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柏林也笑了,然后对着隐香说:在咱们村子里,苏力可不是一般人,按老话说就是一个秀才,按戏文说就是出了一个文曲星。出了一个秀才是整个城南村的光荣,按道理应该庆祝一下,要不我买串鞭炮放放?说着就要掏钱。隐香连忙拦住说:罗村长,放什么炮啊?你想吃什么就直说,只要我这小店里有。罗柏林哈哈哈大笑起来,说:换别的人我还不吃呢?苏力不是一般人,要不来瓶酒喝喝,也沾沾文曲星的光?隐香立即从柜台里取出一瓶西凤酒来摆在桌子上笑着说:你放开肚皮喝。
两个人正说着话,苏力从里间出来了,见罗柏林在,就问候了一句:罗村长,欢迎大驾光临。罗柏林笑了笑说:看看,还是苏力说话有水平,说出来的话文绉绉的。听说你又发表文章了,看来你真是咱村的文曲星下凡啊?什么时候成作家出书了,也送我一本。
苏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村长这是笑话我吧?我这纯属个人爱好,跟作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罗柏林说;你不能小看自己嘛,我一直看好你,好好写,争取写出一本好看的大本小说来,不是那个谁写的红楼梦嘛?苏力立即补充了一句:是曹雪芹的《红楼梦》。
对对,就是《红楼梦》,那本黄书我听说可好了,里面黄色情节可好看了。罗柏林说到这里,显然来了精神,声音都有些高了。
什么黄书,什么黄色情节?那是对《红楼梦》的误解和诋毁,《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再现了一个世纪的......
罗柏林见苏力突然情绪高涨起来,脸都有点涨红了,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说:咱不说那个红楼梦了,让我读读你登载书上的文章,这篇发在报纸上的太短了。
苏力正要说话,隐香急忙拿出那本刊有苏力散文的《野蛮战线》杂志,翻到姑姑那篇让罗柏林看。罗柏林借着明亮的灯光一字一句读着:我有两个姑姑,一个有精神病,另外一个也有精神病.....读了一句,罗柏林突然扬起头来问苏力:苏力,我就不明白了,你就有一个姑姑,哪里有精神病?苏力不由得笑了起来说:村长,这是文学,可以虚构的。
虚构?纯粹是胡写嘛?你不能这样写你的姑姑,不能。罗柏林很认真地说。
文学作品是可以虚构的,许多伟大的文学作品都是在生活的基础上加工而成的.....苏力说着拿出一本理论书籍让罗柏林看。罗柏林接过那本书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我也就一个粗人,看不懂这些,不过你好好写,争取写出名气来,给咋城南村争光,我还有事要回家了。苏力本想再说几句,看罗柏林要走,也不阻拦,由着他离开自己的商店。倒是隐香陪着笑脸送了出去。
罗柏林刚拐过巷子,看看手中的西凤酒,脸上扬起轻蔑的笑容,嘴里不由得哼起小调:你呀,真是一个文痴?
果真如罗柏林预想得那样,刘左手因为聚众赌博从中盈利被派出所关了起来。而其他人经过教育后交了一百元罚款后被放了回来。
四毛也走出派出所的大门,他这次实在比窦娥还冤。昨晚他根本就没玩牌,而是晚上没事干心里痒痒准备去那儿转转,谁知刚进门就被抓个正着。四毛一路上都在喊冤,可是派出所的干警谁信他呢?那几个赌徒谁愿意给他作证呢?收缴了身上的八十块钱后,四毛恨透了刘左手几个人,暗骂这些人也太不仗义了。
苟新妮接他出来时,他当时心里有点发粟,他从苟新妮的脸上就能看出回去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他以前喜欢赌博,后来和苟新妮结婚后下定决心再也不赌了,可是禁不住刘左手他们的勾引又重操旧业了。他为此曾对苟新妮发过誓,如果再赌博的话就砍掉自己的手指,不知这次苟新妮能否绕过他。
走了一段路,四毛再看看苟新妮,发现苟新妮骑着自行车的影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四毛骂了一句索性坐在路边歇息起来。昨晚一夜没睡,再加上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四毛的确有点困了。但他不能长时间坐在这里,他应该立即回去向苟新妮道歉,说实在话,他现在真的有点怕苟新妮,怕她用那双明亮的眼睛失望地看自己,他觉得比骂他更难受。现在,确切地说,他爱这个女人,要没有这个女人的话,他的日子不知该怎么过。
想到这里。四毛重新打起精神,向着城南村走去。刚进村,他就看见街道上村民异样的目光。他们看似关切的问话实则是笑话他四毛的。四毛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了,以前他经常受到这种礼仪的接待。他推开自己院子的门,见房门虚掩着就走了进去。
苟新妮正躺在炕上,整个身子被一条大红被子紧裹着。四毛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和她过了半年的时光,她的脾气他早就习惯了。四毛像往常那样呵呵笑了笑然后准备去厨房做饭。以前有个小矛盾时,四毛都是用这种方法博取苟新妮的谅解和饶恕。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准备出房间的门时,苟新妮一下掀掉身上的被子,大声喊着让他站住。
四毛立在那儿,尴尬地笑着,他知道这个娇小的女人开始发怒了。接下来就有一番说教,然后就是控诉,他早就有心里准备了。但没想到苟新妮接下来声音却有点小了,她看着四毛说:四毛,我看咱们说不到一块,还是散了吧?各过各的日子,我的话你也不用听了,以后想玩就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我管不了你了。说着开始收拾东西来了。
四毛听苟新妮这样说话,一下子慌了神,他拉住苟新妮的胳膊哀求着:新妮,你别走,我以后真的不玩牌了,这次只是去看看,并没有想玩,真的,不信你去问刘左手他们?苟新妮甩掉四毛的手说:你以后和我没关系了,爱玩不玩。
四毛又重新抓住苟新妮的胳膊说:新妮,我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再赌的话,你砍我手指?苟新妮轻蔑地笑了笑:你这话鬼才相信呢,都说了几回了,你自己砍吧?
四毛立在那儿傻了似的,看着苟新妮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他这才想到时态真的严重了,他一下跪在苟新妮面前,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并且一再保证绝对没有下回了。苟新妮绕过四毛,夹着收拾好的包袱向外面走去。
四毛慌忙站了起来,也没顾得拍一下膝盖上的土就朝着外面跑去,他想起她丈母娘这个救星来了。苟新妮她妈自从来到城南村后,由于心情好,再加上经常参加劳动锻炼 ,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她和四毛这个女婿关系也处理的好,简直就想四毛的亲妈。四毛想,她丈母娘这个时候应该去朦胧的兔场去了。自从朦胧有了这个兔场后,他丈母娘隔三差五去那边帮着割些青草。
四毛撒开两腿很快就到了牛闲过那儿,发现苟新妮她妈果然在这里正说着话。牛闲过和朦胧的兔场运转得很有规律,饲养技术完全按照西安那套方案。兔子经过朦胧细心的饲养和防疫,每只都长得毛茸茸的可爱。朦胧和牛闲过没事时就站在兔笼前看这些小家伙吃草。
几个人正说这话,见四毛慌里慌张的样子,牛闲过打了声招呼问出了什么事?四毛没有回答,而是直奔苟新妮妈,新妮妈就问:四毛,你昨晚是不是被派出所抓去了嘛?四毛也顾不得解释,拉着丈母娘就往回走,边走边小声说苟新妮因为他赌钱要走的消息。
苟新妮妈知道原来为这事闹得,这才放下高悬着的心,她语重心长地对四毛说:四毛,不是姨说你,你一天不干正事,光知道赌钱,怪不得新妮和你生气。你看看牛闲过和朦胧,过日子多上心?现在养兔子,以后日子肯定会一天天好过的,你也学着点。
四毛连声说好,不过现在最关键的是别让新妮走。新妮妈说别怕,新妮的脾气我知道,她是不会走的。
四毛担心地说:我看这次真的下定决心了,你快回家劝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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