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风耳从拘留所回到家里就一病不起,烧一阵子,冷一阵子,白天寒热往来,晚上汗出如洗,如此半个月下来,人瘦掉了半拉。岳父岳母急,水磨湾的父母亲也急。老单忽然想起岗庙岭的老中医表叔,就瘸着腿子去了岗庙岭,请表叔上街给儿子诊病。
表叔给扇风耳号了脉,又看了舌苔,问了发病的起因,治疗的经过。最后说,这孩子不要紧,寒湿束表又加惊吓,导致肝脾不调,表里不和。我给他开几服药,吃吃看啥样。方子用柴桂各半汤,先取三付;然后再给他叫叫吓。贾婆说,叫吓我会。老中医笑了,你学个给我看看。贾婆说,有点疯疯颠颠,表叔您别笑话俺哈。正晌午头,叫凤立坐当门里头,有个人拿把扫帚,在院里左扫三下,右扫三下,然后把扫帚放在门槛上,嘴里不住地喊,凤立回来啦,凤立在门里边赶紧应一句,回来啦。照这样弄个十来遍。老中医点点头,也算差不离。记着扫帚要轻扫,叫魂要小声。每天吃三遍汤药,晌午叫一回吓,包你一星期就康复!
果然,扇风耳的病好了。又将息了月余,身上渐渐有了力气。贾美荣跟扇风耳商量,咱还出摊炸油条吧?扇风耳说,谁知咋样嘞。贾美荣说,试试看,试试看。儿子都考高中了,这样日不进分文,俩孩子上学靠啥供应?
还是在十字街口摆摊,还是炸油条。扇风耳一旦看见有几个穿戴整齐的人来买油条,不由得两手发抖,该做的活计也乱套了。等食客走后,他才能平静下来。有一天摊位前来了四五个穿白色制服的人,有说有笑地坐下吃油条。扇风耳不由地手忙脚乱,头晕眼花,面胚往锅里续,手一抖竟搭在锅沿上。贾美荣看他气色不对,低声问,你这是咋啦?扇风耳不住地上牙打下牙,你先照护着,我得去解手。说话不及,早已尿了裤裆。
晌午收摊,扇风耳对贾美荣说,没法整,拘留所吃的亏大了,我看见那些货,就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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