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轻言

带孩子来上课，六点半，天已黑透，我们看见了夜空的星星。迎面而来的，是下班的人。如果加入他们，这些星星定会消失，消失于疲惫不堪的匆忙，消失于寂静无声的漠然。

轻言

车又被我送进4s店。那天，维修的小伙比保险公司来得还快，把我送回家后直接开走了。出事时某人就在车上，创业立交，我往右对方往左，没刹车，两部车从头到尾亲密接触。好在仅是肌肤之亲。某人有约，扔下我走了。南方十月的太阳，失去夏天的潮气，薄刀似的削得皮肤生疼。等第三方验车。

轻言

回家安顿好孩子，只想睡觉。床上一片狼藉，针线盒瘫在被子上。迅速收拾。倒床上才看见床头灯上吊着一粒珠子，橙色，穿在一条黑线上，挂在台灯顶端的椭圆上，仿佛纯铜的台灯长出一粒突兀的果实。小儿跟进来，取了戴我脖子上，说，很漂亮，专门送你的。那颗珠子现在还坠在灯罩下，仿佛台灯长出的一粒果子。

轻言

榆园书话 发表于 2019-10-18 20:09
流水般的日子。

榆园老师周末愉快

榆园书话

轻言 发表于 2019-10-18 20:47
榆园老师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轻言

天气干燥，中午做了萝卜鱼头汤。切白萝卜时想起父亲，竟有些控制不住。他走那年国庆我们回去了，身体已经很虚弱，要吃我做的菜，都不合胃口，唯独鲫鱼萝卜汤，顿顿吃也不厌。那是跟保姆学得，汤烧开后转小火，吃时加盐关火。

父亲没怎么吃过我做的饭。读书时，记忆里都是父亲主厨，他烧的一手好菜。我们都喜欢吃。连买菜，我们也喜欢他买，红辣椒有大又甜，炒在肉里跟肉一样好吃。新鲜的紫茄、四季豆，刚上市就让我们吃到。母亲买的菜，不说味道，光形象就矮一截。

轻言

来深圳多次，他们都自己动手。最后一次来，是生小二，三个老人，父亲母亲和公公，各司其职，父亲接大孩，公公买菜，母亲厨房帮忙。三人很和谐，拉家常打麻将一起出去玩。父亲在这做的最后一道菜是红烧肉，侄女也来了，很愉快的一个周末，然后病倒。

轻言

父亲最先走，去年公公走，今年六月母亲也走了。估计他们去那边打麻将去了。算了算，下月父亲离开整六年。

轻言

送小二上学的路上，跟他复习了五的乘法口诀。为配合童话节，他们最近的作文是写一篇童话，一路走一路启发。
周日买了五条金鱼，小二一直想要一直没买。不会养徙增伤心。果不其然，周一早上，光荣一条，晚上又一条。昨日又翻一条，它也没死，翻着肚子浮水面，肚子饱满得吓人，撑的。放学回来的小二着急了，一会捞出要给它做人工呼吸，一会找健胃消食片助它消化。奄奄一息的鱼哪经得住这番出水落水，终于翘翘。我说，你可以想象那条金鱼，它没死，被你救活了，然后你们一起玩。

他对车前草依然热情，现在采回也不晒，用花瓶养着。不只喜欢车前车，窗台摆满他弄的宝贝。切了发芽的半段红薯放小花瓶上，紫色的小芽花朵般密实。摘了鬼针草插在高脚杯，杯子是他捡回的，里面泡着从南京带回的雨花石。每天放学要采几枝白茅花送我，拿回随手插进水晶花瓶，如今，瓶里毛绒绒的白茅花双手已握不下。提醒他可以写植物，花瓶里的车前草变成一个小仙女，或者鬼针草真的变成小魔鬼如此等等。

那条略有异味的新圳河，里面很多罗非鱼，从一年级开始往河里扔石子，至今不厌。水时而混浊时而清澈。有一段时间，水质特好，落潮时，清浅的脚印般的水洼里，成群结队的鱼出来神游，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扔一块石头去，它们往深水冲，黑色的脊背清晰可见。我说，你可以想象一条罗非鱼，你天天看它，它已认识你，有一天，跃出水面，跳到你手掌上和你讲悄悄话。

井冈

读文，问好！

轻言

小二踢球，每天早上七点二十到校。以前某人上班时顺路捎带，现在送完哥哥已赶不及。隔壁小区即将开盘，红绒布将“云玺”两字欲掩还露，仿佛两块半开的幕布，花圃里，红色绣球花早准备好。圆形的喷泉边搭了白色的架子，音响摆一地。不知到时会请来什么星。现在小区开盘，阵势不是一般。三年前，另一边小区开盘时，预交50万定金才能入场，乐队唱了一整天，吵死。那会小子刚学吉他，那把女声，正是他老师的搭档。他进去混吃，回来说，料理师是真正的日本人，不会说汉语，三纹鱼很正宗云云，那小区开盘价十万，全大户型，一套房起步价二千万。

地铁到家这二百米，前两年真正是水深火热。我们小区孤岛般存在，三面楚歌，水泥吊车不停歇，现在终于安静两边。另一个建设中的小区，一堵高墙，看不出里面什么春秋，只露出一墙喇叭花。阳光的阴影落在底处，它们向路向天向人，喇叭吹得圆圆，那么多那么蓝，天就这么被它们吹凉。早上，短裙有点穿不住了。

轻言

没想到，对我上班反应最激烈的是小二。午托不行请人不行，不然他不读书。本想去上几个月玩玩只好罢了。忙完这几个月，彻底自由。
最近生出一个怪念头，想去爷爷的老家看看。自己都吓一跳。那个我只听说过的地方，父亲和叔叔去过，随着上父亲离去，那条路好象断了。我小时居住的村子，是湖南人与湖北人杂居之地。后来生活的小镇，很多人的名字就叫鄂湘。能感觉自己与湖北人的差异，语言习俗生活方式甚至性情。这个问题好大，还没想清楚，父母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给了我什么，那个小村村里的人还有虎渡河，花儿一样，永不凋零。

轻言

井冈 发表于 2019-10-23 09:55
读文，问好！

井冈上午好

轻言

今日霜降，书上说，霜降三候：初候豺乃祭兽   意思是豺狼大量捕猎小兽，因一次无法吃完，摆在地上仿佛以兽祭天、报答上天。
二候草木黄落   野草枯黄，树叶掉落，已是深秋。
三候蛰虫咸俯  需要冬眠的虫都在洞中垂下头来，不动不食，进入冬眠状态。


逐一对照，初候陌生。这种原生态的弱肉强食，随着人类对自然越来越彻底的入侵，似乎不多了。最近在读的《艽野尘梦》里倒是出现过捕猎情形，西藏天路，气候路况恶劣食物短缺，有人从一头活牛腿上割下一块肉送给陈渠珍，血淋淋的样子。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人的表现力好象比当下科技主导的战争更有魅力，那种纯粹的人力智力的较量也更接近自然的弱肉强食。

轻言

草木黄落，这种景象南方不多见，这边的树叶，似乎一年四季在落又一年四季不见落。印象深的是一种在春天落叶的树，拳头大的叶子，好象事先商量，一夜之间把路铺得金黄，等天亮，枝上只见毛绒绒的嫩芽。凤凰木最近倒在掉叶子，复叶，米粒那么小的叶片，金黄，也飘不远，从树下经过，似若有若无的雪花。冬眠更不用说了。晚上还开空调。

井冈

轻言 发表于 2019-10-23 10:57
井冈上午好

轻言

步行送孩子上学，能看到各样的风景。人的风景。骑电单车的，撑着防风顶棚，书包在前，孩子在后悠哉游哉。有的爱子心切，让孩子站在两手之间。从我身边急速而去。骑单车的，载着孩子，家长身子一摇一摇吃力的样子，轻松能超过我们。因离学校近，遇见最多还是走路的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不一而足。书包有的在孩子身上，有的家长身上。老人装束随意，爸爸妈妈大多装戴整齐，因为他们送完孩子要去上班。过红绿灯尤其考验人。绿灯已经开始闪，拉了孩子快跑过去。虽然错过只需多等三两分钟，早上的三两分钟着实金贵，无论上学上班，都非同寻常。

我一般把孩子送到学校旁那个红绿灯口，看他过完马路转身。那天，邻居恰好站在和我相同的位置，她家小孩也读二年级。孩子过马路好远，她还没走的意思。我问你不走？她说，要走，她想等等孩子，看他会不会回头。又一天，送完孩子回程路上，看见另一邻家孩子，读一年级。他爸妈不送去学校，只站在地铁站出口看孩子走。我们相迎而行，那小男孩，走着走着猛回头叫了一声妈。我在那叫声里久久回不了神。

轻言

昨日收到一张罚单，小二开的，我接他时忘记带卡，他的第五人格卡。事不过三。忘带罚款五元，忘记三次罚款三元，总共八元。用A4纸写好，从书房翻出他的活字印，又翻出我们以前干坏事挑的塑胶章，盖完私章盖公章，以示严肃。

轻言

第五人格是一款手游，他不玩，只喜欢卡片。最初在放学路上捡，路上没有就猫在绿化带花圃里找。很多时候都有收获，最多是印着普通字样的，见卡欢呼。后来普通已打不动他，要罕见，再后来非珍稀与独特不捡。他在小区跳蚤市场花三元买过一张独特卡。所谓独特，不过就是卡片上印着独特两字。开始不理解他，那两只不值，他说，他双十一买了上百张，只有几张独特，很难得。他说不出物以稀为贵的话，就像扑克牌，级权越大越招人爱，谁都喜欢王不喜欢喜欢三三四四，这算意识形态进步吗

轻言

接到他后去医院看哥哥的体检报告，然后要求走医院那条路回家，就是平常走的路对面。把医院外围栏上各科室宣传图看了个遍。那些龅牙歪嘴畸形血糊糊的手术图，每次经过都看的津津有味。
夕阳照在新圳河上，海上修着的摩天轮已初具轮廓，河边栏杆透着沧桑，河边很多人垂钓。鱼多，不止垂钓者喜欢，看的人也心花怒放。

过红绿灯，小二直往前跑。他要去那块小菜地。地铁出口，沿施工墙不到一米宽四五米长的地，地铁清洁工开发的。曾经，他在那扯别人的小白菜，被批评过。但他就是喜欢。

轻言

他到菜地又迅速倒回我身边，说看见一颗很大的小白菜，可以摘回家。那怎么行。后来我见着那颗菜，也就手掌那么大。在一株被虫蛀的空心菜叶片上看见一只蝴蝶，要我拍照。天凉了，蝴蝶已没有力气，它从叶片调到小二手掌，又歇在我裤腿上，才跑开。

又见到一只小南瓜，头上顶一朵半开的黄花。碧绿的瓜藤生在枯草间，醒目而清新。

轻言

慢下来，静下来，这冬日城市褶皱里的田园，像一则浅梦。

轻言

小二所在的阅读小组每两周举办一次阅读会。上次去南山博物馆，由我主持。主持人除了组织孩子们参与，还要弄美篇交老师，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孩子们哪里欣赏得了明清山水盛世长安绝美中原？拍了几组照片配上干巴巴的空词交差。开篇借用蒋勋的话：没有美，没有沉思，便成就不了文明。把老师唬住了。

上周未去图书馆十里花海，主题是认识四季。在深圳这样的城市，要认清四季真太难了。说起冬天的萧杀衰败，孩子们纷纷置疑，现在花这么多，该是春天吧。主持家长赶紧否定，是冬天，冬天，北方都下雪了。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地域局限是明显的。

所谓户外阅读，不过是找个机会，孩子们出去，家长们吐槽。一群女人，背向太阳，孩子啊，男人啊，吐一吐舒服多了。

轻言

昨天下午，去图书馆本要听一节摄影课。经过负一楼某厅，有生态写作讲座，鬼使神差跑进去。三位主讲人，王国华，隐约记得读过他的《街巷志》，四十岁从东北来深圳，感慨良多，都是书里印象。另两位远人和王凯。王凯，《随笔》编辑部主任，四平八稳方方正正，讲话也是千帆过尽波澜不惊的样子。远人是位诗人，齐脖的长发中分，露出刚毅的两道眉，引经据典滔滔不绝激情四射，他说，好文章是神仙握住人的手在写，所谓神来之笔。所以嘛，写不写得好文章全看神仙找不找你，这句话是我心里想的，哈哈。

讲座轻松。分享下诗人说写的好文章，要有三个东西，一是情怀，对生命对人类对大自然；二要有责任感，有理想主义的明确美好；三要有警惕感，要有让人焦虑震惊和思考的反应。一般人估计难做到，努力往上靠吧。

讲座结束，有提问环节，每人限时三分钟。坐我旁边一位老先生站起来，花白的头发，笔挺的身材，闽南口音，他说，美，美丽，你们知道什么叫美丽吗？讲讲讲，讲得人一头雾水，一行人面面相觑。主持人礼貌地提醒他注意时间，控制不住，他的美丽就象大海上的一朵浪花，随风飘摇，怎么也拍不上岸。话筒被接走他还意犹未尽。记得第一次听文学讲座，去年夏天，邓刚主讲，也是这个厅。这位老人也在场，他干净的样子令人印象深刻。在提问环节，他问作家，自己写多少多少万字，怎么也进步不了。把老作家唬住了，接着，他的表达就有点象今天的样子了，好象智力有问题，又不太象。图书馆负责人应该知道，却没有阻止他进场，这种开放与包容，令人小有感触。

轻言

为下午去听讲座，与小二发生冲突。他习惯于下午在小区和三四伍六年级的哥哥们玩基地游戏，晚上去图书馆。中午就跟我吵架，把头往墙上我身上撞，说死了算了。狠狠批评，我都不敢死，你敢死。等转身从橱房出来，见他脸上有类似血迹的红色。顺势抱住，夸张地叫，怎么流血了，撞流血了。他哈哈大笑，骗到了吧，我用红笔画的。

轻言

《红高梁家族》读完，非常精彩。

因为这本书，特意看了电影《红高梁》，略感失望。原来没看过，只记得妹妹看后回来唱那曲结尾：娘，娘你上西南，宽宽的大路，长长的宝船。。。首先是对剧中的红高梁失望，依书中描写，它应该生得野蛮粗壮密不透风，叶片如刀杆如枪，能拌倒日本人的铁骑掩护东北乡的民众。影片中的高梁，犹如一头发育不良的黄发，稀稀拉拉干干巴巴。 影片最大特色是台词少。开篇就是花轿，摇啊摇，半小时后，才传出女主角一串哭。四十分钟后，才听到她婚房的一声“啊”，而总长不足九十分钟。看惯张导的大场面，酒坊外一个不断重复的黄土圈圈真不经看。不过，电影拍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一切皆可理解。

轻言

记得蘸水笔老师以前说过，电影承载不了复杂的故事，因为太短。真是灼见。读完书再看电影，怎么看都单薄。也许是期望愈大失望愈大吧。其实，电影只是《红高梁家族》五章中的一章。书中故事，从抗战一直到文革。《狗道》，以狗喻人，象极了文革，非常锋利。

作者说：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越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唱酒最能爱的地方。我爷爷余占鳌这个大土匪大英雄，当然是东北乡最富特色的，上面说所的每一条都能对上号，这是男人。女人也不甘示弱，奶奶，二奶奶，这两个女人，因为同一个男人我爷爷，老死不相往来，二奶奶临终，奶奶终于原谅自己原来的丫头。二奶奶死后，借si还魂骂得那个精彩，每一个都可以对号入座，找到自己的罪证。

一水天涯

来看看轻言的流年

轻言

一水天涯 发表于 2019-12-11 15:35
来看看轻言的流年

谢谢一水

轻言

《红高梁》里，有一段关于爱情的描写：构成狂热的爱情的第一要素是锥心的痛苦，被刺穿的心脏淅淅沥沥地滴嗒着松胶般的液体，因爱情痛苦而付出的鲜血从胃里流出来，流经小肠、大肠，变成柏油般的大便排出体外：构成残酷的爱情的第二要素是无情地批判，互爱着的双方都恨不得活剥掉对方的皮，生理的皮和心理的皮，精神的皮和物质的皮，剥出血管、肌肉、蠢蠢欲动的内脏、黑色的或者红色的心，然后双方都把心向对方掷去，两颗心在空中碰撞粉碎；构成冰凉的爱情的第三要素是持久的沉默，寒冷的感情把恋爱者冻成了冰棍，先在寒风中冻，又在雪地里冻，又扔进冰河里冻，最后放在现代文明的冰柜里冻，挂在冷藏猪肉黄花鱼的冷藏室里冻。所以真正的恋爱者都面如白霜，体温二十五度，只会打牙巴鼓，根本不会说话，他们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已经不会说话，别人以为他们装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