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左手刀 于 2024-10-15 13:04 编辑
(大结局)
中国最后一个火力发电厂,落户在我们村,据说是掐着时间点,抢在政策截止之前建造完成的。不去管它如何的背景,单是能改变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生活,我们就要感谢它八辈祖宗,烧多少煤,冒多少烟那是宏观经济去分析,百姓的感知是,秋收后的秸秆冒烟就要抓你去蹲拘留,罚你钱。很多人都觉着现在自己当家做了主人,其实我们最大的理想就是一天天手能动弹,对付吃口饭罢了,这天,这地,这人,需要你管什么?管住眼睛,管住嘴,管住想要飞跃的腿,使劲拍巴掌才是安身之本。
如果没有这发电厂的建立,这里的多数人还在这里繁衍生息着,毕竟买楼还是太贵,想要凭体力挣钱改变生活太难。
曾经有人看好我们这里的几家房子,父亲说,要是能卖到七万块钱,我给你们添点,你们去买个单室楼房吧!没给儿子准备好房子,一直是他们的遗憾,如今有这机会,这是老人唯一能做到的,却唯独没考虑他们自己,估计老两口要到哪租个偏厦去了却残生。没想到的是这人只是想三两万捡个便宜,便没有再谈,我们也是实实在在的捡了便宜,真正做了一把拆迁户。
真正要拆迁的时候,这些相邻们盖房子的嫌盖少了,没盖的嫌当初怎么能那么死脑筋,有风吹草动的时候,干嘛前怕狼后怕虎的,为什么不去赌一把,我们并不可怜他们,我们这些敢赌的,如果这次栽了进去,他们绝对会成为埋汰我们最狠的人。
政府有规定,一定要我们先在市内买了房子,拿着房票去才给动迁款,于是不知父母底线的我们终日奔波在市区偏远地界巡视,毕竟三十万拆迁款实在买不了好房子,终于在父母的首肯中寻得一个三楼房子,且装修还可以,我们这小家小业的人,看着有沙发,有茶几,有衣柜,有餐桌,非常满意,直接都开口留下。
向亲朋好友借了二十万,加上自己手里积攒的买了这栋三十万的房子,急忙换了房本,又到拆迁办登记,下了拆迁款又急忙还给亲朋,折腾了几回手,终于成了有房的市内人。
经过了几个月的不适,我们慢慢接受了这是自己家的过程,接受了这边客厅坐着,那边哗哗上厕所的声音,也能接受睡床的感觉,下班后也能熟练的坐几路车回家了,刚搬进来的时候,总是自然的走到原来的汽车站,想明白后再转到新的车站。
母亲总是看自己干净的指甲,以往烧煤扒炉灰,烧柴火,指甲天天都是黑的,母亲做梦都没想到能住这么好的房子,经常念叨,终于离开那冬天冻死人的鬼地方,披着大棉袄,盖着被,坐在炕头上还冷的地方,离开了墙上满是白霜,用菜刀砍酸菜缸里的冰的地方;离开了那坏透腔的邻居,母亲成天担心那房子会倒,那恶邻把控山水灌进我家的地基,致使屋子里咕咕冒水的地方。
母亲也怀念那里的好,地里吃不完的青菜,山上鲜嫩的山菜,美味的蘑菇,我觉着是怀念那份意境,在空旷的山林中,风声鸟鸣,泥土清香,采撷间,不思杂想,心松意驰,忘我中与天地合拍。如今嘛!什么都靠买,菜帮都当做了好东西,留着包馅,再没有乡间闲雅的情趣。
父母习惯了和楼下大爷大妈的静漫生活,一个月不到,认清了整个单元的人,又一个月认熟了差不多整栋的老年人,接着又向小区其它楼栋扩散,现在是小区内走到哪里都有人打招呼,我们夫妻两个就很自闭的说,本单元的人都没认全。
回到家,父母都会向我们讲,今天往哪个方向走了多远,有时候分享今天和哪个老邻居视频了,哪个打了电话,哪家老人没了,哪家孩子结婚。现在的社会,老人更重情一些,我们和我们的后代基本上是能不走就没有再相认的必要。
这天,母亲和我们说,在集上碰到了某人,他说林家老二没了,修房子时,从梯子上掉下来摔死的,这绝对是噩耗,比我高两个年级的哥哥,就这么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