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知音 于 2011-5-16 15:14 编辑
我以为厉向南听到我说个好字会有如获至宝的表情出现。但是没有。甚至连欣喜若狂这样一种可以令我也跟着欢欣鼓舞的神情也没有表露出来。相反的,他平静得只见双眸里的释然。仿佛我的回答在他料想之中。他一把抱住了我,抱了很久才放手。也不言语一声,拉着我的手出了山门。
盟誓就是这样简单。你问我可好,我说好。这就是了。所谓生死契阔执子之手这么一句古远苍老的诗句,在这个世上活了快三十年,是第一次领悟到,是多么美好的一桩事儿。
我不记得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是怎么走回来的。只是记得,从小镇的老街上走过时,看到被两边老铺子门口悬着的白炽灯照亮的笑脸,心里好一阵感慨。想不到要耗尽我下半辈子的人会是他。我在火车上第一次遇见他,距离现在不过一年多的光景,从陌生路人,到生死相许的恋人,这之间,就如同莫文蔚的寂寞的恋人里唱的,小心爱与不爱之间,离的不是太远。她也许说的对,情感是偶发的事件。不然,这一切无从解释。
很晚了,我和厉向南才回到住处。老板娘站在路边看到我俩的身影,回头朝场院里的后生喊,回来了,不要打电话了。厉向南走到她跟前,她一巴掌拍过来,说,手机关机,怎么回事。厉向南笑嘻嘻地说,去庙里拜菩萨去了。他们做晚课,我就关机了。老板娘说,吃过没有?饭还热的。给你们留了菜。我苦着脸说,有肉没啊?老板娘,没有肉,猪油拌个酱油饭也是好的呀。厉向南笑,说,算了算了,开戒。我立刻目露凶光,老板娘,你的好酒呢!不要小气撒。老板娘一巴掌拍到我屁股上,说,是你们向南不让,要出气你找他去。
大概是饿过了头,也大概是因为桌子上摆了酱汁牛肉和蒜苔肉片,我又吞了四碗饭。老板娘高兴的要死,在我添饭的时候说了好几遍能吃是福。我很怀疑她喂她们家的猪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说道,因为我看到厉向南憋着不笑出声的样子很可疑。我瞪了他一眼,笑屁。
后来我没有和平时那样去天台吹风,而是冲过澡后就上楼,一心想躺到床上好好趴着。走了那么长的路,脚板心处火烧火燎的。厉向南在门口拽住了我,说,这么早就睡?我跟他说我得好好躺会儿,不然腿会断掉。厉向南说,要不要给你揉揉?我推他,说不用,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他就腻歪起来。我张嘴朝他哈了口气,说,我吃了蒜苔。刚刷了半天的牙,到现在都还有味儿。你要受的了就来吧。厉向南就笑,低下头凑到我耳根边说,不亲嘴还可以做点别的事儿吧。我吓了一跳,这么快就要办事了!男女关系才定下来没多久就要那个了。太迅猛了吧!我瞪着他。厉向南你跟我谈恋爱不会就是为了想跟我上床吧?厉向南笑,说,如果我说是呢?
我的脸当即就白了。
厉向南两手一搭搭在我肩上,说,上床只是恋爱中的一部分。小鬼。不要告诉我你还是处女。我勉强一笑,我这么受欢迎的抢手货怎么会,我经验颇丰才是正解。厉向南好笑地看着我,好吧。我知道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当面讨教。今天就点到为止吧。都累了。明天咱们回家。攒足力气家里折腾去。说罢把我折返个身,推进屋里。
我一个人趴了在床上一个劲地琢磨。如果厉向南发现我真他妈如他所说是个处女,会不会笑死过去?会不会因为我的技术参数不达标而退出才刚成立的联盟?然后又考虑,是不是回去恶补一下三级片才好呢。
想到头晕脑胀。
次日吃过早饭后,我和厉向南就回城了。清远的路标出现在道路一旁时,我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屈指算来,来来去去地,我在这儿已呆了六七天。给的十天假用去了大半。转头去看厉向南,厉向南满面春风,对我说,到家了。他的这句话,让我好生感慨。不由地对未来充满期待。
厉向南并没有直接把车开回家。而是在超市前停下。领着我在里面逛了老半天。推了两推车的鸡零狗碎出来,把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我问他买那么多用不着的东西做什么。他喜滋滋地说,一个家怎么可以没有烟火味。卫星,过日子应该有过日子的样。冰箱里不能空无一物。厨房里不能没有油盐酱醋。地板上也不可以一点儿脚印都没有。阳台上再也不要死气沉沉地摆那么几盆死不了的仙人掌,得在上面晒满衣服。每隔一个时间段屋里就会到处是你杀猪似的骂老公的声音。真的,你没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呆在里面,无聊的要死。没事儿的时候就想,如果你在的话,这个家会是怎样。我瞠目结舌地听着他侃侃而谈,好半天才吁了口气,如果我在的话,大概也就是多了个好吃懒做的婆娘罢了。厉向南大笑,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一点儿没错。
我从来没有和哪一个年龄相当的异性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居过。当然,我的两个亲哥不算在内。他们跟我论起来根本就谈不上异性二字。我是第一次觉得,有个男人傍在身边是件挺划算挺不错的事儿。起码一点,厉向南的存在满足了我对家庭生活的最低限度的要求。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个在我看来本应该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儿,竟然能把家务活处理的干脆爽快。有好几次看着他,经不住要对他说,厉向南,你会把我惯坏的。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呢。
他那天像是听见我心里的话,忽然停住脚步,说,卫星,我情愿你先死。我若先死,会放不下心的。我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厉向南,狗嘴里吐不出吉利话。他笑嘻嘻地朝旁边一闪,说,回去了咱们还这样吧?我愣了一下,才意识我的假期要结束了。再有个一天我就该出现在另一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埋首挣钱挣饭了。
我抓了抓头皮。真快。厉向南还接着问我,搬来一块住吧?保证天天有热饭,顿顿有肉。我笑了起来,才要张口,厉向南的手机就响了。我转过身去看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好一会儿,厉向南才和人说完事儿。走过来告诉我,有件急事等着他过去处置。要不要先送你回去?我摇了摇头,说,逛一下再回去。他有点犹豫,问我认不认识路。我说,我记得家里的地址,到时候叫车回去也是一样。厉向南点头,说,那我先走了。有事就电话给我。我朝他摆摆手,说,快点走吧。我也该放个风了。他就笑了一下,说,不要迷路了。转身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了。
看着厉向南远去,消失在路口,我又沿着这条街走下去。走到十字路口,犹疑地看看两边,不知该去哪儿好。就想起来那晚和周涵一块走了很长的路去他们学校,不知道那条街是在哪儿。再有一天就要离开这里,以后会怎样还未可知,有一点却是有了定论。周涵,我们不会再同时出现在同一条街上了。我现在所在的这条路,也许日后你还会走上一百遍一千遍,我也可能会走上几个来回。可是,像那样一个夜晚,我们彼此心有所属,意气相投,不,是情投意合,走过的千山万水,都不会再有了。
我再也不会唱那个天空天空天空就这样蔚蓝吧的歌了。
我闭上眼睛,想要将所有的这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却听见有人在眼面前喊我。卫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