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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爷们打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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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李小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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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们打工记 [复制链接]

31
发表于 2010-4-12 20:05 |只看该作者
墙倒了拿你是问
拖出去枪毙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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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2010-4-12 20:40 |只看该作者
小李子的这篇小说有点意思,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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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2010-4-12 21:06 |只看该作者
两条小腿一踮一踮。毛义用力侧起一胯携着行李,回头招呼赖毛,左右张望,蹒跚疾走。
===================================================
这描述,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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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发表于 2010-4-16 20:06 |只看该作者
喜欢看小懒的文{:1_89:}
凌云享耳 发表于 2010-4-11 21:00

抱凌云:h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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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发表于 2010-4-16 20:06 |只看该作者
这小说满长滴
农民工真的不易,跟着看,等着更新{:1_89:}
小小 发表于 2010-4-11 21:14

谢小小{:1_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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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发表于 2010-4-16 20:08 |只看该作者
这么好的帖,发到杂谈,顶精荐,粉钻。。。

来吧。。。
春江潮水 发表于 2010-4-12 20:03


呵呵,大哥:handshake ,知音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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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发表于 2010-4-16 20:09 |只看该作者
小李子的这篇小说有点意思,好看。
唐朝国庆 发表于 2010-4-12 20:40

谢斑竹鼓励{:2_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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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发表于 2010-4-16 20:10 |只看该作者
两条小腿一踮一踮。毛义用力侧起一胯携着行李,回头招呼赖毛,左右张望,蹒跚疾走。
===================================================
这描述,绝了!
怀刀青衣 发表于 2010-4-12 21:06

我记得有个ID叫青衣怀刀:)
问好:handshak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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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发表于 2010-4-16 20:12 |只看该作者
拖拖拉拉二十多天,船只终于初具规模。三个大铁箱鼎足排列,边角用长钢筋焊接起来,构成一个大六边形,中间用无数的长长短短的钢筋棍相连,上面铺焊铁皮,就形成了一个五六十平米的大平面。沿平面的一边焊起一间小铁皮房,房子三面封闭,临岸的一面敞开。铁房里靠墙立着三个装了闸刀电表等精细部件的铁柜子,两旁墙上装着一些起重开关。小房子的左前右前和正前三个方向分别矗立着一个大钢筋架子,架子旁边装着起重滑轮,架子下面的甲板上分别有一个大圆洞。将来船只落位后,这些架子负责吊起几百斤重的大电机,通过下面的圆洞把它们下到水底去工作。
  看着自己的杰作,大家踌躇满志,颇有成就感,毛义说:“赶明儿叫小喜备点家伙儿,咱几个鼓捣个潜艇试试!”拐脸一撇嘴,说:“潜艇算个球,只要有东西,飞机我都能给他弄上天!”
  大致停当,请吊车。这辆吊车常年停在河滩里,专门做吊船生意。平时它都是帮人把船吊到河里,这段时间正受聘于河管委协助某部官兵清理河道,大大小小的淘铁船被它一个个吊离河面扔到岸上,铁臂轻扬便打破了无数人的发财梦。
  船只下水后,留义又叫吊车把岸边一条闲置的小艇吊下水去,拿绳子栓在大船上。小喜问哪儿来的,留义说不知道,说大概是那些淘铁船上的吧,那天好象听人说打算卖,现在主人不在,先拖走,没事好开着玩儿。
  小喜有些犹豫,留义却满不在乎,手一挥说:“有啥不合适,咱又不偷不抢,主要是咱不认识他,现在没法联系,等他找来了,要船给船要钱给钱,好象那天要五千块,说不定到时候还便宜,反正他们也用不着了。”小喜说:“那些淘铁沙的就那么不干了?”留义说:“还干个屁呀,都他妈《都市报道》惹的祸,闲着没事乱呼吁,影响河道安全啦,影响景区美观啦,这一弄不当紧,有的刚扎摊儿,一分钱还没见呢,几十万搁进去,只落得一堆废铁!”
  船只下水的当天,窝棚就被拆了,一是景区管理处一直要求拆除说影响美观,一是用来支撑的钢筋架子都焊到了船上。船下水后,大家只好搬到船上住,小铁皮房子本身狭小,靠墙又竖着几个大柜子,大家只得头抵铁柜并排躺下,腿脚伸到房子外面甲板上,所幸拿搭窝棚的塑料布把小房子罩起来,腿脚才免受河风夜露的侵扰。白天不觉什么,可到了夜晚,身下摇摇晃晃,耳边汩汩滔滔,从来没有水上生活经验的几个爷们总是难以入睡,只好瞪着眼睛讨论广告,嘻嘻哈哈,不一而足。
一场秋雨不期而至,淅淅沥沥,没完没了。一连几天,不见小喜等人的身影。没人来便断了粮炊,眼瞅着中秋将至,人心不免惶惶起来。拐脸说:“你看看,把咱扔到这鬼不下蛋的地方,吃没吃的住没住的,没人管没人问的,这算咋回事呀!”赖毛说:“关键是工钱,眼看快一个月了,不知道工钱能不能按原先说好的兑现。”毛义几天来一直心神不定,该收秋了,家里不知道啥样子,老耗在这儿咋办呢。
  志强的心情更是烦乱,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一个人跑到十几里外的景区小卖部买回两件方便面和一件啤酒,不曾想大家却不吃不喝,说吃了怕报不了销让志强吃亏,弄得志强无可奈何,只得说:“吃吧,都是小喜叫买的,真报不了我兜着,我请大家,吃!”赖毛喝了一瓶,掏出一块五给志强,弄的志强哭笑不得,毛义竟也拿出一块五,气的志强直瞪眼睛,倒是拐脸爽快,边喝边数落毛义:“你看你,跟自家的小舅子还这么客气!”
  雨终于停了,留义小喜驱车赶来,胡乱干些杂活,中午带大家到东边饭店里,一人一大碗热腾腾的滋补烩面,泼了醋拌了椒油,一个个吃的大汗淋漓,也就没了牢骚话。吃过午饭,留义带着大家干活,小喜突然发现不见了王二,就问:“老表呢?”志强看了一眼小铁皮房,说:“回船上躺着了,电焊刺了眼睛,疼的睁不开。”小喜立即不满,小声说:“会就会,不会就不会,逞啥能哩,前天他当着技术员夸口我就一个劲儿的拿眼看他,出门在外一张嘴不值钱,哇哇乱说,现在可好,大家都干他躺着,叫人家留义咋想哩!”志强说:“他可能以前打工时摸过,不熟练,我帮他扶焊条也被刺了一下,你看,眼睛现在还红着。”小喜说:“我知道,电焊刺着眼是很疼的,我刺过,白天睁不开眼,夜里睡不着觉,不过躺两天就好了。你说他们都没钱了,想回家?”
  志强朝旁边走出十几步,靠着柳树站定,小喜跟过去,志强说:“走是现在谁都舍不得了,熬了那么久都等着领钱呢,只是我觉得,咋看着恁不是戏呀,一拖几天不干活,没人管没人看的,这样下去多个能见钱呀。”小喜垂下眼皮,说:“我也没办法,搁伙儿的生意就这样,我又没车,动不动就得借,来来回回不方便,他们都有别的生意,这边也不咋当回事,再说咱是外地人,关系再好,说话也不顶事。当时说好人义留义和咱们三股一共三十万,下剩的花多少都算老大的,现在弄进去六七十万了还没个头绪,下一步要装变压器买浮桶盘钢丝,可逮不着老大就没钱。”志强说:“咋还得逮?”小喜说:“他忙呀,一边做着各路生意,一边在保安厅上班,整天在外面飞来飞去,一打电话要钱就叫等他回来再说,就只有等着。”
  志强听了长吁短叹,小喜说:“现在急也没用,咱使不上劲,我叫你带毛义他们来就是想给老钱人义他们点压力,工人天天要吃要喝要工钱,他们不至于还那么不上心吧。”志强说:“背着高利借钱扔进去,却一直开不了工,咱想弄个啥事咋就那么难!”小喜说:“慢慢来吧,万事开头难,到时候分了红,先把你那几万高利贷还上,厂家保证咱们年前能回本儿。”志强说:“还要人吗,有个老表想来。”小喜说:“再等等吧,说不定过两天老骚的人就来了。”“老骚?”小喜说:“就是老大钱得广呀,二奶多,我们都叫他老骚,他经常不在家,这沙场就由他大二奶帮着打理,我和留义烦就烦在这女人身上,什么骚女人整天指手划脚。”
  原来钱老骚有好几个二奶,过两天要来的是大二奶的人,她这大二奶是老骚的老婆亲自叫人暗中给物色的,有地位。据说老骚的老婆是某大商场的老总,手底下管了好几家连锁商场,整天跑来跑去不着家,大概也是相好的多吧,为了哄老骚不闹,就暗中帮他找相好儿,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志强听了大为不屑,小喜说:“有钱呗,钱烧的。”志强说:“当二奶不能结婚吧?”小喜说:“哪呀,那女的孩子都十来岁了,亲男人带着呢,老骚专门给她买了房子,她只趁老骚不在的时候回家看一眼那爷俩儿。”志强撇嘴:“这都啥人呀,恶心不!不说了,咱是不是先发点工资呀,都急的慌呢。”小喜说:“原先说好的一天八十,现在好象给不了那么多,打算一天给六十。”志强说:“都是自家爷们,三十二十的破坏心情,值当吗!”小喜说:“我也没办法,曾人义提出来的,人义虽是留义的堂弟,但明里暗里跟老骚一气,人家投钱多,说话硬。回头我再给留义说说吧,今儿个先一人给一百。
  小喜他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志强捏着四百块钱回到船上,一人发一张。彼时拐脸因为眼疼正睡的迷糊,接了钱随手往裤兜里一塞,起身出去解手。这边三个人正用手灯照着钱辨真假,那边拐脸已经慌张张进来,说:“赖毛大你手灯哩?”三个人都不解的看他,拐脸接了手灯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我钱掉河里了。”三个人忙跟出去,拐脸正趴在船舷上打着手灯往河里照,毛义说:“咋球搞的?”拐脸带着哭腔说:“谁知道呀,尿了一泡,一摸兜,没了,我日,红的绿的我都没看见哩!”三个人忙分头在甲板上找,又拿手灯往河面上照,除了汩汩水波,一无所有。没办法,回去躺下,拐脸很是沮丧,揉着眼睛嘟囔:“日他——红的绿的我都没看见,一眼都还没来得及看!”赖毛说:“真是烂眼子好招灰!”毛义心疼的不行,说:“受了恁多罪才挣了一百块钱,你又捐献给黄河了!”志强安慰道:“老表别心疼了,只当是你对着黄河打一炮。”拐脸哭丧道:“这一炮也太贵了吧,到那边镇上一气打三炮也用不完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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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发表于 2010-4-16 22:27 |只看该作者
通俗有趣的语言,灰色的现实
小懒给我们打开了另一扇我们看不见但真正存在的一些事物的窗户

透过这扇窗,我看到那些小人物如蜗牛般,背着重重的壳,艰难的爬行
或许他们快乐过
或许他们痛苦过
或许他们失望过
但生活,从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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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发表于 2010-4-16 22:32 |只看该作者
掉钱的那一小段笑S人了,好像这样的对话真的发生过一样;P

等着看后续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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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发表于 2010-6-12 10:24 |只看该作者
[quote]通俗有趣的语言,灰色的现实
小懒给我们打开了另一扇我们看不见但真正存在的一些事物的窗户

透过这扇窗,我看到那些小人物如蜗牛般,背着重重的壳,艰难的爬行
或许他们快乐过
或许他们痛苦过
或许他们失望过
但 ...
指间花开 发表于 2010-4-16 22:27 [/quo
谢谢,问好,要不,拥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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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发表于 2010-6-12 10:29 |只看该作者
  雨后初晴,大家都急着洗澡洗衣服。太阳地儿里,拿盆舀了河水直接往身上浇,浇完了,身上立即就有一层细沙,用手一拍,扑簌簌的掉。赖毛大叔不敢洗,并提醒大家别仗着年轻瞎逞能,弄不好会感冒。大家并不理会,洗完澡又站在水里洗衣服,洗完衣服又各自把洗衣粉严严实实的掖藏起来,只有志强,依然把自己的洗衣粉撂到明路里,方便大家干完活以后洗油手。
  说话不及,当天晚上毛义就发烧了,借了赖毛叔几片药吃了仍不见好,就闹着要回家,志强哄了几句,但想到大姐一个人在家弄几亩地收秋不容易,就给小喜打电话,小喜说回就回吧,反正也干不成活。于是,毛义赖毛换上喝茶衣裳和当初用唾沫擦洗干净的皮鞋,起程回家,志强要到市里去,三个人一起下船,留下拐脸一个人看家。
  本来拐脸也想进城的,球鞋都换上了,他想找在郊区某学校当门卫的姨父姨妈借点钱。即将出门,赖毛说:“你干脆跟小喜借不就得了,还找他爹他娘。”拐脸却说:“跟他借我不好意思,张不开嘴。”毛义说:“亲老表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是想去看看老姨吧。”拐脸说:“是呀,赖好都在一个地方打工,不去看看说不过去。”赖毛说:“眼看该过节气了,你去老姨那儿能空着手?现在东西那么贵,随便买一点,三五十块不到哪儿去,你没借钱呢可得先花钱呀。”拐脸一听犹豫了,磨蹭半天终又换上塑料拖鞋,不去了。
  沿河的游船上已经挂起了印有“团圆”字样的红灯笼,各家饭店门前也都插起彩旗挂起横幅,隆重推出各自的“中秋特色宴”,并有“中秋团圆惬意浓浓,魅力黄河花好月圆”及“回归自然,享受人生”等句子。眼花缭乱间志强想到一个词:如火如荼。但这如火如荼跟我们这群徒步疾走的人有什么关系呢,有谁知道在这闻名遐迩人人向往的景区里却正有人心猿意马呢。
  几个人撒腿走了好一阵,毛义才舒了口气,放慢脚步,对志强说:“我回去就不准备来了,你回头跟小喜说一声吧。”志强很吃惊:“为啥?”毛义吸了一下鼻子,说:“太受罪,再说我看这样干也不是戏,到时候拿不到钱都是亲戚也没法掰扯,我想收了秋跟人到北京去干建筑。”赵五听了不作声,毛义又对赖毛说:“大,我的东西就交给你了,你回头捆起来,再回家的时候帮我带上。”赖毛扭头绕过毛义的肩膀看志强,说:“我不走,我回去几天,拿点东西就来。”
  志强赶到鱼市场的时候,姐姐秀正在楼下等他。鱼市正处旺季,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大小机动车辆穿梭喧闹。市场里的空地上污水横流,几大堆死鱼散乱的堆在地上,有人正蹲在鱼堆里忙碌,他们左手抓住死鱼,右手捏着半尺来长的刀具,一割,一剜,鱼的内脏就被扒拉出来,任其在脚边流淌。旁边摞着几十个污迹斑斑的泡沫箱子,箱子旁边横着一些硕大的冰块,有人正用木棰一点点把它们敲碎,然后一层鱼一层冰的码放整齐,压盖,封口,黄色胶带紧紧缠绕。
  志强悄悄问姐姐:“哪来的那么多死鱼?”姐姐说:“可能是夜里缺氧,翻塘了。”志强说:“他们这么加工打算咋处理呀?姐姐说:“送超市呗,还是给城里人吃。看人家,这么一捣腾就能挣大钱,可惜咱的生意丢了。”姐弟俩说话间上了楼,小喜不在家。志强欠身在床沿儿坐下,环顾满满当当的家什,说:“你们买的新房子还在出租?”姐姐说:“房子在市场外面,来来回回做生意不方便。”志强说:“妞和毛越来越大,眼看这一间房住不下了。”姐姐说:“先对付吧,反正家里也没其他啥人。”志强说:“你们那房子买时二十万,现在卖肯定得赚。”姐姐说:“那肯定,你哥说三十万也不卖呢!干了半辈子,一座房子把手里掏的空空的,不过,总算不操啥大心了。”
  拉了一会儿家常,志强跟姐姐说了毛义回家不干的事儿,姐姐立即满腹牢骚,说:“谁想走就走吧,咱也管不了。”志强说:“管不了也得管呀,人都走了咋办?眼看秋忙了,他们回家一拖拉就是十天半个月,人家大老板无所谓,咱拖不起啊。”姐姐说:“我烦的就是这些大老板,自从跟他们弄这个,鱼市场里的生意也丢了,天天生不完的闲气,不行咱们退股算了,自己做自己的生意心里清净!”志强愣了半天,终于说:“退了咋办?又是借钱又是贷款的,白忙活了大半年不说,光利息就不少赔,走到这一步了,退了算咋回事。”
  天快黑的时候志强才赶回工地,上了船却发现多了三个陌生人,点头打了招呼,回身塞给拐脸两个烧饼一瓶啤酒,悄悄问:“哪来的?”拐脸说:“不知道,大老板领来的。”志强到外面甲板上给小喜打电话,小喜正在生气,说:“他们就是相好儿的人,瘦高的是相好的兄弟,矮点的是相好儿的老表,年纪大点的是相好的舅舅。妈的,老骚想让那相好儿的兄弟当会计呢,叫把帐都交给他,以后我们买袋盐吃碗烩面都得给他报帐,窝囊!我跟留义正商量这事呢,受他的管束,那我们以后就啥都不管了,哼,他们都不懂船,没有留义他们玩不转!你们不用理他们,大面儿上过得去就行了。”
  一个小铁皮房子里厮磨了两天,大家便熟悉起来。相好儿的兄弟爱捧着手机看电影,拐脸说:“肯定是流氓电影。”相好儿的老表喜欢抱着手机发短信,拐脸说:“不正常,肯定在吃野食儿。”相好儿的舅舅整天闷声不语躺在一堆黑黢黢的棉被里听豫剧,拐脸说:“那家伙呆呆愣愣的精神有毛病吧!”
  这边两个人百般不服气,那边相好儿的兄弟却俨然一副老大的架势,一来就招呼大家干这干那,支使的拐脸很不耐烦,但想想能跟着他们到东边饭店里吃烩面也就忍了,吃饱了背过脸儿去依旧不屑的骂婊子,时不时逮机会还要说几句刺棱话。那天吃完烩面一抹嘴,拐脸瞅着那相好儿的兄弟,说:“谢谢你呀,沾你的光了,听说——大老板是你姐夫?”相好的兄弟脸红红的吭哧了半天,鼻子嘴里胡乱的应了一声,拐脸便对着志强挤眉弄眼的笑。新来的三个人越是不作声,拐脸便越觉得兴奋,一会儿貌似恭维的问相好儿的兄弟说:“看着你很有学问的样子,啥学毕业呀?”一会又跟相好的老表说:“看你整天发短信,两口子之间还那么腻乎?是把老婆丢家里不放心吧。”
  那天相好儿的老表正打着电话,手机突然没电了,要借舅舅的用,舅舅撩起衣襟掏手机,手机链系在裤鼻儿上一时解不下,相好的老表就俯身趴在舅舅裤腰上继续打,拐脸见了,立即做出很稀奇的样子,对那舅舅说:“呀,你腰里也别着手机呀,咋没见你跟家里人联系过?”相好儿的舅舅冷冷的说:“家里没人。”拐脸说:“没人——啥意思?相好儿的舅舅依然冷冷的,说:“一个人吃饱一家人不饿。”拐脸愣了一下,继续问:“你咋——没找一个?”相好的舅舅别过头去,说:“不想找。”拐脸看他说话像镢头,只好意犹未尽的闭了嘴,悄悄回头冲着志强笑。但说来奇怪,从此拐脸却对相好儿的舅舅亲热起来,似乎突然找到了知己,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干活,无话不谈。
  中秋过罢,老板们终于来了,带了一辆敞蓬卡车,说是到那边镇上盘钢丝,只留下志强看家。目的地到了,留义热情招呼车斗里的几个人,说:“我们先到里面跟老板谈价钱,你们先逛着,有需要的找家理发店洗个头哈,便宜!”拐脸和相好儿的舅舅下了车,结伴到路对面的小摊儿上买水喝。相好儿的舅舅说:“洗个头还要上理发店,再便宜我也不洗。”拐脸正呷了一口水还没咽下,“噗”的一声喷出老远,他哈哈笑着,前仰后合。相好儿的舅舅莫名其妙,呆呆的看他。拐脸笑够了,说:“老土!你不知道他说的洗头是啥意思?”还没等相好儿的舅舅说话,旁边的摊主已经凑过来,上下打量了两个人,一脸诡秘,压着嗓门问:“二位兄弟想洗头?”
  相好儿的舅舅刚要摇头说不,拐脸一把把他扯到一旁,悄声说:“洗头就是打野鸡知道不?就是找小姐知道不?”相好的舅舅依然迷惑,说:“那咋是洗头哩?”拐脸指了指街道两边装修寒碜半开半掩的理发店,弩了弩嘴,说:“明白了吧?嘿嘿,其实我第一次来这里就已经注意到这些店了,跟你说每个大城市的郊区都有这种地方,专门为咱打工的服务。咋样,要不——试试?”相好儿的舅舅一脸尴尬,只是笑。拐脸说:“你不用不好意思,你光棍儿一条怕啥呀,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不能亏待自己,再说你打工在外,咱们今儿个认识明天说不定就分开了,没人知道你在外面怎么样,别亏待自己!”相好儿的舅舅依然尴尬的笑,说:“我哪有那个闲钱啊?”拐脸一拍大腿,说:“便宜的很呀,那天来买东西我都已经瞅清了,这里都是三四十岁的老小姐,年轻的都到里面挣大钱去了,这些老娘儿们三四十块就能搞定,不信咱问问他。”
  两个人转过身,那摊主正若无其事看着他们,说:“商量好了?我帮你们打电话联系吧?拐脸堆出一脸坦然,很老道的样子,说:“先说个价儿。”那摊主伸出一个巴掌,说:“这个数。”拐脸说:“你骗谁呀,昨天我弄的还三十呢!”那摊主竖起手掌,缩起大拇指,说:“最低四十。”拐脸说:“不中,我只出三十。”摊主收回举起的手掌,两条胳膊抱在胸前,说:“那就只有打折了。”拐脸说:“打折啥意思?”摊主说:“咱有话讲到明处,打折就是套儿自己戴,。”拐脸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说:“新花样儿哈。”摊主说:“没办法,二十块钱还不够人家动动手儿。”拐脸说:“咋二十,不是三十吗?”摊主说:“我哩,就白忙活?”拐脸回过头看着相好的舅舅笑,说:“咋样,弄不?”相好的舅舅还是一脸尴尬,却问:“你弄不?”拐脸笑起来,说:“我不弄,三十块钱够我买条烟的,再说,我不需要啊,我赖好家里有,我主要是替你操心。”拐脸一再怂恿,相好儿的舅舅再三磨蹭,拉扯间,舅舅不经意一回头,一张黑脸腾的一下红到脖子根,拉着拐脸回身便走。原来,他的两个外甥一直在马路对面的卡车旁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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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发表于 2010-6-12 10:32 |只看该作者
赖毛大叔带了棉衣厚被从家里赶来,却发现工地不见了,忙给志强打电话,志强叫他沿着河堤一直往西走,五六公里就到了,赖毛实在累的慌,就说从家里背了一箱酒来,背不动了,慌的拐脸志强两个人赶紧跑了十几里来接。两个人赶到原先的工地时,赖毛正端着望远镜对着河对岸了望,看见拐脸两个人,笑道:“我不说有酒,你俩肯定跑不了这么快!”拐脸说:“豁!赖毛大装备了核武器呀!专门带了望远镜看人家汽车里办事儿的?赖毛哈哈的笑,说:“可不是嘛,我看你特别需要,就专门给你带来,谁知道咱船漂走了,你看不成啦!”
  船只漂移落位后,各项工作得以展开,打水井,搭帐篷,添置床铺,起锅垒灶。这里已经远远离开了游览区,更偏僻了,河坡里茅草疯长,芦花摇荡,除了东边一公里外的一艘打沙船及河堤水泥路上偶尔驶过的汽车,再不见人烟。寡淡无聊自不必说,更严峻的是伙食问题。在东边的时候煤球就断了好久,老板们一直说买却不见动静,但那时候相对离游览区近,现如今荒郊野外再难对付。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几句牢骚过后大家便忙活起来。平地上挖一个大方坑,旁边挖一个小圆坑,小坑与大坑的连接处从地下打通,这通道就是烧火的地方,一切停当,赖毛把钢精锅端来往小圆坑上一坐,正好。相好的舅舅自觉跳到大坑里蹲下烧火,拐脸等人分头打柴,不一会,炊烟滚起,一群爷们儿孩子一般的兴奋。
  大家不顾满面尘灰,围着地锅雀跃欢喜。三老板曾人义和小喜驱车赶来,两个人从车上抬下一袋大米交给相好的兄弟,走过来看地锅。赖毛正捏了盐粒一点一点的往锅撒,配合着手上的动作,嘴里一字一顿的说着他每次做饭时的口头禅:“咸——香——淡——无——味,要想出味,啥饭离不了盐。”曾人义禁不住哈哈笑,说:“你真有一套呀,这地锅煮的面条肯定好吃,我们以后来了就搁这吃哈,这下好了,以后也不用买煤了,咱黄河滩有烧不完的柴火!”小喜说:“煤我已经订好啦,五千块儿,够烧半年的。”人义手一挥,说:“退了退了,到处都是干草树枝烧啥煤呀,能省就省,地锅饭好吃。”
  人义小喜离开后,赖毛发现那袋米已经开了口,并且霉烂变质,不能吃了。拐脸气不过,嚷嚷道:“这是把喂猪的米拿来了吧!”相好的兄弟仔细看了,也说:“就是,这米没法吃。”赖毛忙说:“咋不能吃呀,黄河里多淘几遍不就妥了嘛!”说完背过脸朝着志强眨眼睛,悄悄说:“咱不说不能吃,叫婊子的人自己闹!”
  赖毛大叔来了之后,工地上的气氛空前融洽起来,他表面上处事平和稳重,说话慢条斯理,很快就跟相好儿的一帮人相处融洽,背地里又跟拐脸志强两个人唧唧咕咕,怪话连篇,更有偷奸耍滑落井下石者,不一而足,日子倒也充满情趣
  那天恰好有焊活,拐脸百般的怂恿相好儿的老表一试身手,结果不出所料,那老表白天睁不开眼睛,夜晚睡不着觉,拐脸等人看足了笑话儿。相好儿的老表每次拿毛巾往眼睛上敷,拐脸等人就背过脸使劲儿笑,赖毛大叔却一脸真诚状,安慰道:“找点女人的咪咪水一抹就好。”拐脸说:“抹啥咪咪水呀,还是干的少,再多焊几回就适应了。”相好的老表只是哼哼,痛苦万状。
  船只拖到河中心后两边要用钢丝索固定,志强和相好儿的舅舅奉命到对岸去埋锚,完工后,两个人手扶缆绳,脚踩浮桶被赖毛往岸边拉。志强刚刚跳到岸上,赖毛便暗中一使劲儿,浮桶随即撞上河岸,相好儿的舅舅正手抓缆绳不敢放松,不想脚下突然移动,还没来得及松手,就扑通一声仰躺在河里,惹得岸上一帮人哈哈大笑。赖毛赶紧做势去拉,嘴里说:“哎呀哎呀,你咋球搞的嘛!”相好儿的舅舅挣扎着爬上岸,抹着满头满脸的泥水,说:“我脚踩滑了。”志强悄悄对赖毛竖大拇指,偷偷说:“毛大真厉害,劲儿使的恰倒好处!”
  船只固定后,工程进度并没有得到改变,盘了钢丝,得等着焊浮桶,焊完了浮桶,又得等着买变压器,变压器装好了,管道还没有着落。如此拖拉扯皮,大家便又有大量的空闲时间。在这里再想看乌龟看女人数小汽车是不可能了,用拐脸的话说就是,这里别说是女人,连他妈女鬼都看不到。
  赖毛大叔倒是悠然自得,他整天架着望远镜到处转悠,芦荡寻鸥鹭翩跹,河心看渚清沙白。一日兴起,志强跟着赖毛一起逛,两个人溜溜达达钻进河坡苇荡,人过处,惊飞各色禽鸟,志强煞是兴奋,在没过头顶苇丛中扑来窜去,要逮野鸭捡鸟蛋。正耍的欢,突然叫:“呀,西瓜!”荒草离披的沙地上竟生长着一棵西瓜,蜿蜒瘦弱的茎上缀着几片贫瘠的叶子,在一片青灰泛黄的叶子旁竟躺着一个拳头大的西瓜,深浅相间的绿色条纹,椭圆形,肚脐处一抹浅白。赖毛看了也惊喜,说:“咦,这里咋有西瓜?肯定是谁搁这儿屙了一个西瓜籽!”志强哈哈的笑,赖毛说:“笑啥?吃了!”说话间已经顺手撸下。志强一愣说:“呀,你咋摘了?”赖毛拿瓜在身上蹭几下递给志强,说:“摘了吃了,不吃有罪!”志强不接,叫赖毛吃,推让两回,赖毛不再客气,握在手里轻轻一捶,竟现出赤黄的瓜瓤,试探咬一口:“啊,甜!有西瓜味!”
  看赖毛吧唧吧唧吃的香,志强说:“赖毛大你电工干的好好的咋说不干不干了?”赖毛抬起胳膊抹一下嘴,找个干爽的地方坐下,说:“老啦。”志强挨着赖毛坐下,随手拽过一把茅草掖在屁股下,笑:“老啥老,不正硬实嘛。”赖毛说:“你不知道,现在的农村干部选举咱适应不了哇,一张选票一件方便面,挨家挨户送,我哪有那个资投哇,再说,关键是没啥油水啦,村里不再提留,电费收上来捂不热就得上交,要不掐线停电老百姓骂娘。”志强说:“现在干部没油水咋还那么多人挣着抢着要当?”赖毛两手抱着脖子一仰身躺下,说:“这东西它是个排场劲,有人稀罕这个,看破也就算了。对了,我早就想问你,你在家好好的,咋想着跑出来弄这个呀,吃苦受累的?”
  赖毛这一问问出了志强无尽的烦恼,他叹了一声也仰身躺下,说:“还是心里不平衡哈,原来给亲戚帮忙干,干了几年人家发了咱还是一无所有,就想着自己干,谁知道咱想弄个啥事那么难!”赖毛翻身坐起,正色道:“人比人气死人知道吗,不能比,要比只能去死!我去年在咱街上税所食堂做饭,你说为啥不干了?就是因为不平衡!那所长是我老战友,天天是花天酒地,碰上过年过节他家里简直就是酒池肉林,可我一个月四百块叫增加一百都说不通,我日,当初在部队他远不如我,啥都不会!”
  志强起身拿过赖毛的望远镜,说:“唉,不讲这些烦心事,来,叫我看看老等啥模样。呀,这么清晰啊,羽毛,嘴巴,还有爪子,咦!还有鱼呀!”
  志强发现了新大陆,拉着赖毛往回跑,驾了小艇,招呼一帮无聊的爷们,逆流直冲。这是河心的一处浅滩,河沙淤积而成,鸟们受到惊扰轰然散去,留下一滩的洁净沙粒和浅水边蹦跳的鱼虾。大家脱了鞋子跳下小艇,一边的抓拾鱼虾,一边激烈讨论着是煎是炸。捡累了,一帮人在沙滩上或躺或坐,各行其是。相好儿的三个人盘腿坐下斗起了地主,赖毛依然端着望远镜朝着远方喊“野鸡”,拐脸志强两个人捡了贝壳在沙滩上写字,拐脸写:“中华人民共和国河南省尔南县大关公社人民政府大弯弯村小弯弯队”,志强写:“李小莉我爱你赵小妞我想你我爱你们我想你们爱你们爱你们爱爱爱爱爱‥‥‥”
      鱼汤得配鸡蛋花。赖毛正为没有鸡蛋而为难,有人却说有,东边二里外的帐篷里,于是去偷鸡蛋,当几个人溜溜达达一手握了一枚回来时,高兴的又蹦又唱,比中了大奖还兴奋。此后几天,偷鸡蛋成了他们主要的精神寄托,先是一个两个的拿,后是三个四个的装,再后来干脆撑起衣襟包。先是炒着当菜吃,后是打了荷包蛋当汤喝,再后来是大锅煮了当馒头吃。大概那家沙船放假了,一直没人活动,直到一大篓鸡蛋见了底,这些人才意犹未尽的罢了手,留义听说了这事,先是哈哈的笑,然后鼓励道:“有人是偷,没人就是拿,几个鸡蛋,谁吃不是吃啊,发现了叫他们找我!”
  帐篷建好后,三哥和小喜又送了几张某学校淘汰的高低床,不用再睡在又潮又冰的地上或船上,就让大家感觉到塌实。居家过日子,吃喝就要拉撒,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能整天到处草窝里乱蹲,弄不好要自踩地雷的,于是选址建厕所。拿刀在灌木丛中砍出一块空地,挖上一个小坑,垫上两块石头,便大功告成,拐脸蹲下试试,感觉很爽,说:“再不用怕茅草扎屁股啦”。相好儿的兄弟建议再弄一个女厕所,说万一有谁家属来了呢,于是旁边又辟出一块空地,又挖上一个小坑,如此,男女厕所皆已齐备,隔林相望。
  一日午后,拐脸志强两个人正分别蹲在男女厕所里消磨时光,突然听到林外大路上达达声响,忙隔了树林瞅,原来有人骑马路过——竟然是一猎装女子。两个人慌忙擦了屁股出来,那女子已经走远,只留下达达的马蹄声和一袭娇媚的身影。拐脸呆呆的瞅着那背影,说:“你看她…晃哩。”志强哈哈的笑,禁不住骂:“老流氓你!”
  笑闹了一会儿,两个人决定探个究竟,荒郊野外,哪来的女人骑马呢。两个人溜溜达达往西走,两公里之外,竟是一片湿地,方圆几百亩长满了芦苇,人行其间,不时惊起鸥鹭野鸭,别具风情。靠近河堤公路有一个小广场,挂着“郑州黄河湿地自然保护区”的牌子,广场上各种健身设备齐全,一些孩子穿着溜冰鞋或驾着滑板车穿梭其间,尽兴欢笑,大人们则在芦苇间草地上或坐或躺,好不惬意。广场一角是一个马场,一些年轻人正跃跃欲试。拐脸不无感叹,说:“日,人家城里人咋就恁会享受。”志强则傻傻瞅着广场外的停车场,心事重重的说:“还是自驾游舒服。”此后,没事儿扛着收音机上广场公园成了他们消磨时光的好方法,但面对各色休闲的人们,总觉自己是个局外人,不免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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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2 10:35 |只看该作者
二十多天后,工地上终于通了电,大家顿时感觉敞亮了许多,晚上再不像从前早早闷头睡去,而是躺在久违的灯泡下胡侃海聊。相好的老表手机里唱着《爱上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相好的舅舅正听“尿频尿急尿等待”,志强照例躺在床上发短信,相好儿的兄弟又看起了手机电影,只听得“噢耶”乱叫,再也不怕手机没电。拐脸的小薄被子已经抵挡不住秋夜的凉气,正和衣躺在光板床上辗转不停,听了那叫声,干脆裹着被子站起来爬到上铺,跟相好儿的兄弟头对头挤在一起看电影。看了一会,拐脸说:“我有病了么?我看这种电影也硬不起了。”一直沉默寡言的光棍舅舅突然接茬道:“你还是上收音机里去治治吧,前列腺炎。”志强笑说:“你赶紧回家磨磨家伙儿吧,别时间长了憋报废了。”相好的老表一脸坏笑,说:“回家路费多贵呀,要想实惠就到那边镇上放一炮,省时省钱!”
  紧拖慢拖,工程终于就了绪,稍做调整,就可以出水儿了。对工人们来说,出水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了水儿他们就可以拿到一拖再拖的工钱了,大家都很兴奋。志强当然更欢喜,他只是担心如果不按事先讲好的工资发放,大家是否能接受。私下跟小喜说这事儿,小喜说:“我也没办法,二老板说拖拉时间太长,开销太大,他还建议干一天活给一天钱呢,我当时就不同意,要是那样算他们更得不了几个钱,只顾歇了,哪干几天呀。”志强说:“不干活怨不得工人,他们想干也没人领导呀。”小喜说:“到时候再说吧,给的太少了留义也不一定愿意,不过话又说回来,工资开少了,咱们不就能多分点红吗。”志强听了,便不再言语。
  许是放录象放烦了,相好儿的兄弟突然回家了,拐脸不无羡慕的说:“这家伙肯定是回家亲自操练去了!”隔了一天,拐脸突然说老婆病了,也得回家。赖毛说:“你是看电影看上瘾了吧,人家一走没人给你放了,你急的慌了。”志强说:“那得回,你老婆的病还真得你亲自回去医。”拐脸只是笑,洗了脸,梳了头,上下拍打一翻,换上那双开了胶的破球鞋,匆忙回家去了。
第二天风和日丽,人义留义和小喜三个人早早赶到工地指挥干活。赖毛正在抽水,他一手扶着硬塑胶管子,一手拉活塞,拉一下出一股水,再拉一下再出一股水,淌油一般的费劲,抬头看见人义,说:“得赶紧买个井头安上呀,这样太费劲,抽一桶水得拉一百下!”人义呵呵的笑,说:“你数过?再说吧,一个井头要一二百块呢!”
      志强悄悄跟小喜说起霉米的事情,小喜低声说:“真他妈缺德,那么烂的米市场上都买不到,肯定是曾人义把钱掖起来,随便拿了自己家扔的东西来糊弄大家,你们都不吃就是了,给他弄个难看!”志强说:“在那搁着呢,想吃也没法吃。对了,毛义估计要跟拐脸一起来,说是北京那边没联系到活。”小喜说:“叫他们等两天吧,咱干成干不成还两说呢。现在老骚还坚持要安排他相好的兄弟当会计,我和留义不同意,要是那样我们就不管事了,把活都包给他们,抽出一方沙四块钱,均出一块给他们,剩下三块大家分红;如果他们觉得干不了就包给我们,他们保证不再插手,只等着分红。现在怎么弄还没有确定,包工有赚头儿,他们股份多,估计承包的可能性大,要是那样,他们肯定不会用咱们的人,到时候连你都得回家。”志强刚刚明朗起来的心情一下子灰暗下来,愣了半天,说:“我干不干都无所谓,我本来就不是为了来挣这几个辛苦钱的,只是想督促着工程赶紧正常运转起来,出了水我回家也放心了。”
      两个人正说话,留义叫过去搭棚子。棚子搭在帐篷的旁边,暂且当厨房用。曾留义边指挥边说笑:“咱们这地方要是来两个小姐生意肯定好哈。”小喜哈哈笑,说:“那肯定生意好,小姐如果挣一百块钱,其中八十块都得出自你的腰包,你好那口哈!”留义哈哈大笑,说:“你还别说,咱们真得再搭个帐篷,专门办事儿用,谁领小姐来了就搁里面办,谁家属来了也搁里面办,直接挂个牌儿——办事处!”
      大家正信口胡说,不注意一辆警车悄悄停在了河堤公路上。几个警察顺着斜坡下来,径直走到河边泊着的小艇边。
      人义留义和小喜忙掏了烟笑嘻嘻过去说话,志强等人满脸疑惑,远远的站着看。不多时,三个人竟被带上堤岸,钻进警车,带走了。愣了一会,相好的兄弟忙打电话,打完了回过头安慰大家:“估计是因为那条小船,大老板说了,不是啥大事。”天黑的时候,曾人义回到工地取车,大家忙围过去打问消息,人义说:“没有啥事儿,留义证明说一切跟我没关系,我就先被放了,放心吧,说不定他们明天就出来了。”
      两天后,曾留义的汽车依然停在工地上,志强终于坐不住了,他跑到僻静处给姐姐打电话,没曾想姐姐竟然不知道,志强说了原委,姐姐气的咬牙切齿,说:“我说这两天他怎么没回来,打电话又关机。我没本事扒拉他出来,我也不管,自从弄了这个沙场就不停的有事,原来好好的生意也丢了,这边钱投进去又一拖大半年没个眉目,等着吧,只要你哥一出来,我立即叫他退股,烦死我了!”
     本来就心情烦乱,姐姐这一通嘟囔,更让志强无所适从,只好闷了头坐在河滩的荒草间看满河苍茫。赖毛走过来在旁边坐下安慰道:“小喜不会有啥事,就算那船是偷的也跟他没关系,不用担心。”志强说:“我担心的不是小喜,我知道他没事儿,可是——”志强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了工程可能要被相好儿的那帮人承包的事情,赖毛听了大为泄气,愣了一会,说:“这叫啥事儿呀,咱们风天夜露的吃苦受累,终于有个眉目了却要被撵走,我不走!”看赵五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赖毛只得叹了口气,说:“唉,要走也可以,他们必须按原先说好的把工钱结了。”志强说:“小喜不在,咱们现在跟人家说不上话,再说谁走谁留还不一定呢,万一咱们承包了呢,现在只能等小喜他们出来再说。”赖毛迷瞪了一会,说:“出门在外靠谁呀,还得靠自家爷们,也只能等着吧,毛大我就靠着你了。”
       出事之后,相好的老表和舅舅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有说有笑的在河滩上开垦菜地,志强和赖毛怔怔的看着,不知所以。两天后,志强又打电话,姐姐说:“我已经给留义家里打过电话了,她根本不当回事儿呢,不就一个破船嘛,她说老骚肯定有能力摆平。”志强说:“摆平是没问题,现在我是担心老骚不上心管呢,这种人,说翻脸就翻脸,我怕他们趁这个机会在外面做手脚,钱在人家手里,我哥要一直不出来咱找谁要呀,咱们无权无势的外地人——”姐姐说:“不会,老骚和人义都不懂船,离了留义他们开不了工,我明天找留义家里的当面再说说。”
      眼看过了一个星期,留义和小喜还在里面。老骚和人义带着大家排管子,志强干的心神不定,瞅着休息的机会,有意无意的问老骚那俩人的情况,老骚轻描淡写,说:“问题不大,主要是船主想讹点钱,也有点怨老三不会说话呀,人家问他船哪来的,他说‘反正不是偷的抢的’,结果人家就生气了,一口咬定他偷的。”
      下工后志强又给姐姐打电话,姐姐正没主张。原来她赶到留义家的时候,正碰上人义去找留义家里的要钱,说是替留义跑事儿。留义家的一口回绝,说他弄船又不是自己拿回家了,是为了你们公家用,现在出了事儿就得大家兜着,咋会轮到问我要钱!姐姐如此一说,志强就更烦乱,倒是姐姐想的开,她说:“你不用急,反正你哥没偷没抢,我不信因为这点事儿能判他刑。”瞅着旁边相好儿的一帮人嘻嘻哈哈,志强嘴里机械的“嗯”着,只管出神。
       又是三天过去了,工地上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赖毛大叔再没了往日的幽默从容,而相好的那帮人干的更卖力,有活也不再喊他俩一起干,老骚和人义一来,他们就有说有笑的忙起来,只是做好了饭客气的叫他们一声,志强两个人表面上昂然,心里却吃尽了尴尬。
     正无聊,姐姐打来电话,说小喜偷偷从里面传出话,叫志强帮着写一份材料,说说那船的情况,志强终于觉得有了用武之地,立即提笔刷刷刷照实述写。
不想第二天姐姐又打来电话,说坏了,因了那材料,小喜被定为知情不报,志强恍然,恨声说:“这不是给咱下套吗!”姐姐说:“咋办呀,还真能判刑吗?!”志强说:“小事弄个大事!拘留超过十四天再不结案就得进行下一步了,对赃物估价,转检察院法院,批捕,判刑。”志强这边还没说完,姐姐那边已经带了哭腔,说:“那咋办呀,真得坐牢吗?”志强说:“这得看那船人家张口估多少钱,我也不清楚从犯多少钱够判刑、得判多久。”姐姐哭起来,说:“我现在就去找留义家里的。”

      姐姐在邻居家的鱼池里捞了几条鱼提到留义家,如此这般的说了,留义家的这才惊慌起来,两个人一起去找人义。曾人义却一脸淡然,说:“我和老骚也一直在跑呀,老三不会说话把人家惹恼了,现在人家一口咬定他是偷。”留义家的说:“他当初揽下责任叫你先出来,就是叫你跑事儿的,你们一天到晚喷的五马长枪,现在一个小事儿弄成这样,还倒过来怨他,亏你还是自家兄弟!”曾人义低了头,说:“也有点怪老骚,他开始有点不在意,人家要一万他嫌多,结果船主那家人使了钱,现在转成刑事了。”留义家的顿时火起,骂道:“整天称兄道弟,一点他娘的都不仗义,你们看着办吧,这两天人给我弄不出来,别怪我撕破脸,我们退股,只当今年没做生意,你们爱咋咋!”人义说:“你也别着急,这事儿可大可小,一经官就复杂了,咱们只能慢慢来,要真判了咱们就多花钱买个监外执行。”留义家的呼地站起,说:“你这叫啥话呀!原来你们在等着判他呀,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指望你们了,以后少来往!”
      留义家的气哼哼回到家,稍事歇息就提了礼物去找副村长老冯。老冯很热情,听了前因后果笑起来,说:“这算个啥球事儿!”回身打了几个电话,对留义家的说:“主管案子的那货我正好认识,不过现在不在家,他老婆在北京住院动手术呢,他回不来就得一直押着。留义家的说:“那咋办?”老冯说:“好办,你准备钱,咱们上北京。”留义家的回家取了三万块,央了邻居家一个小伙帮她开车,带了老冯,只奔北京而去。一天后,老冯他们还没走出北京某医院的大门,留义和小喜就已跨出了辖区派出所那巍峨庄严的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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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2 10:37 |只看该作者
听说小喜已经出来,志强心里舒坦的无法可治,拉了赖毛大叔撒腿走十几公里去喝酒。天黑了晕晕的赶回来躺下,赖毛躺着听“有寡人我坐江山并非容易”,志强趴着写短信:“若闲烦劳娘子回此电话则个以诉思念‥‥‥”。
  志强正对着电话“耍酒疯”,突然听到帐篷外人语喧哗,原来是相好的兄弟从家来了,似乎带了男男女女一大帮人,搬家一样的热闹,一会喊着卸皮箱被褥,一会喊着卸米卸菜,一会又嚷嚷着把摩托车推进来。一群人进得帐篷,一通忙活后又讨论着如何分配床铺,床铺有限,有人自报奋勇打地铺,说:“不就对付两天嘛,对付两天就有床啦”。
  志强静静的躺着,似乎一下子被一只大手扔到了一个陌生的部落里,惊诧,尴尬,孤单,无助,但又必须不动声色。他塞着耳机一动不动,侧躺的脊背孤傲的挺着,大脑恍惚而又清晰。
  第二天早餐由相好儿的兄弟媳妇掌勺,捞面条,配上据说由头天晚上饭店里打包来的剩菜炖成的汤,一帮人吃的津津有味。被人叫了两次,志强不好意思,只得从河边转身回来,看看汤锅里的鱼头和鸡肋,毫无食欲,只潦草的扒了两口面条,悄悄走开。
  早饭后,老骚和曾人义赶到工地,一帮人围着他们扯东扯西。人义把志强叫到一边谈话,示意他通知请假回家的拐脸毛义两个人不要再来了,志强说:“我知道了,我和赖毛大这两天就走,只需要把大家的工钱给结了。”曾人义却又客气起来,说:“你不能走啊,小喜在咋说也不能叫你走,再说工地需要你来管理呢。”志强笑笑,不再言语。曾人义说:“工钱的事儿你算算,看他们都是啥时来的啥时走的,哪天干活哪天没干我知道,算算他们干了几天活,到时候干一天给一天,一天给四十。”
  志强给小喜打电话,小喜正在家休整,还不知道情况,志强如此这般的说了,气的小喜咬牙切齿,倒也无计可施,只得给曾留义打电话,留义一听破口大骂,说:“放他娘的狗屁,该给多少给多少,晚上开会讨论,把工资结清了再谈合作!”小喜就叫志强别着急,开了会看情况,志强说:“工钱咋给是小意思,关键我现在一点信心都没有了,干脆退股吧,跟这些人没法玩儿,看他们这德行到时候就是真挣了钱咱们也不一定能顺利拿到。”小喜支吾了半天,终于说:“现在退也退不掉的,从前我没跟你说过——合同上根本没写咱的名儿,申请抽沙需要有郊区户口,那是政府征地给他们的优惠,咱是以留义的名义入的股,要退也只能留义提出来。”志强一听想恼,但张了几张嘴又忍住,长叹一声,说:“当初只听你说沙场赚钱,也没说清——也怪我没问清到底咋来咋去,咋会弄出这号事——唉,一屁股两肋都是帐,我都不知道咋回家!”
  会议在景区内的“黄河人家”举行,一开席,钱老骚便举杯为留义小喜压惊,接着就明确表态,为留义跑事儿的那三万块算到他老钱头上,只希望以后大家同心协力,让工程尽快运转起来,留义听了,倒也无甚话说。小喜说起工钱的事情,钱老骚说:“人义不是说好了吗,干一天给一天,一天四十。”小喜对钱老骚点头笑,咳了两声,说:“不合适吧,他们离家到现在也将近两个月了,从开始咱们弄回来一堆铁到现在基本就绪,这两个月他们吃了多少苦咱们也知道,整天在河边,吃住都对付,干不干活也不由他们。再说我叫他们来的时候许他们一天八十,都是自家爷们,我没法交代。”
  钱老骚和曾人义都耷下眼皮不吭声,小喜就扭头看留义。留义正拿筷子在盘子里夹花生米,夹了半天终于夹住,抬起头送到嘴里,边嚼边说:“我看这样吧,要真按天算也的确不公平,四十就四十吧,按月给,在这儿一天就算一天,最多的也就五十多天,总共算起来也没几个钱。”钱老骚冲留义端起酒杯,说:“好说,既然老三开口了,就那么办吧,回头叫人义算算各人该得多少,发了叫他们走人。”
  说了一会话,留义上洗手间,小喜起身跟上。关上门,留义主动回头对小喜笑,说:“老骚急了,离开咱们他玩不转,他今天要敢说个不字,我立即翻脸退出。”小喜嘴角动了一下,却笑不出来,说:“你弟妹一直跟我闹呢,我拿的那十万块里,有九万是小强的,他在家里东拼西凑借来的,要不他不会一直盯在这儿,现在人家要帐的挤破门,看咱能不能退股啊?”留义怔了一会,说:“你觉得现在退股有人给你钱吗,说实话,我也不想跟他们玩了,前两天我一直恼着要退股,我宁愿不挣钱也要叫他们看着一堆铁难受,妈的,不仗义。可是,他们没有钱给我们呀,老骚为啥说软话,他现在指望着这沙场挣钱呢,听人义说他外面的钢材生意赔了二百多万,说外面正闹啥球金融危机呢。”小喜叹了口气,说:“那工钱就尽快发了吧,都等着拿了钱当盘缠呢。”留义说:“最近几天吧,我一定抽空把这事结了,他们拿不出钱我就先垫上。”
  第二天,志强赖毛各自换上皮鞋以及喝茶衣裳,收拾停当,给小喜打电话,小喜说:“先等等吧,我没车也没法去接你们,上午要是有谁的车去,你们就趁着回来。”赵五说:“你要不方便来接那我们就扛着东西地步量,这里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小喜说:“那不行,二三十里呢,你们带那么多东西。”
  正徘徊,老骚带了相好儿的亲自来工地视察,他们返回的时候,志强请求搭车到东边的公交站,老骚欣然同意,志强赖毛忙大包小包的一通乱塞。一路上,前面的两个人闷声不语,后面的两个人不语闷声,倒是老骚挺心情,一口气把车开到了小喜家。
吃过午饭,赖毛拉着志强去找住的地方,小喜说:“要不你们玩一天就回家吧,等钱要过来我给小强打卡上,叫他给你们送家去。”赖毛说:“离过年还早呢,现在回家也没事干,我想再找点啥活干。”小喜不好再说什么,指点他们到鱼市场内部的旅店,说那里便宜。赖毛就把行李丢在小喜家,拉着志强出了门,小声说:“工钱不到手我不会走。”
  旅店老板娘是个四五十岁的胖女人,很热情。她上下打量两个人,推荐了一天五十块的双人房。志强忙说:“我们就一个人住呀,我不住。”赖毛一拉志强的胳膊,说:“你住哪?小喜家没地方呀。”志强说:“我得回家,急死了。”赖毛立即说:“那不中啊,你得陪我,你把我一个扔这咋办?”志强说:“不是有小喜吗,你直接找他就行了。”赖毛紧紧搂着志强的胳膊,一脸哀求的说:“不中啊,毛大我全靠着你呢,你就再等两天,不是说了过两天就给钱吗,陪着我,好吗?”
  志强无奈,只得答应,两个人就跟老板娘讲价钱,最后以每人二十元搞定。两个人无心上街逛,市场里除了鱼腥又再无风景,在小喜家吃了饭就呆在房间里不出门,赖毛抱着遥控器看电视,志强蒙头大睡。第二天小喜那边仍没进展,赖毛便又拉着志强去找老板娘讲价钱,说打工被人撵了回家没有路费,工钱拖欠等着讨要云云,说得老板娘动了恻隐,同意一天收十五块,并说定,如果他们过一天还走不了就一天十块钱。回到房里赖毛很得意,为了拉个垫背的,不停的给毛义和拐脸打电话,叫他们快来,说工钱快到手了,其他地方又找到活啦,立等着他们来干呢。
  志强火急火燎的想回家却又不得脱身,想给家里打电话说说话赖毛又寸步不离的跟着,就只好从胖女人那里拿了很多旧报纸,一页页翻看,连广告都不放过。报纸夹缝里登了很多征婚广告,大都是有房有车富裕离婚女,欲觅忠厚老实能帮助养孩子的,赖毛看了几个就突发奇想,一拍大腿,说:“干脆,我也不打工了,吃苦受累的没保障,我直接给人当爹好了,我条件正好,孩子也大了,老婆也不稀罕我了,五十多岁正年轻,给人当爹正合适!”志强听了哈哈大笑,说:“毛大你真会想啊,我婶子要跟你要你挣的钱呢,你咋办?”赖毛说:“好办,我给他们当爹他们得给我工钱,不给钱谁当啊!”志强笑着指楼下,说:“干脆,你嫁给楼下的那老板娘好了,她又有钱,年龄也相当。”赖毛郑重其事的说:“那也中,你去帮我说说。”志强说:“我帮你说可以呀,先说好,以后我再住你们旅店你可不能问我要钱了。”赖毛脸一沉,一本正经的说:“那不中,看在老乡的面上,我可以给你便宜点,但不能一点不要啊。”志强哈哈大笑,说:“好哇,还没咋呢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啥毛大呀,我不帮你说了!”
  第三天,小喜还是没拿到钱,却带回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曾留义坠楼了。
  原来正值村长大选,各路竞选活动进行的如火如荼,村民们捏着手里的那张选票,真正享受到了主人的待遇,整天成群结队,出了宾馆入酒楼,好不风光。曾经帮留义跑事儿的副村长老冯斥资二百万用与竞选,自是雄心勃勃。曾家在村里算是大族,而曾留义为人仗义,颇有人缘,老冯便从二百万里直接拨出六十万给留义,叫他出面把曾姓一族摆平。留义接了钱自然不敢怠慢,每天觥酬交错醉眼朦胧,终于在酒酣耳热推窗通风的时候从三楼一头栽了下去,所幸窗下有矮墙挂住,只折了眉骨和鼻梁,但十天半月是不能正常活动了。
  志强闻听忧心忡忡,留义倒下了,不用说工程又要遥遥无期的拖下去,怎么办,不知道。赖毛却只顾急着要工钱,一天到晚跟着小喜,小喜没办法,只好带他们去找曾人义。大家在一处街角下车,小喜叫他俩等一会,就买了礼物进了一栋楼房,说是进去看看留义。曾留义家的小楼很气派,雪白瓷砖,朱红门楣,上下两层二十多间,每个窗口都装有造型优美的防盗窗,漂亮而高傲。
  小喜很快出来了,带着大家拐入一条小巷,很快就到了人义家。人义家院子虽大,小楼却颇有些年头,墙体灰绿破旧,栏杆锈迹斑斑。院子里停着一部破昌河和一辆破摩托,昌河车志强认识,曾人义经常开着它到工地,有一次熄火他们还帮他推过;摩托显然是一辆退役的警车,上面的白漆班驳陆离,整个车架像一只退了毛的公鸡。
  曾人义正好在家,但他并不把小喜他们往屋里让,大家就站在院子里说话。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志强赖毛也插不上什么嘴,最后小喜提到工钱,人义提高了嗓门,说:“那天开会我说按月算,你非要提出来按天算,按天算对他们不利!”曾人义边说边对赖毛笑,小喜支吾半天不好直接跟他顶。看他说来说去绕不到正题上,三个人只好退出来,走到街上,小喜怒气冲冲咬牙切齿,说:“妈的,小人!黑的说成白的脸都不红一下,麻麻是他孬种要按天算!”赖毛忙劝慰:“别理他,这种人,一辈子混不排场!”
  几个人正郁闷,却在市场门口看见了拐脸和毛义,原来他们收完秋在家没事干,接了赖毛的电话,兴冲冲干活来了。眼看工钱一时没指望,姐姐每天做饭劳累,不免又嘟囔小喜干了差板事,小喜无奈,只好自掏腰包,一人发了五百块,说等工钱要回来了,余下的给他们送回家去。赖毛等人拿了钱无话可说,只好聚在旅店里东南西北的乱打电话,询问哪里工地要人。
  几个人正无着落,所幸有同乡打来了电话,说开封的某工地正需要几个钢筋工,拐脸赖毛大喜,慌忙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拐脸脚上还是那双开了胶的破球鞋,他蹲身用指头弹了两下,背起那个简单的小行囊,满脸兴奋,说:“走哇。”
  赖毛到小喜家取行李,小喜真诚挽留再住一天,赖毛说:“走吧走吧,再住一天还得多花钱,到那边工地上说不定还能赶上晚汤哩。”
  出了市场大门,远远看见有公交靠站,三个爷们慌忙间一路奔跑,那负了行囊、蹒跚摇摆的身形,立即融入了都市的车水马龙中,不见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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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发表于 2010-6-12 11:44 |只看该作者
我等着看这懒人的下文
感觉是位老油条,熟嗒嗒的文笔,行如水的进程
阔阔,快来呀,这小说写得不输于不言呢
红柳 发表于 2009-9-28 16:39
感觉正确,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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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发表于 2010-8-14 01:19 |只看该作者
真能写哈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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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发表于 2010-8-14 13:19 |只看该作者
谢谢阅读{:1_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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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发表于 2010-8-30 11:18 |只看该作者
小懒不懒,版主懒,广告放那么久都不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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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发表于 2010-9-12 23:10 |只看该作者
删了。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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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发表于 2010-9-15 14:58 |只看该作者
 “赖毛耸了一下背上的大蛇皮袋,扯过系在背带上的毛巾一角抹一把汗,说:“肯定都有家有道儿,都有要去的地方,车站嘛”。
   动作描写得很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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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发表于 2010-9-15 15:23 |只看该作者
从字里行间看得出是个“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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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发表于 2010-9-22 21:33 |只看该作者
小懒好久没上小说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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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发表于 2010-10-11 23:22 |只看该作者
原来还是个连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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