼睛盯着呢！稍有不慎泄露风声，武二郎可不是好惹的。
    小潘“满怀悲痛”地找来了街坊四邻。最近一段时间，邻居们带着愤怒、嫉妒、好奇、八卦等各种各样的心理，密切关注着这次“绿帽子事件”。小潘一请他们，大家就知道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