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左手刀 于 2024-10-9 11:23 编辑
(六十五)
和父母在山坡开的荒地上种地时,父母和二三十米外另一家种地的女人打着招呼,女人有些不苟言笑,只是接着母亲的话茬,并不多问,回答也简单,偶尔挤出的笑也像本山大叔夸崔永元的那句,笑像哭似的。
见我有些诧异,母亲说道,你不认识?这不是房XX媳妇嘛,你叫房婶,你怎么能不认识呢?我于是更惊诧了,这是房XX媳妇?
下山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我特意又观察了一下,头发像鸡窝一样,蓬蓬扬扬的,风吹是一方面,主要是头发完全没有光泽,仔细看一下还有以前的轮廓,只是脸也不圆润,褶子平添了不少,尤其两眉之间的立纹已经不是这个年龄所能理解的多条风霜,这是许多年的愁绪皱眉才镌刻出来的。
听老一辈人说,这面相是主克夫的寡像,但我觉着十年前这小婶子面相绝不如此,也是粉白阳光的,身边的两个小孩,大孩子是姐姐,十几岁,刚认识的时候五六岁,小孩子是弟弟,六七岁,刚认识的时候还没有他。姐姐知道帮妈妈干点什么,捡个石头,拔下草,儿子还不太懂,只是跟着在地里玩,被风吹出的鼻涕,因为脏手的擦拭,在鼻子和嘴之间留下一汪黑渍。
这女人我叫房婶,以前住在我们下趟房,和顾叔隔着一家,房叔也是这林场工人,房叔房婶的年龄介于我和父母之间,房叔和父辈之间因为工作的关系接触的多,房婶不屑于在一帮老太太之间厮混,年轻人没孩子和她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她和山下的一些同龄人关系倒不错,后来,房叔在山下置了一房产,也就在他们上山种地时才见上一面。
某天,一邻居过来唠嗑,问我们知不知道山下的房XX被人捅死了?啥时候?在哪?这消息绝对劲爆。
邻居瞪起眼睛,你们真不知道?昨天晚上底下那警车和救护车呜哇呜哇的来了好几趟,那么大动静你们没听到?
真没听到,这时候的电视剧还是每家晚上必看的,除非是晚上有人敲窗户才能惊动我们看电视剧的节奏。
我那同学,俗称半截美那里,开有麻将局,这里生意很火,人以名传,名以人传,其实,不管怎么传,这里确实比较招人,娱乐的同时,还有借壁的饭店,也属于一条龙服务。生活条件好了,放松一下神经,下场摸两圈,再喝点酒犒劳一下赢钱的手也是不错的。
房叔和生产队的一个朋友在饭店喝酒,邻桌一个别的区镇的也过来娱乐喝酒,结果闹了一点小矛盾,酒壮英雄胆,都豪气了些,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人认了错,这两人却不答应,坚决不让人走,无奈对方说自己是某某镇,绰号某某人的弟弟,希望看在对方的面子上,这把扯过。房叔和那个朋友坚决不答应,你今天提谁都不好使,这里有公共电话,那人就打电话摇人,结果摇来了两台出租车,下来拿刀就开扎,关键时候这朋友真有用,这生产队的朋友见势不妙,酒醒一多半,跳窗就跑,这房叔就迎接了人家的怒火,一顿刀子,人躺地上凉凉了。
或者,这里有些小出入,具体怎么矛盾讲述人也不知道,只是不让人走,被捅刀子这情节绝对没错,凶手肯定跑不掉,这人报了号,到那里一查姓字名谁,一查一个准。我这同学的卖店加麻将馆和父亲的饭店公家处理了两天,加着自己也要收拾一下换换装备并压压惊,一个礼拜之后才开业,因为发生命案,一个月之后才又火了起来,这社会哪天不死人?哪里不埋人?打自己的麻将,喝自己的酒,让别人哭去吧!
以前觉着房叔脾气还好,和蔼可亲,也不说粗鲁脏话,没想到喝上酒就像变一个人似的,不知他在地下看着这孤儿寡母有什么感想。这世上哪有什么朋友比妻儿重要?喝上酒,哥们够意思,大难来临人家不还是跳墙跑了?
有句名言:司机一杯酒,亲人一行泪,说司机的!其实也是说每个家庭的,男人在家里也是司机,掌握着家庭的方向,司机没了,这家也毁了。据说很多人并没有什么真感情,死的时候伤心一分钟,烧几张纸,换一家就又男欢女爱。这房婶嘛!十多年就只带着这俩孩子过,没再找下一家,也是个劲儿。
我不喜欢喝酒的人,在家和亲朋娱个情,润润喉还可以,不能喝高嘛!有个命在,管管孩子,将来也有个出息,这只靠母亲管的,十多年后,虽没成坏蛋,但也普通的绝没有半点出众,有个正常的爹,不至于这样,没有充裕的生活条件让寡娘后半辈子享福,太难。
紧挨着处机关也有一个山坡,坡上也是联排房子,有家姓陈的人家,和张大爷,宝二叔都是下乡青年,这家的男人不知道大名,可能除了他的家人并直属领导知道,这大名实在没有外号响亮,叫陈三两。许多剧种都有陈三两的戏,卖身葬父,钱给兄弟一半资其读书,妓院中又以作文一篇,白银三两更名陈三两。但仔细一对比,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我们这里的陈三两说的酒,是每天三顿,每顿最少三两,喝完酒除了骂孩子就是打老婆,大概实在找不到营生出气才内耗。
这家没什么故事,除了打媳妇打孩子,还要打的严重才传过来,听了几年也就不稀奇了,大概上中学的时候,就传来陈三两不治的消息,前一天晚上多喝了酒,把老婆孩子收拾一遍就开始睡觉。这人还有毛病,睡觉不许喊他,喊他就挨揍,于是早上躺到中午,又到晚上,老婆孩子心疼他,不起来吃饭那不饿坏了,试探着去喊他,没有呵斥声,一摸脑袋,早凉了,再晃晃身体,早硬了!
据说,这一家之主死时,一家人也哭,估计是都得到了解脱,谁也不给谁添负担,再无相欠。这家的女儿学习尤其好,为了不给家里母亲增加负担,只报了中专,老师心疼也没有用,三年下来就能挣钱养家,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要是有个像样的爹呢?
孙家的小哥哥搬到长春后,房子经了几手,最后又落到一姓孙的叔叔手里,这叔叔和以前有学问,谦逊懂礼的孙大爷相比差了不止几等。脸酸,嘴哨,喝起酒来也不管什么领导,同事,张口就骂,这种人得罪不得,大家也都不跟他一般见识。
与这种人为邻,自然也是忍让为先,占谁点地,动谁家点东西也只能顾全大局,好在和我家还隔着顾叔家,也并没什么冲突。
孙叔叔个子不大,可以用瘦小来形容,喝酒兴奋时,眼皮喝得通红,话也多起来,本来就不矜持,这时更嬉皮笑脸起来,眼睛一愣瞪,兴许就去摸人家的蛋,手舞足蹈起来,没个人样,所以人送外号——孙猴子。
张科长就怕这孙猴子,孙叔也不管身边有谁,什么长辈晚辈直问张科长,老张!你哪天去洗澡?嘎哈?人家都说你家伙大,我去看看,上回听人说你去洗澡,等我去的时候你回家了,张叔口吃起来,你说,你你……
人当了领导,有了拥趸,适当的搞活开放,这社会也逐渐接受,生产队一女性年轻貌美,这科长也去闻香,结果碰到另一科长,于是,互相看不顺眼,我之禁脔你怎可沾染?便骂起来,这事孙叔敢说,那张叔便怕起来。
孙叔喝上酒,这猴性脾气愈发张狂,经常打的鸡飞狗跳,孙婶垂泪也是无用,孩子一天天大起来,且把这孩子惯的没边,和孙叔一样会说脏话,也学会了喝酒,意气风发起来,不爱学业,只能考个技校,混了个工作。
孙叔在家喝还不算,最后只要在外边看到谁就要去谁家喝酒,有几次竟然跑到我家,说要找父亲喝两盅,父亲推说不会,家里不备酒,他还着了急,翻箱倒柜去寻,实在藏的严,他才作罢。孙婶提前叮嘱大家,千万不能给他喝,喝酒回家酒打人,现在是心脏也不好,已经倒地上好几回了,这么交代过,谁还敢请他去喝?
人也是怪,喝这样还心疼,某次倒在地上,孙婶竟嗔怪父亲不去帮着抬,父亲也很无奈,他心脏也不好,医生不让他做激烈运动。酒人基本没脸,都这模样了,基本还喝,胃下垂是没得上,最后喝死了。
动迁以后给的钱,孙婶给儿子买了间房,这小老弟三十多岁一直没对象,多亏了动迁在市内买了楼房,这小老弟才找到了媳妇。因为总喝酒,身体也造垮了,没过五年也追其父到了另一世界。孙婶也是挺惨,丈夫没了,儿子没了,最后和儿媳妇又打官司争这房子,够糟心的,好在比老农民强,有退休工资保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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