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名叫母亲的河
(一百六十一)
匆匆去学校食堂打了一碗饭,已经快要到下午一点了,回到寝室之后,我随意地收拾了好几本自学考试教材,一本专业课程《综合英语》,几件衣服,然后带上随身听,插进我喜欢听的歌曲磁带,耳机往耳朵里一塞,就准备回去了!
我又想到前几天因为教院学生会里的一件小事,我把中文系的一个老乡给得罪了,当时我也确实是学习和工作上的任务较重,所以也根本就无法顾及到她,对于她的埋怨之辞,我也并没有做出任何的理会,我也懒得去理,得罪就得罪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我忽然觉得这样并不是很好,毕竟人家也是一个女孩子,况且事情的本身也确实是我做错了,思忖再三,我便往她的宿舍里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准备说上一些道歉之类的话语,电话是她的室友接的,她室友告诉我说她此刻不在寝室里面,可能是去平房这边上自习去了,我说了一声谢谢,挂断电话,我便背起行囊,来到了平房这边!
我很顺利地在平房那边找到了她,她正在埋头努力着,我把她喊了出来,我对她深深地表达了我的歉意,她呵呵一笑,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可能是我单纯地想得太多吧,她见到我一副准备出发的样子,便问我要出哪里?我告诉她我马上就要回家了,她问我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走,我回答说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我必须要立刻回家看看!她又关切地询问我到底怎么了,我再也隐瞒不住,便断断续续地对她说出了母亲生病的事,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尽管我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这个话题,并且我也只是故作轻松地向她道歉,却怎么能够敌过她的那一双慧眼呀!
与她聊起母亲的病,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如同洪水溃堤一般宣泄而出,我也一直都在强颜欢笑,然而,我却还是在她的面前失态了,我真是脆弱呀!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为那天的事情再一次致歉,我向她解释了当天的事情,不是我不愿意去帮忙,而是我自己确实有一点忙,抽不出时间来,还有就是我家里的事情,一直教我心神不宁的,听到我说出的缘由之后,她一下子就愣地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只是喃喃地安慰了我几句,要我到家之后如此这般地,多照顾一下我的母亲,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她表示了我的感激,之后,我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浑浑噩噩地胡乱收拾了几本书,还有一些杂物,便全然不顾地回家了,几经转车,到达合肥火车站斜对面的安徽省长途总站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下午的四点钟了,我赶紧排队买了一张返回无为县城那一趟班车票,以免错过最后一班,回不了家,那就更麻烦了!
长途巴士在疾驰地行驶着,可是我却依然感觉如此缓慢,可是我也无法,我只能这样干等着,我的心里,也无时无刻,不在默默地祈祷着,我好希望回到家里之后,见到母亲时,母亲是健健康康的呀,可是,现实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坐在车窗旁边,双眼茫然地盯着道路两旁被车身迅速拉回远去的树木,我也无心欣赏这些所谓的渐渐被人遗忘的风景,我只恨这车不能够开得更快一些,以便让我尽快回家看到我病重的母亲!
我的心里突然感到十分地憋闷,我仿佛无法正常地呼吸,我的脑袋也涨得生疼,然而车窗是固定死的,又不能够打开来让我稍微地透透气,偶尔有外面的风,从车窗棱角处的缝隙之中灌了进来,吹拂在我的脸上,又教我喘息两难,我情不自禁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我的泪水,也早已经是阑珊不止了,车窗的玻璃上面,蒙覆着一层天蓝色的塑料胶纸,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小角的胶纸被风撕扯得七零八落的,我也只能从那一小块被撕掉的豁口处,表情空洞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形,也许是因为我的眼里总是噙满了泪水,我只能将我的头扭向靠近窗户的位置,因为我不想让乘车的人们,看到我如此颓唐的样子!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感觉心里特别地压抑难受,我好想找一个清静无人的地方,大声地痛哭一场!还有什么是比让人的心灵受到严重创痛,而更加严厉的了?我懒洋洋地将我的头依靠在坐椅那厚厚的背垫之上,气力宛若游丝,到达无为县城的时候,天已经是漆黑一片的了,似乎这十月初的天气要比寻常暗得要更早一些,这也难怪,我所乘坐的长途汽车在从省城合肥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下午的四点多了,巢湖那一段路正在修缮之中,汽车又绕行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到达无为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傍晚的六点多钟,这个时间,对于我来说,回家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我走路回去,因为晚上六点一过,县城里就没有往开城或者严桥方向去的通勤巴士了!
我在西门车站下了车,我在空荡荡的柏油马路上毫无目的地低着头左右转圈,我也不知道我应该何去何从,不管怎么说,到了无为,我也就等于是回到了家门口,只是因为没有车子可以下乡,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叫一辆出租车送我回家的意念,我只能不知所措地徘徊着,我想到了许多的问题,但那些都也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一心一意地回家!
一阵寒风拂过,我忽然感觉有一些清冷,果然是天凉好个秋呀,或许是我一直坐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面,所以很是闷热吧,而我身上的衣裳还很是单薄,我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体会到这一点,我下意识地用我的双臂环抱着自己,企图让自己温暖一点,回不去就算了吧,我勉强地拭净我的泪水,我还是决定先去住在县城北门的大姐家里暂住一宿吧,明天清晨天一亮,我就即刻回家!
西门车站离大姐家里不是太远,走路过去大约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缓慢地行走着,这么晚了,突然要去大姐家里歇息,之前我也并没有提前给大姐打一个电话,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一些突兀?算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去就得了,大姐应该也不会介意我的!
途中我又一次地经过了西门菜市场,这里也算是无为县城里比较繁华,人烟也相对来说比较密集的地方,即使是到了晚上,这里也聚集了许多的行人,还有那些三五成群地闲坐在一起喝着茶水,聊着天的老人们,当然,那些做着夜市生意人们,也早已经屋里屋外地张罗着台面,吆喝起他们的生意了!
一阵热浪猛然朝我的方向吹了过来,夹杂着葱花和香油粘起鼻膜的呛人味道,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一些饿了,中午在学校食堂里吃的那一丁点食物,早已不知道被我的胃液消化到哪里去了,我摸了一下口袋,这才后悔我回来的时候太过匆忙,除去准备明天早上回程买车票的十块钱,其余的零钱都几乎花光了,我也不想向我的大姐伸手要钱,今晚能够在她的家里歇息一晚,这已经是很大的情份了,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又抱紧我的双臂,摇了摇头继续地赶着前方的路。
这个时候,我才俨然地感觉到什么叫做孤独与寂寥,在这个偌大的无为县城,在这一片灯红酒绿的繁华喧嚣背后,我一个人,走在街角的马路上,身无分文,心思重重,我是多么地自卑可怜!我的耳边传过来一阵吵闹的汽车鸣笛声,还有人们讨价还价时那一种肆无忌惮的叫嚷声,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地生机勃勃,而我却是一个人,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止住了泪水,我也说不清楚我怎么忽然就没有泪水了呢,是啊,别哭了,哭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我就这样地向着命运妥协退让,选择投降和屈服,有必要吗?人们都在熙熙攘攘地做着他们手头的事情,谁也无暇去在意我的感受,更别提那些淤积在我内心的痛苦和悲伤,我又何必自作怜悯呢?还是继续地埋着头,走好自己的路吧,太在乎身外别人的评判和眼光的话,我也会感到很累的,我又一次沉重地叹息了一口气,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一片荒芜,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胡乱地想着一些什么!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三晃地踱步到靠近无为三中的大姐家里,准备在大姐那里将就着先投宿一晚,不然,我还能去哪儿呢?好不容易快要晃大姐家的门口,在金河小区的广场边,我见到有一伙人聚集在那里,有一位主持人手拿话筒,站在场地中间的舞台上面,大声喧嚷地胡扯一些什么段子,不时地引起围观的群众们一阵阵哄堂大笑,音箱设备之中又扬起震耳欲聋的迪斯科混音,和着那瞬息变幻的霓虹灯光,直教人头晕目眩,这或许是十一国庆节日里商场的促销某一种产品的惯用手段吧,当时,这样的活动在城乡结合部里特别地流行,而我却为止尤其反感!
爬上大姐家所在的蝴蝶楼四楼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饥饿的缘故,我感觉自己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我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衰败了这么多,我喘息了好大一会儿,待到稍微地平静下来,我才举起胳膊,叩响了大姐家那一扇久违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