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村子叫袁店,大几千口人,清一色都是袁姓。村子里一个老媪去世了,请来两班子响器吹奏。两班响器一在东一在西,双方卯足了劲吹奏,丧事不由得变成了赛事。东边的这一班力道差些,花样少些,渐渐地落了下风。比不过人家,就想孬点子,唢呐就编圈捏弯吹着骂对方。对方听出来恶意,也吹唢呐回骂。往复再三,两伙人撂下家伙,先是指指点点,后来动拳动脚打起来。男的鼻青脸肿,女的头发凌乱,闹成一锅汤。孝子贤孙纷纷上去拉架,执事跳起脚来大骂,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东家出来说,请你们来捧场,结果弄成全武行。你们都滚蛋吧,工钱一个子儿都没有!
哀悼场面刚刚肃静,余师长和刘翠莲到了。余师长先朝着灵棚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稳定身子又向四周人群作了个罗圈揖,然后拉一条凳子坐下,定好琴音,拉动丝弦,这边翠莲唱了起来。一曲《秦雪梅吊孝》唱罢,执事过来敬烟奉茶,东家让我传话,说你俩唱的不赖,拉的也好。有一事相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老太太驾鹤西游,嫡长子在远方不能奔丧回府。东家意在觅一哭女,代孝子致哀。这个女同志如能屈驾代为哀哭,东家必有重谢!余师长仰脸问道,这可是个苦差事,不知赏钱多少?执事说,你俩拢共二百元。请一班响器也才这个价。余师长向翠莲点点头,这事能办。
翠莲随执事进了内宅,不多会儿走了出来,一袭孝袍,头戴素花,略施粉黛,款动碎步,宛若天仙下凡。余师长拉起“哭书韵”,翠莲抚着棺木唱起来。在内宅里翠莲已经听人说了老媪的生平事略,这会儿就编排着连哭带唱。到了伤心处,不由想起自己糟心的过往,更加悲痛不已,声裂气噎,泪如雨下,勾得一众孝男孝女哇哇大哭,帮忙的乡邻也涕泪交流。
殡葬已毕,东家拿出二百块钱递给翠莲,老头扯住翠莲的袖子依依不舍,你这闺女比俺的亲闺女还挨心挨肺呢,你搁家住几天吧!翠莲闻言,扑通跪下,爹爹在上女儿这厢有礼了!老头慌忙把翠莲搀起来,哎呀我的儿,你当真啦!说罢,从兜里又掏出一百元,喃喃道,权当给闺女个认亲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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