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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非主流小说集中营】我喜欢的那些小说
楼主: 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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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小说集中营】我喜欢的那些小说 [复制链接]

391
发表于 2016-1-25 20:45 |只看该作者
《噩梦的里程碑》

       亲爱的,我梦到了你的死。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泡沫堆积的黑河静静流淌。幽暗的小路蛇一样的转弯。我在自己身体的地狱里。身体成为我的负累。人们虚拟了一张你的似是而非的黑白照片,摆在窗台上,把它展示给我,让它向我传递信息。我只出气不进气,我愿是个幽灵或是死人,可我还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为你的葬礼忙个不停的,比我年长的人们。亲爱的我梦到了你的死。我在我们的婚床上熟睡时有人敲我们的窗,轻声说出那个噩耗。你趁我熟睡就把自己的身体掏空,静静地躺进原色木箱。我失聪了。我只用眼睛有气无力地抚摸着你曾陪我一起逗留的人世。人世,远远地望去,尤如一张薄薄的黑纸。
       亲爱的,我的噩梦的里程碑。年轻得一如三月春雨。人们叹息你,也叹息被风吹着走的我。我听不见他们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听不见他们匆匆走过时衣服发出的悉悉簌簌声。我失聪了。亲爱的我很快就会失明,身体的其它器官很快也会停止运转。我的脸像一块铁,沉得只能一垂再垂。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是了。我的身体被你的遗体掏得空空荡荡。我的瞳孔被你的遗像剌得血流如注。人们却只是忙他们的。他们对我的血视而不见,就像你对我的活着没有反应一样。亲爱的,我的腿软得像两根蛛丝。
       亲爱的,我连滚带爬来参加你的葬礼。人们只是悄悄地忙着他们的。我把身子贴在发黑的墙上,墙就化脓了,又臭又腥的脓水把我的肚子和腿灌满,才出现一个人形的我。稀稀拉拉交错的电线,就像你掉落后始终僵硬的发丝。它们牵扯着我空空如也的躯壳。亲爱的,我在幽魂满布的人世裹足不前。人世已不成其为人世。人也都不再是原来的人。就是这样,我都不能再和你说话,你也无力再看我一眼。死亡,连接你我的一根长长的黑线,还没走它就让我们信心全无。人是这样的低等。你不知道,亲爱的,我们人原来是这样的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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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
发表于 2016-1-25 20:5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0:53 编辑

《寻找肌肉》

       赵猛力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手里面紧紧地握着两个哑铃。他身上有一层淡白色的雾气缓缓地升腾着。赵猛力扭了扭脖子,阳台上的花盆里面有一个仙人掌,赵猛力看着仙人掌,举了举哑铃,阳台下面的小区公园里面有一对情侣正在搂搂抱抱。早上吃的豆子现在正在赵猛力的肚子里面活动,不知道现在赵猛力放了几个屁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客厅,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本赵猛力刚才在看的书。我真他妈的应该辞职,赵猛力又举了举哑铃,他突然想把哑铃从手里甩出去,让哑铃砸在公园的地上,吓跑楼下那对已经互相乱摸的面目模糊的男女。赵猛力的嘴角翘起来,他缓慢的把哑铃放在了阳台的地上,细弱的胳膊有些酸胀,卧室的电脑传来即时通讯工具的信息提示音,赵猛力向阳台下吐了口粘痰,赵猛力准备吸烟了。
       卧室的电脑是赵猛力用来谋生的工具,他是一个电脑游戏设计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电脑前面收集资料,然后创作电脑游戏。赵猛力创作的游戏很多,基本上什么种类都有,有时候赵猛力创作一个电脑游戏最少只用半天的时间。现在赵猛力有了新任务,他脸色低沉的从短裤的口袋里面掏出了香烟,点燃之后坐在了电脑前面。以前赵猛力是一个漫画家,他画的四格搞笑漫画总是会出现在日报的副刊上面。后来因为赵猛力和自己的女朋友失恋,他荒废了一段时间的漫画创作,那家刊登他漫画的报纸不再用赵猛力的漫画了,赵猛力也没有再画画的那种闲情了。赵猛力吸着烟,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面嗒嗒的打着字。他现在正在创作一个角色扮演类的单机游戏,和他聊天的那个人是游戏公司分配工作的小组长。
        操。”
       赵猛力吐了一口浓烟,小组长让他做一个游戏历史的架空背景。
       可西亚大陆历99年,马马帝国红色军带领着叛变军队的残余部队进行了可西亚历史上著名的“完美战乱”战役,以三个月的时间就击垮了当时强大但是内部腐朽的马马帝国,并且拥护当时叛变军将军,也是帝国红色军副将领的卡咔咔作为崭新的猫猫帝国的新任帝国君王,同年卡咔咔宣布猫猫帝国的新首都为帝国北部的伊凡。在这之后的三年时间内,猫猫帝国处于平和的发展期,但是可西亚大陆西部的毛毛帝国竟然出现了可西亚历史上记载过的野蛮狂躁人,他们人数不多,但是凶悍异常,毛毛帝国内部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与此同时,朗哐啷帝国在大洋的东部发现了新的大陆,并且远征军受到了新大陆居民的袭击而死伤惨重,一年后,新大陆的巨手魔族们出现在了可西亚大陆的黄色土地上。战争在硝烟刚刚消失的可西亚大陆上突然地再次生长出来了。巨手魔族们乘坐着红色的飞毯降临在朗哐啷帝国的土地上,他们疯狂的杀戮,造成了血流成河的惨状,而西部的毛毛帝国也在疲软的抵抗着狂躁野蛮人的不断骚扰。新大陆除了巨手魔族之外肯定还有新的种族正在对可西亚大陆跃跃欲试,看来,悲壮的史诗般的战争之歌已经开始了混浊的前奏。”
       赵猛力扭头看了看身后挂在墙上的挂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赵猛力重新浏览了一遍自己刚刚写的那段架空背景,感觉还不错,便伸手把电脑的显示器关闭了。赵猛力站起身,后背的肌肉有一点的酸痛。赵猛力想起街头霸王游戏里面那个苏联大汉。
       赵猛力从家里搬出来后,就从来没有自己在厨房做过饭。他一般是到了饭点之后就去小区附近的饭店吃一个盖饭,有时候赵猛力还喜欢吃几顿卤煮火烧。他吃卤煮火烧得时候很喜欢同时再喝一瓶玻璃瓶子装的黑加仑。吃卤煮火烧吃多了,或者喝黑加仑喝多了很容易造成肠胃不适,赵猛力很在意肠胃。
       赵猛力从卧室里面走出来,顺手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了一个白色的塑料瓶子,那是一盒甘草片,赵猛力近期喉咙总是发痒咳嗽。含着甘草片,赵猛力锁上了房间的门。楼道里面的阳光很强烈,白色的光斜射在楼道走廊的水泥地上。赵猛力点上一根烟,楼梯上面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赵猛力低着脑袋下了楼,一楼的过道上不知道是谁在上面用粉笔画了一堆简笔画,赵猛力看着简笔画来到了小区的大院,外面的热气扑脸。远处的小区门口的保安懒洋洋的站着,一个卖报纸的女孩子对着保安在说话。赵猛力咳嗽了两声,决定还是去吃卤煮好了,今天中午他对盖饭没有兴趣。脚步随着去处的确定而变得节奏快了起来,赵猛力听着耳边喧闹的汽车行驶声和路人的喧哗,走在行人道上,夏天简直就是美丽的季节,真希望我的咳嗽赶紧好,赵猛力笑了一下,走在对面的高胸女人表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赵猛力想抱住她。
       饭店里坐着三个男人一个女人,饭店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一个三轮车。
       赵猛力找了一个比较靠里的座位,中午的热量让他有些眩晕。卤煮火烧制作的时间很快,赵猛力看着桌子上的卤煮,饥饿感便从胃里面上升到了嘴边。坐在他旁边的那几个人说笑着,女人哈哈的尖声笑了起来,穿着黑色丝袜的腿架在一起,一个男人的手在上面不断的摩挲。赵猛力吃着卤煮,眼睛的余光看着女人的腿。那几个男人吃的也是卤煮,不过还喝了啤酒,每个人的脸色都是绛红色。赵猛力想起了自己上次喝酒把衣服脱光的事情,有些没趣的摇晃着脑袋,觉得那几个男人吃东西时发出的咀嚼声很恶心。
      “哎呀,你不要说这个,不要说……”
       那个女人好像有什么不可启齿的事情被她身边的男人讲了出来,女人很嗲的阻止男人。男人趁势亲了女人一口,几个人放声大笑。赵猛力夹起一块肺塞进嘴里,心里有股怒气隐隐的燃烧起来。几天前自己和卢燕红在这家卤煮店也是这样的亲亲密密旁若无人的样子,现在只能自己吃卤煮了。赵猛力看着桌子上的一只苍蝇,想到了晚上自己仰头看过的没有星星的天空。
       “真他妈矫情。”
       赵猛力低声嘟囔着,喝了一口黑加仑。饭店的玻璃门外面有公交车在缓慢的开过,赵猛力想起上次他和卢燕红在网上遇见,自己给他发了六个短信息,卢燕红一直没给他回复。
      操你妈的。赵猛力又吃了一口肺。
      从饭馆回来的路上,赵猛力遇见了房东,一个长者小胡子的男人。房东表情嚣张的抽着烟,没有和赵猛力说话。赵猛力向地上吐了口口水,觉得嘴里有些干。楼道里面还是没什么变化。赵猛力开门的时候很想使近的踢一下对面那家的门,对面住着的外地人很傻比。
       再次走到阳台的上面,赵猛力还是抽着烟,他把地上的哑铃拿了起来。哑铃的重量让刚吃过饭的赵猛力呼吸急促起来。阳台下面的公园里还是有一对情侣在亲吻,不过这回没有互相乱摸。赵猛力站在阳台上依旧看了看他们,把烟头从手指头上弹出去。赵猛力觉得今天不适合工作,“今天是他妈的一个休息日。”赵猛力举起哑铃,两只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绷的竖起,但是肌肉很消瘦,没有棱角。赵猛力深呼吸了几下,把哑铃快速的举起放下。我只要有了肌肉,那么我就会牛气一些。赵猛力以前就被卢燕红叫做白痴,现在他依旧很白痴。阳台下面的公园里传来了喧哗声,赵猛力把哑铃举着,向下探头。
       公园里面出现了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外地人,有一个人拿着刀子在抢劫那对情侣。赵猛力看着,又点了一根烟。也许他应该去卧室用电脑放一首重金属,把音响放在阳台上,给那些抢劫的人伴奏。
       这样也许会有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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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
发表于 2016-1-25 20:5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0:59 编辑

《没什么大不了》

       我在小河的旁边,小河躺在地上,嘴里咬着一片柳叶子。
       刚才我和小河作了一些苟且之事,小河现在竟然那么悠闲,一点事情也没有的样子。他的嘴唇难看的噘着,嘴唇上面连胡子都是稀稀疏疏的。我仰头看了看脑袋上面的天空,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换上了我那件好看的裙子,我只有在出门的时候才穿的那条裙子,平时我在家都是穿粗布衣服的。
       小河把嘴里的柳叶子吐了出去,他扭过脑袋,表情变成了奇怪的奸笑。我没好气的把自己口袋中的香烟扔给了他,我在这种事情完成后总是高兴不起来,好像自己让一个挖煤的矿工给挖了一下,脑袋晕晕乎乎的,脑袋上的天空蓝的好像大海,好像这一切,都是蓝色的大海。
       小河点着了香烟,烟雾让我有些痒痒,我也点燃了一根烟,吐起了烟圈。
      “我说,这烟有点干。”
       小河嘟囔了一句,又躺在了该死的草地上,眼睛也看起了蓝天。
       我以前没见到小河的时候,我还在感冒。我以前总是处在感冒的包围中,每天早上起来就会头晕脑胀,好像吸毒了一样的神经兴奋,而且总是鼻涕流星一样滑落在我的嘴里。有一天中午,我在家里吃完了难吃的午饭,站在家门口吃荔枝。小河从村子的东边走了过来,他那时的头发和爆炸了的公鸡一样,眼睛看了我一眼,从衣服里面拿出一罐可口可乐,鄙夷的停止了前进。
       那天我感冒比较严重,我把荔枝吃完了就回家了。等我晚饭都吃完了再出来吃荔枝的时候,小河还在那里鄙夷的站着。我很奇怪的问他怎么了,小河说他不会开可口可乐。
       昨天小河就在这片草地上和我做了苟且之事,他做苟且之事的时候,喜欢说“乌龟和鸟子”这个词,我也懒得问他为什么要说这个词,反正每次我也使没有心情想这些。
       我有一个小学的同学,是个胖子,特别的傻叉,经常自以为是的在他家的房顶上朗诵他写的诗歌和爱情故事,他冬天穿着单裤,我穿着大棉袄有时候还看着他,觉得这个人脑子冒烟了。后来胖子因为嫉妒别人,把别人给杀死了,他也被崩了。我现在觉得无聊是一个很好的词语,打发时间的时候无聊多么的好用,小河把烟屁弹到了远处的花丛里,我嘴上的烟还很长,我狠狠地吸了几口,脑袋嗡嗡的疼了一阵子。
       一会儿我就要和小河说再见了,快晚上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吃妈妈做的难吃的饭。
       “小河啊,我有点难受。”
       我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感到了一阵难受。心脏一阵别扭,我觉得有点恶心了。
       “你这是,我说,你这是……”
       小河又开始嘟囔了。
       “我说我难受了,我想回家了。”
       我心脏真的有点咚咚的了,我说话的时候心脏呼噜呼噜的。
       “操,你说你,我说……”
       小河又向我要了一支烟,他挥挥手让我回家。我就有种冲动,觉得刚才苟且之事似乎已经给我带来了孩子。我脑门上出了一层虚汗,心里忽然想起了以前一次流产的事情。小河还在抽烟,他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安全措施这种东西。
      嗯,嗯。我知道我自己是多心了,其实小河作的很好,他可以说是个谨慎的人,只是比较怪。
      我从小河身边站起来,又给了小河几根烟,他冲我笑笑。我就开始往家的方向走,路边的玉米地里面总是有青蛙在跳来跳去。
      我还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对于那个站在房顶说他那些傻叉爱情故事的胖子,我很想一脚踩在他的嘴上。小河知道我这个想法之后,直接了当的对我说:“你理这种傻比何用?不过是一个傻比。”
        我觉得他说的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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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
发表于 2016-1-25 21:0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01 编辑

《穿透》

       我梦到我爷爷的那个上午,我躺在地下室的小床上,嘴里面的口水在呼噜呼噜的运动。后来我从睡梦中醒来后,还以为我梦见的只是初中的一个语文老师,他也很老了,胡子一大把,后来我突然觉得,我梦见的是我的爷爷,我都好久没有梦见他了。这次的梦让我坐在床上呆了一小会儿,然后我就开始穿衣服了。我那天中午还要坐车去一趟昌平,我很快的穿完了衣服,然后又去水房刷牙洗脸,暖壶里面的热水都凉了,我就干脆使用水龙头里面的凉水冲了冲脑袋,凉水在我的脑袋上面不断的制造着一种爽快地感觉,让我实在是感到今天是个好日子。清洗完自己的脑袋之后,我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我的隔壁是一个批发商品的商人,现在正在他的屋子里面大声地使用外地语言联系着业务,我在桌子上找到了我的一盒香烟,从里面抽出来一支,点燃了开始吸食起来。
       香烟这种东西总是那么的奇怪,让我觉得似乎香烟就是一种化解无聊的宝物,今天这个宝物不是很管用,我抽了几口烟,然后又把香烟摁灭了。我的手上个冬天冻了,今年冬天有的时候还是很疼,也许是心理作用。我从床上站起来,桌子上的手机显示时间是中午十一点了,我装上手机和烟,又把黄色的钱包和一串钥匙塞进了口袋,走到门边,锁门。隔壁的邻居站在他的门边还在打电话,我看了看他,冲地上啐了一口痰,那个邻居也看了看我,眼睛里面出现了挑衅的神色。我从口袋里伸出胳膊,伸手给了隔壁的邻居一个响亮的嘴巴,趁他在发愣的时候,我从楼道里面走了出来。
       我以前就和我的这个邻居打过很多次架,我们基本上很熟了。上次我在马路上看见我的这个邻居被小流氓抢劫,还是我上去解救的他。刚才这个邻居竟然还在挑衅的看我,我能够不进行一次肢体上的教育行动吗?我这样无聊的想着,从地下室的大门走了出来,外面的寒风呜呜的吹在我的脸上,好像一片片的小刀子在我的脸上磨来抹去,刚才楼道里面的温暖还在我的身上缠绕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全部消失了。我每天从地下室走到外面都会很难受,温暖似乎一下子就远离我了。地下室的邻居不知道现在在做些什么,也许正在我的房门上乱写乱画,或者在往我的房门上面撒尿,哎,总之这个邻居现在肯定不会做些什么好事的。我的邻居啊,我看来每天都要给他进行进行教育行动。外面的草坪上有一只小猫突然从路中间蹿了出去,白色的,软绵绵的小猫咪看起来真是可爱,我停下脚步看了一下草坪,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多的小猫咪了。很遗憾我等了三分钟没有一个小猫咪再出现。这些日子,我出奇的喜欢小猫咪,以前其实我也是很喜欢小猫咪的,我的女朋友就比较喜欢小狗,我觉得狗有些太脏了,没有小猫干净。我的女朋友就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臣。难道我比较喜欢奸臣?我从口袋里面又掏出了一根烟,放在嘴上点燃,小区甬道的两侧总是停靠着很多的汽车,一般都很贵,我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走在一个堆满金钱的甬道上,闪闪发光的金子闪耀的我的眼睛都金光闪闪了。小区门口的保安还是在一边抖动身子一边斜眼看人,我从他的身边漠然走过,他还是那个样子。我觉得没有教养很悲哀。我抽口烟,大马路上很多的人和车。
       我高中的时候啊,和一个女同学一起上晚自习,在途中无意之间和她接吻了。那次那个事件确实是无意的,并不是我存心制造出来的。我上高二的时候经常和这个女生一起上晚自习,坐在一起的时候还互相锤锤打打,现在看起来这个女生其实还是有所预谋的,只是我比较单纯罢了。那天晚上我正在自己的小作文本上画一个变形金刚,女生脑袋凑过来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画变形金刚,她一抬脑袋,嘴唇就和我的嘴唇贴上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很美妙。这个女生其实是我的暗恋对象,那次让我着实在幸福的深渊里面沉浸了好几天,竟然忘记了进行实质性的进攻,后来被一个同班的男生给抢了先,把我的暗恋对象成功的拿下了。初中的时候,我有一个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傻乎乎的朋友,一直喜欢一个女生,也和人家说了,可惜被人家拒绝并且狠狠地伤害了,我们还在一起抽了一个月的烟,后来他气管炎犯了,我就变得很害怕告白了。你看看,我现在是多么的无聊阿,竟然说起儿时的感情往事了,竟然脸上还一点害羞的神色都没有,看来我确实是长大了一点。长大意味着这个人就是不会害羞了,还意味着,害羞也是假害羞了。
       在我们小区的网站上,有个人一直在意志坚强的在论坛上面发表这一个连载的小说,我看了一眼就想在这个帖子里面无情的批评一下这个作者的自恋行径,他写的实在是太滥了,让我不得不说。我高三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教室里面做些不雅观的事情,我也会及时地走过去好好看个明白,让那些不雅观的人尽早消失,我初中的时候还在女生厕所的门口维持过秩序,从小我就是一个好孩子。说起学生时代,没有逃课抽烟打架的话,学生时代确实会很晦涩,好学生一般都很羞于提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其实就是因为学生时代他们的青春和贞操都献给了书本了,我现在虽然已经远离了我的学生时代了,但是有时候还是在回忆中的学生时代抽烟喝酒,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是现在很难再找到的了。年轻实在是好啊,身强体壮,火力旺,对待任何事物都是那样的有冲劲。我作为一个还在青春着的孩子,多么期待那些激动地岁月重来一回。
       马路上的车少了一些之后,我坐上了公交车。外面的景物在缓慢的移动着,汽车里有一个穿着皮裙子的女人在不断的吸引着很多人的视线,售票员在有气无力的卖票。我买了票之后站在了车后面,昌平距离我越来越近了,我一会儿到了德胜门还要进行一次倒车,然后昌平就会距离我更近了。汽车车厢里面并不很冷,有人还在车厢里面和自己的女友接吻和苟且,我扭过脑袋看了看远处的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子,脸白白的。我以前在书摊上面看到过一本王小波的小说,今天我的感觉很像那本小说,也许是我精神上出现了亢奋的暗示,我现在很兴奋,汽车在缓慢的移动,速度在我的眼睛里都变成了一个同样的样子,圆形的天空在降落,我在网络上还找到了很多有关王小波的视频和节目,让人不得不对这样一个作家感到一种兴奋。汽车在接到上面缓缓地开着,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在自己的电脑里面玩的那个电脑游戏,我玩了一会儿就把电脑游戏给删除了,电脑游戏似乎很浪费时间,我也是实在玩不下去了,我游戏水平不高。不过有时候我还是喜欢坐在网吧里面瞎玩,那种坐在一个地方,身边有很多人,还可以随便抽烟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向往。以后我在报社的时候一定要带着这种自由的心境,来进行工作。公共汽车在车水马龙中速度加快了,外面的车和人都一晃而过,昌平的景色现在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面,我戴上自己的mp3,摇滚乐响起来的时候,我觉得公共汽车正在穿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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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
发表于 2016-1-25 21:0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05 编辑

《游戏店词语扩张》

       今天,我和老曹一起去了位于冲北麓的那家游戏机店,游戏机店的老板是一个浑身油腻的胖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露出一个比较白的胸脯肥肉,让我看到就觉得很恶心。我和老曹进门之前各自点了一支烟,我吸烟的时候很讨厌说话,因为我很在意吸烟的那种投入感。老曹一般是抽烟必须说话,因为他很爱以抽烟这种很牛查的行为举止给自己增添男人的风度。我们推开游戏机店的门之前,我还遇到一个过路的高中同学,这个同学原来是一个喜欢写作的人,以前总是在教室里面写一些爱情故事发表在各种各样的女生杂志上面。我和这个昔日的高中同学站在游戏店门口聊了聊,我说的不多,这个同学倒是很犯贱的和我说了半天,他说自己很久没见到我了很想我,说他自己刚刚完成了一部小说的创作,现在正在等待稿费的到来,直到老曹冲他脚底下啐了一口痰,这个老同学才停止了他的话匣子。
       我和老曹推开游戏机店的门,里面一阵烟雾和谩骂声,一些小孩子站在游戏机前面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游戏机店老板斜眼坐在一个皮沙发上面看着我们。老曹今天的发型很是惹眼,这是他在家的时候就捣鼓了半天的一个发型,是朋克们特别喜欢的鸡冠头。老曹顶着这头鸡冠头就冲那个胖子说了一句“你这里有厕所吗?”,让我不禁对老曹的印象更加的坏起来。我一向是很讨厌装腔作势的人的。以前我很痛恨自己爱随便嫉妒这种性格,我那时候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都这么爱装腔作势,很多事情本来他很不在行,却非要做一个很不屑的表情和很专业的举止在那里冒热乎乎的傻气,这种人以前我会嫉妒他的大脑是如此的空洞,现在我则是比较痛恨这种人对社会环境的污染。我在老曹说完上述的一句话之后,果断的把他往后拉了一拉,然后自己走到这个恶心的胖子面前,直接对他说起来我和老曹要占领他的游戏机店的事情来。这个老板听到我的话,显然是被我的形象给骗了,竟然哈哈的笑了起来,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正在表演杂耍的小孩。老曹也发现了胖子的这个恼人行为,便转过身子又点了一支烟,然后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了那把很长的水果刀。
       老曹今天其实很不高兴,他昨天晚上刚刚和一个交往了三四年的女人分了手,老曹之前很是以这个女人为傲,今天早上他和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以往的那股傲气荡然无存,脸上全是一种落寞的慌张。
       老曹把那把亮闪闪的刀子架在了游戏店老板的脖子上,游戏店老板的脖子上立刻就有汗珠顺着挤压在一起的肉滚下来。我看了看四周,玩游戏机的人没有几个人转过脑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都玩的都比较投入。这个胖老板的伙计倒是很机灵,他想趁我转身观察玩游戏机的顾客的时机从前门逃跑,被我及时地的一脚给踢倒在地。游戏机店的老板眼神紧张的瞪视着老曹,老曹气喘吁吁的大口喘着粗气,他现在已经进入了他所说的那种“杀手阿一“神奇感觉里。我和老曹一起占领地盘的时候,我就见过老曹几次这样进入状态,平时的老曹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一个黑道人士的风范,戴着一个破帽子,穿的衣服也和民工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简直就是一个路边的小外地,一点痞气都没有。现在的老曹满脸涨红,开始了自己的演说:“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刀子!操,你赶紧的把钱给我拿出来!不拿出来,我就生生的扎了你!”
        我站在老曹的身后,地上的游戏机店伙计在浅浅的呻吟。我觉得老曹的这个“生生的”用的很文艺气息,不禁满足的点了点脑袋。游戏店老板见到我的这个样子,又看看老曹的红眼,以为我点头是示意老曹动手,便急忙的用自己深沉的恶心嗓音低声的对老曹说:“我给你,大爷,我给你钱。”
       老曹的脸上弥漫起了笑意,我和老曹地眼睛都看着游戏店的老板颤抖着手从小桌子的抽屉里面掏钱,身后的游戏玩家们正在为八神和草雉的精彩出招而不断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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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
发表于 2016-1-25 21:0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07 编辑

《无题》

       前天的清晨,我和老曹从电脑房里面走了出来。我们在电脑房里面玩了一天的时间,我在电脑上面看了一会儿小说,然后又下载了几个日本女优的小片子,最后又看了看美国大片,老曹则一直骂骂咧咧的玩着星际争霸,他一天都在和电脑的虫族死战,好像没有胜利过几回。我在清晨的那种霞光里面很不情愿的伸了伸懒腰,我晚上看了半天的AV电影,觉得现在看见女人都有些恶心了。老曹有些睡眼惺忪,我们两个人不知道现在应该干点什么。街道上面只有几个上学的高中生正在叼着烟很拽的走着,一股股的寒风不断的从我的胳肢窝里吹过来吹过去。
       在我的裤裆有些别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喂?”
       我一边接电话一边用手在裤裆那个部位蹭了蹭,电话里面传过来的声音很尖细,我一听就知道是我的小奶妈,我的小奶妈在电话里面问了问我今天有没有时间和她去逛街。我有些不耐烦地说不去,就挂了电话。
      老曹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手机一向是声音很大,没开免提也和开了免提一样,显然老曹是听到了我的电话内容了。我本来准备现在和老曹一起去他家一边听着流行歌曲一边睡觉睡到下午的,谁知道现在被他给听到我的电话了。老曹很果断的让我去陪伴我的奶妈,他一向对我的那个奶妈很有好感。我说我都拒绝人家了,老曹眉毛皱了起来,把嘴凑到我的耳朵旁边,低声说:“你今天要多做一些啊
       我觉得,今天天气真他妈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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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
发表于 2016-1-25 21:0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10 编辑

《三流小说家》

       三流小说家每天都写三流小说,乐此不疲。每天的清晨,三流小说家都穿上他那身黑色的外套,骑着自己那辆吱呀作响的旧自行车,去吃早饭。午饭和晚饭同样如此,三流小说家很少在家里做饭。三流小说家以前住在这个城市某个小区的地下室里,现在依然住在这里,他一直希望能够住在上面高高的楼房里去。他知道自己还需要努力。
       三流小说家是个女气的男人。他每次写完一篇小说,总要来来回回的看上几十遍,改了这里觉得不合适,改了那里又觉得欠妥当,整夜整夜的修改后,三流小说家决定以后再也不修改小说了,爱咋咋地,写完一篇马上就来下一篇。三流小说家投稿的时候很紧张,他一会儿把稿子抄得整整齐齐的塞进信封里,一会儿又坐在网吧的电脑前想把稿子打上去,三流小说家总是这样犹豫不决,他自己都为自己恼火。
       更多的时候,三流小说家坐在地下室苍白的灯光下写三流小说。他写作的时候并不聚精会神,很多时候他写着写着就仰过身子睡着了,醒来后按照以前的习惯,三流小说家会吸一支烟,最近他感觉自己老是想咳嗽,这个习惯便被搁置了。
       每个星期的周末,三流小说家都会放下手中的笔,去城市中的图书馆坐一坐,翻看翻看杂志,报纸,顺便看一看图书馆里那些文静的美女们。
       三流小说家也是有过爱情生活的,不过那些似乎已经很遥远了。所以当这个周末的下午,三流小说家坐在图书馆靠窗的座位上看见自己以前的女朋友时,他觉得这很不真实。此时三流小说家的手上拿着的并不是文学杂志,而是一本有关电脑游戏的书,他也许需要放松和减压。三流小说家的前女友和上学期间截然不同了,她把上学时的娃娃头变成了一卷一卷的卷发,以前她特别爱穿的粉色帆布鞋也变成了紫色的长筒靴子,曾经特别惹人眼的那身白裙子也变成了现在的超短皮裙,两条光芒万丈的大腿赤裸裸的裸露着。三流小说家觉得自己不能让这个前女友发现,便低下头,用电脑游戏杂志挡住了脸。
       三流小说家是一个脑袋不太灵光的人。他用杂志着住了脸,却没有遮住自己对面的那两个空座位。前女友拉着另外一名女生急匆匆地就坐在了三流小说家的对面。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低语了一阵,另一个女生站起身子去拿书刊,前女友掏出手机发短信。
       三流小说家中午吃的是驴肉火烧,这时候他打了一个嗝,一股恶心涌上了喉咙。三流小说家决定把杂志放下来,让前女友看见自己又有何妨?他便把杂志放了下来,前女友在对面正发着短信,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快速的移动,她抬头看了一眼三流小说家,一点反应也没有,低头继续发她的短信。三流小说家看见了前女友低头时胸口的乳沟,觉得这很滑稽。他把电脑游戏杂志扣在桌上,准备去吸一支烟。他忘了自己身上没带烟。
       三流小说家这样的小尴尬遇到过很多次,他很在意。所以三流小说家很讨厌人多的地方,他平时走路也养成了目不斜视的严肃面孔。三流小说家有时很懒散,有时又很勤快,他觉得每天坐在饭店里吃上一点东西的感觉倒是还不错。很多人在大街上第一眼看见三流小说家,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穿着很普通,长相也一般,但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三流小说家自己也经常在家照照镜子,觉得自己还算帅。
       这样周而复始的生活令三流小说家时不时地虚脱一下,但他马上又能恢复过来,他觉得老是以虚脱来寻找刺激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个在图书馆的下午,三流小说家走进厕所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烟,他有些沮丧的撒了几滴尿,走出了厕所。那个和前女友在一起的女生现在也出现在了三流小说家的面前,她脑袋上的娃娃头,脚上的粉色帆布鞋,身上的白裙子让三流小说家意识到,这个女人才是他的前女友!
       女生低下头,红着脸问三流小说家你怎么在这里。三流小说家听到前女友娇嫩的嗓音,他体内的多重人格便转换了。三流小说家重蹈前女友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把她拖进了女厕所里。当另外那个穿着暴露的女生也来找前女友时,三流小说家又把她拖进了男厕所。
       那天余下的时间,三流小说家一直沉浸在这种幻想里。古书上常说万恶淫为首,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一点错也没有。三流小说家坐上回家的公共汽车时还在遐想,结果忘了买车票,被一个售票的中年妇女骂了一路。
       三流小说家决定不再虚脱了。他认为劳动最光荣。其实到了这里,你会以为三流小说家是一个龌龊的窝囊废,那你可就被我得笔给欺骗了,我写得这样轻松,自然是因为三流小说家并不是那样的人。三流小说家其实是一个骨子里很意外惊喜的人。按他的话说,就是以一流的头脑,写三流的小说。上一次我在过街天桥上碰见他,他正在和一个女人当众接吻。当众接吻这种事情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三流小说家吻了一个下午。那天我在天桥上都快被太阳烤着了,三流小说家才发现我,请我去喝了点果汁,我们都不爱喝酒。
       如果你近期经常去报刊亭里买杂志,你肯定会经常看见三流小说家的名字。他最近终于浮出水面了。也正准备搬家了。三流小说家早上常去的那家包子铺的大妈说,三流小说家现在都不怎么吃早饭了。最令人感到欣喜的是,三流小说家终于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能无线上网的笔记本电脑,而且他依旧在尝试着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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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5 21:1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14 编辑

《聊天》

       我走进网吧的时候,赵阳又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让我赶紧上网。网吧里人声嘈杂,反恐精英里的枪炮声夹杂着枪法不精的人的叫骂声,玩网络游戏和看电影的人不停地在抽烟,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我走到网吧的柜台前交了钱,也点上一支烟,坐在了电脑前。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和赵阳只见过一面,那次还是在大学毕业后头一年,我们在班长刘飞羽的组织下,趁着十月一日国庆放长假的时候聚了一次。那次聚会去的人很多,我们这些刚从校园里走入社会的小青年也是四处碰壁,急需重温大学那种无忧无虑的悠闲时光。在大学时代我和赵阳形影不离,志趣相投,都喜欢读书,在中文系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也能凭借一支笔独闯江湖,所向无敌。那次聚会上,我和赵阳两个人推杯交盏,喝了很多酒,后来我们这些大学同窗又去了KTV唱歌,我至今还能回想起我和赵阳互相搂着肩膀,坐在沙发上一起高歌何勇的《姑娘漂亮》时的那个场景。时间一晃而过,掐指一算,从那次聚会后,我和赵阳虽然偶尔电话短信联系,但是却有三年多没见面了。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见面的机会并不是没有,但赵阳身在外地,我也是因为不愿循规蹈矩的生活,在首都里拼命卖文为生,自然谁也无心留一点额外的时间来做这种有些无聊的叙旧会面。为未来的生活积攒钱财才是要紧的事情。
       今天是赵阳先给我打的电话,当时我正坐在书桌前为一篇小说的情节而冥思苦想,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赵阳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兴奋,嗓音沙哑但是洪亮,一阵简单的寒暄后,赵阳告诉我他也辞职了,就在给我打电话的几个小时前。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蒙,不知道赵阳为什么要这么做。赵阳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告诉我他也要做一个自由撰稿人了,也要成为一个依靠写作养家糊口的作家了。我这时心中才感觉到了诧异,忙说赵阳你可太糊涂了,你那份编辑的工作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找不到个影子,你却突然要辞职过朝不保夕的文学青年的生活,你要知道我也是工作无门才被迫干这份营生的,刚开始投稿的日子经济其实一点保障也没有,你一定要认清局势,好好的再三思量一下再作决定啊!赵阳没有丝毫的停顿,接下我的话茬就说他早就想好了,整天看别人写稿子投给他自己看,不如自己干脆也写东西给别人看。他语无伦次地说那些投来的稿子连他文笔的二十分之一也没有,却总是有能发表的,一个月投上两三篇就能赚个百八十的,足够花销了,剩下的时间我就读书,这种日子才是他妈的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应该过的日子,如此云云。我为赵阳的鲁莽和幼稚感到深深的无奈,他根本不知道做一个自由人还会承担很多负担和压力,也不知道一个月两三篇投稿养活他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没有任何东西是你能够舒舒服服就能得到的,他做了三年编辑竟然还天真的以为世界这样美好。我想反驳他,不料他突然在长篇大论式的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后,冷不丁得蹦出一句“晚上网上见,我要跟你好好聊聊。”便马上挂了电话。我拿着话筒发了半天愣。
       网吧里有些热,我便把外衣脱了下来,挂在了椅背上。家里的那台电脑被我女朋友一下班就霸占了。她现在很着迷看网上下载的那些韩剧,她我是惹不起的。我用鼠标打开网吧电脑上的QQ,赵阳的头像还呈现着灰色,他竟然还没有上线。我便打开浏览器,在自己常去的几个论坛上瞎逛起来。
       大约几分钟后,赵阳的头像亮了起来。我问他你让我这么早来,你自己却他妈的不上线,这是为什么?赵阳回复说他刚才一直在隐身看电影,他也在网吧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了起来,我把网页浏览器关上,问赵阳今天说的辞职写作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赵阳说当然是真的,他觉得自己其实确实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我说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思考的。赵阳说我做一个编辑,每天的生活太枯燥无味了,一个月就那么多的工资,坐在办公室里除了茶水就是客套没劲透顶。我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问他这样的生活正是我他妈羡慕的,你还不知足?赵阳说我也知道这份工作作为中文系这种在社会上已经不再吃香的专业毕业生来说,足够鹤立鸡群了,刘飞羽那些人现在不是经商了就是在小学里当语文老师,确实比我差劲。他说但是有时候我躺在床上,想到自己读了那么多的书,写了那么多的东西,一生就只在一个杂志社里惶惶度日,无聊乏味空虚不说,自己也会迟早变成一个平庸的人。我有些无奈的回复道,你这是杞人忧天,纯粹的不知道你自己其实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咱班的蒋斩大二退学去写作了,他不平庸吧?前几年境况不好的时候,还不是一直在地下室写来写去,你看我写了三年了,也没因为写作扬什么名,发什么家,因为没正式工作现在我女朋友那边的父母也不同意我们结婚,我现在才开窍,一直都在和杂志的编辑们套近乎,希望稿子多发,最好名气大了能挤进杂志社成为一个编辑,现在我连高中那会学过一阵的漫画本领都用上了,我画漫画写小说写评论随笔,偶尔写诗,一点也不轻松,为了不榨干自己那点存货,我还必须天天读书,这不是一份能消遣的工作,赵阳你丫一定要慎重!我打完上述一大段劝慰的文字后,觉得这下肯定把赵阳这小子拉住了,最起码也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没想到赵阳沉默了几秒后,问我你现在还写诗?
       我旁边有一个男的正在电脑前看周星驰的《逃学威龙》,傻乎乎的笑声不时地从他那边飘过来。我说我还在写诗,不过不如以前写的勤了。赵阳那边又沉默了一阵子,我旁边那个男的还在咯咯咯的笑着。赵阳说他想起了以前在大学诗社的事情,说那时候咱们一帮校园诗人多么风光啊,每个月都在学校礼堂里举行诗歌朗诵会,来听我们朗诵诗歌的那些女生对我们是那么的着迷,我们比起话剧社和街舞社的那些真正的帅哥还要招人喜欢,我们在新年联欢会上的那次集体朗诵你写的那首《告别》,我操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的激动过,那些动人的句子从我们的嘴里倾泻而出,是那么的美……我发了一个骷髅的表情给赵阳,打断了他的回忆。我说那些日子早就变成没有用的记忆了,今天我们坐在电脑前应该讨论的是你的辞职问题。
       赵阳那边也发给我一个吐舌头的表情,他说我刚才在网吧的电影网站上看了一部片子,叫做《昨天》,片子棒极了,讲述的是……我又发了一个骷髅的表情给他,告诉他说辞职的事。赵阳再次的沉默了一会儿,他发送给我一个开启视频的请求,我心想赵阳这小子今天究竟怎么了,做事一点前提都没有。我抬起脑袋看了看电脑显示屏上的摄像头,摄像头开启着,我便用鼠标点击“同意”按钮,赵阳的真人便出现在了电脑的屏幕里。
       赵阳一点没变,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外衣,带着一幅黑色的粗框眼镜,头型还是大学时代就已经留着了的偏分头,他在视频里笑着,同时把语音聊天功能也开启了。他说三年多没见,你小子还是他妈的那么瘦,皮肤还是他妈的那么白,一幅穷秀才样。我也笑了,刚才因为赵阳说东说西的厌恶感也一扫而光,我说你那偏分头真是万年不变啊。赵阳用手指指我,说你那毛寸也是。我们两个人哈哈笑着,这下轮到我旁边看周星驰电影的兄弟看我奇怪了,一直表情奇异的扫视我。我拿起自己的烟向摄像头扬了扬,说妈的,哥们抽烟。赵阳便也在那边点着了一根烟,我们吞云吐雾,一股惜别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我皱着眉对赵阳说兄弟我真不是不愿让你走自己想走的路,关键是兄弟我走过而且也正在走这条路,我知道这条路开始走的时候的艰辛,兄弟不想看见你在这上面栽跟头。赵阳冲着摄像头点着脑袋,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抽了一口烟,说哥们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好,我这也是决定走了就一路走到底,我不怕什么栽跟头,我吃得了苦,咱们都是有理想的人,干任何事都得对得起理想,我觉得我还是一个热血青年。我看着赵阳手舞足蹈,慷慨激昂的说着话,觉得他有点滑稽,又不忍心几句话把他顶回去,便一边听他有鼻子有眼的不停地说话,一边把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的抽着我的烟。
       网吧窗户外已经一片灯火阑珊了,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二十一点十分了。我耳边的赵阳还在说着话,我听见他开始说起让我和他合作,一起写一部回忆大学生活的书出来,然后把成书赠送给和我们同一届毕业的那些老校友们。我心里隐约觉得赵阳这小子是想在网吧里和我聊个通宵,心中刚才那种烦躁感便又向我的胸口袭来,我坐直了身体,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想对赵阳说今天我来网吧也是挤出来的时间,我一会儿还要去酒吧会见一位出版社的朋友,以此来摆脱今日成了话痨的赵阳。我的话眼看就要破口而出,赵阳在电脑屏幕里又点上了一根烟,挥着手说我再说说现在的你吧,你呀……赵阳这句话说到一半,他右手上正在燃烧的香烟突然碰到了他旁边的一个人,点点的火星从那个人的衣服上掉落下来,那个人对着赵阳横眉竖眼,但是赵阳没有在意,他依旧说着。这时那人的一只手猛地把赵阳的偏分头给抓住了,赵阳叼在嘴里的香烟也被另外一只手给甩了出去,一个响亮的耳光在他的脸上绽放,他的话也嘎然而止。赵阳刚才用烟头碰到的那个人用手拍了拍坐在赵阳后面的一个秃子,两个人一起骂骂咧咧地把赵阳拽倒了,那个秃子的后背正对着摄像头,他的后背快速的上下起伏着,他正在踢赵阳。电脑里的语音系统传来那边网吧服务员的尖叫声,秃子和那个人粗鲁的叫骂和呼吸声,一只大手在摄像头前晃了晃,赵阳那边的视频便关闭了。</p><p>我又有些发蒙,随手把和赵阳的聊天框关上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拿出来一看是我女朋友发来的短信,让我快回家,她担心我了。我旁边那个看周星驰电影的人还在笑着,他咯咯咯的笑声在我的耳朵里转着圈,赵阳挨打了?挨打了。我扭头看看后面的人,他们都在兴致勃勃地干着自己手头的事情,我拿起烟盒想来支烟抽,发现烟盒是空的。我便站起来走到网吧柜台那里,收银员是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她给我拿了一盒烟。我再次回到自己的电脑前时,赵阳在QQ里的头像又闪了起来,我把烟点着,点击了赵阳的头像。赵阳发来几个字,我看着这几个字,决定马上就离开网吧,回家去和我女朋友玩大富翁,赵阳发来的那几个字是:现在我们再来聊聊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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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5 21:1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19 编辑

《杀人计划》

       我和刘飞羽,蒋斩,麻雷子四个人坐在宿舍的床上,刘飞羽我们几个都抽着烟,阳台上传来马路上汽车和人群嘈杂的声音,关风满脸红肿的躺在我上铺的被子里,麻雷子和蒋斩一言不发,刘飞羽用手在桌上的扑克牌里搅来搅去,气氛沉闷至极。
      “操他妈的!马秃子不能白打关风!”蒋斩把嘴里的烟吐到地上,他用手指着关风说:“咱们兄弟让人打得起不了床,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吧?”刘飞羽在扑克牌里搅动的手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蒋斩一眼,吐着烟说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商量怎么抽马秃子吗,你急什么?说完又把手放在扑克牌里搅动起来。麻雷子从桌子上拿起打火机又点了一根烟,他说马秃子这次打关风也是因为关风不老实,非要去勾搭人家女朋友,马秃子在咱们学校多牛比咱们都知道,他在校外认识的人也不少,我们替关风报仇是必须要报的,关风不能白挨打,但是我们也要谨慎一点,关风毕竟不是善茬。蒋斩看着桌上只剩六七根烟的金桥烟盒,呼吸又粗又重,他和关风的关系是我们几个人里面最铁的,关风高一的时候替蒋斩挡了好几回架。我伸出手拍拍蒋斩的后背,说马秃子在高三里面哥们不少,我们不能来硬碰硬的码架,咱们阴他才是上策,趁哪天他一个人回家,我们用上次打郑小那回的办法,用校服从后面蒙住他的脸,暴打一顿多好。麻雷子和刘飞羽都赞同的点了点头,蒋斩仰着脑袋看关风,关风轻声细语地说那样顶多打马秃子几下就得赶紧跑。蒋斩也想补充点什么,关风突然从床上直起了身子,瞪着肿胀的眼睛恶狠狠的说:“咱们捅他几刀多好!”我和刘飞羽几个人惊恐的看着关风,关风肿胀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气喘吁吁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躺在了床上。“你看把关风气的,都想杀了马秃子了。来,关风,抽根烟。”
       刘飞羽从烟盒里拽出一根烟扔给关风,我起身给关风把烟点着了,大家一起看着他。关风狠狠地吸了几口烟,灰色的烟雾从他青紫色的向上翻起的嘴唇中徐徐而出,他用手在空气中作了一个向下劈的动作,接着说:“马秃子除了认识点混混之外他他妈的有什么牛比的?为了娘儿们把我打成这样?操他妈的我们这次一定让他认识认识咱们,蒋斩你那把刀还在吧?我们明天放假那时候就动手,马秃子会从宿舍出来,咱们跟着他,管他妈的他身边有没有人,捅一刀就万事大吉了!他他妈的让我疼一个礼拜,我让他疼一年!”刘飞羽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他打断关风的话说万一捅死马秃子事就大了,麻雷子也说蒋斩那刀有半个胳膊那么长,捅进去肯定就把马秃子内脏捅烂了,不死人才怪。我看着关风紧皱的眉头,心想关风这么狠的说这些话,也就是想显示一下自己有多么的不服气,这下刘飞羽和麻雷子给了他台阶下,应该就顺杆爬了吧。<br/>谁想到蒋斩弯腰从他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把比以前那刀短一点的刀,笑着说我这还有一把短的。蒋斩手里的刀在屋后的阳光下闪着亮光,照在我脸上有些痒。关风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他冲蒋斩晃晃脑袋,宿舍的楼道里有人唱着《男儿当自强》在洗衣服,自来水哗哗的冲击着那小子的铁脸盆。关风说蒋斩这还有把短刀,这下袭击马秃子更方便了,捅他的时候最好再把刀柄转两圈,保准难受死这个傻比。麻雷子看着刘飞羽,刘飞羽也看看麻雷子,两个人脸上都有无奈的神色。我有一股沉沉的睡意,想躺在床上睡一觉。蒋斩在阳光的照耀下眯着眼睛看着刀子的刀尖,关风兴奋的快速喘着气。麻雷子咳嗽出了一口浓痰,他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头也不回地说:“关风,咱们都是兄弟,我们不想让你因为杀人进监狱,这么点事谁都不至于,你要是觉得心里不服气,刘飞羽我们几个当面揍他一回,不把他打得叫我们爷爷我们肯定不停手,你看这样行吗,关风?”麻雷子说完话把脑袋转了回来,他眼神里有一丝的嘲讽,他觉得再给关风一个台阶下他肯定会下了。关风让蒋斩把刀子拿过来,他看了看刀,用刀背在床头的铁栏杆上使劲的敲了一下,压着嗓子说他把我打得起不了床还不至于我用到捅他一下?那他怎么着我我才能捅他一刀?真等着他哪天先下手为强把我捅了?咱们是兄弟,兄弟就要给兄弟报仇,我想着我把捅马秃子的事一说,你们几个应该都争着说我去捅他,现在我连起床都起不了了!算了!我看也就蒋斩和我铁是真的,其他的都他妈扯淡!明天也不会用你们捅,你们几个拉着马秃子别让他乱动就行了,蒋斩会捅他的。
        这下蒋斩傻眼了。刘飞羽帕蒋斩说反悔的话,抢在蒋斩前头说:“兄弟几个劝你也是为了你好。既然你这么决定了,那咱就定了,废话太多就显假了,一句话,谁他妈不干谁他妈是孙子!”刘飞羽把搅来搅去的扑克牌整理成一叠,装进了牌盒里。麻雷子在阳台上站着看外面的马路,我顺势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起来。关风热切的目光通向蒋斩,蒋斩颓然的看着自己的鞋尖。
       整个下午剩下的时间便是静悄悄的了,关风轻声让蒋斩把刀收好,便躺下睡午觉了,麻雷子和刘飞羽嘀咕了一阵子后两个人出去了,我在床上也迷迷糊糊的快进入梦乡了,只有蒋斩坐在床上发着呆。我从睡梦中醒来后,发现蒋斩正在往桌子上摆着酒和熟食。他的书包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蒋斩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掏酒和熟食,一边冲我有些傻乎乎的笑,他说今天大家喝一顿。我恍恍惚惚的扫视一下宿舍,关风还在上铺睡着觉,刘飞羽和麻雷子还没有回来。“这也太他妈的丰盛了!”我看着蒋斩在桌子上摆了十几瓶啤酒,几瓶白酒,两只烧鸡和五个猪蹄子,蒋斩笑着说还有还有,又把猪头肉和熟牛肉,猪耳朵摆在了桌子上。我起身上厕所,蒋斩在我后面叫着正在睡觉的关风,我心想这小子看来是开始犯傻了。当天晚上,刘飞羽,蒋斩,麻雷子,关风和我五个人一起在宿舍痛饮了一顿,刘飞羽在喝酒之前问蒋斩是不是想在酒桌上说什么,蒋斩十分正经地说他只是想借着喝酒让关风和大家放松一下。我们几个人便说说笑笑,一个个空酒瓶在我们脚下被晕晕乎乎的碰倒了,发出刺耳的滚动声,关风兴奋得对蒋斩不断的伸出大拇指叫着好兄弟,麻雷子,刘飞羽我们几个在一旁冷笑着划起了拳。最后熟食都被我们吃光了,但是还有几瓶酒,大家便干喝起来,关风一直在蒋斩的耳边大声地告诉他捅马秃子时手要狠,刘飞羽也在一边和麻雷子商量着捅完了马秃子之后怎么跑,大家不一会便都醉倒了。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十分了,我们一整个上午的课都没去上,蒋斩比我们先起来,他正神情决绝的找什么,我知道他的刀子丢了,这个小子不会丢别的东西。蒋斩想把关风摇醒后告诉他丢了,关风被摇醒后骂了一句滚蛋就又睡了,蒋斩便又摇晃关风,关风坐起来大骂你他妈让不让我睡觉了?就又睡了过去了。那天我们几个人晚上七点钟才起床,我们都没有提到什么捅人的事情。蒋斩那天拉了一天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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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5 21:2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25 21:36 编辑

消失的烟草



       这篇小说现在开始了,我坐在桌子前,感到心中一阵阵的对书写的渴望。我第一次学会抽烟是在高一,和我平常告诉刘飞羽他们的初一有很大的时差。我不是为了显得牛比才对刘飞羽他们说我是初一就会抽烟的,我初一那时候的确整天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不过我那时候根本就不会抽,也没人指导,就是把烟含在嘴里几秒再吐出来,但我一直很会掩饰,所以没人发现我只嘬不抽烟的真相。我要把自己叼了三年烟直到高一才学会怎么抽烟的真实情况说出来的话,刘飞羽那张癞蛤蟆嘴肯定会哇哇怪笑,然后到处去和别人说原来梭子初中时是个傻比。
       没有办法的是,我初中的确很傻。<br/>首先,我前面提到了自己初中三年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的空叼着个破烟卷,到处装腔作势。其次,我在初中时代曾经暗恋过一个其貌不扬的女生三年,这件事被我写在纸上我都觉得脸上无光,那个女生基本上毫无优点,并且沉默寡言,属于那种有些心计但是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小女生,我初中时代的哥们无数次苦口婆心的劝我赶紧从迷迷糊糊的发春期里走出来,我确依旧执迷不悟,整日恍恍惚惚,深陷泥潭却不能自拔。后来这场漫长的暗恋终于在初中毕业后烟消云散,我又重见天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令我很长时间身心都保持在重获新生的振奋状态上。<br/>另外,我学会手淫也是在初中阶段。我为自己竟然不是同时又会手淫又会抽烟而深深懊恼了好一阵子。
       我高一第一次学会吸食香烟是在男生厕所里。那时我在学校很少单独一人去厕所,我讨厌厕所里那种杀气腾腾的气氛,具体点说,我很害怕在厕所里被误伤,我这么一说,你就应该明白为什么男生厕所里总是杀气腾腾了,那里根本不是厕所,而是男生们以暴治暴的群架场所,有人还给名存实亡的男生厕所起了一个贴切的名字———斗兽场。
       我高中入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刘飞羽他们一帮人,教会我抽烟的就是这帮人里的麻雷子和他的一个小跟班。那天的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麻雷子本人面像凶恶,打架手狠,手下有不少想要以他为靠山的中小学生。有一天麻雷子和我,刘飞羽他们一起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我们学校初中部的几个孩子拉着另外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他们见到我们就冲麻雷子叫雷哥。麻雷子问怎么了,几个初一学生语调稚嫩的说他们抓住一个跟他们牛比的傻比。我们几个人一见这情景,忙给麻雷子长面,刘飞羽点头哈腰的憋着笑问雷哥你看这事咋办,我们师弟都被人给牛比过了。麻雷子也扑哧一笑,指着哭的那个孩子说他怎么跟你牛比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孩就昂起头说这个小子冲我吐烟。我们几个实在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麻雷子大哥风范的冲我们摆摆手,走到了哭得那个孩子面前,那孩子一见到麻雷子的牛眼一瞪,鼻涕和眼泪又刷的流了下来。麻雷子干笑一声,说去厕所解决吧。那个孩子听到厕所两个字就慌了,另外几个孩子拉也拉不动他。刘飞羽一边嘎嘎的笑着一边给了那孩子屁股一脚,队伍这才向着放学后已经空空荡荡的厕所走去。<br/>到了厕所,那个孩子刚要嚎哭就被麻雷子一个嘴巴给打回去了。麻雷子说了一些诸如你小子够牛比的敢对我麻雷子的小兄弟吐烟之类的话,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了之后示意另外几个孩子把被打傻了的可怜虫按住。我站在一旁看着麻雷子的阴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麻雷子抽了几口烟,伸手搂住了浓眉大眼的小孩,然后把嘴上的烟放到了他的手上。麻雷子对他说你也把烟喷到他脸上,浓眉大眼的小孩嘿嘿一笑,却又回头对麻雷子说我不会吸烟阿。麻雷子接下来的行为充分证明了他是一个当老师的好料子,他非常有耐心的对小孩讲解起了如何吸烟:先抽一口,然后像呼吸一样把烟吸进肺里,最后再吐出来。我和小孩同时表情惊诧,当然我很快就把面部表情调整了过来,心想原来老子这么些年一直是在浪费烟草。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浓眉大眼的小孩在麻雷子的指导下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喷在了小可怜的眼睛上,熏得那个孩子眼泪不停。<br/>那天晚上我们回去的时候又一个人抽了一支烟,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吸了一口,然后我就觉得,烟草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
       我一直都认为,一个男人,没有经历过手淫和吸烟的洗礼,就不应该称之为一个男人。刘飞羽在我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一条必须喝酒喝高过,蒋斩添加了一条必须谈过恋爱,麻雷子满脸阴沉的在最后时刻增加了要把人打出过血这一条。我们几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探讨着这个现在看起来很傻比的问题。我们从香烟的品种和味道上探讨到了啤酒的牌子那个更好喝一些,然后又探讨起了学校里的那些风姿绰约的骚娘们,最后麻雷子用哪种打架方式更狠结束了我们这天逃课后无聊的闲谈。<br/>6<br/>有时候我回顾一下自己的高中时代,觉得他和我的小学时代,初中时代,甚至是短暂的大学时代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他们应该也与我的未来同样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千篇一律的做着别人早就作过的那些事情,我们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过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我们坐在家中的沙发上看着滥情的娱乐节目都会感到惬意,青春的岁月没有点燃,就自动的熄灭了,这多么的令人沮丧。
       我升高中到新的学校报到的时候,穿着一身从摇滚杂志上邮购到的白色半袖,半袖上印着柯本的那张老脸。我先是骑车穿过县城的大街小巷,然后把车停在了新学校的门前,学校的校门时崭新的那种带花纹的大铁门,我站在大铁门下面仰头看了一会墙壁上爬满爬山虎的教学楼,然后就迈步走了进去。
       教室里叽叽喳喳,每个人都在和认识的人聊天,我也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心想县城真是他妈的太小了。我准备走近初中同学打招呼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满眼血丝的穿着印有“slayer”字样的黑色半袖的人坐在我的旁边,我下意识的扫了他几眼,这个人也目光锐利的在我的衣服上扫了一眼。初中同学们早就聚在一起了,看到我走过来十分热情的和我客套起来。初中同学们的亲切让我倍感生活的美好(当时我是多么的单纯),聊了一会之后我感觉有了尿意,就打个查自己去了厕所(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学校的厕所是一个猛兽互斗的场地)。厕所里面乌烟瘴气,一堆一堆的坏小子正在新的学校里寻找伙伴和准备划定新的势力氛围。我小心的撒完了尿,刚要准备拉上裤子拉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那个穿着slayer半袖的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在了我的面前,他身边还有一个大块头和一个长相秀气但是满脸杀气的人,我当时就慌了,以为自己刚为由于多看了这兄弟几眼而把他给惹了。正在我满身冷汗的时候,那个兄弟嗓子沙哑的问我有没有烟,我慌手慌脚的把烟递了过去,几个人把烟点了,那兄弟还掏出一根给我,然后又给我点上了火,他们几个人就蹲在小便池的台阶上抽了起来。我不敢离开,就站在小便池的台阶上瞎嘬着烟。穿slayer的人抬起头冲我笑笑,说妈的知道柯本自杀的时候我还流了几颗豆大的眼泪,我听见豆大两个字,心想这兄弟还真是会用词啊,我松弛下来,趁势也蹲在了小便池的台阶上,喷了一口烟说slayer是我的金属乐启蒙阿!大块头皱着眉毛说你们你妈的这是说什么呢?穿slayer的哥们说我们这是在探讨音乐,然后他自我介绍叫刘飞羽,刘飞羽又指指大块头说他叫麻雷子,旁边那个叫做蒋斩,我冲几个人点点头,说自己叫梭子,然后把烟头弹在了地上。
       梭子这个外号来源于我的体型,我想给我起这个外号的人肯定是没见过梭子,但是我自己同样也不知道梭子具体应该是什么样子,反正说到底,梭子这个词就是形容我又瘦又长的体型的。后来经过漫长时间的词语演变,梭子就成了我的代名词了。我自己对于梭子这个外号的感情倒是不深,不过听惯了也就顺耳了,后来在家看电视,电视里演战争片的时候只要有人喊就剩一梭子了,我就会睁大眼睛侧耳倾听,你看看,我都有条件反射产生了。
       我高中的班主任是我的语文老师,长着巨大无不而且油光可鉴人的鼻子,说话也是闷声闷气的。但是这位班主任为人豪爽,并且能和班级里的任何一个人打成一片,这个我的初中班主任截然相反。我的初中班主任是个浑身散发着汗臭的胖子,喜欢在课堂上当众吸烟,男生有问题向他请教的时候他总是爱搭不理,一旦有女生前来询问问题,他就亢奋的对人家小女生又搂又抱又摸屁股又蹭胸脯的,十足一幅流氓相。初中毕业时,有无数个俊男的女友都栽在了初中班主任的手上,后来听说中考过后有人找社会青年在路上堵了丫一回,不知道那次对他进行的暴打有没有使他收敛一些自己丑恶的嘴脸。这样一比较,高中班主任正人君子的高大形象就确立了。高中班主任上课风趣幽默,时不时还会在课堂上面讲一讲自己学生时代的往事,高中班主任同时还是一幅火眼金睛,他上课时叫起来回答问题的不是已经搞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们,就是正在搞得男男女女们,也就是说,高中班主任上课喜欢成对成对的叫起同学们回答问题。有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谁和谁搞在一起了,但老师总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把正好一对的叫起来,让我们每天上班主任的课内心里都充满了见识野鸳鸯的兴奋。<br/>10<br/>当然,班主任的这种做法也会使一些事情露馅。<br/>蒋斩是我们这帮人里面长相颇为帅气的一个,但这小子却很是用情专一,而且追求女生手段高超。他在高中开学没多久就成功的俘获了班里同样姿色出众的柳紫燕,两个人感情亲密,时不时就趁着周末去刘飞羽空无一人的家里。后来班里转来了一个外地的高材生,听说家里有钱无数,转学那天很多人亲眼看见他是被一辆崭新的悍马给送来的。随之而来的事情就很容易的被猜到了,在一堂平常不过的语文课上,班主任同时把蒋斩和柳紫燕,高材生一起叫了起来,一瞬间大家面面相斥,柳紫燕红着脸低下头,蒋斩怒视高材生,高材生则一脸孤傲的正确回答了班主任的问题。
       这堂课在漫长的愤怒中继续着,我先是收到了刘飞羽的写着下课削他的字条,然后又把纸条扔给了麻雷子,麻雷子又把身后和我们几个不错的郑啸一帮人叫上了。当下课铃刺耳的响起后,班主任快步走出了教室。我看见蒋斩已经站了起来,刘飞羽说别急。在厕所里,我亲自数着,我们几个人狂扇了高材生六十三个嘴巴,猛踹他裆部三十几下,蒋斩用桌子腿又狠命打了高材生十多下,最后我们把他倒着举起来,塞进了大便池子里,身边的其他流氓拍手叫好。
       说起打架,我见过最狠的不是麻雷子,也不是蒋斩,当然更不可能是我,而是刘飞羽。他平常打群架很少上重手,除非这场群架很重要,但单打独斗时,只要对方先出手打了刘飞羽,刘飞羽就会非常冷静的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子扎对方的眼睛,对方双手遮挡时,他的肚子就要遭殃了。这样凶残的打斗我只见过不下三次,每次都是麻雷子飞过去抱住手中的刀尖已经贴在对方肚皮上了的刘飞羽,对方也早就吓颓了,只会求饶和撒腿就跑。所以,每次打架的时候,我们总会先冲在刘飞羽前面,把他先受攻击的几率减少到零。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晚,但是早上又起的同样很晚,于是我做了一些数量可观的梦。其中一个梦和回忆中的场景一样,我一个人坐在初中的教室里,黄昏的夕阳照在教室里,黑板上是几个调皮的学生随手画的简笔画。我坐在教室里,窗户外面的甬道上有零散的学生在笑闹着推着自行车离开,整个场景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泛黄色调里,教室里安静沉寂,我呆呆的坐着,时不时咽下自己涌上喉咙的口水。这种基调伤感的梦我做了无数回,每次都是自己独立一人,要么出现在教室里,要么出现在光线更加暗淡的楼道,有时我也会茫然无措的站在空旷的操场上,视线平直的注视不远处零星的人们。我无法探究自己的潜意识,当然我更不是一个弗洛伊德主义者,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梦里,我总是孤独的一个人。虽然初中那时候我不会吸烟,但叼烟也是很认牌子的。那段时光我身边的怀孩子们认得香烟牌子似乎只有一个———红梅,我想这肯定和学校周边那些小商店的黑心店主们总是出售一块钱四支的红梅香烟有关,这些店主也够死心眼的,别的牌子的零烟他们不卖,只卖红梅牌子的,导致我们学校周边地区的地上全是红梅烟的烟屁。
       到了高中,我所见识的香烟牌子就多了起来,什么云烟,红塔山,红河,玉溪,中南海是应有尽有,还有诸如万宝路,黑魔,七彩,骆驼,希尔顿等外国品牌。刘飞羽我们这一帮人十分的爱国,并热情的支持国产烟草事业,并且我们只抽混合型香烟而从不抽烤烟型的,我们抽烟的牌子也只有两个:干裂的都宝和勇猛的金桥。这两种香烟伴随着我们渡过漫长的高中岁月,好像它们是我们的另外两个兄弟一样。对于“漫长”这个词,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的。也许现在看起来,高中生活或者是初中生活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人生片断罢了,但是在自己当时身陷学校生活的处境下,觉得每天的八节课是那么的长久,在课堂上看课外书不会使它加速,在课堂上趴着睡觉也同样不会,我们甚至在课堂上和女生接吻,但是时间就是时间,它依旧走的那么的从容和罗嗦。我非常欣赏高中毕业后老师在刘飞羽我们这些人毕业照后面写的评语,我的评语如下:你言语尖利,说话不留余地。对喜欢的事物专心而持久,有恒力,善于吃苦并且头脑时而简单时而复杂。你阅读量很大,但广而不精,写作文时有出奇之笔,但文笔散漫而呈放射状,跳跃明显。文科学习认真,理科一塌糊涂。做事显得果断,事后却喜欢鸡鸡歪歪,唠叨不止,心里的自信很大程度上是虚弱的强壮。另:请保持每日写诗的好习惯。
       给刘飞羽的评语如下:你很理性,但易冲动,需克制。你对待人狡猾有余,办事情彻底并且有强烈的责任心,你喜爱摇滚乐,但却不能把兴趣和学习区分开,故成绩一般。希望能有一日和你比拼酒力。另:以后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要善于克制。
        给蒋斩的评语如下:你沉默寡言,但出口必有慑人之处。学习知识肯钻研,有毅力,恒心,你好静却又总是制造喧闹,有哲学家的头脑,看待事物善于分析,但也有鲁莽之时,我想这只是年轻的代价。你处理问题很有规划性,但切记:过于供于心计会使你太老气横秋,可就是不招小美眉喜爱喽。
       给麻雷子的评语如下:你直来直去,却小气,但又忽有阴险之招术,让人一时难以捉摸。你学习不吃力,却又不当学习为一回事。有时候你在看问题上有大将之古风,但有时又因小事而无端苦恼。待人接物上,你是老师我的榜样,但不可油滑。另:望日后不要过于风风火火,尤其是踏入社会之后。
       关于这四个写在毕业照后面的评语,我不能说它们是多么的精准和独到,但从诚恳和诚意上来说,我们还能要求一个高中班主任怎么做呢?毕业之后的日子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位老师,但发毕业照那天我们还是非常舍不得他的。那天同同样是学校召开毕业联欢会的日子,老师破例让我们在教室里面喝了点酒,然后老师竟然主动向我们这些昔日的坏蛋敬了烟,我们整个班级都在忧伤的气氛里面泡了一天,窗帘也拉上了,教室里灰暗无比,本来大家是要一起唱首歌的,但最后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大家之时默默地坐着。那天我抽了半包金桥,教室里连女生也喝了一点啤酒。后来我们高中同学偶尔在大街上碰见了在一起说起这件事时,多会以“那时太傻比了”一句了结,但我总是会在这句话后怅然若失,想尽快走出昔日同学的视线中。
       蒋斩刚开始追柳紫燕那会,我也因为按耐不住内心的萌动而看上了邻班的一个叫做郑爽的女生。其实我们是认识的,我高义的时候就以一篇现在看起来令我无脸见人的小散文争到了校刊编辑的职位,我那篇文章奇酸无比,细致并且像姑娘一般用词又柔又软。校刊编辑部在我之后又来了几个人,郑爽就是其中之一。当时我正在为校刊新的一期刊首词而坐在编辑办公室的电脑前冥思苦想,学校语文组的组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突然推门而入,他笑眯眯的说又有新鲜血液涌入了,他一闪身就让几个陌生人走进了门。我用眼角扫视了一下这些来历不明的新鲜血液,看见郑爽一头短发,再扫视一遍时,看见郑爽巨大无比的眼睛盯着我的电脑屏幕。随后语文组的老头子就组织我们几个人互相认识了一下。我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貌似随便的说了自己的年级班级姓名,然后加了一句爱好文学美术和音乐。其他几个人说的各有各的特点,轮到郑爽的时候她摆了摆手,说自己叫郑爽,然后指了一下我,说和他一个年级,在四班。我心想我在三班,四班就在我们班的对面,然后就又看了她一眼,郑爽则正在拿出手机发短信。那个时候距离蒋斩追柳紫燕还有两个星期,也就是说,距离我追郑爽也还有两个星期。
       我初中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乱发感慨,或者说喜欢因所处情景而大放厥词,在口头上还一般,被我落实到作文本上就出岔子了。初中语文老师认为我华而不实,语言底子不错但是内心空洞,说我善于哗众取宠。初中语文老师在一堂作文课上公开说过这些以后,我着实沉寂了一阵子,把很多东西当作垃圾扔掉了。其实那时候我写的一些东西还是有出色的闪光点的,可惜我太脆弱,造成了今日的后悔莫及的惋惜和悲伤(我又开始矫情起来了)。甚至到了现在,我在写作上也是随性而来,很少理性的雕琢和权衡。我对于那对于我这样一个人没有必要,我只是趟着意识的河流在向前走,一旦停下来,就会被水流冲倒的,那个时候我只能望着漆黑的天空流泪不止了,况且,我最讨厌的就是流泪不止。我和郑爽第二次见面是在我们班门口,那时我和刘飞羽他们刚从厕所抽烟回来,我走到教室门口一抬头看见郑爽站在那里,她穿着宽大的校服,后背靠在门边的墙上。郑爽见我走来了就伸手拉了我的衣角一下,说老师让我通知你最后一节自习课到校刊编辑部去。说完这句话她就走回了对面的四班教室里。刘飞羽用手指戳戳我后背,淫荡的对我笑了一下。我回头一看,蒋斩正在微笑,麻雷子正和班里的郑啸他们瞎闹。那天下午的课我听得很认真,一点也没有心不在焉的状态出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我从容的推开了校刊编辑部的门,却只看见郑爽和另外一个女生在里面打着字。我忙问其他人呢?另一个女生扭头说都和老头子去高三重点班采访去了,那女生又补充说老头子说了,我们几个负责写,他们几个负责跑。我听了这话给了那个女生一个微笑,坐在了自己的电脑旁。我的旁边就是郑爽,我却没说一句话,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她正在写一篇关于开学典礼的文章。然后,我也开始埋头打字了。
       在我聚精会神地开始打字不到十分钟时,编辑部就响起了敲门声,我起身有些不耐烦地开了门,发现班长刘恒源站在门口,他很平淡的向门里面望了一下,对我说刘飞羽他们被高三一帮人给叫去了厕所。我抖了一下,问刘恒源高三那边态度如何,刘恒源翻了翻眼皮,说高三那帮人是在我们刚上自习课时走进教室的,带头的是一个光头,他让刘飞羽他们出来,刘飞羽他们就出去了。我推开刘恒源,走出了校刊编辑部,刘恒源在我后边嚷了一句等等,我站住身子回过了脑袋,在听班长说完郑啸他们也去了之后就迈开了大步奔向厕所,郑爽在那个时候没有打字,我看见她的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这次事件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刘飞羽我们有一次在厕所抽烟的时候有人向蒋斩借打火机,蒋斩没有,因为火在我的裤兜里,蒋斩便说没有,那人就骂了一句操。刘飞羽当时就一脚把那个人揣倒在厕所污水遍布的瓷砖地上,蒋斩又向前踢了几脚那人的肚子,我们就说说笑笑的离开了厕所。后来有一天下午放学,六班的肖恺突然找我们,肖恺是公认的高一里面势力比较大的,他告诉我们上次在厕所里面打得人是高三彪秃子的表弟,让我们要么注意点要么赶紧攒钱准备了事。刘飞羽那时还笑了一下,说还他妈的彪秃子,操。我们几个人在肖恺走后也准备了一下,那几天上学下学书包里都装了刀子,可一切相安无事,我们也就以为彪秃子这小子忘了替他表弟报仇了,可我却没想到今天他会找上门来。
       我走进厕所的时候双方还没有打起来,彪秃子那边的人瞪着我,刘飞羽就说了一句我兄弟,我就走到了刘飞羽身边。厕所里死气沉沉,彪秃子一直在看着刘飞羽。刘飞羽说你看你那破鞋,彪秃子就低下了脑袋,刘飞羽扬起胳膊就用手中的桌子腿给了彪秃子后脑勺一下子,彪秃子凹凸不平的脑袋立刻就流下了血。人群混乱了,麻雷子一手一个板砖狂轮,蒋斩握着墩布把专打人胳膊肘和膝盖,郑啸他们也一人一个桌子腿的猛砸,我从地上捡起个断了的木棍,用带刺的那头使劲的扎人的脸。那场架打了有十多分钟,突然就从厕所门外又进来十多个高三的大个子,我仔细一看,是我们学校势力最大的陈维一伙,他们走进来就先把郑啸他们当中的一个人给拿刀划了手腕一下,我以为他们要挑筋,就冲刘飞羽说有人下黑手了,挑了我们班某某的手筋,刘飞羽停止了打斗,看着面带舒适表情的陈维。陈维活动活动脖子,说了句我找彪秃子有事。刘飞羽我们呆立了一阵,转身就走出了厕所,我们从自行车棚外面的墙翻出学校,直奔医院。<br/>后来听说彪秃子有一天晚自习放学后曾经骚扰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是陈维女朋友的表妹,当刘飞羽我们得知这个消息时哑然失笑,我们那天讨论了半天彪秃子的下场。在这之后,蒋斩便开始追求柳紫燕了。
       我在一次舒适的睡眠之后再次作了一些梦,但这些梦和以前以后所作的那些梦有些不同,他们呈现出了一种暴虐的倾向,梦中到处都是破碎的躯体和肉块,人群疯狂的嘶叫,歇斯底里的撕扯着别人的肌肤。做这个梦的时候,我很惊恐,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加入这场虚弱的斗殴中,它不吸引我,它残酷的要命,但是我还是一面惊恐一面带着享受的惬意加入了撕扯得行列。在高中三年的时间里,我对于打架这种事情的热情一点也不高涨,我瘦弱无力,和别人一对一的话只有挨打的份。在群架的战场上我也只是一个花架子,我要感谢我高中时期的朋友们,是你们在打群架的时候奋力拚命,才使得我身上很少受伤,我向你们鞠躬。
       初中的时候我参加过两次学校举办的运动会,这两次运动会我都是以明显的失败而告终,这完全归结于我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大。小学阶段的体育课上有跳高这个项目,我不会老师教了半节课的剪式和后背式跳法,于是别出心裁的到了我跳的时候使用了干拔,所谓的干拔其实是冲到杆子前像蛙跳一样愣蹦过去,靠这种方法,我小学跳高还是满分。初一运动会也有跳高项目,班里体育好的男生不是报名跑步就是铅球,唯独跳高没有人报,我自以为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便报了名。每天下午我都要去操场上狂跑四五圈,对于运动会上以干拔赢得跳高冠军一幅势在必得的架势。运动会那天我在全班同学的期望中走进了比赛用的操场中央,心情无比激动,那天天高云淡,风清凉的吹拂着我的面颊。我前面的那些人很容易的就跳过了第一杆,我有些紧张的也跳过了第一杆。随后的第二杆也很顺利,第三杆就有人开始被淘汰,我也是跳了两次才有惊无险的跳过了第三杆。关键的第四杆到来了,我前面的两个人看似轻松的跳了过去,我甩甩手心里的汗,向杆猛冲,可惜第一跳起跳早了。没跳过去。第二跳我为了不早起跳故意跑慢了一些,结果都撞杆上了我还没跳起来呢。我的最后一跳是在同班同学的助威呐喊声中完成的,我还是起跳早了。比赛被淘汰之后我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一根冰棍,然后就回到了自己在看台的座位上,心情无比的愧疚。<br/>初二的运动会我同样参加了,但我没有继续和跳高这个项目死磕,仿佛是为了挽回上次运动会失利的窘态一般,我毅然的选择了男子八百米这个比赛项目。这次我决定以努力和刻苦来争取胜利,我每天都坦然地在最后一节课出现在学校的跑道上,一圈又一圈的练习自己的冲刺,转弯加速和耐力。这样高强度的练习使得我的腿部肌肉日渐的发达起来,也使我曾经灰色,丧气的心重又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但是我还是失败了。比赛是在下午开始,我中午却只吃了一点家里煮的猪肉馅饺子,我不喜欢吃饺子。比赛开始后的第一圈我跑的比较猛,一直处于第一的领头羊位置,我也许是被开始就领先的沾沾自喜和肚中隐隐的饥饿冲晕了头脑,第二圈第三圈我只有不断的大口喘气和追赶倒数第二个人,比赛的最后我连到小卖部买一根冰棍的力气都没有了,自己坐在操场的边缘等着心跳慢慢的平复下来。这两次比赛让我对体育运动产生了强烈的厌烦感觉,除了打麻将,下棋之外我再也不参加任何体育运动了,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当然,初三的运动会我只是一名看客,那次运动会却出人意料的有些美好,这是后话了。
       我不得不承认,目前为止,我这篇小说写的很糟糕,急躁,没有章法又粗枝大叶。我以前不是这样,以前的我会用四五页的稿纸去描写一个下午阳光的变化,但是现在我不想这么写,我现在觉得那样写没有意思,我是在回忆,你能告诉我你初中某一天下午上课时老师衣领上粉笔灰的颜色吗?你不能。况且我已经走到这里,索性就继续大步流星的走下去,我缓解不安的方式只有书写,它让我踏实,我的地盘听我的,我想粗糙,像个傻老爷们,希望我能成全我。
       高一的一个黄昏,学校里面到处都充斥着放学时的喧闹,学校广播台在喇叭里正放着许巍的歌,我和郑爽及个人坐在校刊编辑部里打字。我在打字的间隙里从编辑部的窗户看到蒋斩和柳紫燕一起走了过去,郑爽一丝不苟的敲着键盘,我把头冲她扭了过去。
       你喝鲜橙多吗?我问郑爽。郑爽斜视我一下,摇头。我扭回脑袋接着打字。时间在快速流逝,许巍从《哪一年》唱到了《在别处》,我突然想起自己初中时写过的一篇文章,那时我还热衷于硬邦邦的掷地有声的叙述,文章很长,印象里却只是写了初中停放自行车的车区里的安静。我看见郑爽正在关闭自己的电脑,她把书包背好,然后一声不响的走出了校刊编辑部,我随后跟了出去。郑爽,我冲郑爽喊了一句,她停下来看着我。我走到郑爽的面前,脸红了。郑爽皱眉向后闪了一下,问我干什么。我当时白痴到了极点,很简单的一句话我憋了半天,最后从我嘴里吐出的却是你有烟吗?楼道里还有学生在说笑着离开,郑爽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红河,抽出一支递给我,转身消失在楼道出口的亮光里。我在教学楼后面的小公园里点燃了这根红河,它很不好抽。我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但是又很庆幸,我没想到郑爽还会抽烟。这根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郑爽在小公园里再次出现了,她坐在了我对面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瓶鲜橙多。<br/>这让我勇气大增。我问郑爽你不是不喝鲜橙多吗?郑爽说你买的我不喝,我便又词穷了。郑爽说你也喜欢来这个小公园阿,还在这里抽烟。我说你别说我,你不是自己也抽,还抽红河呢,五块一包呢。郑爽低头在发短信,说那烟是我老公的。我就觉得学校喇叭里放的《执著》实在是好听,然后对郑爽说你在这等着你老公吧,我烟也抽完了,要回去接着打字了。郑爽没抬头,说那再见。
       后来,我对蒋斩说四班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粱磊的,他说今晚就准备收拾四班的粱磊,我说这次你们不要打得太狠。我把这个事讲给我现在的女朋友的时候,她亲了我一下。我再校刊编辑部出的第一期校刊上发表了我初中的那个文章,语文老师说我具有写先锋文学的潜质,我权当他是在放屁。
       蒋斩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和柳紫燕勾搭上了,柳紫燕在校外有一个亲生的哥哥,是一个在县城商业街上卖衣服的男人。刘飞羽我们几个人穿过商业街区网吧的时候多次见到过这个总是穿着皮裤的人,我们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他也只是在我们经过时匆匆看一眼我们,基本上我们相安无事。柳紫燕本身也是不在我们面前提及自己的这个哥哥的,蒋斩后来说柳紫燕的这个哥哥其实是刚刚从监狱里面出来的,犯的是强奸罪。我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的觉得柳紫燕的哥哥之所以会强奸别人,原因之一肯定是由于自己有一个美若天仙的亲妹妹,至少这应该是他犯罪的潜动力之一。<br/>柳紫燕长的的确好看,头发乌黑,五官秀丽皮肤洁白,而且身材可以称得上丰满。蒋斩每个周末都会合柳紫燕去刘飞羽家,刘飞羽父母离异,家里经常性的空无一人,每次刘飞羽在蒋斩他们到来之后都会出去在大街上一个人闲逛,可想而知蒋斩和柳紫燕会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做出什么勾当来,刘飞羽回家后必会在床单和垃圾桶里仔细寻找这两个人的作案痕迹,但是每次都是什么也找不到,蒋斩简直太老谋深算了,而且足够细心,作战之后竟然还会颇为见外的清理现场,这让刘飞羽很是无奈。<br/>24<br/>郑爽的男朋友粱磊被蒋斩他们拉到厕所的时候他很慌张,对刘飞羽说他认识高扬。刘飞羽知道粱磊说的高扬是现在已经不上学的一个有名的混子,就拿出烟来自己点上,然后问粱磊跟高扬有多熟,粱磊说我们初中就好着呢,高扬对我说了,有人要使打我就找他,他替我报复打我的人。麻雷子咧嘴笑了,他从身上掏出手机问粱磊高扬的手机号是多少,粱磊说出手机号码后也掏出一根烟点上了,还冲麻雷子和蒋斩递了烟,他们没接。电话很快就通了,麻雷子蹲在便池上问你是高扬吗?对面说是。麻雷子就说我们今天要打你的朋友粱磊,他说你会替他报仇的。对面便问你们是谁?麻雷子说我们是你的朋友粱磊的邻班同学,对面顿了一下,说把电话给粱磊。麻雷子站起来把手机甩给了粱磊,粱磊战战兢兢的拿起手机说着话,从他皱着的眉毛和支支吾吾的话语中,刘飞羽已经听出了门道———高扬这是再向粱磊要钱呢。看来混子就是混子,关键时刻才不管你什么交情不交情的,况且看起来,粱磊和高扬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交情。
       刘飞羽把烟叼在嘴上,然后从粱磊的耳朵边上拿下了手机,接着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领,把他甩到了麻雷子和蒋斩的中间。刘飞羽他们披头盖脸的抽了粱磊一顿。整个打架从开始到结束,粱磊没有问过一句为什么要打他,刘飞羽他们也没有告诉他。后来粱磊被打了六七天后,他还要请刘飞羽他们吃饭,被蒋斩一撞给撞倒在郑爽的脚下了,那时我也在场,学校的甬道上人来人往,我低头看了一眼倒地的粱磊,他长着硕大无比的脑门,我就有冲动要上去用脚跺一下他那个脑门,可惜蒋斩冲到了我前面,跺了粱磊的脑门一下。郑爽站在甬道上,我没看见她的表情。
       我之所以说这个小说写的可能有些糟糕的原因之一是进度过快。我所说的不是写作速度过快,而是到目前为止,我这个小说好像插在dvd里的碟片一样,被我无休无止的按着快进,画面在不间断的跳跃来跳跃去,偶尔我会停下来一阵子,但随后又立刻按住快进键不放手,这样做是因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说些什么,另外,我又不是古典作家,没有必要像个迟暮的老人一样絮絮叨叨。做个年轻的朋克,多好。
       我家距离学校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而刘飞羽家里又经常的没有人,我们中午便在一起吃午饭,然后到他家去看dvd或者听cd,消磨饭后的无聊时光。
       刘飞羽我们去吃饭不是去麻辣烫就是去包子铺,我们都是穷学生嘛。不管去哪里吃饭,刘飞羽总是要喝啤酒,一般我们刚坐下,刘飞羽就会先叫上来三瓶啤酒,我一瓶他两瓶,然后我们就着一碗麻辣烫或刀削面就对饮起来,我酒量只限于一瓶啤酒,再喝就会高了,所以每次我喝完自己的那瓶啤酒之后就赶紧低头吃饭,防止刘飞羽见我无事又给我叫上来一瓶啤酒。饭毕,刘飞羽已经喝了三瓶啤酒左右,我也是晕晕乎乎的了,我们一起走上楼。刘飞羽的家就在学校后面的一栋楼房里,那里是县妇幼保健院的家属楼。刘飞羽和我一起开门走进房间,我必会先走近音响把它打开,刘飞羽的cd很多,我随便拿起一个就是金属,再拿起一个还是金属,刘飞羽太爱听金属乐了。我们在金属乐的轰鸣之中再到dvd前把dvd碟片全部拿出来,刘飞羽家的dvd机下面是一个碟片柜,里面的很多片子都很不错,我们从库布里克看到岩井俊二,有时刘飞羽家的所有片子都提不起我们的兴趣,于是我们便凑钱下楼去楼下的碟片店租dvd看。看碟片时我和刘飞羽把屋里的灯全部关掉,我们坐在松软的沙发上,脸被电视的亮光晃得五颜六色。由于在刘飞羽家看电影,听cd,我和刘飞羽多次成功的整个下午不去上课,而是窝在刘飞羽家感受艺术生活的美好气息。我高中三年时间一直都没有见到过刘飞羽的父母,只有蒋斩见过几次刘飞羽的父亲,蒋斩说刘飞羽的父亲长的很高大,每次回家就是坐在客厅里喝一口水,抽一支烟,然后把钱往桌子上一放就走了。刘飞羽的家事我们几个朋友之间很少提及,即使是提及了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在郑爽的男朋友被蒋斩在脑门上跺了一脚以后的第二天下午,我又走进了校刊编辑部。郑爽看见我之后翻了一下眼睛,我有些惬意的坐在了电脑前,我甚至想幸灾乐祸的吹口哨。郑爽旁边有一个梳着娃娃头的女生,她竟然在我坐下之后吹了一顿口哨,我扭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女生的小嘴唇可爱的噘着,满脸的大麻子。郑爽自己嘀咕了一句真烦,就使劲敲了一下键盘,她身旁吹口哨的女生一边吹着一个长音一边看着郑爽,她问郑爽是不是心情不好,这句话简直就是废话,郑爽对那个女生说你是不是有病?这个女生满脸的大麻子立刻就红了一片,她说你说谁有病?编辑部的另外几个女生连忙劝两个人,郑爽说你就是有病,那个女生急了,转身要拿身后的硬皮本子扔郑爽。我身后的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编辑部的对面就是学校的体育组,一个长者马脸的体育老师怒目说你们嚷嚷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不想干就赶紧回家!马脸老师说完又把编辑部的门关上了。<br/>我偷偷看郑爽,她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手指在键盘上机械的打着字,她旁边的女生在指高气昂的喝着可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打完字就开始收拾东西,郑爽等着自己的键盘在发呆,那个指高气昂的女生和其他人说笑着早就离开了校刊编辑部,我起身拿稿子时郑爽抬起了脑袋,问我昨天跟我在一起的人为什么打她的男朋友。我装腔作势的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你男朋友和他们有什么梁子。郑爽用手扫了一下头发,小声说你让他们别欺负我老公了,行吗?我这个时候都准备打开门走了,又不得不折回来,弯下腰,看着郑爽,说我又不是你老公,你男朋友挨打和我有多大的关系?我看着郑爽一言不发的样子,她脸上的粉色因为隐忍的愤怒而变得粉红。我把自己的脸向她凑近,亲了她一口,转身走出了校刊编辑部。在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口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莫名其妙。<br/>28<br/>我们的生活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正在以虚度的名义从我们身边流淌过去,我在一段时间内回答不出这个问题,现在也是这样。我们这个虚度,大多时间指的其实就是你所作的事情会不会使你得到很多的钱。我现在明白这个道理,在高中,初中,甚至是小学阶段我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赚了钱就去花,花了再赚,这样不是虚度,可这他妈是什么?<br/>况且,我还在路上。在向前进,这就够了。除此之外,就是走好你的路,不要停下来,不要向后看。<br/>29<br/>我当小学生的时候经常挨打,原因是我过于瘦小枯干,还“长了一幅欠揍的脸”,这句话是我小学的一个同学说的,小学的班级人数比较少,一个班人数也就四十上下,男生就更少了,二十不到,我小学的班级里有两个恶霸和两个帮凶,他们使我的小学生活无比的灰暗。那个时候只要一到放学时间,我就会尽快离开学校,但在回家的路上还是会碰上其他的恶霸和帮凶,他们总是在胡同里面截钱。我每天身上的钱只有两块,那时父母给我的一天的零花钱外带早饭钱。我早上一般只吃三个包子一碗混沌,是一块两毛钱,我有一段时间特别想买一个电子宠物和一辆四驱车,就很少吃早饭。我在已经攒了十多块钱的情况下还是被恶霸截钱了,他们把我推倒在地,拿着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去游戏厅消费了。后来我买了一堆洋画到处和别人拍洋画玩,在赢了几百张之后又被别人抢走了。我玩砸瓶盖,被人抢了,我在班里和别人交换游戏卡,还是被别人抢了,我还要赔借我游戏卡的孩子钱,回家还要被我爸打屁股。<br/>我小学时候语文成绩很好,写作文总能得点高分,但这一点成就根本就让我美不起来。班里有一个学习特别好的女生,她每次考试都会以傲人的姿态取得班里第一名的好成绩,她长的眉目含情,班里就有一些男生对她想入非非起来,我也是这些男生中的一员。我和这个女生家离的比较近,我们有时便顺路一起回家。我会在经过小摊的时候给她买些零食,后来在她生日时我还送了她八本机器猫的漫画书。关于这个女生,记忆里比较清晰的是一次我因为没写作业被老师罚蹲在地上写作业,那个女生就坐在我旁边,我写着写着作业,她突然用手摸我的头,我就让她一边摸我的头一边接着写作业,她就一直摸了我一节课。现在想起来,也许是这个女生的母性当时在作怪吧,我现在还能回忆起那个女生抚摸我头发时的感觉,单纯真好,我总是这么想。
       三个月前我在某个地方等待女朋友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摸我头的女生,她有些发胖了,坐在她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一晃而过。我在更早一些,初中的时候也能经常在楼下的班级里看见她,当然,只是看见她而已。我在写这个女生的时候隐瞒了一些事情,就是我在五年级的时候给她写过一封情书,却被她交给了老师。我没有必要隐瞒我那天在办公室里被其他老师和同学当作小流氓调侃的样子,我也不会因此对童年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我是一个坏孩子,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不知道现在那些好孩子们都在干些什么。我那天回家的路无比的令人沮丧,我的父亲一直在我的后面阴沉着脸吸烟,走进家门后,我妈现实怒骂我一顿,然后我爸问我知道不知道羞耻,我说知道,他说那就洗洗手去吃饭,我爸并没有打我。令人羞耻的确是我造成的,我感觉到了羞耻,也感觉到了现实生活的危险,我感谢我父亲的深明大义。那天吃完晚饭,我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起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直看到凌晨才沉沉睡去。
       有时候人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当你走在街上或坐在家中时,突然会感到一股强烈的陌生感向你袭来。我初中的时候喜欢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偶尔我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时会感到陌生的恐惧。仿佛刚才还熙熙攘攘的教室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那个时候我会想起上帝,十字架和莲花,它们会安慰我。我更多的时候则会掏出书包里的香烟,点燃它,然后傻乎乎的嘬着,直到那种陌生感消失。我想这样的场景也许和我日后做的那些梦有关,但在现实中我感到的不仅仅是孤独,还有深邃的恐惧。<br/>“整间教室都沉寂着,只有你自己的呼吸声在响,你看着前面的空旷的一个个座位,桌子上凌乱的书和文具,也许你会突然就看见某一个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出现了,然后整间教室里一瞬间坐满了人,你慌张的跑出教室,楼道里黑的要命,你在绝望中看见邻班的教室门开了,它们抓住了你。”这段场景是我在恐惧的时候经常会幻想的,它带有太多的恐怖电影的镜头了,但是也一样会让我冷汗淋漓,心跳加速。这就是恐惧的力量,它让你发慌,却又不得不面对它。当你面对它时,恐惧本身就消失了,就像现在这样。
        我所在高中的教导主任是一个皮肤油亮得发黑的中年男人,他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双手都深深的插在裤子口袋里,从远处看他,就像一个老痞子一样。这个老痞子每到下课时间就会出现在厕所门口,他那双老眼会把每一个经过自己面前的男男女女看个清清楚楚,你经常会见到他在厕所门口同时拦下五六个人,然后依次从他们的身上翻出打火机和香烟,他有时也会翻女生的口袋,有的女生就会适时地尖叫,他这个时候一脸的严肃,说你叫也逃避不了检查。这个老痞子没收过我的三包香烟和刘飞羽一包香烟,我们猜测这个老痞子肯定是把自己没收的香烟全部自己抽掉了。这个教导处主任除了搜查香烟还到处捉逃课的,打架的,在学校隐蔽角落作男女之事的,他对最后一种工作尤为的卖力和勤奋。每到晚自习下课后,这个老痞子就提着一个特大号的强光手电到处转悠,他看到有男女声在一起接吻他不动声色,他看到有男生抱着女生乱摸也不动声色,就算你真的和女生做起了越轨的事情他就更加的不动声色了,除非你们发现了他。我这样说,好像有意把教导主任丑化成了一个有窥视欲的色老头了,但是没错,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有窥视欲的老痞子。<br/>又一次我也真正见识到了老痞子恶狠狠的一面,那是在一次群架事件中,高一的新生因为一些小事而与高二的一些人发生了摩擦,两方的人都很强硬,于是这件事越闹越大,波及面渐渐开始扩大到高一和高二这两个年级上来。那天刘飞羽我们几个作为高一的一方也加入进了群架的行列中来,我们高二这一方有六七十人,高二那边也来了不下六十人,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枪棍棒,准备在辽阔的校门口旁的树林里展开一场恶斗。高二那边先是气势逼人的说了一些你们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高一这边就反驳去你们妈的,双方如箭在弓上,一触即发。在我们每个人都感到热血正在沸腾时,老痞子出现在高二那帮人身后,我们看到老痞子的手没有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来,但是他飞起了一脚,高二那边就有人在捂着肚子呻吟了,我们所有人都看着教导主任,高二那边有人说了句我操,老痞子立刻从裤袋里抽出右手狠狠的扇了一个响声巨大的嘴巴在那个人脸上,我们看见被扇的人嘴角和鼻孔都流下了鲜红的血。老痞子把手快速的放回口袋,低声说要么就杀了谁给我看看,要么就立即给我散了。这之后很久高一和高二哪个年级都很少再打架,麻雷子对刘飞羽我们说,老痞子看起来以前果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老炮。高三临近高考的那段时间,我经常性的闹肚子。那时候我已经开始住宿了,蒋斩和麻雷子因为一些问题分出了我的宿舍,住在我的隔壁,刘飞羽在宿舍住了一段之后回到了他那个空荡荡的家里继续吃喝拉撒。我上厕所有一个恶习就是要抽烟,一到闹肚子的时候我就得先让宿舍的舍友帮我下楼去买一包烟,我在厕所一蹲就是好几十分钟,烟在我的嘴上不断的又明又灭,肺部隐隐的疼痛也无法阻止我,胃在剧烈的抽搐,那种感觉让你除了抽烟之外什么也不想干。我时常蹲在厕所里望着地上的白瓷砖,心想我现在紧张的下泄妈的有什么用?当初要是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何有今天这个丑态?我想着想着就决定自己要发奋图强了,起身擦屁股洗手就回到宿舍抱起书来啃。我们宿舍的阳台是面向马路的,阳台上有一扇巨大而且透明的玻璃窗,我们宿舍的几个人一到午休时间就聚在阳台上俯视楼下走过的众多美女,后来不知道是谁发明了拿一块镜子反射阳光,然后用反射的阳光照楼下的美女的妙计,又一次我们把光照到一个穿着暴露的妖艳女人身上,她翘首弄姿的向上看着我们,我们当中有人猜这个女的肯定是个鸡,于是就有人向楼下喊多少钱啊?那女的当时就变了脸色,破口向楼上大骂。我们几个人在楼上嘎嘎的大笑。<br/>我躺在自己的上铺用心的看书的时候,宿舍里的兄弟们又都聚在了阳台上,我连忙问怎么了,阳台上的兄弟说楼下有女生在换衣服呢。我马上蹿下床来,仔细一看是一个女生的背影,她正穿着白色的胸罩在换衣服。我操,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定睛细看起来,这个女生腰部有点粗,不过抱起来应该很有肉感,胸部又大又圆,看起来弹性不错。正在我要张嘴把我自己的见解告诉阳台上的兄弟们的时候,这个女生回头了,我当时就差点没吐出来,她长着一张很爷们的脸。那天我再也没有心情继续看书了,便和宿舍的人玩起了扑克牌,我们一般只玩打升级,我手臭技术又差,打了半天还没打到五,对方却都打到十了,我便又闹肚子了。
       高考那阵子对于我来说确实显得很荒凉,每天上课我都怀着认真努力的心走进教室,然后不到十分钟我就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后早已经下课,教室里的人说说笑笑着,我满眼茫然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刘飞羽几个人也刚刚从浑浊的睡眠之中醒过来,我们几个人一言不发的穿过长长的楼道,来到厕所抽烟。整个厕所里的人都满脸迷蒙的吸着烟,有人刚吸几口就把烟递给另外一个想吸烟但是没有烟的同胞,厕所阴暗潮湿,我们一点也兴奋不起来。<br/>后来毕业之后我和刘飞羽有一次一起在他家吃涮羊肉,刘飞羽对我说麻雷子托人去了外地的警校,蒋斩则以不高的成绩混进了外地的某个三流大学。刘飞羽高考全军覆没,自己到处打着零工,准备攒钱开个cd店,我也只是花钱凑合着在一所民办院校读着自考的中文,虽然后来我没多久就退学在外面自己写东西糊口了,但当时刘飞羽一边吃着羊肉还在一边鼓励我好好学,别在成天的混日子了。那天我们吃羊肉的时候看了《坏孩子的天空》之后又看了《阳光灿烂的日子》,看了《哭泣的拳头》之后看了《朋友》,我们把能找到的所有有关青春的电影看了个遍,看到描写柯本最后弥留之际的《lastday》时,已经是晚上了。于是刘飞羽我们两个又打开电火锅继续吃涮羊肉,那天晚上我深夜十一点半才从刘飞羽家出来,我走出刘飞羽家的时候他正在放周云鹏的歌,我听着,慢慢的下了楼。直到现在。我对周云鹏那首《我听到某人在唱一首忧伤的歌》还是记忆犹新,我觉得它太忧伤了。有时候人总会产生一点愤恨。
       现在的我会想,我学生时代太他妈的透支自己了,我会很快就衰老无力的,我会因为肺部越来越黑而躺在病床上的,我会因未早泄而被妻子抛弃,我会因未斗狠而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我会集中不了注意力,我会经常的犯困,我会肾虚,我会气短,我会为透支身体而付出代价。可是我没有,至少现在我没有,我还健康的活着,我存在于过去那些记忆中,我也存在于现在,是的,我存在,我在思考我为什么愤恨,我想那是因为,我回不到过去的时光。是的,我回不到过去,我只能期盼未来了。希望未来这一切都不要发生,我会快乐,当然,这种快乐和以前的那种快乐是不一样的,肯定是不一样的,我十分清楚。<br/>35<br/>我初三那年的运动会没有再参加任何比赛项目,乖乖的坐在看台上看着学校的各路英豪们一展身手。我运动会头一天跟我妈要了二十块钱,自己买了点虾条什么的装在了书包里,准备运动会的时候一边看别人拼命一边吃零食,剩下的几块钱我留着想买本书看。我初中的学校看台其实就是自行车区,一有什么重大活动我们就要把自行车停在学校外面,然后自己从楼上把自己的椅子搬下来,放在自行车区上。这次的运动会也是这样,我从教室费了半天劲把椅子搬到自行车区,却发现我们班前排的座位都被别人抢先占领了,我没好气地随便就坐在了后面。由于学校的运动会是一年一届,每个班都把比赛的结果看的很重,但毕竟每个年级都有十多个班,个个班的运动健将都分布不均,有的班里有十多个学校田径队的主力,有的却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摆得上台面,于是在竞技水平上差一点的班级就会以另外的方法争取胜利。每年运动会上都会有两个主持人在比赛空隙阶段念一些诸如“运动员之歌”这样的文稿,这些稿子都是个个班级在比赛期间投递上去的,等到运动会结束的成绩总结时会把个个班的稿件采用数量公布出来。这样一来,武斗不行的班级便加入了文斗的大军之中。我们班的文将之一就是我,我初一初二参加了运动会,虽然没有争光,但还是写了大量的文稿,采用率也是不低的。到了初三我身无项目,便被班主任指派多写一些文稿。我自己坐在后面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便决定写稿子算了,我从书包里拿出纸却发现没有拿笔,很自然的,我拍了拍坐在我前面的人的肩膀,我看着我暗恋的那个女生回过头,一下子我有点表情呆傻。<br/>那女生问我干吗?我说借根笔。她低头看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根给了我。她给了我笔之后又看了看手中的奶油饼干,问我吃不吃?我说不吃,她就把头回过去了。我初三的时候对暗恋的女生其实已经感觉不大了,暗恋这种东西就和你和一个特喜欢的人隔着隔音墙说话一样,你什么也听不见的对这一个人说了三年话,在热情的火也早就把你烤干了,但是我还是对手中的这根笔感到了一丝舒畅。我写了几篇稿子之后,觉得越写越顺手,于是倍感爽意,在纸上奋笔疾书起来。我们班还有一名专门管从班里把稿件送往主持人那的投递员,是我们的卫生班长,他见我自己在座位上一边写文稿一边傻笑,走过来问我写得怎么样,我说好着呢。我暗恋那女生也回过脑袋,拿起我腿上的文稿说怎么好了?我看着她把我的文稿全部看完,发现她笑的时候脸蛋上竟然还有酒窝。我暗恋的女生眯起眼说你是大师啊,这么能写。我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我也是瞎写。她把酒窝露出来说瞎写也能写这么好,真写不得翻了天。我不好意思地嘿嘿乐,她又把奶油饼干递过来问我吃不吃,我见盛情难却,就拿了几块,她便转过了身子。我那天直到运动会结束还有点美滋滋的不知道北在哪里。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我是要多傻有多傻,全然没有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气魄,几句花言巧语外加几块饼干就被迷惑了一天。我在高一的时候特别喜欢去图书馆,有无数次我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的时候都会看见这个女生,她在另外一所学校上学,穿着新校服,样子似乎比以前好看了一些,不过我那时候已经完全从暗恋的泥沼里出来很长时间了,见面了我也当作没看见,好在人家也懒得理我。<br/>后来初中同学举办过无数次同学聚会,我去过一两回,大家都还是那个样,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对于初中,我觉得那时候自己傻气还是冒了很多的,聚会便也是疲于应付。
       有一次我和刘飞羽,麻雷子在厕所抽烟,说起了柳紫燕。刘飞羽说上次柳紫燕出轨那事让蒋斩阴了好几天,后来听说蒋斩差点甩了她。麻雷子一边点烟一边也说蒋斩这样了都还要柳紫燕,这也够他妈的意思了。我有些迷糊,问麻雷子什么就都那样了?不就是高材生和柳紫燕差点好了吗?难道他们还真干了点什么不成?刘飞羽吸了一大口烟,对我说高材生这个人妈的人面兽心,他确实在被我们发现他勾搭柳紫燕之前就已经把她上了。我操他妈!我感觉血涌上了我的脑袋,冲刘飞羽说那他妈我们还等什么?再抽他丫十次也对得起他!麻雷子没说话,刘飞羽又递给我一支烟,说蒋斩不说话我们能怎么着,我们总不能跟蒋斩说你女朋友被人上了我们替你收拾丫的吧?我气呼呼地说那就他妈的找茬弄他。刘飞羽拍拍我和麻雷子,笑了,他说我们现在就是要商量怎么找茬弄他。<br/>上次我们几个人把高材生扔进大便池之后,他一直很老实,上课下课都不搭理人。我那时候还觉得他有点可怜,现在回到班一看他那假模假式的操行气就不打一处来。先是刘飞羽走到了高材生桌子前边一栽,然后站起来说高材生他妈的绊他,然后是麻雷子过去劝架,劝着劝着他自己往裤子上吐了口痰,说高材生我他妈的给你劝架你他妈的还啐我?最后我走上前去再劝架,劝着劝着我对一言不发不知所措的高材生说这可是你他妈说的,大家都听着呢,走!我们三个人架着不知所以然的高材生进了男厕所,我一进去看见厕所的人还不少,就大声问高材生:“你牛比你现在在这说在厕所抽烟的都是傻比!”高材生一脸无辜,厕所的人却已经都围了上来,一边问这是谁阿哪个班的一边都摩拳擦掌,刘飞羽说这个是他妈的转来的那个高材生,未来的白领!人群哄笑,麻雷子看见高材生眼泪汪汪的要哭,一把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那天我们也许闹得太狠了,刘飞羽组织厕所里面的人一人给了高材生一个大嘴巴,而且只扇一边,然后麻雷子点了根烟,烫了高材生的生殖器,最后我们联合厕所里的人把他衣服全部扒下来烧掉,顺手把高材生架到操场中央,扬长而去。那天,教导主任那个老痞子又去和别人喝酒去了,本身老痞子除了群架管管之外,对于这种聚众欺负人的事情也不爱管,因为他自己知道他在怎么管也找不到策划者,我们这些坏小子即使分帮结派,在教导主任面前也是很团结的。所以那天高材生赤身裸体的在操场上哭了一会,就被上体育课的学生围起来嘲笑了一番,后来还是体育老师借给他一身田径队的训练服,他才一边脸肿得都看不见眼睛在哪了的走回了教室。
       那个高材生后来又被刘飞羽我们几个欺负过几回,我们也一直怀疑他为什么不转学或者调班,刘飞羽一语道破天机:丫还想着柳紫燕呢。于是我们欺负高材生更加肆无忌惮,手段花样不时翻新,这似乎逐渐成为了我们的一种习惯和乐趣所在。我有时会想,我为什么这么坏呢?我难道就不能踏踏实实的作个好孩子吗?我又不是地痞流氓,我不过就是一个学生,我又不是混子,需要打架斗殴挣钱养家糊口。我每次这么想都会想得很透彻,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和刘飞羽他们成天的瞎混了,我要赶紧抓时间认真学习了。可是一到学校,一走进班里,我就充满了厌烦,年轻的冲动迅速的就要把我全身都占据了,就像一本书的书名写得那样:我拦不住我。<br/>38<br/>我亲了郑爽之后,再去校刊编辑部,郑爽已经不在那里了。语文组的老头子说她自动退出编辑部了,还顺便发了一通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没责任心了的牢骚。我至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和郑爽说过话,在学校偶然遇见后她也是见我就躲。后来没多久,我就又陷入了另一场真正的爱情之中,直到现在,我对郑爽这个人也根本不了解,我想她对我也是一知半解,我们的所谓故事到这里也一干二净,清清白白了。
        高一的下半学期,刘飞羽和班里的王湘好了,麻雷子在临近高一期末考试的时候找了一个初二的女生厮混在一起,我在追郑爽未遂后不久也和年级重点办的张露在一起了,蒋斩却在几次和柳紫燕大吵之后和她崩了。我们高中时候对待感情生活要么认真要么抱着玩玩的态度瞎闹,刘飞羽和麻雷子属于后者,他们把各自的女朋友搞到床上之后就立刻又嗅新的女孩子。我和蒋斩则属于前者,我基本上没有大的波澜,蒋斩这里却出现了状况。<br/>蒋斩和柳紫燕崩了后刘飞羽我们请他吃过一顿饭,在饭桌上我们把话绕着弯来劝蒋斩要拿得起放得下,别为了一个女人自甘堕落。蒋斩苦笑说立刻高兴起来是不可能的,不过哥们几天就好,真的。蒋斩便萎靡了有几天的时间,就又开始追当时高二的一个女生了,那女生同样姿色出众,甚至性感诱人,平常上学人家穿裙子她穿短裤,人家穿短裤她穿露背装,总是要多开放有多开放,刘飞羽打趣蒋斩说你丫要么不找,一找就找让兄弟眼馋的。蒋斩这个女朋友和他一直好到高三,他女朋友蹲了一年。毕业后听说两个人还好了一段,后来就不了了之。不过在上学期间,我记得的,蒋斩就已经向刘飞羽我们借钱给这个女生打胎不下五回。当然,对于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来说,高中生打胎不是什么新闻,况且蒋斩的女朋友又那么妖媚,也不能怪蒋斩一时心急而把持不住,可是许多年后我有一次在qq上和高中同学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了一个让我吃惊的秘密,蒋斩打的胎不全是他的,而是蒋斩女朋友众多俗称“炮友”的男性伙伴中的某一个或者某几个。我现在自然不再会有高中时替朋友愤恨的那种两肋插刀的执著劲,我和蒋斩已经有两三年不联系了,但是对于蒋斩这两个女朋友给他造成的遭遇看来,我真是替蒋斩惋惜。
       由于我不爱运动,刘飞羽他们不管是踢球还是打篮球都不会叫我一起去,我也懒得玩,体育课上一到自由活动时间我就去女生那边和也不爱运动的他们胡吹海侃。我不会打台球,打麻将也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学会的,所以我只有和刘飞羽他们去网吧的时候才会对着键盘和鼠标运动运动,县城的网吧很多,我们一般都是之去商业街南口那家,因为那里允许吸烟,而且也不用登记身份证。我们到网吧一般先是来几盘cs,刘飞羽号称爆头专家,每次都是玩了几盘麻雷子我们就嚷着换别的玩,星际和魔兽都是蒋斩的强项,而极品飞车或者实况足球又是麻雷子的拿手项目,每次把这些游戏玩个遍后,刘飞羽他们各自就玩网络游戏的玩网络游戏,看网吧电脑上的电影的就在那看电影,我自己一个人不是傻呵呵的玩会大富翁就是看看新闻,这种状态其实并不让我觉得无聊,虽然那些游戏我玩得不怎么精通,但是我很喜欢玩,在网上逛逛论坛,和qq上的人聊聊天,随便写个什么东西贴在网上,都让我乐此不疲。每次刘飞羽他们都要回家了我还在电脑前恋恋不舍的打着字,这种情况直到我家买了电脑之后才消失。<br/>但是在此之后,我们还是经常去网吧。我喜欢那种气氛,大家并排都坐在电脑前面,抽着烟,骂着谁又玩阴的,然后互相哈哈大笑。那种感觉亲切,温暖,烟气腾腾的网吧,战火横飞的电脑屏幕,每次我自己去网吧玩的时候,没有身边刘飞羽的大癞蛤蟆嗓子,没有蒋斩冷静的指挥,没有麻雷子一口一个操字的叫骂,怅然若失便一把抓住了孤独一人在网吧的我,让我难受不以。
       我高中毕业的时候,特别想和刘飞羽他们去趟海边,可惜我高考成绩不尽如人意,这个想法也就搁浅了。一直以来我都想和刘飞羽他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好的玩一回,但总是没有机会,我们几个人在学校里无非就是打架抽烟和女生逗贫,放假了我们不是个忙个的和各自的女朋友在一起要不就是上网吧下馆子在刘飞羽家看dvd听cd在马路上闲逛,我们从来没有更加畅快自由的在那里痛快的玩一回。关于高考后一起去海边的是我计划了很久的,我们不用拿太多钱,一人带一点就足够,坐火车的时候我们会通宵的玩牌,打麻将,抽烟,会互相讲鬼故事,回忆高中三年的那些事情,下了火车我们就找个破旅馆住下,白天去偏僻的海滩上疯,晚上坐在沙滩上点堆火,大家一边烤串一边喝啤酒,这样美好的设想我对谁也没有说过,因为我觉得这是肯定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再说也不迟,谁想到我高考全盘皆输,朋友们也是四下分散开去,除了刘飞羽外我一个也联系不到。
       这篇小说写到了这里,最开始的那种玩世不恭感已经荡然无存了,不知不觉的笔调就进入了回忆的那种干巴巴的态度里,它让人焦炙,口干舌燥,害怕头顶的光突然消失,自己眼前一片漆黑。这种感觉恰恰是我目前的感觉,刘飞羽,蒋斩,麻雷子,这些人在这篇小说中形象模糊,反之大家和女人却形象清晰,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写作之时回到了过去,重新的把那些事情,那些人变成了每天的过眼云烟。我想起高考最后一天,我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蒋斩和那个大他一岁的女生在门口接吻,班里的高材生一连漠然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我那时看着高材生充满应试知识的后脑勺,又想去狠狠跺上一脚,可是我只是也从蒋斩身边走过去,坐上了我爸的面包车,回了家。是的,我太他妈的矫情了,毕个业而已又不是每个人都死了,再也见不到了。我高三有一阵子特别喜欢和班里一个女生聊天,那个女生有男朋友,我也有女朋友,我们晚自习的时候坐在一起聊天,那是冬天,班里暖气开着但是还有些冷,她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套在了我身上,我们接着聊天,说一些不知所谓的屁话。后来她和男朋友吹了,又找了一个同班的男生,我就很少和她聊天了,她和男朋友在班里说话时我就看着她椅子背上的那身羽绒服,高三刚开学,她请班里一些人给她过生日,下课时叫我也去,我那时特别想哭,就对她说去你妈的。我太他妈的各色了,这点我一直知道。<br/>我现在的女朋友张露对我说过一句话,说我太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了,没错,我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人,觉得事物总是无比美好,却又总是在莫名的恐惧之后絮絮叨叨,喝酒不多,抽烟总是抽一包扔一包,咋咋呼呼,办事毛毛草草,不合群又各色,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怪胎。<br/>有一次我在初中的课堂上和班主任吵架他就骂过我是一个不知所谓的怪胎,我说你他妈不是怪胎,你是二胎!全班狂笑。
       我认识张露和认识郑爽有些不同,郑爽是无意之间我就认识了,张露则是我主动接近并认识的。我见到张露第一面是在我们楼水房的门口,我这个人发质特差,头发又硬又直,头皮屑还巨多,天天洗也是一胡噜头发一大把头皮屑。那天是中午,我刚刚从刘飞羽家出来,出来之前还在他家洗了我当天的第二遍头,由于刘飞羽家没有镜子(这让我很诧异),我便到学校的水房来看看头发得洗后效果,那时我一直在研究那种洗发水更加的适合我。我刚进水房,一股清凉的水流就“哗”的兹到了我脸上,我抹去脸上的水一看,一个挺瘦的女生和一个梳着两个辫子的女生一起胆怯的看着我,瘦的女生说我们两个闹着玩把你给兹着了,对不起。说完她把一包纸巾递给我,说你擦擦吧。我看见这个瘦弱的女生态度如此诚恳,就说没事没事,有事我也不怪你们,大老爷们挨兹一下又不会死。那个梳辫子的女生说那姐我们接着来对打,挺瘦的女生脸红着说打什么打,回班。我看着这对姐妹走出了水房,心想挺有意思阿。下午我一下课就在楼道待着,想再看看这对姐俩,那个挺瘦的姐姐出来过几回,看见我看她还对我笑笑。等到放学的时候我在楼梯口被那个傻乎乎的妹妹叫住了,她问我今天为什么老是看她姐姐。我打趣说我爱上你姐姐了。我刚说完姐姐就出来了,弄得我们两个都成了大红脸。后来张露跟我说那天她吓坏了,她知道我是个坏小子。特别害怕我从此对她心怀不轨之心的死缠烂打。那天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张露的妹妹张璐说那你要先给我姐姐写情书。然后我便在当天晚上写了一封情书给了张露,天天堵在她们班门口和她一起回家,有一天放学,张露问我你够了没有?我说没够呢。张露说那我们干脆名正言顺的好了算了。那天是中秋,头顶的月亮洒下满眼的银光。<br/>44<br/>关于张露和我,其实没有太多可说的,我们和那些早恋的学生一样,在大马路上亲嘴,因为大家在雨中互骂,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动手动脚,在有第三者出现的时候打冷战,放学我骑车载着她到处乱逛。但值得提出的是,这是我的初恋,第一次双方都参与的初恋,一场真正的恋爱。<br/>现在张露在市区上大学,我则坐在桌子前瞎写。好在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从高一到现在的确不容易,我们谁也不会怪罪谁以前怎么怎么样,我们一致认为,把现在过好是最主要的事情。
       高一的暑假,我除了偶尔和张露去外面闲逛之外,自己一直在家闷着看书。天天早上我起来之后吃完早饭就回到我屋里看书,中午饭晚上饭的时候冒一下头,吃完饭又立刻回到了我屋里接着看,我妈有一阵子老是劝我去外面玩会,我说天这么热没什么可玩的。我最讨厌的季节就是夏天了,哪都热得让人烦躁不安又无处发泄,一点也比不上让我舒服的冬天。张露的夏天就不一样了,我不和她出去乱串,她就和她妹到处乱串。两个人听说每天都在大街上走好几个来回,然后到冰激凌店一坐就是一中午,下午再出来在街上走几个来回。我对张露说你们两个有病吧,张露说你丫才有病呢,天天跟学究似的闷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无奈的说你和你妹都在重点班,学习上一点都不用操心。张露听这话有点急,冲我嚷着说我在学校用功了放假就可以玩,你天天在学校瞎混日子放假了做什么无用功!我没辙,说是是是,您批评的对。张露噘着个嘴,不正眼看我,我凑上去又亲又哄的,心想这个夏天真他妈的糟透了!张露特别烦我抽烟,见到我手里有烟立刻给我踩了,摸到兜里有香烟的话一律扔进垃圾桶。有一段时间我一直都是上厕所蹭刘飞羽他们的烟抽,刘飞羽不无感慨地说梭子你找了个母老虎阿?我狠狠地过着烟瘾,说对对对。后来我屡教不改,张露对我抽烟这个禁令也就爱搭不理了,只是如果我浑身烟味的想和她搂搂抱抱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张露她妹一闻到我身上有烟味就叫我烟鬼,我看着他妹妹天真无瑕的脸,心里无奈至极。
       我已经在世上活了二十一年了,在学校的时间占据了这二十一年大部分的时间,它们与每个人的学校生活一样,烟草,酒精,打架,早恋,没什么新鲜的。这样一代一代的生活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我想青春这种东西只存在于校园就够了,等你走出校门再想寻找青春,就只能靠装比来实现了。校园生活总是让人留恋,它会让你时不时地有种回到过去的冲动,就像我现在试图作的事情那样,它无法让你拥有一个完整的记忆,但是某个片断某个场景却会让你回忆一生,让你为此而感到现实生活的虚幻。从前的那些慌乱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时而也会让你从现实的不适之中找寻到安慰,慌乱这种东西让人难过,好像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的光亮。
       我和刘飞羽在高三的寒假一起去过一回霍营,我们两个人坐在城铁上看着外面带着寒气的风景一晃而过,走出城铁站的时候大风扬起一片片的黄沙,刘飞羽点根烟,我们穿过一些房子,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那些乐队的排练声。那天我们沮丧的游走在霍营的土地上,亲切的大妈们不断的问我们租不租房子。后来在一个临街的房子墙上,我们看到了一些有关摇滚的标语和涂鸦,我和刘飞羽默默地在那里抽了几根烟,便毫无留恋的坐上了回去的城铁。<br/>毕业之后,我上了大学又退了学,自己生活无着,曾经和张露也去过一回霍营。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风同样刮得天昏地暗,我和张露下了车就赶紧找了个小饭店坐在了里面,我们一人要了一份盖饭,又点了一个汤,我喝了一瓶啤酒,饭店里的人不多,我和张露迅速的吃完了饭,走出饭店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也许是我酒量有限,一瓶啤酒就已经让我头脑混乱了。我和张露说笑着四处乱串,霍营的大街上有外地人在卖菜,小胡同里的厕所都被上了锁,整条胡同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粪便,让人无法下脚。<br/>那天在霍营里,张露问了我很多问题。问我以后是如何打算的,问我将来要使养不起她该怎么办,问我是不是应该再学点什么?我一一作了含糊的回答。我那时自己也是没有方向感,做什么事情都兴趣不高。张露和我同样站在那个写着标语画着涂鸦的房子前面坐了一会,天空被风吹得蓝晃晃的耀眼,我感到了对未来的恐惧,酒意上涌,我的恐惧随着空虚感一起把我包裹起来。<br/>48<br/>我在高中以前从来没有上过晚自习,第一次上晚自习的时候我无比的兴奋,坐在灯光明亮的教室里不知道干些什么事好。后来上晚自习的次数增加了,班里那些在晚自习上傻学的人便逐渐减少了,大家在晚自习上聊天,打牌,下五子棋,看课外书,晚自习成了我们放松身心的好地方。<br/>我一般在晚自习的时候不是看课外书就是瞎写着,后来我和班里的刘新一桌之后,我们又开始在晚自习上面放收音机听,收音机在晚自习的那个时候除了男性健康知识讲座之外就是点歌台,我们坐在夜晚的教室里放着点歌台,前面的那些人默默地打牌,聊天的人也从说话转到了传纸条,大家都想听一听点歌台里的那些音乐,我这个时候负责在老师到来时快速的关上收音机,刘新则负责在我关上收音机后再快速的把它用校服罩起来,晚自习一共有三节,每节的课间我和刘飞羽我们都会去厕所吸烟,厕所昏黄的灯光在烟雾里变得散淡,厕所里的人话都不多,白天的喧哗到底是消失了一些。后来晚自习管理得越来越松,刘飞羽我们便在上着晚自习时也大摇大摆得出去吸烟,高三最后的那段时间我们连教室也不出,就几个人坐在窗户那里抽着烟,楼下甬道的路灯照出一小片一小片漆黑里的光圈,我们把烟头尽量弹到光圈那里。
       我和张露在晚自习的课间有时候也会出去到处走走,在学校人影晃动的操场上,在篮球场上。在食堂门口,在学校的每一个地方,我们说些轻松的话,在周围没人的时候偷偷亲一下,在下过雨的操场上满脚泥泞的跑来跑去,这个世界在夜晚总是美好的。张露在晚自习放学后总是要买一根冰棍,在放学的路上慢慢的一边走一边吃,刘飞羽他们则一般都在放学后到学校门口的烤羊肉串摊子前喝一瓶啤酒吃点羊肉串,回家的路在夜间清冷的空气中延伸,让我到家之后就开始期待明天的晚自习能够愉快地度过。
       王湘和刘飞羽的事情如果不是我整个过程都在目睹之中,谁也不会想到刘飞羽这样一个人会和班里的王湘搞在一起。王湘这个人品学兼优2,不过这只是在老师的眼里,在老师视野触及不到的地方,她在女生里面拉帮结派,依靠自己聪明的脑袋想尽办法在女生中争强斗狠,让我们这些男生在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心情惶恐不安。王湘长相一般,一脸的婴儿肥,腰粗如同男人,屁股和胸脯却是大的令人随便看一眼也会吃惊的张开嘴巴半天缓不过神来。刘飞羽平时连理都没理过王湘,甚至只是在我们几个朋友无聊至极而意淫班里的女生时他才会偶尔说起王湘这个人,没想到在高一的某天清晨,我在上学路上遇到了刘飞羽,我们没去教室而是先去厕所抽根烟的时候,刘飞羽叼着烟满脸自信的嘟囔了一句:我要把王湘上了。我当时的确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刘飞羽平时胡话连篇,他丫肯定是在说笑,便没过多的在意。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和张露刚走出校门口,就看见刘飞羽正和王湘一起站在校门口的烤串摊上说说笑笑,我这才认识到原来刘飞羽丫来真的阿!不过五天的时间,刘飞羽和王湘从说说笑笑到打打闹闹,然后互相给对方买吃的买喝的买衣服买鞋,很是有两个人相见恨晚的架势,到了第五天,刘飞羽果然成功的把王湘给上了。那天是周五,我和刘飞羽我们几个本来计划好下午一起去网吧的,刘飞羽却在放学之前告诉我们他不去了,于是我和蒋斩,麻雷子就颇为扫兴的在网吧度过了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中,麻雷子我们感到一点意思也没有,刘飞羽和王湘却在刘飞羽家做起了苟且之事。后来刘飞羽对我们说,王湘这个人浪荡得简直无法无天,刚进屋就已经脱光了衣服,还总是叫来叫去的,技术却是高超无比,真是令人欲罢不能阿。刘飞羽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放射着异样的光芒,让听者也不禁为之遐想万分。刘飞羽在成功的上了王湘之后,又和她缠绵的在校园里面晃荡了一个月之久,然后两个人才分开。这种玩闹似的感情完全是建立在年轻的孩子们强烈的肉欲上,短暂,空虚并且令人躁动不安。那种快乐不能说是虚假的,但确实只是一时的,有时甚至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当然了,敢做敢当一样是刘飞羽的做人原则,他也平安无事的和一个又一个女生厮混着,即便他真得因为这件事出了岔子,他也能够坦然地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方式解决掉眼前的问题,这就叫玩得起。
       我住宿的时候,一到下晚自习后食堂就会和晚饭时一样再次的人山人海起来,大家经过一个晚自习的闲聊和玩闹肚子也饿了,于是便去食堂吃起了夜宵。我一般也会去食堂买两个肉包子一瓶水回宿舍吃,我虽然瘦,但是饭量基本上还是正常的。我平时午饭吃三两米饭一份菜,晚饭二两米饭一个菜,夜宵为两个包子一瓶水,早餐则还是两个包子一瓶水。我对水的需求格外的高,有时候不节制的话一天能够喝下六七瓶矿泉水,这也使我吸烟量大增,因为我每次去厕所必不可少的要抽根烟。刘飞羽也曾经住宿过一阵子,他是和麻雷子,蒋斩他们一起住宿的,后来因为我刘飞羽被开除了住宿资格,才又回到他孤身一人的小屋的。刘飞羽住宿的时候,他经常的在宿舍里弹吉他,要不就把宿舍的门大开,然后找张金属乐的cd放上,满楼道都是金属的solo声在隆隆叫喊。那段时间我和刘飞羽,蒋斩,麻雷子一到熄灯时间就聚在宿舍楼顶打牌,宿舍的楼顶上有巨大的靡红灯,学校的招牌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中忽隐忽现,我们四个人坐在空旷的楼顶上打着扑克,时不时有人因为手气太差而骂娘,楼顶上全是我们四个人扔的烟头,它们在风中滚来滚去。我们几个人打牌打累了就站在楼顶上看下面的风景,漆黑的教学楼,巨大安静的操场,远处马路上孤独的汽车,这时候我们几个会抽当天的最后一支烟,或者站在楼顶上向下面小便。有一次我们打完牌看风景的时候发现远处的马路上正在打架,麻雷子细看了一会说只不过是几个混混在打一个喝多了的酒鬼。我们从楼顶跳回宿舍后就各自睡下,睡前大家躺在床上瞎侃一阵,讲讲鬼故事和黄色笑话,然后沉沉睡去。
      下面我来讲述一下刘飞羽因为我而被开除住宿资格的事情,那天中午我们在食堂排队打饭,我前面是一个头发很长的高一学生,在他打饭的时候我无意之间碰了他一下,他立刻回过头来问我你是不是找死呢?我一时语塞,这个男生得寸进尺,又冲我嚷了一句瞧你那傻比怂操行!我当时热血上涌,抬起左手抓住丫脖领子,右手的饭盔就砸在了他脑袋上,没想到这小子抗击打能力挺强,挨砸之后大吼一声我操,一把把我推倒在地。我后面的人哗的散开,都准备看一场好戏。那小子还颇为牛比的又说了几句什么“你他妈的还敢爬到老子头上拉屎!”之类的话,然后刘飞羽突然就从人群里面蹿了出来,把他刚刚打好的烧茄子全部倒在了这个小子的脸上,刘飞羽趁着这个小子因为烫伤而大叫时一脚踹在他裤裆,麻雷子和蒋斩这时候也来了,麻雷子用脚碾着这小子的胳膊,蒋斩则蹲下身子,用打火机开始烧这小子的头发,丫哇哇的叫嚷着求饶,我站起身子,对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刚才不是很牛比吗?我说完转过身把食堂提供给学生喝的免费汤端了过来,一股脑全倒在了这小子的身上,人群之中有人瞪我们,我抬头一看似乎是这小子班里的狠角色,刘飞羽一边和蒋斩烧这小子的头发一边冲着那个瞪人的傻比说你也皮痒痒了?那个人竟然憨憨的一笑,抓身走了。<br/>后来因为刘飞羽在这小子的裤裆踢了一脚,他被开除了住宿资格,那小子据说被踹之后尿了一个星期的血。麻雷子,蒋斩也被学校分到了其他的宿舍。我们几个人被学校自作聪明的分开了,殊不知刘飞羽还会经常在我的宿舍里时不时睡上一觉,麻雷子和蒋斩也会不断的和我屋的人换宿舍,我们还是会去楼顶打牌,生活一样在继续,我也更加珍惜我的兄弟们。<br/>直到现在,我在睡梦中也会恍惚的梦到住宿的那些日子,每天清晨宿舍楼里就会想起烦人的铃声,然后一群群的人就骂骂咧咧的从温暖的床上爬起来,在水房里用冰凉的自来水刷牙洗脸洗头,走出住宿楼到操场上做一遍广播体操或者去跑步。我和刘飞羽我们一般在这个时候都躲在厕所里抽一天之中的头一根烟,我们都没睡醒,懵懵懂懂的看着厕所窗外作操或者跑步的那些人,心里烦躁不已。天还没有透亮,一切都在朦朦胧胧之中开始,我们几个人在厕所里嗓子沙哑的说着一些话,外面不时学生们跑步时喊的一二三四,就是广播体操的音乐声,我们等待这一切结束,然后去食堂吃我们一天之中的头一顿饭。
       我高中入学后没多久,学校就组织了军训。这次军训和我小学,初中时的军训不同,这次军训不再是在操场了,而是在一个主营生存扩展的旅游景点里进行的。军训前一个礼拜我就在家里做了充足的准备,我要拿上我的漫画书和杂志,拿上cd和音箱。还要带上我偷偷买好的一条香烟。从学校出发的那天热得要命,我背着沉重的书包和刘飞羽他们一路笑闹。路从宽阔的柏油大马路逐渐转入到了窄小的林荫道,我抬头看着路两边高大笔直的白杨树叶在阳光中微微晃动,心中对军训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向往。<br/>到达军训地点后我先和刘飞羽他们奔到厕所抽烟,英雄所见略同,刘飞羽也拿了一条香烟。麻雷子我们各自点烟,没抽几口,一个穿着军服的教官就大踏步走了进来,我们几个人下意识得要把手中的烟扔掉,教官看着我们慌张的样子摆摆手,问还有吗?我急忙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过去,教官问我们是哪个班的,我们回答完毕后他又向我要了一根烟别在耳朵后面,笑着说你们班归我管。刘飞羽我们看着教官走出厕所,麻雷子说看来我们赶上了个好教官,蒋斩低头踩着烟屁说没谱。<br/>当天下午我们就在教官的命令下开始训练站姿,教官在训练开始前介绍自己叫做雷风,惹得我们哈哈大笑,雷教官说你们别笑,他指着对面也在自我介绍的那个教官说他叫吴淞,于是对面那班和我们班又一次大笑起来。站姿训练开始后,雷教官就闪到旁边的树阴下喝茶水,整个训练场上骄阳似火,烤炙着我们每一个人。雷教官左看看右瞅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听见对面的吴教官大吼一声要是有人再乱动就再站一小时!虽然是说隔壁班,但是我也顿时冷汗如雨下一般。这时候雷教官突然说后三排坐着休息,我在后三排以为听错了,雷教官又稍微提高声音说后三排休息!我们便坐下来,感到无比的舒畅。前三排的人就愤恨的看着我们,过了一会雷教官又说前三排休息,后三排起立,于是后三排又起立,前三排的人又舒畅的坐了下来,就这样周而复始,半天站军姿这样的要命训练,我们整个班都没有喊累得。以后的训练也同样如此,雷教官和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乎,每天训练结束后雷教官都会来我们几个男生住的屋子里串串,抽支烟聊会天,还说军训后要和我们喝酒,我们自然一口答应,心想赶上这么一个教官真是我们的幸福啊!<br/>每天的军训结束后就是晚饭时间,吃完饭我们还要去训练场上拉军歌,我们几个都兴致不高,刘飞羽却兴奋异常,一拉歌他就狠命的嚷,弄得我们班总是得到每天的声音洪亮奖。拉歌的间隙我们会找个人随便站起来唱个什么,整个训练场里灯火通明,人影憧憧,热气腾腾,我记得每次都是刘飞羽丫的先站起来吼一首歌,然后就是教官让上台的人再叫下一个人唱,每一回刘飞羽都他妈的叫我,我红着脸唱完一首歌后又必定叫麻雷子,麻雷子唱完叫蒋斩,蒋斩唱完了就叫女生,每天都这样的持续着,让我倍感无聊,以后再到了拉歌时间我就在厕所里面大便,一直大便到拉歌结束。拉歌就束之后就是回宿舍熄灯睡觉,教官和我们住的地方不一样,他们看着我们进入宿舍熄灯后就返回自己的营地了,然后我们男生便悉数进入女生宿舍,要么借着玩牌和女生调情,要么直接和女生钻进同一个被窝。刘飞羽我们自然免不了俗,蒋斩一向是进入哪个屋子都会受到热烈的欢迎,麻雷子和刘飞羽则动用各种手段也屡屡成功,我那时脑子还比较愚钝,只知道和别人凑在一起打牌,往往是打到了清晨,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生,让刘飞羽他们嘲笑我一天。<br/>另外,军训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没有一次打架事件发生,也许是大家太累,也许是大家每天生活都那么丰富多彩而没有什么火气,总之,军训期间的两个星期里,连骂人的话我都很少听见。<br/>军训的最后一天是汇演,汇演完毕后是学校组织的生存训练。汇演的时候我们班虽然训练不多,但勉强还能看得过去,生存训练比较有意思,有开吉普车绕圈,攀岩,高空跳跃,打靶和团队游戏什么的,刘飞羽我们在这些生存训练中争相逞强,具体记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模糊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没有做高空跳跃和攀岩这两个项目,同班有一个小子在攀岩的时候大出风头,他像猴子一样的敏捷赢来观众的阵阵掌声,高空跳跃比较惊险,每个人站在高高的杆子上腿部都抖动不止,跳跃完成后下到地面上都面色苍白,有人还会呕吐。当天我们便回到了学校,晚上刘飞羽我们找到雷教官和他喝了一顿酒,雷教官酒量颇深,刘飞羽在十瓶啤酒之后再也喝不下了,我和麻雷子我们则只到两瓶就颓了,雷教官哈哈笑着自己又喝了一瓶二锅头后扬长而去,刘飞羽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出租车里之后,醉醺醺的连声说豪爽啊豪爽,我们把他抬回家,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到了两个星期未见得家。
       我发现自己此刻已经很难再从脑袋中搜出记忆的其他片断了,但是它们确确实实的存在于我的头脑中,只是被更多的记忆覆盖了。我无法把它们系统的组织成像一本书那样复杂并且清晰的样子,我只能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的写一写我能够暂时把握的那些东西,它们被我拼成了现在这样一篇蹩脚的小说。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我抽了几包烟,也经历了另外一些令人快乐令人烦心的事情,我知道它们最后的结果都会是让我愉快地,它们总是会让我平安无事的度过。<br/>坦白地说,这篇小说并没有让我尽兴,很多事情都让人无从下笔,我在高中时代和刘飞羽他们在车区抢了一个小子的一百元钱,我曾经背着张露和外校的女生交往了好几个月,刘飞羽我们在校长的车上贴过“你是大煞笔”的字条,蒋斩在某次回家的路上被一个女生的男朋友找人打了一顿,我们至今也没有找到打蒋斩的那个人,麻雷子和他的初中女友在ktv里胡搞被他爸撞见,我和麻雷子骑摩托车瞎逛时撞了一个失恋女生的屁股……这些事情现在看起来是那样的千篇一律,除了混蛋我想不出其他形容我们几个人高中岁月的形容词,还有我傻乎乎的小学和初中时代,我昨晚还梦见了我小学的一个同学,那时我们经常形影不离,一起看漫画打电动,后来他因为家在外地而回到了老家,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相见过。而直到现在,我也已经和刘飞羽,麻雷子,蒋斩有两三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我想以后我们也不会见面了,青春已逝,见面又有何用?我在桌子上写下这句话,又觉得自己应该写下去,应该把已经失去的青春岁月重新搭建在纸张上,虽然它那么的不堪一击,那么得令人胸闷气短。我矛盾的苦恼着,这个章节也结束了。
       由于上一个章节我透露了一些这个小说接下来要讲述的记忆片断,为了不让读者因为等待而焦急我现在把它们详细的叙述一遍。
       高二开学后没多久,刘飞羽就开始准备要在学校里组织一个乐队,他异想天开的决定他作为乐队的主唱,蒋斩作为主音吉他手,麻雷子作为鼓手,而我作为乐队的贝司手。这个决定令我们感到荒唐和无奈,我们几个除了刘飞羽会弹吉他之外根本对乐器一无所知,况且就算我们几个人有技术,却肯定是没有买乐器的那份闲钱的。刘飞羽对此毫不在意,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于是在一次晚饭后的闲谈中,我们决定了各自必须想尽办法从父母要来三百块钱。我费尽心思才找到借口向我妈要了三百,麻雷子向他的初中小女生借了三百,蒋斩也是向女人借的三百块钱,当我们各自拿着钱找到刘飞羽后,丫竟然只掏出了二百!刘飞羽面子上过不去,忙说你们别急,我这就找人借一百去。当时我们是在学校的自行车区进行的这次会面,一个高一新生煞笔似的以为麻雷子我们在截刘飞羽的钱,便笑呵呵的一边开着车锁一边看戏似的看着刘飞羽。刘飞羽发现了这小子,挠着头发一脚就把这个小子的自行车踹倒了,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求助的眼神望向麻雷子我们,刘飞羽说你看你妈的什么?有没有一百块钱?这小子傻眼了,小声说没有,刘飞羽一个嘴巴扇过去他就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了,让刘飞羽喜笑颜开。
       后来刘飞羽拿着这一千二百块去琴行买二手乐器,结果又和琴行老板打起来了,人家人多势众,李飞羽自然挂了彩,我们用那一千二百块给他买了点好吃好喝,他伤好后我们又请他吃了一顿大餐,组乐队的事情便凭空消失了。
       我和张露在高二的时候关系基本保持稳定,没有什么硝烟也没有什么岔子。有一次张露和我给她的一个女友过生日,我们骑着车到了饭店门口的时候她那个女友和另外几个人都站在门口等我们,一一寒暄之后我们就入了席。张露的这个女友我以前没见过,仔细一看长得还真有些超凡脱俗的意思,穿这一身雪白的带蕾丝花边的连衣裙,肤色洁白,肌肉紧绷。另外几个人也都是长相不俗。饭桌上女生叽叽喳喳,我和其他陪同女友来赴宴的男生走到饭店门口抽烟,我抽着烟,一个男生说妈的萧萧真是越长越漂亮啊,我扭头问他谁是萧萧,他说就是过生日的寿老。我沉默着继续抽烟。等我们几个男生回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中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奶油蛋糕,我们这些人调侃着吃起了菜,几个女生不怀好意的灌着萧萧酒,我小声问张露萧萧没有带男朋友过生日阿?张露也低声回答我说她刚和上一个男朋友分手,我说哦,又低头吃东西。那天那顿饭吃到了下午三四点钟,萧萧被灌得一塌糊涂,女生手忙脚乱的把她扶进出租车时,我们几个男生都看到了她胸脯上的一抹白光。萧萧生日一个星期之后,我从张露的手机上找到了她的手机号码,试探性的发了一个问她身体好些没有的短信,并告诉她我是张露的男朋友。她回复说没事了,她正在xx书店的餐吧里面吃东西,让我和张露过去。我自己一个人来到书店的餐吧后看到萧萧一脸可爱表情地正在吃冰激凌,她抬头看见我之后问我张露怎么没来?我坐在萧萧的对面,稍有紧张的点燃了一根香烟,对萧萧说张露有事,让我代她来慰问你一下。萧萧嘻嘻诡笑,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杯扎啤。我和萧萧两个人有些心怀鬼胎的对视了一阵,我低头喝啤酒,萧萧问我和张露怎么认识的,我糊里糊涂地说了一气后反问萧萧怎么和前男友分手的,萧萧看着自己不断摆弄冰激凌的手,眼里满是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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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多斯向阳花
酒童

    奶奶在后炕上翻身的动静很大,喉管里响了几下,呻吟了一阵,就安静了.
   他在黑暗中仰起头,等待奶奶接下来那声长长的叹气。可是,过了很久也没听到。房子里忽然亮堂了。外面有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还有汽车刹车的喘息声。他掀开薄被坐起来,看到奶奶仰面躺着,胸脯允称地起伏着。他爬起来,站在炕头上,从窗纸的破洞里向外张望。十字街头,水泥电杆临时挂上去那盏灯,将四周照得雪亮。六七个男人地站在当街心,四个街口都有人把守,他们黑着脸不说话,打手势不让行人路过。吊车伸出长臂,把垂在钢缆下面的大铁钩挂在包着红绸子的东西上.
  “铁砧子?”奶奶问道。  
    “不是,”他看着外面说:“吊车响。”
  “噢,银匠炉。”奶奶翻了个身。这次喉管里没响。  
    他转过身,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那钟的分针也掉了。 
    “三点钟了。”他低声说。  
    他跳下窗台,叉开双腿,坐在窗外射进来的亮光里,脚丫子在褥子外的炕席上蹭着,对奶奶说:“跟本就没人敢路过嘛,他们把钢丝绳缠在脖子上才吊起来。用这种办法安上去,还敢让人看到?”
  “簪子……”奶奶又说。
  “不过,”他躺下,拉过薄被遮住脸,把刺眼的光芒挡在花布外面,闻着棉花味道:“不那样绕着脖子缠,就会晃来晃去不稳当,放不到底座上嘛。”
  天真的亮了后,他给奶奶煮了一碗牛油茶,晾凉后放到她手里,放稳当,对着奶奶的耳朵大声说:“我去上课了!”就从柜子上的铁筛里拿了个冷馍馍,吃着出了家门。
  他在下面站了好一阵,前后转了几圈,检查塑像的脖颈有没有被钢索弄破。
  “还行,”他把项间的红领巾松了松,伸伸脖子,咽下最后一口干馍,对自己说:“他们办事还算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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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31 16:1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6:23 编辑



    新来的音乐老师站在操场的砖台子上宣布:“同学们,今后,上早操改成跳舞蹈了!”她把搭在胸前的两根长辫子甩在背后,让大家跟她学。他跟着音乐老师的节拍跳了几下,觉得比做广播体操还要累。不过,比那简单,一个早操下来,全体同学齐声说会了,“老师,我们学会跳舞了!”
  上课时,新来的音乐老师把他从座位上叫起来,让他领唱。那节课,他唱了个痛快。到最后,想起啥他就唱啥,就连爸爸教给他的外国歌同学们也都会唱。有首歌,老师也跟着唱了。可她是垂下头唱的。
 “你爸他……”下课后,她在走廊里说。
  他没说话。  
    她摸了一下他耳垂:“鄂尔多斯那边天气冷,他的嗓子快被弄坏了。”
  学校不让下午去上课了。他回家提了个玻璃瓶,去无定河耍水。他把上衣搭在岸边的小树杈上,只穿着短裤,在草地上跑了几圈。准备往水里跳时,看见槐树上有个大鸟巢,里面飞出一对灰鸟,就上去取蛋。顺着树杈上到一半,听到鸟窝里有吱吱的叫声。在一根稍粗些的树杆上歇了一小会儿,他就爬上去了。里面有两只小鸟,全身只有几根细长的绒毛,肚皮是透明的,连里面的绿虫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把手探进去,两只小鸟朝天上仰起头,张开黄嘴叉,等他喂食。那对大鸟在他头顶飞来飞去,急促地尖叫着。项间有一团红羽那只,好几次差点冲过来扑在他的脑袋上。他抱住树杆,想从上面溜下来。短裤却被枝杈给挂破了。他把短裤丢下去,骑在一根粗些的树枝上,唱了几首歌。他交叉着脚,勾住树枝,双手分别攥住两根枝条,倒悬着晃荡起来,看天上飘过骑白马的云彩。
   “下来吧,”音乐老师在树下笑着说:“你像只夜蝙蝠。颜色也差不多。”  
     他不晃了,扭头朝下看了看,夹紧腿叫她走开。她不走,仰起脸说她是老师,说她上过生理课,见过。“不过嘛,我可没看过倒挂在树上给人看屁股蛋子的。”她说。
  “你躲开我就下来。”
  “我比你大啊。”
  他悠了几下,翻身趴在树杆上,往树身方向蹭了蹭,确定下面看不到大腿跟那里了,就对她说:“才大几岁嘛。”
  她举起短裤晃了晃,放在槐树根下面,朝河边走了几,背过身说:“下来穿上吧,我拿发卡别住了。”
  “有人过来你就喊,”她边脱衣服边说:“我要洗澡。”
  “这个岛是我发现的,没人来过。”他坐在树根底下,看着她的后背。
  “不许看!”她在岸边弯下腰,撩起一捧水,从头发上浇下去。
  “没看。”他数着她的腰椎骨。
  “哪儿有岛?”她慢慢走进水中,在膝盖深的水中蹲下去说:“你会游泳?下水吧。”
  “会。”他仰起脸看鸟巢。“那块大石头不就是个岛吗?别去那里,水深,能淹到你……”他把手掌横到胳肢窝的位置,又比在树杆上,往上量了一巴掌,用指甲在树皮上掐了个记号说:“那里!”。他往上游走了几步,捏住鼻子跳进水中,朝大石头潜过去。
  他仰面躺在河心大石头上,看见天上的白马变成灰骆驼了。
  “过来呀,”她伏在浅水里喊道:“给我取洗头膏去。”
  他笑了笑,没动弹,扭头低声朝她那边说:“你自个儿拿去。”
  她从浅水中站起来,长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胸脯上,大声叫他:“去不去呀?你!”
  他不笑了。忽然觉得又骑在树枝上了。转过身,拔下别在裤裆里的发卡,他发现那里的确跟树枝一样直。还发现旁边也有了几根小鸟的绒毛。他感到脸蛋子比脊背下的石头还要烘人。连鼻子都没捏,他就侧身滚进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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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发表于 2016-1-31 16:22 |只看该作者
来看看~~~孩她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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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发表于 2016-1-31 16:22 |只看该作者
来看看~~~孩她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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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
发表于 2016-1-31 16:23 |只看该作者
晴儿 发表于 2016-1-31 16:22
来看看~~~孩她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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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
发表于 2016-1-31 16:2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6:29 编辑


    “以后在班上可不能再唱外国歌了。”离开时,她说。
  老师走后,他扒下湿裤头朝树枝上甩去,然后在沙滩上一气翻了十几个跟头。
  教导主任常常把老师叫到办公室布置任务。好几次,她去教导主任那里时带着他。后来,一见她去那间办公室,他就跑过去,在门外走来走去,大声唱歌。老师出来后,他看到教导主任冲着她的后背笑。
  天最热那段时间,学校给他们班分配了几个节目,安排音乐老师手把手辅导他们。老师让他在一个表演唱中领舞。他蹲下去,支起一条腿,抱住女同学的腰,把她托放到自个儿的膝盖上,然后由她站在上面做几个动作,亮个相,他再十指交叉,瞅准女同学右脚跟,掌心向上一使劲,把她跃起来,让她在半空中舒展双臂,最后稳稳落在舞台正中央。他呢,再跑回女同学身边,又一次蹲下去,让女同学扶住他的肩头,翘腿造个型,就落幕了。
  让女同学在自个儿膝盖上试着站了两回,他就不干了。“她一个劲放屁。”他对老师说。
  “好吧,你到咱俩的岛上练歌去。”她笑着说。
  “练会我也不上台。”
  十好几个人在他家房前忙乱了三四天,搭了个舞台,就在塑像后面。准备全县汇演。老师也排练了节目,是个双人舞。据说,那男的是她高中同学,外县的,专门请过来给她伴舞。他见过那人两回,长得非常瘦。
  “他怎么可以跳舞呢?”他对奶奶说:“连教导主任都不如!”
  他给奶奶喂了一筷子面条。奶奶不吃,一口都没嚼就唾出来了。
  “唉,没煮透。”他把面回了回锅,把小勺子放进碗里,搅了几下,端给奶奶,让她自己吃。
  “一脊背……”奶奶吃着说着:“……放到炉火旁。”
  “这半袋白面是那个瘦男人扛来的,”他抹去奶奶嘴边的一截面条,大声说:“我们老师打发他送的。”
  “马靴脱了……上炕。”奶奶说。
  “嘿嘿。奶奶你知道的真多。”
  那天夜里,他站在前炕上观看了一场演出,听到过两派的大辩论。尽管是后背,在宽松的草绿色上衣里面,他还是找到老师的腰椎骨了。演出时常被打断,隔三差五就有几个男的,还有女的,从下面跳到舞台上,振臂高呼几声口号。
  当他在人堆里寻找老师的身影时,背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商量个事。”老师站在炕下。
  “说嘛。”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把脸凑近窗纸上的破洞,看着外面的热闹。原先在下面观看演出的人,这会儿站在舞台上排成一排,手挽手波浪一样涌动着,台上的演员却不知被挤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看到,本来应该站在自个儿膝盖上做动作的女同学,哭着鼻子让她爸爸领走了。
  “咳儿,咳儿……”她又咳了几声,低声细气说道:“你下来吧。”
  “啥事?你说嘛,我能听见。”
  “你、你到外面去吧……别,还是别出去……外面太乱了。”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炕沿边,问她:“出什么事了?”他跳到地上说,“别怕,有我呢。”穿好鞋把双手叉在腰上,就要出门去。
  “不是,不是啊。”她转身走到门前,撩起竹帘朝外面说:“进来吧。”
  和她一起跳舞的瘦男人低头进来了。她把门关好,摸着他的头顶说:“你到奶奶的后炕上睡去。”
  看着她涂了粉彩的脸,他半天没说话,伸手将她的手从头顶拿下来。
  “去呀!”她拉灭了房里的灯。可是,依然和外面一样亮。
  他躺在奶奶身边,面对面看着奶奶的脸。他用薄被蒙住头,外面高音喇叭的响动实在是太大了。他觉得又要骑到树枝上了。
  “铜鞍银蹬子……”奶奶说。
  他侧身躺着,抽出枕头压住上面的耳朵。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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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发表于 2016-1-31 16:2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6:34 编辑



    高音喇叭大约唱了四首歌的时间,他听到门上的铁扣响了声。
  “过来。”她在前炕低声叫他。
  他屏住气息没动弹。
  “过来呀!”
  他从薄被里伸出头,朝前炕看了看。只能看到她的头顶,还有两只拇指翘向天花板的脚尖。她一动不动,黢黑的头发垂在炕沿下面,落在地上,朝他这边蔓衍过来。
  他把薄被裹在身上,抱上枕头,走过去关住门,躺在她身边。
  她把他同薄被一起搂进怀里。他背朝她躺着,伸出手掖了掖身后的被头。还摸到一个地方。他赶紧把手缩回被窝里。
  “鄂尔多斯远吗?”
  “不远,”她说:“唱一首歌的时间就到了。”
  “嗯,我知道那首歌。”
  “明天咱俩到岛上去,”她在他头顶上说:“我想洗澡……”
  还没说完,她就睡着了。
  和第一次看见的情形相比,被他昨天夜里摸过一把的肚子有了些变化。在河心岛,盯着她隆起的肚皮,他想起了那两只小鸟。
  他抬头看了看槐树上的鸟巢,低声叫道:“姐姐。
  “叫老师。”
  “才大几岁嘛。”
  “不能叫姐姐,”她低下头,摸着几乎透明的肚皮说:“你绝对不能叫我姐姐。”
  后来,教导主任和一帮人,把老师摁在石板做的兵乓球台上,剃成光头了。“叫你唱!”教导主任手里攥着一把长头发,笑着说。
  除过剃光头,这帮人还有很多对付人的办法。他见过几次,和电影里坏人整治好人的法子差不到哪儿去。
  第二天,老师就失踪了。
  “我知道她去哪儿了。”他解开面口袋,舀了一小碗白面,对奶奶说。
  “大陵。”奶奶说。
  他把白面原旧倒回去,系好口袋,从地下的筐子里取出三个土豆,刮去皮,往锅里添了一瓢水,放上笼屉,把土豆搁进去,盖好盖,对奶奶说:“我给咱做土豆泥吃吧。”
  上午也不安排课了。
  他以前站在烘炉前看过好多次,基本了解那门手艺的要领。“没啥嘛,主要是面和硬些,还要醒到。”他把奶奶扶到前炕上坐好,对她说:“再就是勤翻动,要不就烤焦了。”
  他先试验了一个,掰下一半尝了一口,把另半个递给奶奶:“嗯,和面时就把盐揉进去,就更好吃了。”
  利用三个下午的时间,他烤了很多个那种干饼子。
  “好吃吗?”他把饼子掰成小块,让奶奶吃:“能咬动吧?”他见奶奶吃起来有些费劲,就把其它碎块泡进稀饭里。“泡软了就不太酥脆了,没有烤香味了嘛。不过,省牙啊奶奶。”
  “伊金霍洛……”奶奶慢慢嚼着那些泡得半软的干饼。  “奶奶,这下我可省心了,足够咱俩吃好些天……”他问奶奶:“你是不是想吃肉了?”
  奶奶眨着昏暗的眼睛,没说话。
  “好办,好办,奶奶,我去山上弄点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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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
发表于 2016-1-31 16:3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6:39 编辑



    他了解山鸡出没的行径。翻过一架山,在后梁,他从书包里取出一块小木板,平放在一个漫坡上,撂了几把土,掩住木板的颜色,又在上面拔弄了几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撮谷子,撒在那上面。板子上有十几根马尾做成的活扣,山鸡腿一伸进去就被套住了,它越挣扎,马尾扣勒得越紧。
  “等着瞧吧,半斤瘦肉立马就到手了,嘿嘿!”他拍了拍手上的黄土,走到远处的崖跟下面,探头观察山鸡们的动静。
  没等那只领头的鸡脚踩进活扣里,十字街那边的高音喇叭却响起了,很多人吵吵嚷嚷。一定发生什么大事情了。
  他爬到山头上,看见有人朝这边跑过来,后面跟着一群人。
  “是教导主任!”他赶紧把头缩回去。
  教导主任跑到一个土洞前,朝四周看了看,搂了一蓬蒿草,钻进去后用草把洞口掩住,做了个伪装。
  给老师伴舞的瘦男人,喘着气爬上来,问他见没见那人。他没说话,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向山坡下面走去。没走几步,他回过头,朝远处那蓬蒿草指了指,就跑下山了。
  他在窗口等到那群人了。教导主任被两个大汉押着,走在最前面。瘦男人打了胜仗一样,喜气洋洋地被人围在中间,活像个英雄,迈着大步走过十字街头。
  “再也张狂不起来了!”看着教导主任跟套住的山鸡差不多,被人提着两只胳膊架起来跑,他转身对奶奶说。
  趁没人的时候,他系上红领巾,跑出去站到塑像正面,举起右手,行了个少先队礼。
  他从车帮上跳下来,走到驾驶室旁,问司机咋不走了。“坏了吧?你俩的技术太差劲了。”他拍了一下嘎斯六九卡车前挡泥板说。  司机的徒弟笑着说:“小兄弟,你没选对方向呀。往南去的车一辆接一辆,跟着学生们走,保管你走遍天下也没人敢要一分钱。”  “早就选好了,我就要去北边。”
  司机说:“那我们就没法帮你了,孩子。他们让我掉头去南面,我不能不听指挥呀。”
  “好吧,我不怪你俩。”他说:“不过,得来个人,帮我把奶奶扶下来。”
  “离你们要去的地方不太远了,”司机徒弟把奶奶扶下车,指着镇子那头的一个大院子说:“那是农机站,你去打听一下,说不定有拖拉机去农场。”
  他背起背包,把书包斜挂在肩上,想了想又摘下,从里面掏出几本书,掂了掂份量,觉得让奶奶背上走问题不会太大,就把那几本书放进自个儿的背包里。
  他牵着奶奶的手,在沙尘飞扬的路上,踩着很多人的脚印,朝农机站那边走去。
  歇了一夜,农机站做饭的女人对他说:“别说去北面的拖拉机了,看起来,三五天内,就连往南去的车也等不来了。”她熬了一锅玉米面糊糊,切了一疙瘩咸菜,放到他和奶奶面前说:“吃吧,别指望了,站里的人早就跑光了,庄稼荒在地里也没人管了。唉,都跟疯了一样。”
  他解开背包,想掏出一个干饼泡在面糊糊里给奶奶吃。看了看那女人的脸色,他还是没取。“不行,我们一定要去。”
  “明眼人也得走一整天呀。”
  “不要紧,我奶的腿脚很利索。”
  “一个傻老婆子能……”
  “奶奶不傻!”
  太阳在东边沙漠探出半个头的时候,在农机站大门口,他拉住另一头,把拐杖的扶手递给奶奶说:“奶奶,我领着你走。”
  朝北面走了好一气,他问奶奶要不要歇一歇。
  “向日葵。”奶奶说。
  “哪里有啊。”
  “向日葵。”奶奶又说。
  “全是沙梁子,”他给奶奶戴上草帽,朝四周望了望:“只有几棵红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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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发表于 2016-1-31 16:4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6:48 编辑


    从东边刮过来一股旋风,盘起一条沙柱,在他俩身边绕了好几圈都不肯离去。他把奶奶的帽沿拉低,遮住她的眼:“快呀,奶奶,我们一起吐口水,就在你左手那边!”
  “全是向日葵啊。”奶奶说。
  他牵着奶奶的手杖,快走了百十米,躲开那股旋风。在一个比较高些的梁子上面,找到一棵红柳。他扶着奶奶坐到荫凉处,然后摘下草帽朝自个儿脸上扇风。
  “奶奶呀,”他站在梁顶一动不动,面向北边,大声说:“奶奶,看到了,我看到了……”
  在他的前方,有很一大片向日葵。
  “啊、啊,奶奶啊……”他扑进奶奶怀里,抱住她的腰,使劲摇起来。
  得知爸爸所在的农场整体迁移,他并没有淌眼泪。留守的解放军副班长,只带了一个兵,给他和奶奶开了一瓶罐头吃了吃。“没味道的很。”他说。
  副班长不允许老百姓在营区过夜。“趁天还没全黑,你俩再赶上几里路吧。”副班长说:“出了营区大门,顺西边那条小路走,快点儿的话,半个钟头就……”
  “那里有顶蒙古包。”小战士抢着说。
  他询问了几件事情,确定从副班长嘴里别想得到一丝半点儿爸爸的消息,才拉起奶奶走出岗哨.
  “有纪律,我们不能向外边泄露‘改造分子’的情况。”副班长板着脸,把一瓶肉罐头塞进他的背包里。
  不过,当他走了十几步,听到背后小战士唱了一句歌后,他就知道,目前,爸爸的情况不会太糟糕。
  他笑了,拉起自个儿的袖管,拭去粘在奶奶眼角的沙粒,拍掉她肩头上的灰尘,牵着手杖,欢实地向西边天空中第一颗微微闪烁的星星奔去。
  那是一段旱芦苇在盐碱地里生长根系的日子。他趴在潮湿的沙土上,可以听到那些根条在地下咝咝抽长的声音。
  在蒙古包不远处的托拉嘎海子,只用了两首歌的时间,他就教会巴根小兄弟学会耍水了。他还偷偷拔了几根蒙古爷爷那匹黑儿马的尾巴毛,领着巴根,潜伏在红柳丛后面,套了两只沙漠百灵鸟,用剥去红皮的柳条,编了个大鸟笼,挂在柴堆顶的白杨杆子上,让奶奶坐在蒙古包外的桑树下面听它们唱歌。不过,骑马是巴根给他教会的。他俩常常趁蒙古爷爷照料羊群的时候,双双骑在马背上,绕着海子跑几圈。
  蒙古爷爷有时也坐在奶奶身旁,面前摆放一些银器,用沙子擦拭浸在饰花里面的油腻。他见奶奶银碗里的奶茶喝光了,就撑着腰站起来,取下架在火堆上的水壶,给奶奶碗里添两勺马奶子,续进砖茶水,再捏一小撮面盐,扶着奶奶的手背晃一晃,等凉了才让奶奶喝。
  “你看,”蒙古爷爷举着一个银饰,眯起眼对准太阳:“那时候打造的饰物多漂亮啊。”
  “呵呵,只要是北面下来的客人,他绝不会在里面兑铅。”奶奶说。
  “是啊,有些银匠专坑我们蒙古人。"
  奶奶拔下头上的银簪子,也举起来。蒙古爷爷扶住奶奶的手,朝太阳的方向挪了挪,看了半天问道:“你也是蒙古人?”蒙古爷爷握住奶奶另一只手,抚摸着戴在她腕子上的手镯,辩认了老半天说,“达尔扈特,我们的守陵人啊!”奶奶笑了:“第三十七代,七百四十年了。”她把银簪子放到蒙古爷爷的手心里。“我不能要啊。”蒙古爷爷说。“拿着吧,等你娶孙媳妇时,准能用得上。”  “这……”“我还有这个,”奶奶晃了晃手上的银镯子说,“看到没有?”
  “看到了,刻着一条苍狼。”蒙古爷爷盘起奶奶散落的头发。
  奶奶宽阔的额头,就像不远处明亮的托拉嘎海子。
  “还有一只,他戴着入土了。”奶奶说。
  “我知道,那上面是只白鹿。”蒙古爷爷把奶奶的头揽进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背说:“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蒙古爷爷摇了摇奶奶的手,把银簪子别在蒙古袍的胸襟上。
  “唉,他给我留了多少宝贝呀,可惜只剩这两样了。”奶奶靠在蒙古爷爷的膝盖上,垂下头。
  他从柴堆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走进蒙古包,在背包里取出两个干饼,给巴根怀里揣进去一个。“我们去西沙那边玩去。”他拉住巴根的手,在黄沙上踩着俩人的影子,朝那片连绵起伏的新月型沙丘跑去。
  “你咋不上学呢?”
  “乌日娜老师不在。”
  “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
  “你们乌老师会唱歌吗?”
  “连我爷爷都会。”巴根停下不走了:“是乌日娜老师,不能叫‘乌’老师。”
  “嗯,晓得啦。”他问巴根:“我们是不是跑得太远了?”。
  “我没来过这里。”巴根拽着他的衣襟说。
  “这么多红柳啊,”他拉着巴根的手说:“里面肯定有很多只兔子。”
  等他俩从红柳林里钻出来时,太阳正好歇在头顶上。
  “我们从哪个方向来的呢?”他问巴根。
  巴根在原地转了几圈,低下头说:“不知道。”
  “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不过没事,我也会唱歌。”他摸了摸怀里的干饼,咽了口口水:“我们吃一个留一个。”
  “我知道哪些地方可能有水。”巴根也咽着口水。
  “低处?”
  “不是,”巴根拉住他的手:“我们得找个高点儿的梁子。”
  “不可能吧?水往低处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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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
发表于 2016-1-31 16:4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6:53 编辑



    巴根领着他朝一个沙丘走去。在那上面,巴根指着红柳林里一块空地,说那地方可能会有水。他跟着巴根向那片草地走去。红柳的细枝抽打在脸上很疼,他俩胳膊上也被拉了好多条细长的血印子。在巴根的身后,他从这个蒙古小兄弟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了解到,原来,顺着零乱的黄羊蹄子踩出的踪迹,就可以找到泉水。原来野兽们喝的水人就能饮用。
  他俩顺着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个地方去的蹄踪,在那片绿盈盈的草地中间,找到一汪泉水。那股水养活了这片青草,渗进沙子里,又养活了一大片红柳,还有一大片芦苇。“真是了不得啊。”他摘下一朵蒲公英的小黄花,低声说道。
  他掏出干饼掰成两半,把大些的那块给巴根吃。
  “有人来过,一个人,女的。”巴根坐在泉水边,嘴里含着干饼。
  “我也看到脚印了,来过好多回,还有新踩出来的。”
  他俩跟着脚印,拨开那些粘满尘土的枝条,慢慢朝里面寻去。
  在几棵貌盛的红柳丛中间,有一顶很小的蒙古包,牛毛毡门帘搭在顶上,有个人扶着一根木棍,灰头土脸站在那里。巴根在枝条的间隙中,张望了一会儿。
  忽然,巴根像只黄羊一样跃起来,朝蒙古包跑去。
  巴根抱住那人呜呜地哭起来了。
  他走过去,立在一旁,不知该做些什么。
  “你爷爷身体还好吧?”那女的扶起巴根的头,托着他流鼻涕的下巴问道。
  “好得就跟牛抵角一样。”
  “哦,我想他老人家了。”
  “我的乌日娜老师。”巴根从她怀里抬起头,抹着眼泪给他介绍。
  “乌老师……不,乌日娜老师好。”
  “你好。”她摸着巴根的头问道:“这位同学是……”
  “南边来的,在蒙古包歇歇脚。”巴根从怀里掏出干饼,放到老师手中说:“你吃吧。”
  “好啊,”老师伸出手,含笑对他说:“欢迎你到鄂尔多斯来,欢迎你到我‘家’来。”
  傍晚时分,他和巴根分别把守住红柳比较稀疏的地段。乌日娜老师说她累了,很累很累了。她要洗澡。那晚,他和巴根靠在老师的身上,一起唱了许多许多的歌。
  天还没大亮,他就醒了。
  “我们得走,”他趴在巴根的耳朵边,低声说:“非走不可。”
  “知道。”巴根说:“我早就醒了。”
  “老师不能留你们了。”乌日娜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就起来了。她提着一个行军水壶,挑起门帘走进来:“我给你俩指方向。”
  还没走出红柳林,蒙古爷爷骑着一峰骆驼,立在一片龟裂的盐碱地当中,向他俩招手。
  在新月型沙丘顶上,蒙古爷爷对他说:“乌日娜老师躲在里面的事,不准跟任何人说。”
  他向一旁的敖包走去,站在刻着经文的石堆旁,面朝初升的太阳,缓慢地说:“爷爷,我和巴根在托拉嘎海子边发过誓,我们拜成把兄弟了。”
  巴根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我叫他哥。”
  蒙古爷爷从骆驼背上跳下来,蹲下身子,扶着他俩的肩头,很长时间没说话。
  蒙古爷爷将他们送上驼峰,走到沙丘最高处,朝四周挥了挥手。沙漠里扬起一股又一股灰尘,向四面八方卷去。
  他放心了。音乐老师的情况也不会太糟糕。蒙古爷爷说起过,农场新迁过去的沙漠里,有个很大的草库伦,四周全是他们的牧民。<  他和巴根从很远的地方拣来一大堆石块。蒙古爷爷说越多越好,那样,大雁的羽毛就不会被风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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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
发表于 2016-1-31 16:5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6:57 编辑



    在托拉嘎海子边,蒙古爷爷给奶奶换了一条蔟新的蒙古袍。巴根说那是爷爷给乌日娜老师准备的,等她结婚时穿。他俩都戴着红领巾,站在树荫下,听不到蒙古爷爷对奶奶说些什么话。奶奶一直在笑,让蒙古爷爷把一条哈达系在脖子上,还在嘴唇上衔了一根羽毛。  等蒙古爷爷把那块薄木板盖上后,他抱着胡杨树杆,把脸贴到粗糙的树皮上,才确定奶奶不能跟他一起回家了。
  蒙古爷爷在奶奶坟头上抓了一把沙子捏在手掌心,从胸襟上取下簪子,把它和黄沙攥在一起使劲搓,直到它在太阳下面发出银色的光辉。
  “过来!”
  他和巴根从树荫里走出来。
  “记住这个地方了吗?”蒙古爷爷指着沙梁顶那堆石头问道。
  “认准了!”他使劲点了一下头。
  “还有你!”
  “记住了!”巴根拉着他的手回答。
  “接着!”蒙古爷爷把银簪子递给他。
  他转身回到胡杨树下,用银簪在树杆上做了个记号。他刻了一道很深的槽子,像一支箭。
  初冬,无定河水裹挟着鄂尔多斯的泥沙,跟着寒冷的北风,在小城岸边水流平缓处歇住脚,冻结成一层能看到蓝天白云的薄冰。他穿着短裤,踩在冰凌上,朝河心岛走过去。他可以直接走到岛上去。河水淹不过他的头顶了。槐树上依旧憩息着一对鸟。它们紧紧靠在一起,将长颈搭在对方的双翅间,一动不动。他站在水里,薄冰载着冬日的光芒,从他项间划过。他双手扒住大石头,一使劲,就跃到岛上了。立在风中,哆索了一下,他跳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子。他舒展双臂,胳肢窝的腋毛就像蒙古爷爷的儿马尾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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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发表于 2016-1-31 16:5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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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
发表于 2016-1-31 17:0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7:24 编辑

《一个夜晚》

    我的日记本被班主任张晓华摔在她的办公室桌子上的时候,我抖了一下身子。张晓华的办公桌上压着一整块的大玻璃,玻璃下面是她和一些人到处游山玩水的拍摄的照片。办公室其它的老师都看着我,窗户外的阳光刺眼的照在我的脸上,我感觉有眼泪要从我凝固的眼睛中流出来,我使劲的憋着气,不让眼泪流下来,只是让泪水在眼眶里面不断的旋转。张晓华的鼻孔微微的张开着,她鼻孔里的鼻毛又长又黑,粗重的呼吸不断的把她嘴唇上茂密的汗毛吹动。
    “你竟然还敢直接把本子交给于彭彭?你以为天下的孩子都像你这样淫荡?”
    张晓华用粗糙的手不断的摔打着我的本子,还不断的翻开又合上它。她身边的老师都斜着眼睛看着张晓华办公桌上的本子。我不用想,于彭彭把我的日记本交给张晓华的时候,这些老师们肯定都看到了我的日记,以及我在日记里面画的那些画。我低着脑袋,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钉子鞋,鞋上面的红色已经因为我的调皮变得有些发暗。
    “这才五年级!五年级!我听你们三四年级的班主任杨光老师说过,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很懂事。没想到你是懂事都懂到男女之事上来了!一会儿你爸爸来,让他看看他儿子究竟在学校天天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张晓华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想起刚才我哭着求她不要告诉我爸爸,她那时嘴唇翘的很高,眼睛中一幅得意的神色。我现在看见那种得意的神色又回到了她的眼睛里。张晓华我XXX!我在心里大声地骂着张晓华。张晓华不再看我,低头把我的日记本甩到一边,拿起了她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翻开我们昨天的语文试卷批改起来。张晓华的两鬓有些白,就像是她的脑袋刚刚蹭过面缸一样。我偷偷的用余光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他们竟然也不再瞅着我了,只有一个原来我们的数学老师坐在椅子上冲我摇脑袋。我把眼睛移动一下位置,窗户外的操场上还没有我爸的踪影,操场上都没有班级上体育课,我想起我们班下节课恰恰是体育,那样一来,我们班的其他人就会看见我爸气呼呼的从操场走进张晓华的办公室来。
    我微微的转转身,看着操场,我很希望我爸能赶在我们班上体育课之前赶来。操场边的厕所里走出来一个清洁工,清洁工穿着蓝色的衣服,在厕所门口扔掉一支抽完的烟。操场尽头是低年级的教学楼,低年级的教学楼后面便是学校的大门。操场边上还有一排乒乓球案子,以及两个篮球架。我在那个乒乓球案子上曾经看见过张虎被别人扒过裤子,我想着张虎被扒裤子时的哭腔,嘴角有些上扬。现在我们班在上美术课,我是在上美术课不到五分钟后被班主任张晓华叫到办公室的。现在办公室外的楼道里传来其他班读书的声音,楼道里有阴凉的风吹在我的身上,让我的冷汗多少消失了一些。然后我看着张晓华判卷子,她在判赵赫的卷子,赵赫得了75分。赵赫下面竟然是于彭彭,张晓华拿着红色油笔的胳膊停顿了一下,她瞪着我,大声对我说:“你去墙角站着反省一下!不要站在这里!”
    我嘴唇动了一下,骂人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我慢慢的挪到办公室的墙脚,那里的墙上有一个“中小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的纸贴在上面,我抬头看着上面的一个字。然后,下课铃声就尖锐的响了起来。
     我心脏开始快速的跳动起来。楼道里的下课铃声尖锐的响着,使得楼道此时显得格外的安静。铃声停止后,先是不知道哪个班级的门被“咚”的一声打开,然后,整个楼道就开始喧闹起来。第一个走进办公室的是别的班的问问题的女生,她进来的时候摆出一幅好学生的架势,从我身边走过,弯腰去问一位老师问题。然后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进入办公室拿张晓华判完的昨天的作业本。他进来时,看了我一眼,但是没有什么表情。我们班的坏小子张之洞走过了办公室,然后又返回,他和身边的几个小喽罗一直在说:“我就知道会这样!我以前就发现了!哈哈哈哈哈!”
    张之洞穿的校服又脏又大,他身边的小罗也没几个干净的,脖子都和黑车轴一样的乌黑。楼道里他们这些人发出的声音很巨大。语文课代表抱着一摞作业本,走出了办公室。张晓华没有看我,又喝起了茶水。我在楼道里看见的同学越来越多,他们都一个一个的下楼去上体育课了。我没有看见于彭彭,我下午把日记本给她看的时候,她没看几分钟就哭着跑出了教室,然后美术课就开始上了,然后张晓华扶着哭泣的于彭彭回到了教室,把我又给揪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的背,喜欢于彭彭,给她画了点画,写了点东西,竟然会把她弄哭!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还去告我的状。以后我再也不会喜欢她了。永远不会。楼道里的学生大多数经过办公室的时候都会看我一眼,他们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误,会站在墙角。我在心里默默地祈求上课的铃声快点的响起来,我实在是受不了在这里被展示一样的站着。我扭过脑袋,想问问张晓华我能不能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可是张晓华看着办公室的门,脸上一下子变得非常严肃。我奇怪的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我爸胡子拉碴的走了进来。
    整个下午的时间,我都在张晓华和我爸爸的谈话声中度过。我爸爸来的时候,张晓华假模假势的给我爸爸找了一个座位,还给他倒了一纸杯热水。然后她又假装慈祥的把我从墙角叫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柔软起来。好像她要讽刺我爸似的,把日记本很小心的拿在手上,说:“王野风的作文一直都是我们班最好的。他语文成绩也一直都不错。我们不反对学生课余时间写一些日记啦,短文啦之类的随笔,当然,这要在家长的辅导之下。您看您,是作协的作家,王野风的语文教育问题,您肯定是比我们这些师范的语文老师强很多,但是,您不能只顾着自己写作,就放任王野风胡思乱想。”
    张晓华说我爸是作协的作家的时候,我很注意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反应,他们果然都很钦佩的看着我爸爸。我爸爸也正襟危坐起来,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脚上是棕色的皮鞋,除了胡茬多些,整体形象还是不错的。我爸爸唯唯诺诺的附和了老师几句,张晓华又教训了我爸几句话后,打开了我的日记本。
    “你看看啊,这些什么‘我爱你,我想你,我想亲你’,还有他画的这些两个人接吻的画,都是王野风写得,画的。在今天下午,他把这个本交给我们班一位女生,女生看了就哭了。这才多大的孩子啊?思想就这么复杂?这根家庭教育的缺失有很大的关系!”
    我爸尴尬的干笑着,伸手拿过了我的日记本。我的这个日记本我爸爸看到过,有一次我妈给我收拾屋子,看见了这个带着小锁的日记本,还问过我这个是什么,我爸爸那时也问我这是不是日记,我说是,我妈就把日记给我放进了抽屉。现在我爸开始翻看起我的日记本,上面的内容让我有些胆怯的往后退退。我爸看了几页,转身要抓我,想给我一个耳光或者一脚。我很机灵的飞速向后躲。张晓华这个时候又开始充好人,高声说着不要打孩子,这种教育方式是不对的云云。
    我看着我爸攥在一起的拳头,眼泪再次的冲上了眼眶。我爸哆嗦着手,问我这是不是我写得。这是一句废话。但是我爸质问我时,我想到了今晚我爸一定会打我的,便真的哭了起来。我哭得时候,我爸一直在说你还有脸哭!张晓华这个时候表现得不错,她及时开始了对我爸的教导。她说话的声音我基本上听不到什么了,眼泪在我的眼前形成一道墙壁,我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一片了。我的鼻涕也从鼻孔里面顺着眼泪流下来,张晓华递给我一张卫生纸,我擦了擦鼻涕,又抹了抹眼睛。我听见张晓华对我爸说,一会儿于彭彭的母亲还要过来,她会对于彭彭的母亲好好的解释的,不让于彭彭的母亲把事情闹大。我爸爸很诚恳地感谢张晓华老师,他还询问张晓华老师家的地址,说哪天他会登门道谢的。张晓华老师说不用不用,然后我爸又问张晓华老师有没有时间,晚上他请老师吃晚饭,张晓华老师脸有些红,她说这些事情都是她作为一个班主任的职责,然后,她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王野风很聪明,你看他这么小就体会到了很多人没有体会到的东西。关键是我们作为大人,作为长辈,要时刻的把他往好的地方引导。不能不管他,放任自流。王野风这个孩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思考,只要有好的引导,日后野风一定会是一个人物。”
    我听着张晓华老师对我的评价,以及我爸的叹息,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心中对张晓华老师的厌恶已经消失了,我转而十分的感谢张晓华老师的刚才一番话,因为它让我爸现在看起来气色稍有好转。我爸看着张晓华老师伸出来的手,握了握。张晓华老师一再的告诉我爸,下午得课就先不要让我上了,让我和于彭彭之间远离一个下午,各自都好好的想想,她一会儿一定给于彭彭的妈妈做好工作。我爸也是再三的感谢张晓华老师的认真负责,两个人在办公室里面不断的道谢,然后张晓华老师客气的摸着我的脑袋,说:“那就这样。你和爸爸回去,好好的写一个检查,明天给我。”
    我用手抹着脸上的眼泪,点了点脑袋。我爸让我和张晓华老师道别,他的声音很慈祥。我便和张晓华老师说了声再见,走出了办公室的门。其实我心里知道,我只要和我爸一走出办公室的门口,张晓华这个混蛋肯定会一下子改变自己脸上那幅良师益友的表情,转而换上奸诈小人的丑恶嘴脸,在办公室其他老师的谈论声中,小声地评论我爸和我的缺点,比如我爸下巴上的胡子,比如我爸在和张晓华谈话中不断的用手摸口袋里的香烟盒的动作,比如我和我爸之间的长相有多么类似,种种的八卦类的谈话都会在我和我爸离开办公室后由张晓华这个老狐狸展开。我想象着张晓华谈论我时候的傻X表情,一边慢慢的下着楼梯。
    办公室和我们班都在二楼,我在一楼的楼梯拐角处,看见我爸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他刚才摸了半天的香烟,香烟盒都被我爸摸皱了。我爸低着脑袋,从香烟盒里面拽出一根弯弯曲曲的香烟,叼在了嘴上,然后在裤子口袋里面摸着打火机。我小声地说了一句教学楼里不让吸烟。我爸一边找着打火机一边恶狠狠的瞪着我。我有些害怕我爸突然在楼道里冲我喊叫,我便低下脑袋不敢再出声音了。在教学楼门口我爸找到了他那个红色的塑料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操场上我们班的那些人在跑50米,体育老师是一个瘦高的女人,似乎是代课的,原来教体育的王老师好像怀孕了。我们班的人有几个看见了我和我爸,在远处对我们指指点点。我扭着脑袋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代课的体育老师也看着我们,她上课点名的时候肯定发现了我不在队伍中,肯定就有好事的人对体育老师说了我的事情。体育老师穿着紫色的运动服,体形一点也不丰满,也许练体育的都是这样。我爸抽着烟,烟雾随着他一句一句的“唉”声从嘴唇里喷出来。学校甬道两边的花开的很艳丽,看门的老大爷在传达室里面看报纸,我等着我爸去学校门口的车棚子里骑自行车的时候,传达室的老大爷从报纸的上端看了我几眼,不过老大爷没有蔑视我的视线,他到底是一个经历风霜的老人,就是比我们班那些小毛孩懂得礼仪。我爸把黑色的二八式自行车从学校车棚里推了出来,他把烟头扔进学校门口的垃圾桶,对我喊:“上来!”
    我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面。我很久没有坐过我爸的自行车后座了,上次坐还是春节的时候,我和我爸去二姑家做客的时候。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腿部自然的分开。我爸骑上了车,我眼前的景物开始后退,我看见学校门口的公园里有一只黄色的猫,在草丛里面不知道追逐着什么。我爸骑车的速度很快,他经过学校边的卖烤串的摊子时,还问了问我吃不吃,我哪里敢说吃,便说不吃。卖烤串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着我,脸上的皱纹好看的一动不动。我闻到了烤串的香味,但是我没有咽口水。我爸又带着我经过了学校边的小卖部,那个小卖部可以玩游戏机,5块钱半小时,我中午的时候,经常很早就来学校,那时学校根本就没有开门,我和一大堆的孩子都在小卖部里面看着有钱的孩子玩游戏机。我在我爸骑过小卖部的时候,低着脑袋看了一眼里面,小卖部的电视上没有人玩游戏机。我想起有一天早上,我去小卖部买橡皮,那次我去的很早,学校也是刚刚的开门,小卖部的男人穿着三角裤就来卖东西。我看着小卖部男人裤裆的鼓起,又听见了他问屋里女人橡皮多少钱的声音,想象到了他们也许刚在在做什么苟且之事。
    我爸带着我经过一个一个我熟悉的地方,他甚至还超了一个近道,让我看见了以前去过的电脑房。电脑房关着门,但是里面肯定坐满了玩红色警戒的小混混。我曾经坐在过里面一回,那次我是偷了我家的100块钱去玩的,玩了六个小时,一个小时10块。剩下的40块钱,全部被我买了漫画书。我爸在马路的红灯前停了下来,他等红灯的时候,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他看了看我,然后绿灯就亮了。我爸要对我说的那句话,一直到我们家院子的门前,他一边锁自行车,一边才对我说出口,那句话是:“你去屋里坐好!”
    我自然逃避不了一顿打。我爸这次没有用塑料尺打我屁股,而是直接使用巴掌打我的屁股。我妈那个时候在县城的市场里面卖东西,没有机会回来象征性的拉扯我爸一下,所以这次我爸打得就比较狠一些。我自然也是被打哭了。不哭的话,我爸会打得更狠。我摸着自己被打红的屁股,听着我爸言简意赅的对我的训斥:“以后不要理那个于彭彭!以后不要写日记!以后不要给我看漫画书!以后必须回家就写作业!周末没事不要出去疯跑!我晚上和你妈给你去买学习的书,以后你天天给我在家做题!”
    我爸怒气冲冲的对我说着这些话。我觉得我爸这个时候很爷们。我爸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我的房间,我们家其实就有两个房间,一个是我爸我妈的房间,是一所房子。而我的房间在我爸我妈那所房子的对面,也是一所房子。我的房子里面除了我的小床和几箱破书,以及一张桌子和椅子,就全是我家卖的货物,包括零食、香烟和塑料袋。我坐在我的小床上,看着我爸走时没关上的窗户发了会呆。我爸现在一定在他那间屋子里打开了电视,在看电视。或者他已经躺在了刚才躺着的床上,准备睡觉了。他在晚上才工作。我看了我爸屋子的门,半天没什么动静。我回想一下今天我在学校的点点滴滴,心想我这脸今天是丢大了,但是没办法。我想起被扒过裤子的张虎,想起了在课堂上拉过裤子的李焕,心里逐渐的好了一些,谁没出过洋相啊!我笑着,把我屋的房门关上了。我屋子边上的窗户有很多,又没有帘子,我本想躺在我的小床上看看《阿拉蕾》,缓解一下心情。可是窗户会保护我的一切,我便竖起了英语书,把漫画书放在英语书后面,坐在我的小椅子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我很喜欢漫画书,我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们家的对面有一个哥哥,他很喜欢劫小孩子的钱,我也被劫过。但是我妈妈和他妈妈认识,所以他劫过我钱后,总是让我去他家玩。这个喜欢劫钱的哥哥是个漫画迷,他家床底下有很多的漫画书。我就曾经趁他不注意偷过他的一本《七龙珠》,可惜后来被他发现了,让他要了回来。现在我屋里的这些漫画书,有些是我二姑家的哥哥的,有些是我偷拿家里的钱买的。我从家里偷拿钱买书这件事,我爸已经知道了很多回,也打了我很多回。可惜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看着阿拉蕾的漫画,心里想着一会儿我妈回来会不会再踢我几脚。我妈以前也不是没有打过我,她是踢过我的。不过那次我也是过于的大胆和过分了,我那次背着我妈偷偷拿了家里的三百块钱,去游戏厅请了几个班里的小伙伴玩了一天,那次打是应该的。
    我看着漫画书,我爸那屋的门又打开了。他是要去厕所。厕所在院子的另一头,他经过我的屋时,看了我一眼,见我看着英语书,没说什么。一会儿我爸又从我的窗口前走了过去,回了屋子。我转头看看自己的这间屋子,屋子很大,我身后就是一堆果冻和膨化食品。我拿起一包果冻,打开,开始吃了起来。我看了看桌子上的小表,现在才刚刚三点,体育课应该还没下。我们班的那些人,现在一定也有些羡慕我吧。他们每个人还有两节课要上完才会放学呢。我吃着一个果冻,果冻凉凉的,在喉咙里哗啦就滑了下去。我手里捏着果冻的塑料盒,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这种自豪感让我很是舒服。我一想到下午后两节课都是数学来,就更加感到舒服了。我最讨厌的课程就是数学课。数学课上,我不是在本子上画画,就是和同桌肖鹏一起聊天,或者干脆看看漫画书,睡会觉。数学课是我觉得最难熬的一节课,下午竟然连着上两节。本来我也是很烦恼这两节数学课要如何度过,看来我的日记倒是挽救了我于水火之中啊。我想着想着,颇为得意起来。二郎腿也翘上了,果冻也被我的大嘴巴一一的消灭掉了。
    整个下午剩下的时间我就是在这样的得意感觉里度过的。将近下午五点的时候,我爸出门去给我妈收摊了。我爸走的时候,把我锁在了我的屋子里。我倒是没觉得什么,然后我妈和我爸就一起回来了。我爸骑着自行车,我妈骑着小三轮车。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训斥了我几句,她还和我爸一起调侃了我这样小就有早恋倾向的行为。我一边扒拉饭,一边看着电视里面演的猫和老鼠,觉得晚饭是一天之中最为无聊的一顿饭了。吃完饭,我爸抽着烟,和我妈说一会儿他们要去商场给我买学习书籍的事情,我妈揉着腰,显然是已经很疲惫了,但是还是答应了我爸。我有些焦躁,想离开这间屋子去我的小屋里,但是,我还是离不开电视里的动画片,一会儿,北京二还会演十二生肖保护神,我很喜欢看那部动画片。我爸给我妈在床上按摩了一会儿腰,两个人又歇息了一会儿,然后,他们便又把我锁在了家里。他们两个人走的时候,说话声很大,渐渐的,说话声远去了。
    他们把院子的绿色铁门也锁上了。肯定是防止有坏人进来,也是防止我晚上出去玩。我以前晚上很喜欢出去玩,我有一个好朋友,就住在我家对面的另一个胡同里面。我晚上写完作业,总是要找他去玩。他家有一个巨大的宝剑,是真的宝剑,很沉的那种宝剑。我家则有蜡烛。我们晚上在我们家附近的小胡同里面到处串,我的朋友拿着宝剑,我点燃我的蜡烛,放在下巴底下,装神弄鬼。碰见走路的人,我就会装成数纸钱的鬼,嘴里说着“一张,两张,三张”,脸上的表情有多扭曲就有多扭曲,大多数都能把来人吓一跳。今晚看来我是无法出去玩了。我想起我今天由于下午后两节课没上,数学作业就不用写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听到数学老师留家庭作业吗。我又有些兴奋。我的游戏机被我爸放在了柜子里,想玩会也是玩不上了。以前我和同学经常趁着我爸睡觉的时候,来到我家玩游戏机。我们玩游戏机都是按照谁玩输了谁下的原则,所以,玩游戏玩得好的就很牛气,也很气人。我有一次和他们嚷了起来,把我爸给吵醒了,游戏机便被我爸锁在了柜子里。我又想起其他课的作业今天应该也是放学之前留,那么,我今晚就什么作业也不用写了。其实我想写作业的话,完全可以给某位同学打个电话的,可是……电视上播放着一则电话游戏的广告,是女人的声音,画面上出现了我熟悉的电脑游戏的画面,说是有红色警戒电话版。我有些跃跃欲试,急忙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我看着记在我手心上的电话号码,心脏怦怦的跳着。玩这个花不花钱啊?广告上说,每月最高收费不超过三十元。也就是说,顶破天才收三十元嘛!如果不顶破天的话,那么也就十几块钱。我这样想着,还是有些害怕,但是没办法,这个夜晚太无聊了。我便兴奋的把电视的声音调小,拿起了电话听筒。我家的电话是红色的,按键上面还铺着一张手绢。手绢上面画着小猫钓鱼的图画,这张手绢还是我幼儿园时擦鼻涕使用的手绢呢。我准备今天趁着我爸妈不在家,好好的用电话过一把电脑游戏的瘾。我觉得我简直是太聪明了,竟然找到了这样一个神不知鬼不觉,还如此便宜的游戏方式。在这个夜晚,我注定要挨下一次打。我拨电话号码的时候,我家的电话费正准备开始冲破五百元大关。
    我等待着电话接通的时候,想起我和我的朋友晚上各自道别回家时,我经过我家的门洞时总是很害怕,我老是以为门洞里面藏着什么人,随时准备拿出刀子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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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31 17:2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7:31 编辑

生活的无聊意义之二

    我没来画室学习画画的技巧之前,我是学习拳击的。当然不是那种专业的拳击训练,而仅仅是玩票性质的体能训练,每天清晨起来去拳击社的所在地进行长时间的跳绳,挥拳和长跑练习,以求让我的身体能够强壮一点。我太瘦弱了。第一次走进拳击社木质的门时,门口迎接我的前辈就先给了我一拳,大声地对我说“你太瘦了!这样可不行!”,我被前辈的一拳打在胸口,猥亵的咳嗽了几声,以证明我的体制虚弱。前辈很热情的给我揉了揉胸口,然后和我勾肩搭背,一边向拳击社内部走去,一边给我讲解起初学拳击的要点来。我听着前辈对我的教导,不断的在前辈的胳膊下点头。前辈的狐臭很像小时候姥姥家被窝的味道,我一边有些熟悉的闻着这种味道,一边看见了拳击社的训练台,两个穿着护具的年轻前辈正在训练台上进行躲闪练习,训练台的四周是体能训练的地点,跑步机上有一个穿着蓝色短裤的瘦子在跑步,对面有三个人正在不断的一边速度很快的跳绳,一边大声地喊叫着“啊!”的声音。稍近一些的地方,几位看起来很魁梧的前辈在沙袋前挥着拳,沙袋在不断的左右摇摆,几位前辈认真严肃的脸上,青筋都是一条一条的鼓起来。
    我十分兴奋。这是一个男子汉的场所,这是一个毅力和汗水的青春之地。搂着我的前辈径直把我带到了一位坐在训练台边的一位正在喝茶的中年男子面前,男子的额头很宽,头发稀少,手里的茶杯里一层厚厚的茶碱,在拳击社淡黄色的灯光下,这位中年男人的脸上布满了油光。前辈松开了搂着我的胳膊,很谦卑的向这位坐着的男人掬了一个躬。我便知道,这位男子是拳击社的教练。我马上也很谦卑的掬了一个躬。教练把手上的茶杯放在身边的小柜子上。那个柜子上的黑色已经达到了指甲那么厚,而且柜子的上面还有一个烟灰缸,里面却很干净,没有一个烟头。教练抬起脑袋,眉头皱在一起,他对我身边的前辈说:“原野啊!这是谁?”
    名为原野的前辈立刻站直了身子,他的寸头在灯光的照射下,很有军人的风范。也许他本来就是一位军人。原野前辈大声地回答了教练的问题,他告诉了教练,我是来自高中的想学习拳击之道的高中生晋南,请教练收纳。我很紧张,低着脑袋看着教练脚上的白色网球鞋。那双白色网球鞋上有很多污迹,其中最大的一块污迹出现的右鞋尖的部分。那块污迹应该是泥水造成的,昨天晚上刚刚下过雨,外面的土地很湿润也很脏。教练严肃的看着我,我能感受到教练严肃的目光在我的身上盘旋。
    “高中生?你为什么要学习拳击?”
     教练的声音冲我而来,我的小腿肚有些抖。我使劲的站直身体,防止小腿肚的抖动。我使劲的绷紧身子,声带准备开始振动。
    “教练,我是县高中的高中生晋南,身高1米77,体重50公斤,我学习拳击的目的是,锻炼意志,强身健体!”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隆隆作响,最后的余音在我的脑海里被放大了。我身边的前辈依旧直直的站着,呼吸很有力的呼哧呼哧的健康的响着。教练把脚下的网球鞋翘起来,鞋尖的污迹在屋子的黑影里变得更黑了。教练又把柜子上的茶杯拿了起来,但是茶杯里面已经没有茶水了。我身边的原野前辈用胳膊肘小心的碰了碰我,我用余光看见了教练脚底下的一个赤红色的暖瓶,趁教练准备弯下腰去拿暖瓶时,我抢先一步把我的身体向前靠,拿起了暖瓶,暖瓶很重,是普通的铁质暖瓶。我把暖瓶放在手上,一个胳膊那暖瓶,稍稍的有些吃力,我甭紧脸,左手拿下暖瓶的瓶塞,教练看见我的脸因为紧张而显得鲜红,他有些理解的笑了,并且把茶杯拿到了我的暖瓶下,让我给他倒了一杯茶。我倒好茶后,恭敬的把暖瓶塞子塞好,然后慢慢的把暖瓶放到了地上。等待着教练的话语。
    教练喝了一口茶,显然茶水有些烫。教练一边吹着杯子里的茶水,一边对我说着拳击社的每月学费和伙食费是多少,说完后,他挥了挥手,原野前辈对着教练鞠躬,然后便走开了。我还在站着,等待教练的下文。教练吹凉了茶,喝口水。抬头看见我还站在原地。额头的皱纹便聚集在一起了,他大声地冲我喊:“还愣着干什么!明天拿这个月的学费和伙食费来!现在去活动一下,然后跳绳!”
    我激动地冲教练也掬了个躬。然后,我转身,我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走,这时,原野前辈在我的前方冲我招手。
    我的第一天训练便是长时间的跳绳,回来的时候,教练让我跑回来,不要坐车。我的家距离拳击社不是很远,但是平时坐车来的话,也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很听话的和原野前辈一起走出了拳击社的木门,原野前辈今天教会了我许多拳击方面的知识,我决定等我来了一周后,请原野前辈喝一回酒。原野前辈和我告别的时候,竟然也是跑步回家的。我看着原野前辈逐渐在黄昏的暧昧之光中消失的背影,也咬紧嘴唇,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和腿,然后开始了目的地是家的奔跑。
    这种奔跑我一直都在坚持,而且这种奔跑的乐趣也是无限的让我留恋。周末的清晨,我离开家,从家门口的公路开始奔跑,一整段路程都很安静,而且没有什么车。清晨刚刚起来准备摆摊的水果店服务员,拉面店的老师傅,以及周末变得很冷清的小学门口,都会一一的让我感到生活的快乐。清晨的空气和阳光也是令人振奋的。黄昏时,从拳击社奔跑回家,路上的人群,远方山间的昏黄的落日,以及脚下落日的余霞,都让人感到明天将是一个无比灿烂的日子。这种奔跑就像是心灵的疗伤,如果前一天或者白天刚刚因为某些事情心情很不舒服,那么,在这样强烈而悠闲的奔跑中,你将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爽快和快乐。就像是春天的那种强烈的生命气息一样,奔跑和拳击都会让人感到生活的意义,以及生命的质量。
    拳击社也逐渐的成为了我周末所有时光的承载处,每到周末,其他的同学不是在家里打电动游戏,就是在外面和女生在公园或者KTV里接吻,只有我似乎很古板的每周末都去拳击社进行基本的体能训练和挥拳练习,我的进步速度并不快,而且教练说我很愚钝,是一个不适合打拳击的人。但是我喜欢锻炼,而且当初我进入拳击社的目的也不是成为一个拳击手,所以教练并没有过多的训斥我的不长进。经过一系列的锻炼,我的双臂肌肉已经初步的有了健壮的形状,小腹的肌肉也能够看出一块一块的了。我感觉自己的肩膀也在随着我的锻炼而变得越来越宽,胸廓似乎也变大了。我有天在跑步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我们学校的小混混朝日,他见到我跑过来,很意外的给我让了道。当时我怀疑他没有认出来跑向他的人是我,如果他看见跑过来的是在学校里默默无闻的我的话,那么他还会不会给我让道了呢?不过我还是以为他是看到了我的,不过我的魁梧让他躲开了我。那天我回家后,神色出奇的好,甚至晚饭还多吃了一碗。爸爸妈妈也很惊奇,都说我确实因为锻炼而变得强壮了。不过爸爸曾经警告过我,不要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学习上也要抓紧。我自然不是傻孩子,周末的晚上,我总是会伏案学习到深夜,虽然成绩一直不怎么样,但是勉强说的过去。
    有时候我也会幻想,如果我哪天无意之间走路撞倒了朝日,他会不会站起来骂我,但是不敢走近我给我一拳呢?我记得班里很喜欢写作文的丸尾曾经对我说过,“晋南,你现在很有男子气概!”我当时听到这样的称赞,心里也是很高兴的。丸尾后来因为一篇他认为写的不怎么样的作文获了奖,我也是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和满足。那天我们还一起喝了酒。甚至于,班里的那些小太妹似的女生,也开始对我说话的时候满面通红了,似乎因为我的强壮,世界就要变化成为适合我的世界了。
    有一天,我练习完拳击社的体能训练,和原野前辈一起去酒馆喝酒。同去的还有原野前辈的女友优子,以及优子的一位女性朋友奈鹿,奈鹿自我介绍的时候,嘴里的虎牙在粉色的嘴唇里忽隐忽现,我能看见粉色嘴唇里肉肉的舌尖在不断的在口腔里面晃动。奈鹿很矮小,但是很可爱。我们喝酒那天,她穿着一件牛仔裙,脚上踩着一双紫色的小皮鞋。我和原野前辈那个时候已经成为了亲密的朋友,我们熟门熟路的坐在酒馆的靠窗座位上,优子坐在原野前辈的身边,奈鹿便顺理成章的坐在了我的身边,奈鹿距离我有些远,很矜持的低着脑袋。原野对我大声地说着他们大学里的体育比赛的事情,我一边听着,一边扭着脑袋看着奈鹿的粉色嘴唇。我们那天喝了很多的酒,我酒量不高,喝几杯便晕晕乎乎的了。奈鹿也是喝了一杯便不再喝了。我和奈鹿两个人晕晕乎乎的看着原野和他的女朋友两个人狂饮,多少有些无聊。奈鹿轻轻的向我这边靠了靠,酒馆外面的天空已经逐渐被夕阳染成了昏黄的颜色。我听到奈鹿问我的家在哪里,现在在哪所学校上学。我忍住了一个酒嗝,然后一一作了详细的回答。奈鹿和我之间的闲谈便开始了。后来,原野前辈和我说,那天那顿饭,其实就是原野为我准备的,奈鹿是一个好姑娘,原野前辈让我要抓住机会,不要轻易的放弃。我有些感动,冲原野前辈重重的点了点头。
    后来我和奈鹿便经常性的在周末拳击社活动途中一起出来逛街,我有时浑身都是刚刚在拳击社冲过凉的香皂味,奈鹿说那种味道很好闻,总是贴近我的肩膀像只小狗一样嗅来嗅去,让我更加的喜欢奈鹿。在那年的元旦,我还给奈鹿买了一个新年礼物。我在家附近的中餐馆打了一阵工,挣到了一些钱,我在商场里面转来转去,因为我不讲究穿戴,所以本身也不会买什么。售货员肯定认为我这个到处乱转的人是在商场里迷路的农民,最后,我为奈鹿买了一个冬天的画有小兔子的围脖。我在新年的夜晚给奈鹿打了电话,约她到公园来。当奈鹿在公园收到我给她的礼物时,我很明显的看到了她眼睛里闪动的泪花。然后我也感动了一回,因为奈鹿送给了我一件法拉利的赛车服。我记得我只是曾经和她无意间说起过我很想有一件法拉利的赛车服,没想到奈鹿这样的在意。我们在新年的焰火中拥抱,然后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奈鹿和我从此便成为了男女朋友。奈鹿就读于一所女子高中,上学期间是要住宿的,每天能够出来的时间不多。只有周末的时候,她才能和我在一起。而我周末大部分的时间又待在拳击社里锻炼身体,所以我们确定关系后,反而一起的时间变得少了起来。原野前辈总是教导我,拳击社只是锻炼,你懂得了技巧,以后在家锻炼也是一样的。原野前辈对我说完这句话后没几天的时间,他便离开了拳击社。我也在一个夜晚奔跑回家的途中,对自己下了离开拳击社的决定。毕竟,一个人不能一辈子都待在拳击社里面不出来。我们总要上学,考试,毕业,工作,娶妻生子,然后死去。虽然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很多,有的事情让人烦躁,有的事情让人不安,但是,毕竟人生就是这样的。我们再如何的落魄,生活也是必须要继续下去的。拳击社的锻炼教会我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强壮,更加的让我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丸尾有一次给文学杂志投稿,但是稿子他改了无数遍也是改不到他满意的样子,看着他焦头烂额的神情,我大声地告诉他,稿子写完了就不必去多想,投了就好,如果觉得不甘心,就在下一篇努力达到一次完美!丸尾听我说了这些,很是震惊。他说我比现在班里很多人都要成熟许多。丸尾后来那篇稿子被杂志发表了,但是需要他去杂志社领取稿费,丸尾很紧张,决定放弃稿费不去领了。还是我教育了他,丸尾现在在东京的大学学习中国文学,他很感激我,我们现在还是朋友,他说他毕业了一定要去中国找我。
    这样的事情在我身边发生的频率并不高,奈鹿现在和我已经分开了,因为我现在在祖国,而奈鹿在日本,她其实在和我一起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学习美术的艺术学校学生。而我目前之所以在学习画画,其实有一方面是为了看看美术的底细,一方面是因为我还是很怀念奈鹿的粉色嘴唇和小虎牙。我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学习东西都仅仅是学习到了皮毛而已。我并不觉得羞愧,我的水平就仅限于皮毛。奈鹿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会在公园里送给别人法拉利的赛车服,我有时走在大街上,看见背影很想奈鹿的女生,都会有种上前拥抱她的冲动。自然,我和奈鹿的分开,我是很伤心的。奈鹿也是悲伤至极,她抚摸着我由于不经常锻炼而变得有些瘦弱的胳膊哭泣,我用下巴在她的头发上摩挲。世界在那一时刻变得很安静。我的身体虽然再次的瘦弱起来,但是,毕竟精神是固定的强壮。
    在我离开拳击社的第二天,我竟然还是清晨起来,早饭也不吃,在妈妈的焦急地呼唤声中,推开房门就跑步冲向拳击社。一路上,我脑子里一片空荡荡,什么也没想,当我马上就要到了拳击社的门口时,我才想起我已经决定不再去拳击社了。我便转身,吸气,开始往回跑,跑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我的教练,他正在往拳击社跑去。他跑的很认真,和我擦肩而过也没有看我一眼。我觉得教练是一个努力的人,我这样想着,便决定不再跑了,走在路上的感觉也不错。路边的景物熟悉的气息笼罩着我,商店的老大爷正在打开大铁门,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意。我那天要去学校上课,还要找年级组长写一份关于抽烟的检查,下午还要去学校的乐队演出排练地为丸尾写出的歌捧场,我们的生活令人烦恼,但是总不能一死了之吧。
    我还是很想念奈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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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
发表于 2016-1-31 17:3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16-1-31 17:38 编辑

困意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感觉到不断涌来的困意。困意好像是等待登上山顶的队伍,急切而动作迅速,似乎马上就要把我的神经和大脑俘获。我用额头的皱纹顶一顶困意,让它向上一点,不要停留在我的眼睛前面。可是我的胡子刚刚被我刮过,下巴上有些火辣辣的难受。
    李小米坐在远处,她正在房间里面的电脑上玩一个叫做“第二人生”的网络游戏。她的头发是自上而下的卷发,不是天生的,所以头发看起来胭脂气十足。她身上的黑色女式皮茄克看起来也是不伦不类,腿上的铅笔裤子让我不得不有种想抱住她的冲动。我扭头看看床头柜上面的钟表,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整,不是拥抱的时间。但是我还是觉得,应该拥抱一下。
    我走近李小米,李小米身上的香水味道呼呼的窜进了我的鼻子里面,让我嗅到了情欲的恶心。李小米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没有转身,只是问我干嘛,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盯着电脑的屏幕,并没有转移视线。我轻轻的弯下自己的腰,从后面抱住了李小米。李小米的腰肢很瘦弱,抱起来的感觉很好,就像是抱一个女人一样的好。李小米用头发在我的脸上扫了一下,右臂还在指挥她手里鼠标的动作。
    我这个时候不得不忧伤起来。我甚至都开始悲哀起来。我觉得在卧室放一台电脑,并且这个电脑能够上网,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卧室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不是和电脑亲密接触的地方。我松开李小米,转身,看着我在墙上贴的摇滚明星海报。今天这样的困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离我而去,它现在慢慢的储存在我的后脑勺的某个部分,正在等待被我全部吸收。我不想变成困意本身,我走近卧室的门,李小米在后面发出了猪狗吃食时的声音。我不想再回头看一眼李小米了,她现在正在变成一个电脑旁边的雕塑作品。这样的雕塑作品我以前也拥有过,他们是用水泥雕塑成的,你要知道,水泥是一种建筑材料。这种雕塑需要被雕塑者屏住呼吸,然后让雕塑用的水泥从身上浇灌下来,形成一个雕塑的内核才行。这种雕塑现在在艺术市场上的售价不菲,我就是卖了几件这样的作品,才买到现在居住的这所房子。另外说一下,这所房子坐落在城市的二环边上,地理位置绝对的优越。
    现在我来到了客厅。客厅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它的气场总是适合坐在电视机前的棕红色沙发上睡觉。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大脑里面的桥梁正在通过困意,困意已经开始变成了我大脑深处的一个旅行者。我站在客厅的里面,客厅的玻璃茶桌上面放着一个烟灰缸,烟灰缸的旁边有一盒我都好久没有抽得香烟。我上次抽烟的时候我都记不住是哪一天了,我只记得那次抽烟是因为在街上和李小米看见了以前的高中同学,她们很美丽。我那时候听着音乐,坐在那个棕红色的沙发上等待着我的肺部扩张,让烟雾替代我的呼吸。困意就像是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根坚硬的拐杖,在我的神经上不断地用它的大头皮鞋下的铁掌和拐杖的硬头使劲的敲击。这位困意先生甚至还戴着一顶鸭舌帽,鸭舌帽子上面写着“K”这个字母,字母是白色的线条缝制的。困意先生的脸上有两撇小胡子,嘴里还叼着一个棕色的烟斗。我不想让困意先生太嚣张,我走近了电视机下面的音响那里。我要寻找到一张重金属或者更猛烈一点的音乐,把困意先生的身躯给震下来。
    我打开音响下面的抽屉,里面铺满了我的音乐收藏。那些收藏大多都是摇滚乐,我随手拿起一张,把塑料的CD盒子打开,将CD放进音响中。</p><p>我坐回棕红色的沙发上,闭上我的眼睛,等待着音乐对我困意展开彻底的轰炸。
    “………………,……………………!……………………!”
    音乐开始了。好像是冲锋枪一样,我兴奋的细胞立刻就把我的困意先生击毙了。我双腿有节奏的弹跳起来,棕红色沙发的皮质表面被我的屁股磨来磨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我的大脑里面浮现了演唱会现场的火爆场面,我想站起身子,把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变成这曲音乐的另外一部分。卧室里的李小米没有发出任何抗议的声音,她对游戏的热衷其实没有那么执著。我都能想象出来,她现在肯定是也和我一样,一边随着音乐的节奏而晃动双腿,一边继续注视着电脑的屏幕。我的屋子此刻是一个巨大的音乐释放空间,如果现在有人突然爬过我家的窗口,他会被音乐的声音震下去的。即使是蜘蛛侠也是这样。音乐现在已经完全的遍布了我的四周,粘稠度高的吓人,我随便动一动,呼吸,都会把空气中的音乐搅动起来,让它们重新在空间里面分布。音响的低音炮现在正在咆哮,咚咚咚的声音让人的耳朵出现了短暂的幻听。我的幻听是以为我现在所在的这栋楼正在逐渐的下沉,我都听到了楼房下沉时的喀喀喀声,而且似乎我的眼角余光还看见了窗口外的风景正在上升。至于李小米出现了什么幻听,我就不知道了,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询问她这个问题。
    在上一曲音乐和下一曲音乐中间转换的间隙,我很想跑到李小米的屋子里,亲一亲她。但是我的身体一旦没有了音乐的笼罩,困意竟然还能够马上就把我的身体控制住。好像感冒一样,你知道,感冒分为很多种。最常见的一种感冒症状是:嗓子疼,好像着火后的土地一样的疼。然后是浑身发冷,不是那种能让你哆嗦的冷,只是凉意。最后就是鼻涕和头晕乏力了,头晕乏力的时候,我总是想和病魔对抗,努力的在感冒的时候锻炼身体,可是鼻涕却不断的流出来,滴落在地面上。这种症状其实又和男性的手淫活动有着一定的联系,好像粗壮的椭圆形正在手中不断的强壮,最后吐血而衰。
    古代的房中术曰:独阳孤阴都是对身体不好的。我多么的想从客厅这个熟悉的地方飞升起来,寺庙里的大和尚得道之后,总会拈花一笑的。李小米在卧室里面无声无息的进行着她的网络游戏,那个游戏就好像一个吸盘,把你牢牢地吸附在电子元件的尖端上,让你成为只有欢乐的单细胞动物。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玩到我一直喜欢玩的星际争霸。如果我现在坐在电脑前,用我的智慧来指挥神族的军队在星际争霸的世界争斗,那么我的困意,肯定会被电脑的辐射杀死。
    下一曲重金属歌曲开始了。
    吉他的SOLO声美妙的在我的耳畔盘旋,我一边微笑着,一边走到放有山楂果汁和桃汁的桌子旁。我听着音响里的巨大咆哮声,选择了山楂果汁倒进了我的兔巴哥陶瓷杯里。酸甜的果汁顺着我的喉咙不断的下滑,果汁冰凉的在我的肠胃里面前进,直达我温暖有力的肠胃。我突然很想运动,很想把阳台的哑铃拿到客厅来锻炼我的手臂肌肉。但是音乐把我的困意压制住了,慵懒便很快的成为了我神经上的强者。困意现在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在瑟瑟发抖,它身上的衣服被经过的汽车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头发也因为沙尘而脏兮兮的布满了泥土。好像是一个白色的阴影,我的困意现在也想找到一个能够发出音乐的音响,可惜它被吓破了胆,不敢再次贸然出来闯荡。
    李小米对我说话了,她看着在客厅跳舞的我,用手扶着房门的门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了电脑,便转身看着李小米。李小米的眼睛前面戴着眼睛,是蓝色框子的。李小米的嘴唇开启着,对我说话的声音被音响里的重金属音乐给淹没了。我想知道李小米想要和我说些什么,便快步走到音响面前,关上了重金属音乐。李小米叹了一口气,眼睛上的眉毛好看的弯曲着,有时候我总是觉得她长的有些像一位演员,不过是只限于那位演员年轻的时候。李小米的红色嘴唇好像红色的宝石一样的发着红色的光,我有股想去厕所闹肚子的冲动,然后李小米走近了我,伸出胳膊环住了我的脖子,我觉得困意现在已经自杀了,因为我的嘴唇感觉到了生活的味道。前面的李小米身上的香味是那么的令人感到熟悉,我的鼻孔扩张了,好像是第一次吃到麦当劳的外地小伙子,我的眼泪在我的眼眶里不断的浮游,我听到了李小米的声音,她的声音好像是有生命的寄生虫,它们趴在了我的耳畔,在空气中被我呼吸进身体里………………“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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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
发表于 2016-1-31 17:40 |只看该作者
新港》


    【冬】


    他站在床角,光着身子,小腹下面的那个东西热幽幽地昂起头来,无从躲藏。他做每一个动作,哪怕是向床边挪近一步,它都会随着颤抖。
    性欲。
    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少年的裸体,以及和这单薄裸体不成比例的勃起的阴茎更能诠释这个词汇呢?
    房间里最显眼的就是那张双人床,床头贴着房间一侧的墙壁。房门正对面的墙上是极宽大的窗户。即使是坐在床边,也可以透过窗口望到很远处那高大建筑的尖尖的穹顶——它凸起在边际不清的棕色的地平线上。下午看不到太阳,灰色的云层凝固在很高的天空中,光线却满满地从窗外进来,使房间里的一切,包括人体,都映出淡淡的光泽。
    少年站在床边,他的手臂垂在两腿前,三角裤从他的右手中掉在地上。他并没有去遮住自己的下身。床上的另一个人体,显得比他长、比他胖、比他更白——尤其是胸脯,虽然它几乎是平的,但轮廓仍然柔软,一边一粒深色的乳头不设防地挺立着,是只有女人才会有的乳头。她的头靠在床头,身体几乎是放平的。她用双肘支在床上,肩头和颈窝连成动人的线条。她身上仅穿着一条肉色的平角裤。她的烫过的卷发凌乱地散开在枕头上。她脸上飞着淡淡的红晕,她望着少年,因为想要做出内敛的表情,笑容反而显得有一丝放荡。
    少年低着头。他捋了捋自己的肉茎,它这天的状态非常好,表皮摸起来光滑得像丝,龟头有一多半露出在包皮外面,很轻易就可以让它从包皮里彻底露出来。它的顶端已经有点湿了,但整个龟头还是干爽光滑的。这时的它既尖挺又富有弹性。
    她伸出一只手,要他靠近她。他很不自然地向前迈了一步。她不许他掩住自己的下身,她坐起来,抓着他的双手,任由他的身体自己发生变化。他看到她因为坐起而隆起的小腹以及分开后的大腿,下身就变得更硬了。在她拉他靠近时,有一滴体液顺着颤动的龟头滴下来,拉成了一根透明的长丝。她轻轻握着他的阴茎,将龟头彻底暴露出来,她的脸离他的阴茎那么近,以至于当她的鼻尖不小心碰到了它,她竟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年轻的雄性被激发了,他弓着身子,用一只手去够她的乳头。
    她捏着他的阳物,让自己的嘴唇蹭到它的尖上,她感觉到嘴唇沾上了他的分泌液,她的鼻息变重了。
    他一只手搓着她的乳房,一只手不再企图护着自己的阴茎而是按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用力,把她重新按躺在床上。少年跪在床上,接下来有些手足无措,他骑跨在她的身上,他和她那陌生的异性的肉体默默地搏斗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她压在身下。两人抱在一起。女人白而丰满的腿颤抖着夹住男孩纤细有力的腰,脚跟蹭到他的屁股上。他的身体散发出干燥的热能,她与他身体接触的地方都冒出汗来,这反而使他们都觉得有一点冷。这种时候不是太冷就是太热。有一点冷、有一点干燥是适宜而可遇不可求的。他的阴茎压在她的小腹上,坚硬极了。
    他亲吻她,亲吻她的脸、额头、眼睛和鼻子。她感到奇痒难耐,却没有笑,表情反而更加严肃。她想用双臂支开他。他就一点点往下亲,从她的脖子、乳房、饱满的腹部、肚脐一直到她的两腿间,最后索性用舌头在舔。他一边舔一边揪她的平角裤,一小撮黑亮的阴毛从小腹下面露了出来。她拦着他,不让他就这样得逞。他便隔着那层柔软的布料抚摩她敏感的器官。她想并紧双腿,可是两腿见的空隙仍然足够容纳进他的一只手。那只手正在那里笨拙而用力地摩挲着,恰好每一下都摸到她最敏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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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
发表于 2016-1-31 17:43 |只看该作者
他察觉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这增添了他的自信。他重新把头移到她的上半身。她用力推他,他正用嘴吸住她的乳头不放,把她的一只乳房都揪起来了。
    女人体无奈地扭动着,挣扎着翻过身去,趴在床上。他用两只手从背后向下扒她的内裤,但这只是露出了她的臀沟。他仍把一只手伸到她两腿中间去。这动作很快就迫使她抬起胯,由着男孩那淘气的手把她害羞的内裤脱下来——那上面有一小块地方沾了她湿滑的体液,就像新鲜曲奇中央点的草莓酱。
    现在,少年满眼里都是妇人那雪白的屁股,在那道深深的臀沟的上方,骶骨的两边,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似的小坑。臀部,它总是一个女人身体上最不易老去的部分。他先是抚摩着这无暇的尤物,然后用双手扒开那两瓣臀,他终于看到那条肉缝了,它夹杂在阴毛之中,肉缝往上的地方,那随着臀部肌肉一缩一缩的就是肛门。他用舌头舔上去。她发出了一声惊呼。他的舌头滑过了她的整个臀沟。他舔了又舔,他看到了她近于黑色的阴唇。在她湿滑的阴道口和肛门之间的部分还夹杂着一些细软的可爱的毛。她的肛门皱褶比他想象的要多,它缩得紧紧的,周围皮肤淡淡的褐色与屁股的白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切都使他感到无比兴奋。
    他抱住她敏感的两肋,把她的身子重新翻过来,他分开她的大腿,去亲那团倒三角形的毛丛。毛丛下面的肉丘胖胖的,他扒开她紧护在那里的手,把自己的鼻子埋在那里面。她好象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大腿上的肌肉痉挛似的抖动,隐秘处弥漫的女人的气息使他为之一震。他的舌头在里面用力地舔吸,很快他的鼻子、嘴唇和下巴都被沾湿了。
    她用双手抱紧他的头,先是沉默着,然后开始发出仿佛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呻吟声。
    她变得越来越兴奋了,她用力向上拽他,他爬上来亲她的口唇,他的嘴巴周围沾满了她的体液,好象吃冰淇淋弄得满嘴都是奶油的小孩一样。她禁不住用手去抹他的嘴巴。
    他趴在她身上,只是滑开了两下,第三下就准确无误地推进去了。她双手扣紧他的肩膀,随着他的进入倒吸了一口气。
    那少年的阴茎,正在她湿润的体内抽动着。她惊讶于他是那么年轻,身上的肌肤比她想象的还富有弹性。她闭上眼,她的脑海里似乎正腾起一波海浪,从远处慢慢向岸上涌来。它们离岸边还相当远,可她知道,它越靠近,浪峰的势头就积蓄得越猛……
    不一会儿,他就要达到高潮。他听见床铺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吱嘎声,下身的触觉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清晰,可是他深知自己已插在她的体内。占有欲,快感,情爱,母体,啊,啊!他加快了速度,头脑一片空白。而她则早已身处在一个温热而迅猛的旋涡之中无暇顾它,她感觉自己在飞快地旋转,她张着嘴,头向后仰,支在半空里的两只脚的脚趾紧扣着——她知道她无可奈何只能等,只能等!先是他,然后是她,从喉咙里发出急促得不成调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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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
发表于 2016-1-31 17:44 |只看该作者
当不顾一切的浪潮退却以后,两个仿佛蒸腾了的人,又慢慢地在空气中沉淀下来,渐渐在床上沉积成为重实的躯体……身下是棉质的被褥,彼此的裸体上都有汗水,而下体那一小块湿滑的部位让人觉得又凉又潮。
    过一会儿,她去了盥洗室,回来就不声不响从床上找到自己的内衣穿起来。她低着头急于把腿套进短裤的样子,使他感到怜惜又好玩。他从床上爬起来,温柔地抚了抚女人的脊背和臀部。
    她只穿好短裤和乳罩,就被男孩拉住了,只好重新在床上坐下来。他俩面对面坐着,彼此望着对方。他俩的赤足碰巧对在了一起,几乎是一样大的。女人的脚似乎还显得更长一些。他们都笑了。她的脚不算好看,但趾甲修得整齐。他想到了什么,低下身想抓住她的脚亲吻。她飞快地躲开了。她知道自己一旦笑起来就再也停不住。
    她和他肩并着肩,重新在床上躺好,她向他的边上靠了靠。两个人都没望着对方,有那么一刻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之后女人侧过身来,把头深深地埋进少年的怀里。他抱住她,抚摸她。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还好么?”他低声问。
    她点点头,“我都受不了了。”他对这回答感到满意。
    “好安静……我觉得好安静,你知道么……”她好象是在对着他的胸脯里面的那个人讲话。
    她紧紧抱着他。他的脊梁正对着窗口。窗外,云层交织成的天幕依然无限遥远,这会儿光线中的暖色已渐消退,只剩下透明的灰。天空也更暗了一些。因为房间里太安静,他们能隐约听到街上的声音。
    “饿了吧?”她问,“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饿。”
    “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她抬起头来,“我给你做几个拿手菜吧。”她说。
    他不说话,望着她,像长辈那样用手拢着她的头发。房间里仿佛弥漫着一种若隐若现的核桃的甜味,总使人觉得这味道是从茶几上那个铁皮饼干筒里散发出来的。
    “起来,我们一起去买吃的。”她的语气和声音让他感到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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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发表于 2016-1-31 17:45 |只看该作者
当她梳洗穿戴完毕,重新回到卧室里,发现他也已经起床了。他在另一个房间里,穿着套头衫,坐在一张特制的工作台边,那台子上摆满了他的玩具模型。他收集了数量可观的G.I.JOE的塑料模型。他正在组装尚未完工的一套新的建筑。他转过头冲她笑了笑。
    “跟我一起去买吃的吧,”女人站在门口,一边快速地穿好外套,一边对男孩说,“快点,再晚商店就要关门了。”
    “我不要去,你自己去。”他看她一眼,继续拼接他的模型。
    “快,给你买你喜欢吃的。”她弯腰穿鞋。
    “我不饿,我今天晚上要把这个做好。”
    “你老是不陪我。小懒虫!”
    “我前两天都陪你了。”
    “那是你要买自己想吃的东西。下次不陪我就不给你做饭吃,饿着你。”
    他冲她露出讨好的表情,“顺便帮我带两个糖火烧回来吧。”
    “不管。”
    他听见她正在开门,“要糖的!”
    她关上房门。他聆听着,听到她走下楼梯的声音,然后才静下心来开始组装这个建筑的最后部分。这是一个义军的基地。鲜艳的橙色塑料警告牌。白色带方格可以开关的窗户。带防滑格的楼梯。吊轨。金属蓝色的雷达。一个义军的基地,永远是这样鲜艳的色泽。随这套玩具配备的基地工作人员有两名。也都穿着橙色的连裤服。有一个戴眼镜、中分头、留着两撇褐色的胡子,他叫JACK,“虽然没有人公开提到这一点,但他毋庸质疑是这个基地最优秀的地勤人员”——说明书上这样写着。还有一个留着落腮胡子的,ANDRE。他在做内勤人员的同时,也兼着基地职员格斗教练的职务。
    这些义军的对手是个邪恶的组织。他们的阵营的确是弱了一些,他想,过两周他还要进城去买一些新的邪恶阵营的英雄。义军实际上时刻面临着危机,他打开台灯,低下头从基地模型的窗户向外望——那些冒险的经历在他的手中和想象里出现过很多次,但永远都是有惊无险,即使有人战死,在下一场游戏开始时他又能复活。义军的基地永远是橙色、白色或者天蓝色的,而在你的想象中,它们应座落在一个永远碧空万里的海港边。而邪恶组织的基地总是以黑色、深红色或者金属色为基调的,模样怪异。两个基地其实相距不远,隔着一个房间的空间遥遥相望。但是对于它们的主人来说,双方远隔千里。那些刚打开包装的玩偶,崭新的塑料才有的那种可爱的光泽。还有那些邪恶士兵的黑亮亮的新头盔或者特种兵脸上凶悍的油彩,用手指第一次摸上去似乎有一种摸到灰尘的微妙的触觉……那些永无残酷的童话。
    少年停下了手里的活。他在盘算基地的办公室如何分配给自己的那些英雄。那些穿着有肩章的夹克、只在胸口或腰边别着一把银色或金色手枪的特工最适合分享这些办公室。而那些武装到牙齿的特种战士们,他们还是和直升飞机呆在一起好了。他想了想,又因为义军阵营新增加了JACK和ANDRE两个专职的基地成员,感到心满意足。他向窗外望了望。他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爆竹声。
    “我能听见鞭炮声,但它们离我们很远很远。”他内心里冒出了这样一句无意义的话。他停了一会儿,他仿佛看见地勤人员如何在一个明媚的下午,身着淡蓝色的衣服,套着橙色救生衣,宁静地眺望着海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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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
发表于 2016-1-31 17:45 |只看该作者
楼下的大街上行人寥寥。女人走在公寓外的那条笔直的街道上,已经走出挺远了。她穿着短风衣,双手紧插在兜里。冰凉的风撩起她的发梢,使她感到清醒。她的目光中若有所思,那目光使她重新显得老成了。
    街道两边全是同一样的砖红色的公寓楼。人行道上,隔很远才有一棵树。沿着街道再往前,会路过一个公园,公园外的栅栏下,种着一长排匝密的经过修剪的冬青。透过淡蓝色的铁栏杆,可以看到公园里那淡褐色连成一片的树丛。远处那栋东正教风格的高大建筑,从那片树丛的一个空隙中豁然可见。
    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小女孩从对面漫步过来。男人瘦削黝黑,面无表情。女人穿着和这个季节不相配的黑色高跟鞋。而走在两人之间的小女孩,她戴着缠彩纱的发卡,手里拽着一个气球,粉红色的短袄已经有些脏了。她一只手臂举得高高地被妈妈拉着,紧跟着父母的步伐,而目光一直投向公园里,不知她在看什么。
    这是傍晚前最后的白昼,有几栋建筑的窗口已经三三两两地亮起了灯光。在十字路口对面,政府办公楼门前的花坛空地上空荡荡的,非常寂静,而平时那里总是人来人往。她过马路时留神着道路左右。并没有汽车,只有一个人吃力地骑着辆三轮车往这边来。三轮车上装满了一箱箱的瓶装啤酒,它们在行进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声音使街道显得更冷,更空旷也更快乐。
    如果在这里遇到熟人,我该怎么说呢?女人在穿过路口时这样想着,接着她又想到下午的情形,她感到难为情了,她加快了脚步,好象这样可以掩饰笑意。
    在办公楼背面,经过一小片长有芦苇的荒地,再拐个弯,就是通向副食店的小路了。这儿的空气里能闻到一股扑鼻的熟食味道。离副食店不远有一个带玻璃阁窗口的铺子,门口的大油锅里翻滚着就要炸熟的肉丸子,香气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伙计守在锅边,已经有三四个顾客在那里排队了。
    她也被这热腾腾的香气吸引了,她走到那铺子边就停住了。这里是多么温暖啊,油锅四散出的热气扑在身上,浸透衣襟,使人感到舒服极了。她看到那个伙计脑门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他用罩奁把丸子从油锅捞出来,控一控,然后倒在一边的铁丝筐里。她耐心地等在那几个顾客后面。
    当她提着装满热丸子的纸袋向副食店走去时,那种新鲜的热气仍顺着她的手向上蔓延,这时她觉出自己也饿了。副食店里仍旧灯火通明,她推开了副食店的弹簧门。冷空气随她一起涌进店里。有时,冬天的风会发出和海潮同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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