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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有壶家园 狐狸窝 【人生几何】2021年至今(连载)
楼主: 河蚌-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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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2021年至今(连载) [复制链接]

271
发表于 2024-5-16 18:50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安康是文化,快乐是传统

端午节,叶子开车带天天回金山。本来跟装修工人约好了时间,对方爽约了,要晚来些天。叶子说要回去晒水泥,防潮。我不回去倒不是想逃避干活儿,而是昨天上班没空做核酸,而且她们准备住下,而我没地方住。叶子跟天天是跟岳母睡一张床,岳父不在家,他已经复工了,上夜班。按照我的想法,他其实没必要急着工作,劳碌一辈子了,退休后休息一下挺好,更何况自己家房子还要装修。但我没说,岳父母家的事儿,我很少说话。当然了,不回去的另一个原因是,叶子不放心我开车。如果我开车技术好点,完全可以送她们回去后,再开回来。


早上七点多,一家三口拎着东西下楼。看到车有点脏,我才想起来,既然早知道今天叶子要开车,我昨天应该把车擦一下。或许是懒,我给忘了。东西放好,叶子发动汽车,她让我也上车,顺道捎我去核酸检测点。车发动不了了,没电了。叶子快崩溃了,说着前天发动过还好好的,又说怎么没想到昨天下楼检查一下,然后是批评我,说:“但凡是我想不到的,你永远也想不到。”我就是听着,然后在我们那三栋楼的业主群里求助。经过一起封控的两个多月,邻里关系热络很多,一会儿就有人回复说他不在家,但是家里有搭电线,而另一位邻居说她的车可以帮忙,但不会搭电。


我去取了搭电线,邻居车也开过来了。叶子网上找了视频,准备照着来。视频看起来挺简单,但我们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幸运的是,一位路过的大哥帮忙确认了一下,说:“没事儿,就是这样,发动车就可以了。”邻居发动车,几秒钟后叶子再发动,成了。几秒钟的事儿,但如果没有好心邻居的车,没有搭电线,没有叶子的自学和动手能力,以及路人的善意,可能就是大麻烦。想起了早上在论坛里读到一篇写屈原的文章,我的回复是:“希望这个国家再也不要让人这么失望。”我猜想叶子当时的想法可能是:“希望这个男人再也不要让人失望。”确实,很多事儿,我都帮不上忙。


看着车远去,我把搭电线给人送回,然后去核酸。队伍不长不短,排了一个小时。顺便在微信群里给人聊天,他们在争论端午是该快乐还是安康。从狭义的端午节角度来看,安康或许更合适,只是放到广义的节日体系里看,说快乐也未尝不可。前者是专业,后者是跨专业的交叉学科。我说了我的看法,有人问:“那文化传统呢,你怎么看?”我笑着说,文化和传统要分开来看,安康是文化,快乐是传统。传统是对多数人说的,而多数人没文化。当然,群里不只是这一个话题,最开始我跟另一位老师讨论的是语言和散文。聊着聊着,就不知道岔哪儿去了。这不奇怪,那老师是专业的,而我很业余。


做完核酸,我去了对面的超市,想买点韭菜。保安不让我进,因为扫场所码显示已经五天没核酸了。回家路上,接到叶子电话,说网购的饺子已经送到小区门口了,让我去拿。很大两个塑料泡沫箱,里面是她买的饺子和小馄饨。每次促销,她都会买几百个湾仔码头的,因为多买更实惠。怕我不知道怎么放,昨晚上她打开冰箱,一格格地给我讲:“你把包装拆了,玉米猪肉放这里,荠菜放下面,小馄饨连盒子摞在荠菜上面…….”我把东西拿回去,一一照做。其中有一包饺子化了,粘在盒子里,我挑好一点的放进冰箱,剩余的自己煮了吃了,味道一般,不如我包的。


中午给叶子打电话说了这事儿,她嗓音陡然提高:“你拍照了没有?”我一激灵,反应过来,她应该是可以索赔的,我给忘了。于是,只能讪笑着说,忘了。然后,自然又是一通数落。挂了电话,一会儿她又打过来,问我剩下的呢?让我拍照发给她。那一包是66个,我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我挑出来相对看着还可以的。拍照给她后,她觉得这个是很难索赔了。我赶紧保证,以后类似问题,肯定先拍照。放饺子的时候,发现冰箱里那盘糖醋排骨她没带走,应该是特意留给我吃的,她前天还给我网购了猪头肉。这个家里,她是最细心的那一个,所以活得确实也累,很不容易。


天天其实不想回金山,那边房子没装修好,只能住临时搭建的集装箱板房,有空调,但远不如家里宽敞。更何况,叶子昨晚上还对他说了,去那边不能玩他自己的手机了,因为他手机的网络套餐被叶子停了。即便叶子答应,他可以玩会儿她的手机,但小家伙还是不开心。小财迷的“天天领现金”游戏马上35级了,可以领一个30元的“大红包”。“你知道,我损失多大吗?”天天对我说:“我是不是很爱妈妈?”我说是,你也很爱奶奶,所以宁可晚领几天红包,也去看她。


我给同学发了微信,告诉他想换辆代步车,把价位告诉他,让他帮忙推荐一下。这方面我是真不懂,好在,朋友里懂的不少。问我有啥要求,我说也没啥,能自动泊车就好了。叶子几个月前跟我说过换车的想法,那车是该换了,虽然没怎么跑,但毕竟十年了。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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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发表于 2024-5-16 18:53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菜鸟,落花

昨天,我骑电动车载着天天去得翠园玩了。它离我家四五公里,是附近最大的公园,西边跟莘庄梅园连为一体。中午两点,我俩推门出去,按下电梯,然后,外面突然下起大雨。天气预报失灵了,它说只有小雨。我看了看手里拿的雨披和雨伞,跟天天商量要不明天再去?他很不开心,说我说话不算话。幸好叶子及时推门,把我们爷俩喊了回去。跟我一样,天天也不敢冲叶子吼。回房间吼,叶子午睡,天天看电视,我玩手机。幸运的是,半小时后,雨停了,艳阳高照。我招呼一声,天天欢呼着跳起来,跟我往楼下冲去。


有三个月没出门玩了,天天一路上小嘴说个不停,看什么都新奇。“闵行2路换新车了?!”他对我说:“这才几天啊就换新车了。”他戴着黄色头盔,我没戴。因为公园那边不给寄存,而拎着俩头盔逛公园太累。我背的包里,有湿纸巾、零食和水。到公园门口,发现那里也有一个核酸检测点。想起叶子的建议:“如果路边发现人少的检测点,你俩就做掉,小区里人太多。”或许是中午太热吧,那边只有俩人在排队。我赶紧扫场所码,然后带着天天去排队。天天检测完后,刚要走,里面的检测人员喊住了他,说天天的手碰到对方了,让他回去用消毒凝胶洗手。


洗完后,我用湿纸巾给他擦干净,扔进垃圾桶,然后扫了公园的场所码,这才算入园。游人很多,几乎跟疫情前没有区别。多数人都戴着口罩,也有少数没戴。天实在太热了,手机显示28摄氏度,我觉得不止。我把阳伞尽量给天天遮住,如是走了几十米,就提议在路边树荫坐一下。眼前是一个舒缓的草坡,再下面是一个不大的人造湖,我老家叫它水库。湖边一圈的树荫下,支了花花绿绿的帐篷。我没带帐篷,甚至没戴垫子,于是他坐包上,我坐草坪上。这天气,只要太阳晒不到,风还是很凉爽。湖里,有遥控小船呼啸着往返。天天很喜欢,我说给你也买一个,他不要。


太热,实在不适合游园,虽然也有不怕晒的父子在踢球,但显然我跟天天都扛不住。在园子里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们只是换了个几处树荫,转了很少几个地方,就打道回府了。回家路上,按照叶子指示,去买了紫燕百味鸡,她网购了券,很划算。她还网购了一个空气炸锅,今天早上我们第一次用,烤了红薯和玉米。天天边吃烤玉米边问我:“爸爸,你有没有想家?这是你小时候的甜点对吗?”我给他讲过小时候的事儿,那故事里就有这两种食物。叶子把说明书扔给我说:“你也多看看,很简单。”我相信不难,但对于自己能学好还是缺乏信心,我更适合的,还是出去取快递,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东西。


今早雨不大不小,一直下。小区里的人都排队在做核酸,明天很多单位要上班了。我去大门口取快递的时候,担心那边的快递被雨淋坏了,到了才发现,已经搭起了好几个雨棚。虽然还是会有雨丝飘进去,但物件儿终归不会泡汤。叶子网购的鸡翅等食材放在西边的货架上,边上是别人家网购的两只鸡。那鸡没包好,爪子露在外面,上面落着好几只苍蝇。也是,苍蝇也要到棚里避雨,更何况还可以吃鸡。我庆幸自家的快递包裹严实,拿了赶紧打伞回家。叶子跟天天在房间里看飞船发射,安排我在厨房里淘米煮饭,并收拾那条黄鱼。


叶子能放心把黄鱼交给我,让我很欣慰。去内脏、刮鱼鳞的时候,手里是沉甸甸的责任。忙活着呢,天天嚷着让我进去一起看,飞船要发射了,还有两分钟。于是,一家三口齐聚一堂,眼看着它飞向太空。天天最兴奋,其次是叶子,都是满面笑容;我在边上,是唯一担心发射失败的那个。确实,我是个悲观主义者。就像郑州大学生打120那事儿,微信群里有人说,是那接线员责任心问题,我说也可能是制度对于责任的规定有问题。规定是否鼓励这种情况下及时派车或报警?还是规定接线员要为报错警或者派错车担责?希望各地主管部门都查一下具体的规定。


说起责任,就又想到了教材插画和《大语文》课外书。内容方面我不想再多说,这把火我感觉够旺了,也不想再添柴。我想说的是,各位大人们,如果不想负责,就尽量别挂名了,何必呢,差这点名利吗?当然,这话那些挂名者大概率听不到,估计也听不进去。那么,说回责任问题,明星代言的商品出事,如今都可能追责了,那么教材呢?权责还是要更明确一些吧。嗯,好吧,这也不是我有必要操心的事儿。


午饭前,收到一条来自菜鸟的消息,说是有个快递放到2号快递柜了。心里有些唏嘘,三个月了,以前习以为常的正常生活,正在一点点回来。就像快递,这几个月都是堆放在小区大门口的,直到今天,仍然如此。但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条放进快递柜的信息,相信后面就会有更多吧。我打着红色雨伞,走到熟悉的蓝色快递柜前,看着白色夹竹桃花落了满地。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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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发表于 2024-5-16 18:53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又是高考

侄女琪琪今天高考,我熬到凌晨,在朋友圈为她祝福。这当然是一种作秀,更多是做给自己和别人看的。我的确希望这祝福有用,虽然也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作为她叔叔,她父亲仅有的一个兄弟,我是不合格的。在她成长过程中,我完全记不起自己发挥过什么正面作用,好在,负面的或许也没有。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就是,天南海北的,面都见不着,也是有心无力。但自己心里明白,无力是真的,有心,则未必。基本上,天天忙活和焦虑着的,也就是自己家里这点事儿了,哪怕是亲如侄女,我也并不上心。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我怀疑自己和别人对于那些陌生人的表现出来的关切度。当然,也只是怀疑,哪怕这些怀疑在我自己身上多次被证明是成立的,我也不敢说别人也都跟我一样,关爱陌生人只是三分钟热度。毕竟,人跟人不同。人跟人不同这个观点,在我结婚之后,跟叶子朝夕相处过程中,越来越认可。婚后的我变得貌似更豁达,之所以说是貌似,是因为并非主观上有多大改观,只不过是客观上不允许“独裁”罢了。事实上骨子里的有些东西并没有变,昨天因为天天不听话去弹琴,我就照着他屁股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打哭了。感谢叶子的强势,如果她不是这样,我是否也会对她动手?


今年上海疫情,我封控在家,各路亲戚轮番打来电话问候安慰。就连我很少主动联系的大姑,都找人问出我的手机号,打了两个电话给我。大姑有70岁了吧,我不清楚,更不要说记住人家生日。叔叔和姑姑们的生日我都不记得,倒是他们记得我的生日。相对而言,我其实更自私,虽然我总是觉得自己比他们懂更多道理。也是疫情的时候,我才发现琪琪要考大学了。最近十年,我见她的次数是否有五次?记不清了,大差不差吧,也是,就这个小数,也不可能大差。如果没有疫情,我每年会回趟老家五莲看看叔叔和姑姑,极少去潍坊哥哥家。其实从老家过去也就是两三个小时车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没去。


确实不知道什么原因,兄弟关系谈不上热络,但肯定不差。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嫂子都会想着给我们快递一份,从海参到大虾,还有五常大米。父母去世后卖老房子,分钱时也多给了我几万。但是说起我对哥哥家付出过什么,却也想不起来,嗯,想不起来才是正常的。但我仍然认为,我是爱哥哥嫂子和侄女侄子的,只是我这个人比较凉薄罢了。最开始搜狐社区那个家伙说我凉薄的时候,我心里挺难受的,觉得是在骂我,后来发现,人家只是比我更早认清我而已。我爱侄女,但我举不出例子。我几乎没给她打过电话,也没送过什么贵重礼物,好吧,不贵重的也没有。


她来过一次上海,陪她爸妈来看刚出生的天天。我们一起去了城隍庙和外滩,小家伙不知道是体质问题还是就是不喜欢那地方,走着走着就说累,不想动弹了。我想着自己制订的丰富的接待计划,看着她那样子,就有些生气。当然不会去说她,但肯定也不会有太好的脸色。回想起来,我更多是在表演一种亲情,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把她放到最重要的地方,比计划重要。穷搜记忆,能够想起来的甜蜜,都还是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大大和娘都很宠她。她在我家住的时候,两三岁的小姑娘,每天拎着棍子满大街打狗,我父亲在身后给她保驾护航。


她脾气随哥哥,很硬很倔,爷俩有一阵子关系很僵。哥哥跟嫂子有一阵子关系也很僵的,在家砸东西。我打电话去劝他,不听,怪我不体谅他,还老说他的不是。我心里也难受,打电话给琪琪,打着打着我就哭了。我记得我对她说,你别惹你爸爸,就好好把高中读完,到上海来上大学,随便什么大学,叔叔养你。说起来,我们一家人脾气都倔,我脾气也不好。天天的小倔脾气也已经慢慢表露出来了,叶子跟我彼此都担心,对方将来会跟孩子杠上。打完他屁股,我俩很快又和好了,搂着一起看书。我道歉了,一开始小家伙不原谅,我说你打我那么多次,我都原谅你了,他觉得不好意思,就原谅了。


意识到琪琪要高考了,我给嫂子发了个红包,给孩子加油。前几天,又发了一个。嫂子不收,说已经给过了,我说这个数字吉利,嫂子才收了。给琪琪打过一次电话,跟她说正常发挥就好,关键是主意好身体,别生病。当年叔叔寄托了全家的希望,被老师认为是可以考名校的,不也就考了个三本?如今叔叔过得也挺好。你爸爸当年成绩远不如叔叔我,但他考了个985。可见,高考这事儿吧,就是命,平常心就好。她听了,就在那头笑。大姑娘了,但笑声里,依稀还能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老家是重男轻女的,但有了这个孙女,大大和娘宝贝地不得了。如果他们还在,知道孙女要考大学了,可能也会去烧香拜佛吧,会去找二姑烧纸给神通广大的老母和神干娘。


学生的父母亲戚,做些这事儿无可厚非,东北那边据说还有穿紫内裤的,谐音“紫腚”(指腚)能赢。但是看新闻里,有些地方男老师穿着旗袍送考,就有点膈应了。心意挺好,但还是别这样,国家取材终归还是希望有正气,而非妖气。祝福琪琪,能够考个好成绩,也祝福所有高考的考生,都能考出水平。其实我本来只想祝福琪琪的,如果都考得好,那跟都考不好也一样。但是,考虑到我的祝福其实也没啥用,那么,不妨大气一点。毕竟都考得好,跟都不好,其实,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至少,心里会更好受一些。


高考这事儿,看命,焦虑没用,所以,尽量放宽心吧。的确,命里不知有高考这一个节点。考好了的,大可以开心庆祝;考不好的,可以这么想,在孩子命里,是用这次高考的失利,抵消了某次劫数,比如车祸或者绝症。人只要想想开,总归是有办法的,一家人过日子,平安健康就好。孩子有出息了,挺好,但父母想见就难了;没出息的普通人,隔三岔五带着对象和孩子回来吃个饭,也挺好。纵观历史,普通人家没有蟒袍玉带、三妻四妾那么牛,但一般也不会被诛九族啊。命里怎样,都多看好的一面吧,一辈子不长,多哄着自己和家人开心开心,也就过去了。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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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发表于 2024-5-16 18:54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高考作文与语文教育

天天的围棋老师,给我发了条微信,里面是今年的某篇高考作文,题干就是围棋。老师很开心,觉得传统文化开始受重视了,又说这道题学过围棋的孩子肯定比没学过的有优势。前半句有点一厢情愿,但后半句我是认可的,学过围棋的孩子,从题目延申开去的过程中,应该会比没学过的处理起来更自然。不过,天天只跟这老师上过两节课,是他同学家长推荐的,一对一家教。刚来了两次,就被疫情中断了。即便加上他两年前参加的两节试听课,他也没正经学过几次。有一阵子,我们爷俩倒是经常下,菜鸟互啄那种,他赢面更高。


那老师也一直夸天天有天赋,鼓励我们让他好好学,早点考级。我们其实没想过让他考级,就像钢琴一样,就是希望他能多一些才艺,可以让人生更丰富。至少,可以多一些跟别人交流的话题,又或者多一种抒发或发泄情绪的通道。至于说天天有围棋天赋,我不觉得。当然,他数学好,逻辑思维能力比同龄人略强,学围棋总归是有优势的。先下下看吧,关键是看他是否喜欢。目前除了钢琴我们要求他每天要坚持弹15分钟之外,也没有其他额外要求。没办法,孩子已经够辛苦了,才二年级,每天作业就要两三个小时。


作业主要来自班主任,一个认真到有些苛刻的人。字稍微写得有点问题,就打回来;答案跟标准答案有出入,也打回来。在一次次提交和打回的过程中,很多家长和孩子都产生了负面情绪。毕竟,家长也都很忙,谁有空一次次陪着提交这个?而且,这事儿很伤孩子学习积极性,大家都担心孩子会因此厌学。作业也多,尤其是近期开始复习。她喜欢发试卷的钉钉群里,里面需要填写大量的字词。这也就罢了,她还不接受家长打印出来让孩子写,要求孩子把试卷也抄下来。这种要求,我还是读小学的时候,才见识过,大概是三四十年前了。


天天写字本来就慢,耗费时间就尤其长。没办法,为了节省时间,别让他有太强挫败感,我跟叶子不得不帮他做题,然后他抄答案。如果全部交给他自己做,估计要三四个小时。除了极少数语文好的孩子,班上多数孩子跟我们也差不多。委托跟老师关系不错的家长提过,但她钻进了我就是为你们好的牛角尖里,听不进去。我跟叶子算是忍了,但有些已经计划躺平的家长,跟她的关系就眼见着越来越僵。已经有几个孩子不交作业了,任凭老师怎么在群里呼喊。后来老师又想出一招,她把没交作业的都拉个群,每天开着摄像头,监督他们写,不会的随时可以问。


你烦她吧,她把自己大把的个人时间都搭进去了,就为了你孩子能多学点。可是,你说喜欢她吧,孩子和家长都很累,也真心不觉得这种教法有益。个人感觉,这两年语文教育被拔高太厉害了。根本上,语言就是一门用于交流的工具,而作为工具,多数人其实不需要太多学习就能掌握,毕竟日常大家都在用。至于说它承载的文学和艺术这些,坦白说,越往上越没有共识,拔高根本没有意义。就连哪篇文章应该进课本,不也一直有争议吗?最终入选的,是因为多数人喜欢,还是因为掌握权力的主编喜欢,这个大家都明白。


语文作为沟通工具的功能,不用过多教,教会读写和一些基本规范就差不多了。而语文作为文学的表现形式,这个学校里教不了太多,作为普通人的文学写作和鉴赏能力本身也不是靠学校里教出来的。文学的美好,很多时候恰在歧义和模糊,在于跟个体经验和情感的共鸣,而不是某种固化的解读。目前的语文教育目标,明显是不切实际的。把孩子大把时间浪费在这方面,很可惜,甚至,可恶。科学如数理化,是可教的,而艺术如文史,更多只能靠“化”,要有一个宽松的环境,才能吸引到孩子,让他愿意跟随。爱和尊重,对于后者更重要。


昨晚上各个微信群里,又在传说是要封了,要全员核酸,很多人跑去超市储备食物。后来辟谣了,说只是部分地区,不是全闵行区。到了今天早上,辟谣的部分变成了现实,那就是11日全区全员核酸,不过没提封的事情。还有人在讨论,上海人去浙江会不会被隔离。有人说会,有人说打电话问过那边疾控,不会。双方各执一词,然后今早上也看到浙江那边发的通告了,说是上海低风险地区过去不用集中隔离,但是要类似居家隔离那种,人多的地方不让去。类似这些信息传递,语言作为工具,清晰准确就好,但是疫情期间不少硬是给加上了文学的属性,各种模糊。老百姓应对的方式也简单,各种骂和段子。


文学这事儿,不是学校里能教的,别硬来了,很容易适得其反。大观园里的匾额题字,最终比得是文学吗?那几个陪着贾老爷父子俩游园的,每次说出的话,是本手,是妙手,还是俗手?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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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发表于 2024-5-16 18:55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凌晨,不只是唐山

晚上0点38分,有邻居在业主群里发了视频。一个喝醉的男人,在楼下大吼大叫,边捶打着一辆私家车。其实不用她发视频,事情就发生在我们后面那栋楼,我跟叶子也被吵得睡不着觉。很烦这种大半夜不睡扰民的,但却也没有报警,甚至没有给保安打电话。保安都是巡逻的,不会不知道,没制止估计是制止不了;至于报警,想的是,或许有人会报。大半夜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占了上风,一种理直气壮的自私思路是,周遭好几栋楼,凭啥一定要我报?后来,我就睡着了。我睡着的时候,他是否还在吵闹,却也不记得了,我是个很健忘的人,更何况那个时间点,我精神不可能好。


早上起床后,业主群里对这个事儿的讨论热度已经过去了,大家在说更多的,是今天早上的全区核酸,还有唐山打人事件儿。事实上,我们一家三口都是被楼下的大喇叭叫醒的,它喊我们下楼核酸。准确点说,是喊我跟天天,叶子作为“异常回家”人员,三个月内不被允许参加这种普筛。我拉着孩子洗脸刷牙,饭都没吃就匆匆下去。在电梯里,遇到了楼上的邻居,她们母子俩也没吃早餐。大家一起笑着抱怨,但还是积极配合。两家孩子一样大,都是二年级,但天天比那孩子高一头。第一次见面时,那孩子坚决不信天天跟他同龄,我一直夸他长得帅,他才开心了点。排我们前面的,是十四楼的老爷子带着他读幼儿园的小孙子。核酸码好像有点问题,志愿者在帮忙解决,让我跟天天先测。


回来后,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有玉米和饺子,还有菜包子。“一块钱买了8个菜包子,可惜,第二天就不卖了。”叶子笑着说。东西是大润发买的,她总能找到很高性价比的东西,当然,有时候为了性价比,品质就难免瑕疵。不过,这香菇菜包味道还不错。物流快递这些,陆续在恢复,但离正常还有一段路。淘宝芭芭农场我们种树换的免费水果,仍然显示闵行不在配送区。疫情仍然有反复,周五早上,我们办公室那边就经历了一场胜利大逃亡。楼下圆通快递有位员工,混检结果异常,整栋楼都封了。好在,公司为了谨慎期间,本周允许复工的员工并不多,大家及时撤离了。


我这周没去,因为要求去的人必须开车,且带饭。本来准备下周去的,可以乘坐公共交通了,但目前来看,下周是否能去,也难说。对于我来说,总归有人发钱,倒也不是很担心,但也很理解那些生计受影响人的焦虑。如今上海支持躺平的人,我怀疑占比不低了,我身边就不少。即便我自己,也从坚决的清零派,变成了两可之间。当然,我怎么想也不重要,无非是上面怎么安排,就怎么配合,不然呢?生意眼见着是受损了,眼见着离奖金越来越远。那天给部门做市场分析时,搜到一个数据,说外商投资连续8个月下跌了。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前阵子欧美又出了猴痘,好在没有大规模发起来,只是零星有。


从东南亚和日韩近期的感染和死亡数据看,就觉得躺平也行,即便欧洲那边的数据,感觉也不可怕。但是,从美国和印度最近的数据看,却又觉得最好别躺平。很多事儿很难说,毕竟不都是像唐山打人那事儿一样,是非曲直一目了然。吃过午饭,看到打人的都落网了。说起来,从昨天凌晨两点40分接到报警,到全抓住,也是花了1点半的时间。凌晨两三点,去外面喝酒撸串这事儿,我是不支持的,对身体不好,还容易扰民。跟叶子说起这个观点时,她白我一眼说:“那是你不出去。” 当然,我坚决支持他们应该得到法律保护。毕竟,如果凌晨两点的不保护,大家都不出去了,那么凌晨一点的就危险了,以此类推。


事情确实挺恶劣的,希望能够在法律范围内顶格处罚,给受害人一个公道,也让公众安心。安全感还是很重要的,当下经济都这样了,如果不收拾这种人,夜经济也会受影响。坏人如此嚣张,普通人看着确实心里打鼓,需要法律给大家一点底气。作为一个几乎不可能半夜出去喝酒的人,我同样认为,如果不让恶人付出足够代价,却让普通人承担更大风险,那种判罚对于社会风气会是很大的伤害,类似于当年彭宇案的判罚,希望不会再有。想起了师爷那句经典台词:“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世道,或许不该是这样的。


昨晚上给哥哥打了电话,嗯,没讨论世道,只是聊了侄女的高考。她昨天刚考完,今天的高考是四天,比我们当年多一天,孩子们受苦了。确实不容易,还赶上了据说是最难的数学卷。距离出分数还有俩星期,跟哥哥的共识就是,让孩子好好放松放松就好。等出了成绩,大家再一起合计合计报志愿的事儿。如今报志愿跟我们当年也不同了,不同专业对于高考科目还有要求。好在,我虽然不懂,但有人懂。希望孩子能考个好点的大学,虽然,我不认为那对于整个人生的幸福能提升多大概率,但是,至少对当下的幸福是真真切切的提升,能让自己和父母开心好几年。


最其次,也是对自己那些学到凌晨的日子,一个足够安慰的交代。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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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发表于 2024-5-16 18:56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忘了爱

早点7点20分,穿好西装准时出发。外面下着小雨,行人比我预期要少。雨是从昨天下午开始下的,下下停停,时大时小。小区停车位不够,路面变成了停车场,两车道变成了单车道。地上已有积水,尤其是靠近人行道的右侧,被侵蚀地仅够一人通行。倒也够用,因为不少人选择了走左侧,贴着停放的车辆,“逆行”往小区大门口。逆行,直面迎面开来的车辆,是一种看似危险,实则理性权衡后的“聪明”选择。因为,几乎没有车会选择撞人,但是,如果老实走有积水的右侧,车辆经过时,很可能会被溅起来的水弄湿衣裳。开车的人,有多少会在乎行人是否弄湿呢?真弄湿了,他们又有多大责任?而忙于上班的行人,折腾得起吗?


规则、潜规则,双方都在博弈中寻求更有利于自己的共存模式,至于如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很少有人关心,那是管理者的事。我也不关心,有时候我走右侧,有时候,我也走左侧,如何选择,取决于车的多少,还有它们的表现。每一辆不减速的车,都会让参与到左侧逆行的行人更多多一些。今天还好,我走了右侧。虽然这是时隔三个月后第一次去公司上班,西装革履的我很担心被弄脏,但是,路上车很少,且都开得比较慢。我入职新公司三个月了,只在单位待了一天多时间。过去这段日子,我跟家人经历了酒店隔离,分居两地,还有叫天不应的阳性风波。幸运的是,都过去了。


昨天下午,我骑电动车载着天天去了家附近的国防教育公园。答应他的,所以虽然当时天要下雨,但还是去了。不远,也就是三公里路,快到的时候,开始飘雨星,我们加速冲刺,没怎么淋到。爷俩打着雨伞游园,诺大公园里,我们只碰到四个人。口罩自然是摘了,呼吸着新鲜空气,看飞机大炮和花花草草。走累了,就在廊下长椅上坐着休息。他靠在我怀里,指着眼前的树,告诉我,这棵是妹妹树,那棵是哥哥树。我亲他的头发,告诉他我爱他。他问怎样才会不爱?我说永远都爱,除非有一天我老了,老到什么都忘了,忘了爱。他摸着我的脸说:“爸爸,你不老好不好?”我笑着说好,又说:“如果我忘了爱,你就弹琴,我就想起来了。”


雨变大了,我从包里拿出一件一次性雨衣给他穿上。那件蓝色塑料袋做的廉价雨衣,给天天带来了莫大的惊喜。他开心地摸着,说:“爸爸,你是用垃圾袋给我做的对吗?是昨晚上做的吗?”我没告诉他是几年前去海洋公园玩的时候买的,一直没用上,而只是纠正他:“是塑料袋,不是垃圾袋。”回家的路上,雨变小了,他穿着蓝雨衣戴着黄头盔坐后座上,手从我衣服伸进来,搂着我的腰,说:“爸爸,我给你加安全带。”冬天的时候,我都是让他手伸到我衣服里面来,抓着最贴身的衣服,这样不冷。如今是夏天,就穿了一件T恤衫。我换单位了,不能再送他上学了,他不会知道,我有多遗憾。


叶子在家做了蛋挞,等我们回来吃。新买的空气炸锅,给一家人带来了很多欢笑。红薯、薯条、鸡翅、鸡腿和蛋挞,叶子都会做。“它推荐的时间有问题。”叶子边吃边说:“幸好我没严格按照它说的来。”这些天,每天一日三餐都是她在烧,我也就是周末帮点小忙。随着疫情缓解,房子装修又开始启动了。装修师傅在浙江,担心过来会被隔离,怎么说都不安心。前天又打电话,说去高速公路看过了,路封着。叶子不信,说对方应该是有个活没干完,不急着过来,想着再不来就换人。不过昨天又打电话,说是可以过来了。我们不太聊这些,我也帮不上忙,聊更多的,还是唐山和疫情。


如果不是她,我还以为正当防卫只限于保护自己,保护别人都叫见义勇为,她告诉我,保护别人也是正当防卫。看到唐山开启了行动,也看到了连续实名举报的几个视频,希望各地都能把扫黑除恶进行到底吧。普通人家,哪儿经得起这些事儿折腾?就像我,也无非是想吃吃饺子和猪头肉,晚上陪着天天看看书。周末我吃了韭菜饺子,猪头肉前几天吃过了,叶子买的。她还买了鲫鱼,我收拾干净后,她给天天烧了鱼汤。小家伙最近弹琴进步很大,不但《致爱丽丝》成绩提升不少,《蓝色多瑙河》也到了97分。这两首都是他自学的,我奖励他200块钱,他开心得不得了,自己算了算,嫌少,非让我给他两千。我说没有,你找妈妈要去。


叶子看他那小财迷的样子,对他说不能太看重钱,又说我给你一万块钱,你学三声狗叫干不干?刚说完,天天就:“汪、汪、汪!”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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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发表于 2024-5-16 18:57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复工了

我这周去上班了,但只去了三天。HR的通知里说的是,非必要不要去。其实除了周四的经理会议对我来说是必须去的,其他时间都谈不上必要。但是,上周就已经有其他部门的经理和同事去了,我这周再不去,就显得不合适。规则、潜规则、人情世故这些,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对于我部门的那些同事,我给他们的要求也是,至少去三天。然后调配一下,确保每天我们部门都有人在。单位前台提供抗原检测,中午统一提供午餐。下周会继续提供抗原,但是免费午餐没有了,让大家尽量自己带饭。外卖不鼓励,但可以点,只能送到园区大门口,要自己去拿。


老东家步行不到20分钟,而从我家门口到进新公司门刚好1小时。这在上海不算远,而且全程除了步行就是地铁,时间可控。应该是疫情的原因,这周上下班时竟然都在地铁里抢到了座位。据说不少外地人离开上海回老家了,据说而已。看新闻,说有住在金山的,抱怨上海南站往返金山的轻轨时间很乱,回去要晚上10点。公司的业绩不可避免地受了影响,这个季度的奖金大概率会泡汤。有点小郁闷,钱虽然不多,但也够天天吃好多白斩鸡和冰淇淋了。只是,终归是比下有余,工资还能正常发已经算不错。路边那些小生意都陆续开了,因为不许堂吃,只能靠外卖勉强维系。


早上7点20出发时,天天还在睡觉,他一般睡到8点起床。晚上到家是六点半,叶子和天天已经吃过晚饭。天天晚上九点半睡觉,扣除我吃晚饭和我俩洗澡的时间,满打满算,我一天能陪他不到俩小时,这还要是他已经完成了作业。这个,大约就是未来一段时间里的常态了。回想起疫情封控在家的三个月,感谢自己,没有浪费了。昨晚上七点,等我吃完晚饭,特意陪他下楼骑了会儿自行车。他骑自行车,我骑电动车跟着保护他。没办法,他骑得很快了,我步行已经跟不上。天色刚黑,凉爽的晚风迎面吹着,很舒服。我们偶尔聊天,或者什么话也不说。到路口的时候,我会先骑过去,观察是否有车。


小区里主干道上,人和车都很多,这个时间仍然可算是下班高峰。行人中,颇有一些只顾埋头看手机的,我怕天天撞了别人,也怕别人撞了他。复工是好事儿,绝大多数人家,其实是经不起失业的。看官方数据,这两年小企业倒闭了很多,而今年上半年,外资企业扩张的又很少。说是有些大学的校长已经开始忙着推荐毕业生了,因为又是就业形势“最难”的一年。这几年,都够难的,未来是否会好,天知道。找工作的难,其实招人的也难。我们单位HR最近压力就很大,她招不到合适的人。有些工作,越来越少年轻人愿意干;而且有些岗位,原来能吸引人的工资,随着房价物价快速上涨,已经不吸引人了。可是大幅提升薪资招人,又不现实。


有时候想想也挺好笑的,看看自己的待遇,总觉得赚得不够多,但是看看员工的,却总觉得人家拿多了。我这还不是老板呢,不是自家生意,却也没少觉得某些下属员工的工作,对不起那份薪水。转念想一想,人家也要养家糊口的。在多数行业,三十岁左右都是最好的年纪,稍微有点头脑的,都不愁下家。遗憾的是,我已经过了四十了。相对于寻求机会,如今对于职业更看重的反而是求稳。其实自己也知道,如今这个世道,求稳其实很难,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偶尔也会纠结,是否需要再搏一把。嗯,如果有机会,叶子倒是支持的。她不像我,总喜欢在家里跟孩子腻着。


想起三月份,疫情最开始的时候,我跟天天在酒店里一起隔离了八九天。中午,搂着睡午觉;晚上,再搂着睡觉。我给他讲故事,陪他看电视,做运动,一起跟叶子视频。我把鸡腿和牛奶鸡蛋留给他,蘸着我从家里带过去的酱油吃。他在卧室上网课,我在客厅开网络会议。我们住的那个套房,是叶子“感染”换来的。他偶尔从里面出来,我都会把会议静音去抱抱他。值得骄傲的是,我把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带回家了,然后又迎回了同样健康平安的叶子。一家人在家里两个多月,我们几乎都没吵架。每天,我们三口人天南海北扯着,为抢到菜一起开心,然后一起烧饭。我们一起憧憬着,小区里还有多久会发菜,单位里这次会发什么菜。


今天中午,天天躺在沙发上休息,突然冒出一句来:“爸爸,我还是爱你的。”


他应该是吃撑了,叶子烧的鸡腿和凉面太好吃。我也吃撑了,叶子特意给我煎了“鲅鱼”。好吧,我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鲅鱼还是秋刀鱼。或许是鲅鱼吧,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娘喜欢用白菜炖咸鲅鱼。咸鲅鱼有点类似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那种。大大爱吃,我也爱吃。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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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发表于 2024-5-16 18:58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父亲节

周日早上,金山石化那边爆炸了。我其实没有感觉到,毕竟离得远,是叶子告诉我的,然后我去看了新闻。看到死了一个人的时候,我的第一感受并不是难过,而是庆幸。没说出口的意思,大概就是“还好,只死了一个”。我知道这样想不对,这事落谁家头上,都是天塌了。但也不会太苛责自己,让自己去反省,深挖内心到底多黑暗。毕竟,好坏是个相对概念,它是取决于比较对象的。又想到,这次事故是否跟疫情期间疏于维护有关。后来就在网上文章里看到,说前阵子的确有安排检修的,但因为疫情导致部分检修备件没能按时到,可能有所影响。这并不是官方新闻说的,真假却也不知道。


网络时代,信息很多,但对于分辨能力要求就更高。就像河南给部分储户变红码的事儿,我也只是通过新闻知道。说实话,比起唐山打人事件,我其实更担心这事儿。毕竟,我能保证自己不会半夜两点半出去撸串,但我很难做到不跟银行发生业务往来。唐山的事儿曝光后,陆续又有一些实名举报的,河南这事儿,后续倒是没看到。一个人突然被赋予红码,根据如今的防疫政策,即便不会被拉走,很多地方也都去不成了,甚至还可能殃及家人,那才是真正的“社死”。这种把人打入另册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这事儿是真的,还是有必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健康码不能这么用。


叶子周六晚上睡在金山,没回家。因为她周日要开车去嘉兴,从那边过去更近。去之前,也是打电话问那边的防疫政策,担心去了会被隔离。还好,最后只是验看了健康码,因为她是当天往返,并没有额外的限制。她去是为了看一家家装公司,往墙上贴木板的那种。依我,房子就是个住人的地方,墙刷个大白就好了,但是叶子觉得要装好一点。我不反对,但对此我除了能出钱之外,其实也做不了更多。选择和比价,就又都落到了她头上。我相信她对此肯定是不满的,虽然如今很少表达了。她还看中了南京的一家,一直想着去实地看看,结果被疫情给耽搁了。她这次去嘉兴,我在家就提心吊胆的,担心被人扣那边隔离了。


她刚又网购了一个书架,都是木板和螺丝散件儿,回来自己装。她喜欢这种采购方式,因为便宜。原本的那个简易书架也是网购的,用了几年,坏了。依我,自然是买个好点的成品回来,直接放那里完事儿。她这种操作,所需要的动手能力,是我的弱项。于是,她不满意买回来还得自己动手,觉得我百无一用。我也不爽,觉得你如果省这点钱的后果是让你对我不满,那我觉得自己的尊严真不只值这点钱。更何况,且不说人工了,你买两个便宜书架加起来的钱,也不便宜。当然,却也不会说,就只是在她拼装的时候,我去负责拧个螺丝之类的。天天也过来拧螺丝,但他力气还不太够。


她不在家的时候,我负责烧饭,陪天天做作业,带他去公园玩。这次炒的西兰花,叶子也很满意,说只是略微咸了一点儿。莴笋和糖醋小排,还有山药排骨汤,天天都给了95分以上的高分。我们在几乎没人的剪纸公园里,摘了口罩跑来跑去,玩得很惬意。回家前,顺道在路边又测了一次核酸。没办法,有效期只有72小时,有机会就测测,延长一天是一天。算了一下,即便周日测了,周二也还要测,然后周四再测,才能保证一周上班的顺利。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保质期才能达到一周,那样就方便很多。六月以内维持这个频率我还是能接受的,但时间再长,确实很膈应人。


晚饭后,我跟天天下楼打羽毛球,他总算开始摸着点发球的窍门了,至少球拍能把球打出来。陪孩子玩,总归是夸就对了。“玩就是玩个开心,不开心,就学习去。”这是我经常对天天说的话。他有些方面跟叶子很像,喜欢较真,对玩伴各种要求。学习不是开心的事儿,尤其是后面有作业和考试的时候,它属于不得不做的事儿,我这个观点估计很多家长不喜欢。因为不是啥好玩的事儿,所以要学会的是如何应付它,要有套路和方法。昨晚上陪他读小学生作文,一篇写包馄饨的,挺好,所以就要求他把描写过程的几句话背过,因为也可以用于包饺子甚至包包子。


晚饭后,我下楼扔垃圾,叶子让我把快递拆下来的纸箱子,放进她车的后备箱里。这没问题,只是有一个纸箱子,已经被雨淋湿了,我把她不要的一双鞋放进去,说:“这个箱子就不要了吧,一起扔了。”叶子不开心了:“湿了又不影响卖。”我笑了笑,好吧,我多嘴问这一句。垃圾站那边有一位老大爷守着,我很难在把纸箱里的东西倒进垃圾桶后,在他眼巴巴看着的目光里,把纸箱子拿走。为了完成叶子的嘱托,我先把纸箱子放进后备箱,然后用手拎着鞋子和其他垃圾,去扔进垃圾桶里去。


昨天是父亲节,我去做了核酸,天天对我说了节日快乐,叶子给我买了猪头肉。新房子还在装修,然后,我们要正式复工了。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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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发表于 2024-5-16 18:59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砸的是我的脚

今天是夏至,我知道,但并不在乎。不在乎主要是因为不放假,其次是也想不起来有什么特殊的食物来庆祝。按说也算是有点重要的一个节气了,在老家那边,或许是吃饺子,或者面条?真心不记得了,我离开老家很多年了,孤身在外,老家的风俗习惯在我身上的烙印已经几近于无。父亲在世的时候,过年带着我跟哥哥去给奶奶上坟时,也会给太爷爷等其他亲人的坟烧纸。他会指着那些坟头让我俩记住,说:“以后我没了,就是你俩来给他们上坟了。”说完这话之后,他经常又会加一句:“一辈人管一辈人,到了那时候,你们烧不烧的,也无所谓了。估计,你们也记不住。”因为疫情,我有几年没回去上坟了。


小时候,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过年时,既不上坟烧纸,也不放鞭炮的人。这是否更好的自己,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虽然,如今我越来越确信,我是个还不错的人。其实父母刚去世的那几年,我一直决定自己挺不是东西的。但一般来说,只要当时没自杀殉葬,多数人也总归能从自责愧疚中走出来。我相信,现在的人走出来会更容易一些,倒不是说现在的人更孝顺了,而是,现在这世道更容易让人觉得,自己这人其实还行。毕竟,好坏是比较出来的,相对于那些更烂的,我们的确没必要苛责自己。想一想,自己活得也不容易,好像确实也没必要给自己太高的道德要求。


早上坐地铁的时候,一哥们的手机掉下来,砸到我脚上了。其实我是可以挪开的,但是我没有,而是通过脚部的细微动作,完成了这辈子最出色的一次“停球”。那个手机稳稳地,好吧,也没那么稳,但终归是停在了我的鞋面上。脚有点疼,但是心里是高兴的。那哥们急忙弯腰,把手机捡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事儿,就很开心地乐了。我就那么看着他乐,既没有等来道歉,也没有等来道谢。是的,我是真在哪儿等着的。不过,没等到,我好像也并没有失望或者生气,或许,我对于这个世间的期望的确已经不高。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我竟然没能快乐着他的快乐,可见,还是修炼不够。


常去的论坛里有俩人吵架,有人劝架,劝着劝着,也吵起来了。我是和稀泥的那种,和不成的时候,我就主张别掺和,两不相帮就好。通常也没啥大是大非,真有那种矛盾,早就被抓走了。无非是些私人恩怨,只要没人围观或者煽风点火,一对一单挑着,很快也就没了激情。这种事,最怕是有人围观和点评,那就很难消停。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人这事儿,是人家的自由,其实也没必要非得去证明人家必须喜欢。喜欢这事儿,本也不是能够通过说理获得的。这个道理,我在十几年前初恋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世间,爱恨等感情,都无所谓应不应该。总体来说,那不是科学范畴,而是因果因缘层面的事儿。


我今早上起床比平时要晚一点,因为不用去公司,而是约了10点钟去拜访经销商。我是在地铁上玩手机,看论坛里吵架的。不过让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吵架,是老鹰说的一段话。他说:“不要轻易否定一个人的审美,因为那是他一生的总和,否定了他的审美,就否定了他的全部。”看完这段,我第一感觉是,他在抄袭我的。我记得我说过这话,但我没有证据。好吧,我经常有类似感觉,因为太经常了,所以我明白这感觉不靠谱。对这段话,我深有同感。我对我上家公司老总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是说,我们部门是创意部门,希望他不要轻易否定,很容易让人伤心,导致离职。毕竟这工作不是卖力气的,你让人家把一个箱子搬来搬去玩都行,总归8小时时间卖给你了。


只是,面对下属的时候,我的说法是:“别把自己看成做创意的,就把自己当卖力气的,否定就否定了,他是老板。干完八小时把钱拿了就好,别矫情。”对于把自己的作品和方案比喻成孩子这事儿,我是不认可的,就算是,那也是人家掏了钱的代孕。好吧,咱们不谈非法的事儿。总之,工作就是工作,就像我这中层的工作,其中有一部分钱就是和稀泥。现在大把的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可有趣的是,如果哪个职位缺了人,想找个合适的,也很难。真正有工作经验的,踏实肯干的,要的工资跟原来那个差不多的,其实很稀缺。至于离职的那些,好多你都瞧不太上的,人家离职后通常过得都不错。到底是谁不适合谁,也没法说。


经销商办公室在四川北路,很多年前,我去过那边。我知道沿着它一直走,会到多伦路文化街。那是我的第一段恋爱,虽然没成,有一段还挺难受的,但至少让我相信了爱情的确存在,且可以是美好的。我们这次跟经销商的见面也很美好,彼此相谈甚欢。他是在疫情前刚搬过去的,然后就封控了两个多月,但对未来仍然乐观。当然,他有乐观的理由,毕竟主要业务是锂电和光伏领域,而且有自己的专利技术。眼看到了饭点儿,我们识趣的告辞了。如今禁止堂食,据说谁敢堂食还要面临举报,一起吃大餐是不可能的。至于留在人那边一起点外卖,好像也不合适。于是乎,我们很体面的分手,并想约下次再见。


我跟同事最后是在路边一家日本餐厅吃的。店家打了个擦边球,搬了几套桌椅放到门口,这种露天的吃法属于灰色地带。当然,限于地盘和管控风险,她也只敢十张椅子出来。很久没在外面吃饭了,应该有三个多月了吧,牛肉饭的味道,很好。正吃着呢,一辆120急救车停在路边,上面的人抬了担架下来,然后抬上车一位年轻的老外。事情就发生在我们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但我们都没注意到那老外是怎么回事儿。只看到他在担架上眼睛和胳膊都能动,跟着他一起上车的,是一位同样年轻的中国女伴。或许,是中国的吧。


店家很紧张地嘟囔着:“千万别封。”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大家都赶紧吃完闪人了。下午,去一家事业单位,在门口被保安拦住了:“你这是72小时内的核酸,我们不接受,必须48小时内的。”她态度温和而坚决,还帮忙给出了解决方案:“出门右拐,两个红绿灯,那里有检测点,你去测了回来,有采样报告也可以让你进去。”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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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发表于 2024-5-16 18:59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路边的荷花池

从地铁站步行去公司,会经过一个街边公园,柳树和香樟合抱中,一池莲花开得正妍。仅有二三十米的木栈道蜿蜒而过,将莲池分作大小两处。公园低于马路,在洼处,没有什么风,柳条和荷叶都纹丝不动,像一幅画。每次从画中走过,我总是放慢脚步,希望可以多看两眼。吃亏在鼻炎,我还没感受过莲花的香远益清。更惭愧的是文笔,我无法精准形容它们的模样,就连颜色,我也只会说浅黄中带着白色,却又透着一丝绿。每当这时,我对祁老师的敬仰就如滔滔江水,一个精通写作和绘画的植物学者,在花草描写的细处,那真就是BUG级的存在。


昨天我只上了半天班,快12点的时候,就坐地铁离开公司了,跟同事相约去拜访一位经销商。单位附近没有午餐可吃,也懒得带饭,考虑到经销商那边比较偏,应该疫情管理不严,不愁没东西吃。果然,下地铁后,就在路边一个园区发现了可以堂食的小饭店。店里摆了十几张方桌,我进去的时候,只有两桌客人,身上穿着某品牌建材公司的T恤。点餐窗口在进门左手边,玻璃窗里,一溜儿摆开十几盆菜,任客人自选。墙上贴着价目表,一荤一素多少,两荤一素几何。我点了一个大鸡腿,一份回锅肉,外加一份炒青菜,只花了22块钱。米饭和汤随便添,饭味道差了点意思,但汤让我觉得亲切,跟大学食堂里的免费紫菜鸡蛋汤色香味都神似。


22块钱,我当然是吃得起的,就目前我的收入而言,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负担。吹着空调,看着眼前的鸡腿和回锅肉,我竟然莫名有种功成名就的快感。大约,在我小时候,所梦想的生活,以及我所梦想要给到父母的生活,其实也就是这般。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对很多事儿都近乎无欲无求。熟悉我的朋友,都会惊讶于我在品牌竞争中体现出的那种攻击性,觉得跟我本人温和厚道的形象相去太远。或许,人都是多面的吧,再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工作就是另一种角色扮演。父亲,也是。我一直希望演好父亲的角色,所以每次听到天天说我不好,我就很难过,我是很希望得到他的肯定的。


晚饭后,我们一起做运动,天天跳绳是个有趣的APP,可以多人联网PK。玩急速甜甜圈游戏时,他输了,心情沮丧,继而气愤。对此我很是不解,一个游戏而已,输赢重要吗?赢了又如何?但是,他显然不这么认为,无法接受失败。我不得不一次次告诉他:“玩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开心,不开心就换个游戏,或者不要玩了,去学习。不能带来快乐的游戏,就是浪费时间。”他慢慢开始接受,虽然的确很慢,而且还有反复。我是不阻止他玩游戏的,他有时候玩手机游戏,会跑过来跟我炫耀:“爸爸,你快看我的农场收了这么多金币!”我都会夸他:“真棒,将来你肯定是个优秀的农场主。”对一个人,开心很重要,只要能开心就好。


想起了一些家长的教育方式,孩子炫耀跟学习无关的“成就”时,他们会给予冷嘲热讽:“玩这个有什么用?要是你学习能这么好就好了。”然后,孩子高高兴兴过来,灰溜溜回去,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了有效沟通。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将来活得开心,而游戏,是当下的开心,都很重要。学习的时候,我会明确告诉天天,我现在是老师,不再是爸爸,请遵守纪律,否则会挨打。但非学习时间,他想怎么玩,我愿意配合,因为我是他爸爸,希望看到他开心。天天知道我们家的财产在上海只是中等偏下,我告诉他:“爸爸最开始的起点很低,这辈子大概也就是到中等了。但我们家不算穷,所以你喜欢吃的白斩鸡、糖里脊和烤鸭、冰淇淋,我们都吃得起。”


他偶尔会表态,将来他会如何如何。我都会表扬他,但我并不会当真。很多事儿是命,好更好,普通人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最近,他晚上睡觉前,我带着他读小学生优秀作文,从一年级看图说话读起。我会让他比较两篇同类作文,分别说出哪儿好哪儿不好,然后引导他把两篇作文好的地方糅合嫁接到一起。比如有人写“早上的太阳像红苹果,我真想摘下来吃掉。”另外的人写夕阳像黄色的橙子,我就说,这里你也可以把它摘下来吃掉,或者送给老师。有人写喜欢当书店老板,可以有看不完的书,然后我们爷俩就畅想了十几个工作,都是很普通的职业,但各有各的美好。没有什么日子,是不能过的,我们应该努力追求更好,但老天砸过来什么,我们也要能接得住,不垮掉。


嗯,说得轻巧,家里翻盖新房,如果不是叶子靠谱,交给我,估计要多花几十万,还未必有她做得好。所以,找个好媳妇,也很重要。希望老天照应,让这孩子也跟我一样,傻人有傻福。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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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发表于 2024-5-16 19:00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我被下药了

忙了一天,一个会议接着一个会议,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前任留的坑太多了,都得填上,而老大们给的时限很紧,更不要说还有层出不穷的新任务。好吧,也不能都怪前任,他总共干了不到一年,很多事儿都是历史积弊,要解决并不容易。据说,公司让他走的时候,场面挺和谐的,换句话说,人家当时并不排斥拿钱走人。累了点,好在最难的部分也已经搞定了大半,也算是曙光在前了。比较幸运的是,我来这边是投奔我老领导来的,有人罩着这事儿,职场人都知道多么重要。相比起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开荒,至少心里比较踏实,省去了跟上级的互相试探,可以更多精力集中到干事上。


直到下班,我才想起来,我的核酸已经过期了。本来计划的是中午出去做个采样,按照新规定,有采样就可以做地铁的。但事情一忙起来,就给忘了。好吧,回想一下,是否忘了都一样,因为的确没时间出去做。查了一下周边的核酸采样点,最近的一个只有400米,但只工作到下午6点。算了算还有十几分钟,果断放弃。稍微远点的采样点,多数都只面向本小区居民,面向社会公众最近的一个,也在一公里之外了。但没办法,还是得去。边走边给叶子发微信,说要晚半小时回家。每次有类似变动,我都会及时通知她,这是多年外企历练养成的团队精神。


沿虹梅路前行,路两边是数不清的餐饮店。几乎都已经开门了,但只有聊聊几家,里面能看到客人。所有的店门上,都贴着统一制式的“禁止堂食”标签儿。说起来,我这周吃过两次堂食了。都是跟同事一起,先在店门口跟服务员悄声询问,然后快速闪进店门,直奔二楼。一楼通常是不敢开堂食的,怕有人举报,据说要罚款三万。但二楼的窗帘一拉,外面看不见,吃喝起来就没有那么多顾忌。某种意义上,这已经是当下上海的某种潜规则,我相信管理者未必不知道,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三四个月了,人家做生意的也得活下去不是?舆情如何,看看丹东那事就知道。


走了二十多分钟,总算沿着百度地图到了目的地,却被门挡住了。那也是一个小区,进出需要门禁,门上白纸黑色写着:“本核酸采样点仅限本小区居民。”我看了看随申码小程序,上面明晃晃标注着:“面向社会公众。”但是,我并没有浪费时间去跟保安理论,而是继续查找其他采样点。只是,这一次,我不再相信随申码上的标准了,而是直接略掉了所有地址跟小区有关的采样点。公信力这东西,失去其实很快,因为民众承担不起几次试错成本,信不起。搜了一下,并没有合适的可选。天很热,背着包再走半小时是很恐怖的事儿,于是,最终决定打车回家。叫了辆网约车,到家花了六十块,并没有要求扫场所码。


到家快7点了,桌上摆着饭菜,叶子和天天各玩各的手机。我晚餐吃了很多,实在是饿。饿主要是因为太晚了,另外一个原因是,午餐没吃饱。中午我们部门聚餐,欢送一位同事退休。那是个老技术专家,就是脾气臭了点,人缘一般。不过我可能入职时间短,且疫情期间一直关家里只能网络沟通吧,跟她还挺投缘吧。聚餐自然也是不能出去堂食,而是点了外卖披萨和各种鸡腿鸡翅。负责订餐的MARCOM经理可能是怕浪费吧,点了个恰好够吃。我吃了两块披萨,就果断住手了,只是喝了点饮料。有同事笑着问我怎么不吃了,我摸了摸下巴说:“都两层了,得注意点形象。”


去采样点的路上,嗅着路边餐厅的香气,我差点就给自己买个韭菜盒子了,更何况,还路过了猪头肉。不过,终于没有。到不全是为了俭省,而是,家里叶子已经烧好了饭菜。回去吃,是对大热天烧饭人的起码尊重,除非提前说过不回去吃了。边吃饭,边聊起早上家长群里的事儿。天天一位同学的妈妈,早上不到六点,就在群里说:“帮我报警,我被人下药了……”后面她还写上了她家住几栋几零几。大家都很懵,有人问出什么事儿了,她也不说,就是催着报警。叶子睡得比我浅,她先看见的,果断帮着报警了,毕竟人家信息说这么清楚,就算报错了也跟我们无关。虽然她后来跟我一样,都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蹊跷的是,她既然可以发微信,为什么自己不报警?她发的地址就是她家的地址,在自己家里能被谁下药呢?如果是外人,家里人为什么不帮着报警?如果是家里人,可能吗?我们猜测可能是家庭纠纷有关,但终于无法确知。陆续有家长在群里看见,选择了报警,然后问她,警察到了吗?她说没有。我们几家住一个小区,叶子决定过去看看,这时候,我已经在上班路上了。又过了一会儿,她发微信说:“他们要送我去精神病院。”慢慢的,我们也就有了猜测。叶子在她家楼下遇到了社区民警,说是那位妈妈有些这方面的问题,在孩子读幼儿园的时候,就闹过一次。吃饭时聊起这事儿,就觉得她挺可怜的,还有她的家人。叶子感慨她丈夫能不离不弃,又不解这样为何还要生二胎,然后想到这种病会不会影响孩子将来找对象......


孩子二年级,也懂些事儿了,看着120到了楼下,妈妈吵嚷着被强行带走,该多么难受和惊恐。叶子给天天班主任打了电话,希望学校能够协调安排心理老师安慰一下孩子。班主任很重视,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说马上就去联系。下午的时候,叶子给我微信发了一个文档,是班主任刚发给她的,说是根据天天这学期的表现,各科老师决定评选他为“好学小达人”,让我们尽快填写那份申请材料,也就是从家长的角度去证明孩子多么好学。我一边开会,一边花十分钟写完,给叶子发过去说:“我先写这些,你看着改就行,要开会了。”嗯,我给她留了一两句话的结尾来写,这样她会很有成就感。


晚饭时说起这事儿,叶子很开心地说,老师之所以选天天当小达人,可能跟她今天处理那孩子妈妈事情的表现有关,是加分项。这事儿怎么说呢,天知道,我很认真地看着她说:“有关无关的,算是善有善报吧。”我对边上玩手机农场,忙着赚钱的天天说:“妈妈是个善良的人,爸爸也是。”听到我停顿不说了,小家伙急了,手机也不玩了,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我将来长大了也是。”我笑了,说:“不用等长大,你现在就是个善良的孩子。”然后,他就被叶子安排去刷碗了。端着碗筷往厨房走的小背影,都能看出骄傲。我对叶子说,一家人健健康康的,就好。


饭后,我打扫干净厨房,下楼扔垃圾顺便取快递。先去小区门口取了一个泡沫箱,里面装着水果。然后去小区里的驿站,取回一个网购的小垃圾桶。驿站很小,排队的人不少。在我前面是一位比我年轻的哥们,带着他读幼儿园的儿子。驿站工作人员把他的那件快递放到自动扫描的地方做出库,提示音响起:“一件已取,共六件儿。”我明显看到前面那位身材魁梧的哥们身体抖了一下,他小声嘟囔着:“六件儿?儿子啊,你妈妈买了六件儿……”


他左手拿着一瓶饮料,右手牵着儿子。我很同情他,怎么把那六件抱回去。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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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01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高考之后

“爸爸,条条大路通罗马对吗?”天天问我。他使劲儿憋着笑,装出一副很平静的模样。我配合着回答:“对的啊。”他绷不住了,哈哈大笑着说:“可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啊!”我做恍然大悟状,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好厉害!”这个梗不是天天自己想到的,是他在用PAD看小视频时看到的。在那个视频里,一位学生如此“怼”老师。天天觉得很有趣,浑然不知,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话题。的确,有些人一出生,他这辈子所拥有的,就已经是很多人努力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了。比如,乡村里的穷孩子,努力一辈子也没多少人能在北京上海买得起房。至于为什么要去那边买房,这个话题适合知乎。


我侄女琪琪昨天刚查到高考分数,她没发挥好,考了山东省4万1千名。我查了一下,今年夏季高考,山东省考生总数接近66万。也就是说,她其实打败了62万同龄人,属于前6%的成绩。如果再考虑到当前中考分流掉的,不能读高中,只能去读职校或者就业的另外一半,那么可以说她在学习这条路上应该是同龄人中前3%到4%的那部分。听起来其实不错了,然并卵,这个成绩如果要上211大学,只能去新疆、青海、云南、内蒙古等边远地区。山东作为人口和经济大省,211和985加起来只有4所,远少于江苏的11所。


我安慰哥哥说,至少可以上青岛大学,那是省内仅次于211的大学,也挺好。哥哥和嫂子一开始比较纠结,因为将来想让孩子进事业单位,而那需要211的大学文凭。虽然招聘的时候没明说,但是非211毕业生几乎都不会被录取。可是,为了一个211文凭而让女儿去遥远的边陲,大家又都不放心,也不觉得划算。毕竟,还有各种不可控的风险,其中之一是如果在那边谈恋爱留那边怎么办?不同地域文化的两个人能否相处好?这事儿主要怪我,我跟叶子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让他们对跨省婚姻持悲观态度,虽然理性上我们也承认其实也有很和谐的。


理论上当然是存在各种可能的,就像我当年考的是包头钢铁学院,如今单说收入,其实也还行。很多事儿是命,而命运我们是无从把握的,所以就只好在概率上折腾。如今的人的确是越来越焦虑了,同龄人中进入前4%的学习成绩又怎样?也并不足以让自己和家里人开心。那么,另外的那96%呢?难道人家不活了?我想,其中多数人的家人,也不见得就比哥哥和嫂子更焦虑,或许,大多数人只是同样焦虑。跟幸福感关系最大的不只是现状,更多的反而是预期。如果侄女原本的成绩很差,本科线都过不了那种,这次能考取青岛大学,我猜家里人一定很开心。


降低预期,是可以直接提升幸福感的,可惜,要做到并不容易。相反,现实中见到更多的,是随着物质生活的改善,心理预期的水涨船高。知足常乐的是少数,多数人则是人心不足,总觉得还可以更好,甚至是应该更好。如果用来要求自己,那倒也还好,但通常,我们更多是在要求别人。对于自己,反而不少会那样不断鞭策。伴侣和孩子,就像是买到手里的股票,总想着他们能够不断增值。人同此心吧,谁不想不劳而获呢?或至少,谁不想不被别人哪怕是家人拖累呢?中国的父母不容易,累死累活一辈子,梦想的就是退休后可以喘口气,所以,中国人逼子女就逼得更狠一点,某种意义上,确实是担心他们让自己“不得善终”。


上午骑着电动车带天天去国防教育公园玩,找了个树荫打羽毛球。天很热,这个新公园里的树都还不够大,我们很幸运地找到了唯一一段被树荫遮蔽的路。打了没多久,却也就出了一身汗。怕中暑,我带他找了个荫凉地休息了一会儿,就回家了。天天一进屋就躺在沙发上,感觉是有点不舒服。给他脱了袜子,吹着空调,吃了一个冰淇淋才缓过来,恢复了活蹦乱跳。午饭是叶子烧 的,有玉米小排汤,红烧鱼,酱焖茄子,还有烤羊排。天天边吃边说:“爸爸,等我将来长大了,就要像你对我一样对你。”我说:“好的啊。到时候你就只吃茄子,把排骨留给我吃。”他听了,哈哈笑着说:“那不行。”


下午骑电动车去万达广场地下超市那边理发,20块钱的快剪,比大润发那边要贵5块。好处是近,能省十来分钟的时间。本想给天天带点KFC回去吃,叶子拒绝了,说网购更划算。理发的师傅问我是修一下还是剪短,我说剪短。他三下五除二,给我理了一个板寸,脸大了,人也精神了。骑上车并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家边上的尚优玛特超市,去买饺子皮和肉馅儿。二楼肉摊那边,原本有三家卖肉的品牌,竟然有两家已经歇业,仅剩角落里的一家。我不确定,走掉的两家到底是因为疫情,还是网购的冲击。


晚上,天天陪我吃饺子,叶子啃玉米吃鱼。一开始说叶子是给天天吃8个,小家伙吃完了没够,我又给了他8个。有一份剩下来的蹄膀,叶子让我吃,我拒绝了,说我有饺子就不用吃菜,而且那份茄子我得吃完。叶子觉得这理由成立,于是她把蹄膀吃光了。晚饭,她最近很少吃肉,也几乎完全拒绝了米饭。我觉得这样对身体不好,但她不爱听,我也就不再劝。晚饭后,一家人玩着手机聊了会儿天,我开车带天天先去排队做核酸,叶子随后步行过来。之所以要晚饭后做,是因为按照72小时原则,这能确保我周三下班可以坐地铁回家。


回家时,在小区门口那里顺道拿了快递,里面有小龙虾。我不会烧小龙虾,也不爱吃这东西,但叶子爱吃。好在,我会收拾它。先是拿剪刀剪去虾腿和虾须,然后用一个牙刷把它的肚子刷干净。剪的时候,我用手把它们一个个抓起来,它们总是举起两个大钳子抵抗。这当然是徒劳的,我干脆利落地干着“屠夫”的活儿,一会儿虾腿就在不锈钢水池里铺了一层。我把没了腿的小龙虾扔进边上一个盆子里,每个刚扔进去的,都会很剧烈地蹦跶。我不知道,那是因为绝望,还是疼。早先扔进去的,却并没有呼应新来者的举动,它们默默地堆积在盆里,或许是真正绝望了,疼到麻木了,已经认命。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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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发表于 2024-5-16 19:02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一路平安

周日下午,销售经理给我打电话,说周一跟老总一起去青岛出差,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拒绝了,不是不想去,有三个会要开,其中一个是跟老外。那是总部软件部门的一个会,他们想全球统一模板,我们坚持它那东西不适合亚太区,需要按我们需求改,官司已经打到了全球总裁。如果不出意外,双方会各退一步。


周一一大早,叶子就带天天回金山了,那边装修,很多事要处理。我坐地铁到公司后第一件事,就是开会。总部刚拨了笔钱下来,要尽快花掉,我向他们保证能赚很多。开到一半,老总把我喊过去,说青岛我还是得去。至于跟老外的会,他让他助理替我开,为了体现诚意,我们决定多退一步。现场面对面提交出差申请,他批了,再提交机票申请,批掉后,我就赶紧打车回家,取行李。


回家第一件事,是烧水煮饺子。水烧上,找了几件衣服塞行李箱,往返共四天,也不用带多。饺子是周日包好的,蘸酱油和醋,味道挺好。想吃两瓣蒜,想着同事可能不喜欢,放弃了。吃完看还有20分钟,拿起拖把和抹布把卧室打扫了一遍。给叶子发微信,告诉她我被抓了壮丁。她打来电话,让我路上小心,天天抢过去说:“爸爸一路平安。”


网约车女司机很开心地说:这是我这三个月第一个去机场的单子。机场候机厅空荡荡的,显示屏上的航班信息只占据了一个屏幕多点,不像过去四块屏幕都放不下。网上值机都取消了,柜台值机那边人不算多,但奇慢。问了一下,说是去青岛的,需要下载山东健康码,要填写很多信息,包括当地居委联系方式等。熟悉网络如我都折腾半天,不要说那些老人了,有几位在柜台边,服务人员手把手教着操作。


总算是没误了航班,我走到登机口那里时,刚好开始值机。在摆渡车上,我跟老总他俩汇合了。老总抱怨说本想在机场吃饭的,结果一家餐厅也没开,只找到一家便利店,凑合填饱肚子。选的吉祥航空一架小飞机,能容纳140人,但只坐了40多位。我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值机时,服务员问我靠窗还是过道,我说靠窗,他说那就只能很靠后了。当时我以为人很多,没想到倒数7排以内就只有我一个人。


把去青岛的消息发到家人群,都问我能不能回趟家。那肯定是不能的,安排不开,而且疫情没过去,也不想给人添麻烦。路上跟哥哥和嫂子分别聊侄女选学校和专业的事,总算是有个眉目了。之所以分头聊,是他俩又吵架了。嫂子嫌哥哥不上心,竟然给孩子选那种她根本不能报(要求物理)的专业,又怪他当初不提醒孩子选物理;哥哥怪嫂子只想着别“浪费”分数,想去好点的学校,不考虑专业的重要性。两头安抚着,总算是选定三家,让孩子自己挑。


医生、老师、会计,晚上跟侄女聊聊,看她怎么想吧。不求多喜欢,但如果完全没兴趣,还是不建议选,否则大学四年就太痛苦了。就像我当年一样,对自己专业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是学工业自动化的,但毕业后就当了编辑。不过,我的职业之所以还算顺利,其实受益于我的专业背景。老大们一看简历就觉得我“文武双全”,对于这个美丽的误会,我偶尔会澄清一下,然后,他们都觉得我是谦虚。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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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02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美得冒泡

我在浦东机场经历了这辈子最漫长的值机后,还经历了严苛的安检。他们让我们把包里的U盘等物件拿出来,重新过了一遍。我不理解,过往世界各地都没这个查法,但还是配合,不敢也不愿对抗。同事气愤地说他们就是闲的,机场都没几个人。上海人只是刚经历了疫情,并没有其他罪恶履历,而这种安检显然不可能查出病毒,它到底是为什么呢?


青岛机场是去年夏天启用的,我还是第一次来,很气派。服务也好,一下飞机就有专人举着牌子引领我们去测核酸。检测点排队不算长,服务人员低声交流着,刚才那个航班110,这个50人。我不知道160个上海人给当地带来了多大压力,但明白,此刻当下,每一个愿意接纳上海人的城市都值得珍惜。所以,哪怕下机场高速时车被指挥靠边,又让我们填承诺书,我也没生气。


“你今年几岁了?”工作人员挨个登记我们身份证和手机,还问了这个问题。大家很多年没回答过这问题了,上一次估计得追溯到相亲。老总说出“50”时脸色很难看,作为三个“上海人”中年龄最小的,41岁的我觉得这个问题也不是那么尴尬了。就像我不知道机场安检突然变严的意义,我也不知道知道了身份证还要记录年龄的意义。机场的采样检测结果,第二天下午才出来。


樱花小镇亚朵酒店的房间不错,很安静。早餐也丰盛,我爱吃北方的油条、小米粥、茶叶蛋和煎饺,更何况还有泡椒凤爪和凉拌猪头肉。都是我在家很少能吃到的,借着出差解馋。在青岛的两天我应该是变胖了,每天两顿海鲜啤酒吃得很嗨。虽然我喜欢的海鲜就是家常的几样,但是搭配肥肠豆腐和炒小公鸡,已经让我恨自己胃口不够大了。老总胃口也一般,更郁闷的是,他来的第一天晚上吃完海鲜就拉肚子。他自嘲说:“在家关久了,肠胃不适应生猛海鲜了。”


头天晚上十点多回酒店,躺床上拉了个微信群,把哥哥嫂子都叫上,聊侄女报考的事。基本就定青大会计和潍坊医学院口腔医学了,放弃了分数要求差不多但只能读生物专业的山师大。嫂子突然又提起校企合作和实验班的事,说过往有家长说,花着钱可以办。我替她了解了一下,发现意思并不大,也没那么简单。哥哥和嫂子这方面性格完全不同,嫂子希望不放弃一丝更好的可能,而哥哥求稳,觉得差不多就行。


第二天晚上回酒店更晚,不过我在酒局间隙,借着上厕所到走廊里跟天天视频聊了几分钟。小家伙穿着睡衣躺床上,很兴奋地爬起来,问我青岛的酒店好不好,吃了什么大餐。他们马上放暑假了,暑假作业电子版已经发到班级群里,而两天前,它的答案就有人在家长群里发过了。我告诉天天,青岛很凉快,等暑假如果没疫情,带他来玩。他自然是开心的,毕竟很久没出来过了。叶子在洗澡,能想到她又是忙碌的一天,上海最近热得像蒸笼。


周三原计划是去济南的,老总临时决定飞杭州,好在机票很容易订到。身边坐了位大叔,他不会开手机的飞行模式,我帮了他。午餐每人一个肉夹馍一瓶水,吃过后,他兴奋地对我说,我刚才看到显示我们海拔7千多米。我说差不多是在8千到一万米高空飞,说完帮他收起小桌板。感觉他不常坐飞机,不过当飞机遇到剧烈颠簸的时候,他比我要淡定。每次遇到类似情况,我内心是打鼓的,会默诵心经,而这位大叔,睡得很香。


从几千米高空,俯视阡陌纵横和鳞次栉比,看跨海大桥直达彼岸,是很赏心悦目的事。遗憾的是,叶子和天天不在身边。五年前,我跟叶子来过青岛,那时候的她,美得冒泡。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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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03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也算去过

暴雨过后的绍兴城,天空上挂着两道彩虹。年轻的经销商老板把游艇从桥底下开出,以彩虹为背景摆正,供我们拍照。我之前在青岛、厦门和嵊泗都坐过轮渡,体验过浦江夜游和维多利亚港夜游,还随渔船体验了出海捕鱼。但是,在城市的河道中以70码的速度飞驰,眼看着船把河水像拉链一样撕开,人字形的波浪在船后扑向两岸,我还是第一次体验。河两边是垂柳和香樟,还有不知真假的古城墙。难怪那么多人羡慕有钱人的生活,我都能想象得出,如果此时叶子和天天在游艇上,一定也会很开心的。我想我这辈子估计是买不起了,好在,带他们体验一把还是可以的。


老板开心地向我们讲它如何在三亚买下这条船,如何运回绍兴。他说这东西每公里要用1升95号汽油,油箱是260升。但却并不能直接加油,而只能开了证明,然后带上油箱去加油站加满了运回来给游艇加上。当然,这些都不必他亲自去做。他说到不想买那种双层游艇,因为跑不快没意思。我跟同事们自然是羡慕地捧场,夸他年少有为。一路上宾主尽欢,我们老总还亲自上手“无照驾驶”了一番。船到目的地,大家下来准备吃饭。那老板看还有点时间,非要拉着我们老总去体验一下他的摩托艇。老总这两天没睡好,有点倦了,一开始是推辞的,但盛情难却,加上边上同事起哄,最后还是上了船。


有些事儿我就不细说了,老天保佑,都没伤着。俩人去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并不耽误推杯换盏。至于酒局不得不提前结束,要带老总去配眼镜买鞋,这都是不值一提的细节了。回到亚朵酒店时,已经晚上快11点。我的手机没电了,充电宝忘在了行李箱里。好在遇到了好心肠的服务员,她答应我可以先入住,然后去房间充电后再下楼扫健康码。停车场也没了位置,她让同事把车停门口路边的人行道上,让把车钥匙留在前台,说会安排人找地方停。酒店的服务还是不错,进门口就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盘水果,里面有桃子、苹果、小番茄和黄瓜。美中不足的,是靠近主干道,有点吵。


临睡前,鲁迅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刚知道那酒店名字里包含鲁迅故里时,很是心动了一下。就像下午游艇经过鉴湖桥的时候,脑海里也闪过秋瑾这个名字。这两位绍兴名人,好像都有同名的影视剧,但我没看过。对于秋瑾,我也就只是记住她的名字和号,倒是鲁迅的几本书我都看过,且一度很喜欢。是的,只是曾经喜欢,后来我转而喜欢王小波和张爱玲的散文。即便如此,我也记住了孔乙己和阿Q,记住了闰土和九斤老太。只是,游艇在河道里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一条乌篷船,倒是看到几条小舢板,上面有老人在捞鱼。岸边有KFC和星巴克,至于翻跟头的铁头老生,自然是看不到了。


晚上没睡好,处理完邮件就12点多了,又看了会小说就到了1点,然后五点半就醒了。躺在床上玩手机,能听到窗外整座城市渐渐醒来的声音。今天我跟老总兵分两路,各带一队销售去杭州拜访代理商。我们去那家规模很大,相对而言,他们卖我们的产品并不算多。他家在办公楼二楼开了家酒店,大家中午边吃边聊。那老总很健谈,聊起当年盖这栋楼的种种不易,如何摆平各种关系,从防雷防蚁到档案局。又说起当时如何缺钱,如何说服股东,并在银行间辗转腾挪。事实上,中午吃饭的时候,跟我们同桌的就有某行行长。不是来找他要钱的,是来上赶着借钱给他的。


同事开车送我去杭州东站,路上又是暴雨,有那么一刻钟,雨刷完全没用。打着双闪往前慢慢蹭,偶尔有很楞的车主从边上超车,溅起的水就到了我们车窗上。有一辆面包车靠边停了,不知道是不敢开了,还是车遇到了点问题。我在路上买的高铁票,特意多留了半个小时余量。还好,到火车站取票进站,刚好来得及。车开出杭州没多久,我就接到绍兴那边的电话,问我在上海家住哪里,在绍兴去过哪里。我把这几天的行程对她说了一下,她听了在那头笑着说:“你怎么去了这么多地方啊?你让我怎么记?”


这是我第一次到绍兴,满打满算都没待满一天,但是留下的印象很好。将来应该还会带叶子和天天来玩的,我给指着那块写着“生聚教训”的匾额,给天天讲过去的故事。记得游艇经过一个居民区时,有几位大娘在河边洗衣裳,开游艇的老板笑着说:“这个现在是不允许的,会造成污染。”如果我带天天看到,不知道,我会怎么对他说。我是在回家路上,才意识到,我这也算是来过绍兴了呢。

河蚌赌徒 2022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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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发表于 2024-5-16 19:04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有钱人真多

下班时间是五点半,从单位走到荷花池大约十分钟。那天是周五,多云天气,而且有风,并不热。这让我不再步履匆匆,急于回家,而是放慢了脚步,想再看几眼荷花。令我惊讶的是,满池荷花,竟然没有一朵绽放的,全是含苞待放的模样。可是,我分明记得,早上路过的时候,很多花是盛开的。莫非,我记错了?我带着疑惑上了地铁,然后它很快也就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了。坐地铁的时候,我的心思更多在看网易新闻和抢座上。9号线无所谓,我只坐一站,但15号线,我要坐很久。累了一天了,身体也大不如前,真要全程站回去,倒也不是不行,很累就是了。


吃晚饭的时候,我把这事儿对叶子讲了。“不会吧。”她边说便开始百度,然后说:“还真是,荷花是白天开,晚上合拢,”这个知识点我想应该有很多人知道,对他们来说是常识,但是对我和叶子来说,确实是四十岁以后才知道的知识。人跟人之间的认知差异差大,知识结构也不尽相同,沟通时确实容易产生很多问题。这也导致了写作时候的一些难处,如果我假设一件事儿大家都知道,那么我该从简,但如果事实不是这样呢?就像荷花晚上会闭拢这事儿,我的确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不知道。哪怕我其实见过很多次荷花,哪怕我如今最近半个月每天上下班都经过那个荷花池,我也是刚刚知道。


周五的晚饭,叶子烧了肥肠。她用雪菜烧的,加了不少糖,味道甜丝丝的。我其实不太喜欢那味道,但仍然给予充分褒奖。肥肠我是爱吃的,类似猪肝猪肚猪肺这些内脏,都是我的挚爱。当年单身的时候,我没少去超市买半成品肥肠回去煮着吃,或者炒着吃。老家烧肥肠,切得段更大一些,炒的时候不加酱油,是偏白色的。叶子的烧法是浓油赤酱加八角花椒,且切小段,吃起来就有点不过瘾。昨天张老师在散文群里说了一句:“白烤饼就是那种没加糖和盐的,不添加味的才是真味。”按这说法,我更偏爱肥肠的真味儿。至今我都忘不了,高中时候,娘给我送到学校的那一大饭盒煮肥肠。


不过,对于“不添加味的才是真味”这种说法,我当时是笑了张老师的。这说法太做作,基本上是糊弄小女孩的套路。类似的说法很多,但基本都经不起推敲,怎样算不添加味的?烘焙的火候难道不改变味道吗?和面的方法呢?更直白点说,谁来做白烤饼都是一个味道?如果不是,那么谁做出来的是本味?至于猪肉和大肠的本味是什么,就更不用说了。本味与否,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好吃就好。就像今天下午,我带天天去公园玩了出来,去边上的味千拉面吃面条。点的套餐里有一份烤鸡翅,边上搭配了一瓣柠檬。他吃了一口鸡翅,我让他等一下,然后把柠檬汁挤了几滴上去。他笑着说:“原来日式料理的烤鸡翅是要加柠檬吃的啊。”


我回他说:“不是一定要加,具体看你是否喜欢。爸爸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一种吃法,你可以尝试一下。至于以后是否要这么吃,加不加,加几滴,都是你来决定的。每个人口味都不同,我们不能替别人做主,别人也管不着我们。”坦白点就是,店家可以配柠檬,但吃不吃在食客。就像店家可以配刀叉,但是管不着别人动手抓。他听明白了,回我说:“我觉得还是不加柠檬好吃。”嗯,那是他现在觉得,以后或许会改,但无论如何,那是他的事儿。除了学习,他的事儿我都是尽量成全,而不干涉。就像下午他坚持要出去逛个新公园,我就配合找了一个,然后带他去,哪怕他的核酸码已经过期了。好在,门卫只查看了我的。


叶子今天回金山了,去忙装修的事儿。周五晚上的肥肠我就吃了一点,对她说:“太好吃了,这些你明天带回去,让爸爸妈妈尝尝。”叶子很开心,早上我送她下楼回来,发现她在冰箱里给我留了一碗。冰箱里还有紫燕百味鸡和肯德基,因为她晚上要住金山,所以把我们爷俩的荤菜都买好了,这样我就只需要烧个素菜。中午,我炒了天天爱吃的茭白,而晚上,我们去吃了味千拉面。叶子晚上六点半打电话跟天天聊天的时候,问他晚上吃了什么。小家伙扭捏着说:“先不告诉你。”好吧,孩子是担心叶子生气,因为家里有吃的,而我们却在外面花钱吃饭。我在厨房洗碗,提醒天天说:“你告诉妈妈啊,这个没必要隐瞒的。”果然,叶子并没有生气,显然还是我更了解她。


“咱们家的任何事,都不能也没必要瞒着妈妈。”忙完了,我对天天说:“妈妈虽然心疼钱,但不会为这个事情生气,爸爸妈妈都喜欢你过得好一点,你开心对我们很重要。”小家伙当时看起来是信了,不过这种信任只能是通过日积月累去慢慢培养,而且肯定会有反复,因为有时候我们最看重的,的确不是他是否开心,而是别的。其实也没花几个钱,一碗面配烤翅的套餐才35元,外加一份16元的黑毛猪煎饺,用中国银行买单还优惠了5块。基本上就是天天一个人在吃,而我只是尝了一个煎饺和几口面。倒不是吃不起,而是家里的剩菜总要有人回去吃掉,浪费不好。我知道这不健康,但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很难改掉。


下午去的公园不大,但很漂亮,有假山、池塘、荷花和石拱桥。最重要的,是那边的树木高大茂盛,有足够多的树荫供我们散步和休息。不像我家附近的剪纸公园和国防教育基地公园,都太新了,树木都是新栽种的,里面想找块成片的树荫都难。我给天天拍了几张美美的照片,给叶子发过去。过了会儿,她回了两条语音。一条说:“哎呦,怎么穿秋天的裤子出去呀?!”一条说:“还把袜子包裤子,哎呦,真得是……”


她说完,我才发现天天着装的不妥。那裤子是他午睡后自己穿的,我都没注意他把早上给他穿那条薄裤子换掉了。至于裤腿塞袜子里,还是他外婆教他的,出去时就这么穿,因为可以防蚊虫。幸运的是,这次歪打正着,回家的公交车空调开得很冷,他那么穿正好。我俩还在车上聊起了最近上涨的油价,天天说:“油价涨,一定是为了让大家多坐公交,可以节能。”然后,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私家车,他又说:“有钱人真多。”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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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发表于 2024-5-16 19:05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选专业

嫂子这两天气坏了,本来给孩子规划的青岛大学会计专业和潍坊医学院口腔医学专业,孩子都突然表态不想去。侄女自己提出,要去潍坊医学院学临床。临床这个专家,大家是一致反对的,因为它必须得考研才有出路,但是考研有那么容易吗?侄女近几年的成绩近乎每况愈下,很难想象进了更宽松的大学后,她会奋发图强。万一考不上,这个专业拿一个普通本科文凭,就业就很难了。即便考上了,再读三年,然后进了医院还有几年实习,然后,这还是个要求终身学习的职业。你一女孩子,快三十岁的年纪,拿个普通院校的临床硕士,最好的年华用在学习和工作上,人生挺亏;再从婚姻上看,事业的所得比起年龄的“折旧”,怎么看都得不偿失。


当然了,即便如此,如果孩子铁了心要读,家里也终归是拦不住的。如果她真心热爱那个专业,事实上家里也没准备硬拦。问题在于,她也不是那么坚决。一想到要学那么久,还未必能考上,以及考不上的后果,她心里也打鼓。于是,昨晚上我哥哥跟她沟通一番后,她还是放弃了,同意去读会计,并选了口腔保底。终归是不情愿的,这事儿也没办法。如果她考了一个好成绩,那么自我选择的余地就大很多,如果能去北大,哪怕读再冷门的专业,一般来说也不愁就业。哪个行业还没几个好单位?但是,普通院校的专业选择,是真不能单凭喜好了,除非,真正热爱。有那股热爱的劲头,那么学什么都行,行行都能出状元。问题在于,多数人,都不过是三分钟热度罢了,所以,状元是稀有动物。


就业跟专业之间的关系,不太好说。其实本科生学那点东西,工作上有用的也就是一小部分,大部分还得在工作中学习。就我个人经验来看,大多数招本科生的岗位,更看重的其实是候选人的基础素质,比如头脑灵活、责任心和细心、踏实、勤奋好学和与人为善。坦白说,如今想找这样的年轻人挺难,或者说一般的薪资想留住这样的人很难,有这样品质的人,很容易出成绩。至于专业和学历,更多只是一个敲门砖,或者说用来筛选求职者的一个漏斗。问题就出在漏斗上,它用完了就没用了,但用的时候,你如果通过不了,就进不了那个单位。叶子前些年一直鼓动我去读个MBA,我的一些朋友也提过,因为有些单位的门槛,我那包头钢铁学院本科学历迈不过去。


我没去读,因为确实没兴趣,也因为我终归还是有一些不错的单位可去。事实上,最近几次换工作,我也不用自己投简历了。不过刚毕业时,我是吃过学校不行的苦的,当然,这不怪学校。行的学校很多,是我没能考进去。我第一份工作,是编辑,门槛就是本科学历,对方真正看重的也不是专业。之后这些年,我一直在仪器仪表这行做市场营销,负责品牌建设,其实真正用到我那自动化专业知识的时候也极少。要说那专业对我的帮助,更多还是让我了解了一些理工男的思维,使我可以更好地跟同事以及客户交流和相处。好吧,它对我思维的影响也很大,科学是讲实证的,更唯物,而文学更唯心。文学告诉我们,我们对一个人爱可以是无限的;科学则说,你当下能给他的钱和时间,肯定是有一个上限的。都对。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应该不会选自动化这个专业,我确实不喜欢它。当然了,如果真能够重来,我真正想去改变的事儿有很多,即便给我十次改变的机会,我估计也轮不到改专业这事儿。人生嘛,总会有各种遗憾,就当命运看好了,想开点,不然呢?就像嫂子懊悔当时没让孩子选物理,以至于很多专业没法报。但要知道,之所以没选,是因为成绩不好和不喜欢。真选了,可能高考成绩又不同了。人生道路很多条,我们只能选一条,至于其他的是否更好,只能是猜测。或许,其他道路更平坦,通往的终点更高,但是,会不会半路被撞死,这个得看老天怎么安排。就像我们当下所走的这条,本也是很多人和事综合作用的选择。


所以呢?所以就是,孩子选专业这事儿也好,其他大事儿也好,当父母的和做子女的,都要明白,人算不如天算。所以彼此沟通的时候,态度都不要太激烈拒绝。毕竟,说穿了,谁也不知道,所选的那条路上,老天爷给安排了什么。既然如此,那么,为此牺牲当下的亲情,就没必要了。毕竟,真遇到点什么,唯一能依靠的,其实,也还是家人啊。


昨天晚上,天天在我怀里看电视时候说的:“爸爸,我爱你。但是,我爱妈妈更深。”
我说:“这是对的,妈妈更辛苦,她昨天开车回来那么热,还给你煮鸡汤。你也要爱奶奶,你小时候,她对你可好了。虽然她说话有时候大声,那是她听力不好,年纪大了。”
天天小声说:“奶奶现在说话声音没那么大了。”


岳母回去盯着老房子翻新,快一年了。这一年里,一两个月,天天才能见她一次。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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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05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你一天跟孩子说多少句话

刘教授在我刚发的日记回复道:“你家天天,表情达意很丰富啊,哈哈。”很多人回帖都这么说,这让我很开心,确实,跟很多孩子一样,天天时有惊人之语。只是,要说天天表情达意比其他孩子要更好,我怀疑也不见得,虽然我听着很开心。这里涉及一个问题,你一天跟自家孩子说多少句话?


我只要在家,总会找机会跟天天说话的。聊天扯淡是一种,一起读书也是一种,玩游戏和看动画片时的互动当然也算。我们会聊他对亲人朋友的看法,他对老师和学习的看法,还有他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其实,他多数时候说的话,也就是一个孩子说的那样,幼稚、朴实且不是很富有逻辑。不过,说得多了,我总能抓住那么一两句有趣的,好玩的东西。我不敢说,我周末每天都能跟他说一百句话以上,但是,很多日子,我跟他说的话都是超过一百句的。


结论就是,不是天天表达能力多强,而是我们爷俩说太多了,仅此而已。就像我写的日记,多数时候,也就仅仅是日记,但每年上百篇积累起来,总也有几篇会是不错的文章。我一直说,我写东西是跑量的。“文章本天成”这话,对靠天吃饭的我来说,是真理。每天打开电脑,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天知道会不会就有一篇可读的东西出来。就像每天都跟天天聊会儿天,说说话,天知道哪句话就入了他的心,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憧憬。多说,彼此的了解总归是更深的,而我不担心他了解我,因为,我是真的爱他。


看过我以前文章的人,可能还记得,天天小时候,有阵子是不说话的。我喜欢跟他腻着,跟他说话,就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不管多忙,那时我只要一回家,就到他身边,他做什么我做什么,跟他说话。除了那些让我心情不好的,其他什么事儿我都跟他说。他如今知道我们家的很多事儿,知道我们家经济条件在全国是中上,在上海是中下;还知道我们虽然不是有钱人,但是他爱吃的那些我们都吃得起。“因为我爱吃的,也都不是很贵的啊。”他那天还笑着对我说。所以他的心是安的,不焦虑,因为不但吃得起,还有钱在国内旅游。


他知道爸爸妈妈是爱他的,不管学习是否好。他也知道他不好好学习我会生气,但生气不表示不爱他。我力争把我能说清楚的事儿,都给他掰开揉碎了说清楚。有的朋友夸我,说我总能把家长里短中那点道理说得浅显明白,因为,我需要给天天说明白啊。除了学习,我不想强制他太多东西,或者说,除了不可以不学习,他几乎可以拒绝做其他任何他不想做的事儿。他也很清楚,他不讨厌学习,事实上,他只是讨厌做作业。这一点,我们也早已掰扯清楚了。讨厌作业跟讨厌学习,这是两码事:“只要你还愿意学新东西,就是个好学的人,哪怕你不写作业。”


在家里,我更多负责言传,而叶子负责身教。用叶子的话说:“ 你不在家三个月,他什么都会做了。”事实如此,我上周出差回家,发现他可以自己帮着烧早饭,可以自己去阳台升降衣架那边晾衣服,取衣服,叠好了放衣柜里。吃完饭,他会把自己的碗筷放到厨房去洗,有时候还会带上叶子的。他也会擦桌子,虽然需要提醒。但是,这些只要我在家,都会抢着替他干掉。“爸爸替我干是爱我,妈妈让我干活,也是爱我。”他笑着对叶子说着我给他讲的道理。叶子无语,她也就只能批评我两句,说我这样孩子没法锻炼了。


爱有很多种形式,爱也有深浅不同。很多事情,我都尽量把那种模糊的边界,在一件件小事中,帮他去尽量清晰地感受。昨天我的航班在中午,没法跟家人一起吃午饭了,想着十点半的时候,自己下点面条吃了走就好。没想到,等我在房间里忙完工作出来,准备下面条时,发现叶子已经烧好了饭菜。我当然很幸福,对叶子表示感谢,天天在边上开心地说:“妈妈爱爸爸。”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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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06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在广州

广州机场要比杭州机场的防疫政策宽松一些。虽然依旧需要排队做核酸,但并没有要求做抗原。我这次是跟销售部的三位大佬一起回访经销商,他们是交流业务,而我更多算是拜拜码头,混个脸熟后方便后续合作。飞机从虹桥机场起飞时,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近一个小时。当时有点紧张,因为知道广州最近台风,怕航班延误太久。我坐飞机的运气不太好,总是碰上各种延误。其实我飞得不算很多,但已经有过两三次被航空公司的大巴拉去酒店过夜的经历了。其中一次是在天津,大巴把我们拉去了塘沽的一个洗脚城。我们几个人拒绝下车,于是司机又把我们拉回机场,安排到了附近的一家四星酒店,两人一间。


当时跟我一个房间的哥们,我并不认识,简单交流了几句,都是上海过去出差的,知道彼此的公司。这让心里踏实了一些,然后洗洗就上床睡了。那是一张大床,我们俩陌生人睡得很香。早上五点,酒店电话把我们叫醒,说航班安排好了,让我们赶紧坐车过去。那应该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当时我还在丹纳赫。那次离开天津总部的时候,我还去见了厚黑和他媳妇儿。他俩都是我在搜狐论坛的网友,我到他家的时候,厚黑正跟儿子俩人玩游戏。多少年没联系了,我后来换了手机,号码也换过了,很多联系人就那么丢了。不过,丢不丢也就那样了,我如今手机号码本和微信里有几百号联系人,但真正联系的,也没多少。我不是个喜欢社交的人,更喜欢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但我也不是社恐,其实在陌生人面前,我挺放得开。我一直认为,如果我去做演员,也能做得挺好,因为我有很强的角色意识。也就是说,在不同的场合,我可以很入戏地去扮演不同的角色,那个角色,是我,也不是我。这种一种很好的自我催眠方式,有了这招,一个从没见过血、当过官的演员,一样能够把过去的大佬、甚至神话人物演得活灵活现。六小龄童跟真正齐天大圣之间的差距,其实远比我们跟一个行业专家、社交达人之间的差距要大得多,他都能演好,我们凭什么不行?人生如戏,好父亲、好丈夫,太多角色了,其实可以演得很过瘾。更重要的是,没有人逼我们去演反面角色。


我九点多刚跟天天打了视频电话,他躺在床上,快睡觉了。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不出差。我说下周不出差,在上海陪他,他笑着说:"爸爸,你要说话算话哦。"我们隔着手机屏幕用大拇指盖章,就这么说定了。下周确实没计划出差,因为要在上海开销售部的年中会议。不过这事儿其实也有变数,今天下午,上海大多数区又安排全民核酸,而且是三天两检。当然,如今不用这词了,而是说“大筛”。据说,不少人又直奔超市去了。我临去吃晚饭的时候,给叶子打了个视频电话,当时她正带着天天下楼核酸。小区里排队的队伍很长,叶子笑着说:“天天跟我沾光,做了单人单管,排队的人少。”叶子是“异常恢复”人员,计入另册的,她的核酸跟我们不同。


晚上HR也发了通知,说我们所在办公楼其他楼层有密接,所以明天大家全部居家办公。至于后天的安排,等明天晚上根据政府和园区发布的结果再进行更新。公司所在漕河泾地区是著名商务区之一,下午听说有阳性后,各公司都紧急撤离,唯恐被封在楼里,这事都上了热搜。上海这么一动作,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很快,我们几位一起出差的就都收到了手机短信,订好的回程机票要么改选小机型,要么取消。之所以如此,应该是原本计划飞上海的人,不想去了,所以航空公司觉得再安排大飞机不划算。小飞机总感觉不安全,就有些纠结,要不要换呢?郁闷的事还有一件,早上换酒店的时候,把一件T恤衫忘在酒店房间了。酒店打电话来,说可以快递给我。只是那衣服的价格吧,也就几十块钱。


我加了侄女微信,想跟她聊聊,但始终没有合适的时间。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也分不清应酬和工作的明确界线。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却也没想好怎么开口,到底该从积极的开始说,还是从消极的切入。我们多少年没好好聊聊了,而且有些话只适合面对面聊,打电话终归隔着一层。如果可以,我希望有机会回去一趟,当面庆祝她这件人生大事。但大概率实现不了,因为疫情,也因为今年实在太忙。只能是希望她都顺利吧,有些事儿,更多是命,不服不行,但有些事儿自己还是可以努力去争取一下的,比如,奖学金。如果你没拿过自己母校的最高奖学金,那么你是没有资格瞧不上它的,因为,它确实容得下你。这话也就是想想,未必会说。到时候聊到哪儿算哪儿吧,这世上道理太多了。


跟同事一起吃吃喝喝,烧鹅和鱼虾螃蟹等各种海鲜。生蚝有高压锅做的,也有凉拌的。我所梦想的退休后的居住地,除了老家五莲,其实就是广州了,我喜欢这座城市的烟火气。想起了很多年前,好像是2006年,我刚从媒体跳槽到公司做市场,部门经理带我来广州出差。飞机落地也是晚上了,他拉着我进了一家路边小店喝粥,那是我第一次到广州,也是这辈子喝过最好的虾粥。他其实挺照顾我的,当年我什么都不懂,也不会,但他一直很包容我,允许我犯错。后来我离职去了另一家单位,他在原单位步步高升。几年后,他也跳槽了,期间,他曾经找过我,希望我能去他新公司。因为路太远,也因为薪资不够诱人,最后还是放弃了。我俩共事近四年,对他印象最深的除了广州之行,就是有一年他带我去北京三里屯的酒吧聊天儿。天知道他怎么会选酒吧跟我聊天,那晚上聊完我嗓子都有点哑了。


之后,我来过很多次广州,还去过几次深圳和香港。有一次是跟叶子一起去香港,维多利亚港夜游很开心。偶尔跟天天聊起来,小家伙就很神往,然后气愤竟然不带他。那时候,还没有他呢。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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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07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夏日炎炎似火烧

7月7日,我跟老总从广州飞回上海。当地销售送我们去机场,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盒荔枝送给我们。老总不想要,他手里已经有盒茶叶了,那是他一个朋友送的。他笑着对我说,是真不想收茶叶,家里没人喝。我也笑着说,我家也没人喝,我自己喝白开水,叶子喝咖啡,天天喝椰奶。他推让,销售坚持,我在边上打圆场接了过来,直接表示感谢。老总无奈地看了我这“财迷”一眼,销售倒是很开心地开车走了。“你不拿,他心里不舒服。”我笑着解释。老总说:“我知道,可是,这都没法拿了。”他郁闷地看着手里的箱子和茶叶,关键是,必须得有一只手拿手机,应付各种扫码检查。


幸运的是,他最终把那盒茶叶塞进他的箱子里了。使劲儿压了压那些衣服,竟然拉上了拉链儿。安检手续很简单,烦的是,自助值机设备都不能用了,上面明晃晃地标注着只接受那二三十个城市的人使用,而上海显然不在其中。我们乖乖排队值机,给对方看24小时以内的核酸结果。说心里话,我如今更多是支持躺平的。张文宏那份基于3万人样本的报告来看,没有基础疾病的人重症率比流感还低。与其继续牺牲经济,并把大把的钱放到检测、隔离上,我建议换个思路。比如放开后,如果真有人不幸去世,国家补偿50-100万。如果有未成年子女的,国家额外负担其读书期间(能读多高看自己了)的所有学费和生活费;同样对有老人要赡养的也给出生活费补助。


当然,也只是一个建议。任何政策,都是有人受益,有人吃亏。权衡的事儿,自然还是上头。不管上面什么政策,我总归是配合的。就像7月14-16日在济南的那个展会,按照目前的政策,我们只能从外地抽调人去参展,上海这边市场部团队都不能去,我们也只能接受。如今每次出差,都是提心吊胆的,担心“一去不回”,就此隔离在外面了。全球通胀,地缘政治紧张博弈,国际贸易像在走钢丝,不一定哪天哪个环节就要断掉,国内能够有目前的经济成绩来之不易,还是希望能够珍惜。好吧,这个话题不多说了,我掌握的数据不多,站的高度也不够,格局又太小。只是一个小老百姓的浅见罢了。


7月7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我昨天好像也并没有特殊的感受,时间的确会改变很多东西。我昨天早上,在纠结的是,答应给天天带的礼物还没去买,只好到机场再说了,虽然那边的贵。没买,是因为跟老外开会到晚上12点,然后我们又讨论到凌晨两点,早上实在起不来了。中午的时候,担心的是飞机到底晚点多久,是否会取消。好在晚点一个多小时后,它起飞了。飞在天上的时候,剧烈颠簸那阵,我害怕的是能够平安回家,想着航空公司给我们临时换的这个小飞机是否是命中注定。嗯,我猜之所以换小飞机,跟上海疫情又反弹了,所以很多人放弃飞上海有关。事实上一起出差的另外两位销售部经理,就放弃回来了,他们怕回来后短时间又出不去了,所以宁可在外面一直漂着。


机场打车回家,一路畅通,花了96元,去年好像只是70出头的样子。出租车的价格涨了,没办法,油价涨了,而且不只是油价涨了。都要生活,可以理解,想来接下来很多行业都要涨价,或者已经涨价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收入,能够跑赢物价的涨幅。经济不好,多数行业都挺难的,能不被裁员降薪,对很多人已经是不错的消息,至于涨薪,跟上通胀的涨薪,碰到这样的行业和企业,确实是值得哈哈笑了。资源向头部集中的趋势很明显,大企业的抗风险能力更强,当然,这是说他们的主业;遗憾的是,国内的大企业更喜欢作死,去很多自己并不擅长的赛道里折腾赚快钱。好吧,我也承认,人家能作大,跟其爱折腾本身也正相关。


家里没人,天天打来电话,跟我说他们还在金山,要两小时后回来,让我自己吃饭。我以为他们吃了晚餐回来,就自己下了面条吃了,然后开始工作。出差,手头压力很多事儿。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没吃晚饭回来的。好在,家里还有速冻水饺,给孩子煮了吃。叶子没吃饭,她晚上很少吃,除非有特别爱吃的。业主微信群里,又在催着下楼核酸,最近疫情反弹,很多区又加强了全民核酸。大热天的,全套防护服的检测人员满身是汗,同样哗哗流走的,是各地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很心疼,至于是否真有必要,我不知道,只能说希望疫情早日过去吧,我们毕竟还只是一个发展中国家,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天很热,持续36度以上高温。空调几乎是全天开着,没注意,不知道电费是否又涨了。天天吃了几颗我带回来的名牌荔枝,说:“不太好吃。”我跟叶子尝着都还行,他应该是不太习惯那个味道。口味这事儿,的确是因人而异的。下楼核酸的时候,他提醒叶子:“妈妈,你记得扔垃圾啊。”叶子笑着回他:“爸爸回来了,不用妈妈扔垃圾啦。”


昨晚上核酸检测后,我陪他在小区里骑自行车,爷俩都出了一身汗。回到家,他大便,我玩手机。他对我说:“爸爸,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你好久没给讲故事了。”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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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08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因为才华

“你当时很穷,买不起好车,对吗?”天天问我。我笑着说是。他又问:“那妈妈当时为什么嫁给你?”我继续笑着回应:“我也不知道啊,你得去问妈妈。”他想了一下,说:“因为才华。”


这段聊天,发生在今天晚饭后。我们爷俩先去小区广场那边做了个核酸,领了出门条,然后骑电动车去附近的剪纸公园。天天说那边肯定关门了,上次去写着疫情期间下午5点就关门。我说还是去试试看,毕竟那是两周前了,现在都允许堂吃了,没准开门时间延长了呢?天天觉得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但没有再坚持。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开过去的时候,门已经关了。想到所有公园应该都关门了,我俩最终决定还是去河边步道那里走走。那是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天还没黑,蚊子还没大规模出动,且能看到美丽的晚霞。


叶子今天一大早就回金山了,装修进入关键阶段,她需要协调和监督很多事情。没办法,想要提高性价比,就需要投入更多精力。昨晚上她还网购了一套实木橱柜,是人家的展品,打折出售,包安装的。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就只是在边上很没营养地赞美她能干。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她其实也早听腻了,但也能感受到我怕挨骂的小心翼翼,所以她也就默默收下我那几句没什么亮点的马屁。我知道她很辛苦,但没什么用,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她下午打电话给我,问我下周一是否要去公司上班。我说要去,她说天天怎么办,她明天回不来,装修有点事要处理,我说那我明天把天天送过来。


天天不想去金山,那边的临时板房太局促,不如自己家里宽敞。我安抚他说奶奶想他了,去看看奶奶,又说他是家里小主人,装修的事儿他也要去监督。“我这周都去过一次了。”他无奈地说:“我也不能总去监督。”但是,他也明白了不去不行,也就不再反对。有些事儿可以依着他,有些事儿不行。比如早上8点多,我就应他的要求,骑车带他去过得翠园。天很热,我俩就只是在公园里的湖边阴凉地做了半小时就打道回府了。公园里几乎没人,最近上海都是37度以上的高温,所有人都在家躲着。当然,也有没办法躲的。我给天天说市政工人、快递小哥还有建筑工人等室外工作者的辛苦,让他好好学习,至少将来可以在有空调的地方上班。


看过一篇新闻,说某地一个快70岁的环卫工猝死了,每天凌晨三点多起床干活,月薪只有两千多。伟大是好词儿,但一旦跟奉献和吃苦联系起来,多数父母都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做。好吧,未必是多数,我以小人之心瞎猜的。天天放暑假了,每天做两页暑假生活,复习和预习古诗,还有就是在沪学习上学英语。算起来,每天学习时间也有一个半小时,开心的是,午觉是想睡就睡的。今天的一日三餐,都是我给他做的。其中午餐有叶子留下的红烧小龙虾,那是她昨晚上烧好的。龙虾送来已经快十点了,我赶紧处理,剪掉所有脚和触须,洗刷干净,然后叶子烧。很残忍的活儿,但我也没有太多心理障碍。


很多事儿就看怎么看了,就像今年的7月7日,就很平静地过去了,网上回顾历史的舆论并不火。想不到的是,隔天安倍的事儿就又让两派吵成一片。各有各的道理,也都听不进对方的,且越来越不想听,这点上跟老美那边类似。就事论事是很难的,也未必对,毕竟,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因果”。我对这事儿倒不是很在意,也顾不上,更担心的是下个星期济南那个展会,我部门的人是否能去了不被隔离。各地防疫政策都在动态变化中,很多事看天了。我跟天天散步的时候,不但看天,也看花花草草,他已经能认出夹竹桃。河边有人在钓鱼,还有人在拉网捕鱼,后者应该不被允许,但是,也没见有人管,而我也没想过举报。


河边散步后,我俩又沿着路逛了下去。路过一家福特4S店,天天问我:“福特算好车吗?”我说不算吧,算中档的。天天说:“我们家的车算中档偏低的对吗?”我说差不多,也可以说是低档偏高的。然后,他就冒出了开篇的那几句。在这之前,在河边散步的时候,我俩还聊起过面子的事儿。天天认为:“面子很重要,仅次于生命。”我说面子不重要,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怎么看自己。他觉得我说的不对,因为妈妈不是那么说的。我想说妈妈这辈子就是被面子所累,活得辛苦,但终归没说。没说,一方面是孩子小,没必要说,另一方面是,想到了自己,我最近十来年不怎么要面子了,活得其实也没见多轻松。


走了一阵子,天天说我们回家吧,我口渴了。我说我带水了,说着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天天喜出望外,表扬我说:“爸爸,你现在心也变细了呢!”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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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发表于 2024-5-16 19:09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啥时候是个头儿

我拉开车后座的门,天天爬进去,我把手里的糖醋排骨和俩橙子都放到他身边。刚想说点什么,叶子催促道:“快点,人家车要进去。”她的车停在朱泾公交总站南门口,挡住了要进站的公交车。我赶紧关门,目送他们的车加速离去。心里好像一下子空了,转身去往东门,扫码进站,坐上的恰是刚才送我跟天天来的那辆车。我想坐到来时天天的那个位置,扫了一眼,已经有人了,于是就在它前面一排坐了下来。心里有些难过,就在刚才没多会儿呢,他还在我身边,抱着我的手,跟我嘟嘟囔囔地说话。过去的一天半里,我们俩人在家吃饭、运动、去公园,晚上一起睡觉,我给他讲故事。


叶子周日回不来,忙着装修,而我周一要上班,没办法,只好周日下午把天天送去金山。糖醋排骨是我中午烧的,我还烧了莴笋,都是天天爱吃的。不过,可能是天太热,也可能是早餐的饺子吃太晚,他午餐就只吃了一点点。睡午觉前,我把排骨装饭盒里,放冰箱里,这样等睡醒后出发去金山时可以带上。这样,叶子晚上可以少烧一个菜。那边的厨房是临时搭的,没有空调,38度的高温天气里烧饭是个要命的活儿。回程的公交上,我给叶子发微信说:“天天拿着他的手机,别丢了。排骨和俩橙子放后座了。他今天喝过橙汁了,那俩明天给他吃。今天也大便过了,晚上大不大都行。昨晚上洗头了,今天可以不洗。”


回到家,冷冷清清。天天在的时候,有时候觉得他闹腾,想着躲开他,偷偷看会儿手机。他真离开了,心里就难受,想他。一个懒得烧晚饭,把剩菜热了热,就着咸鸭蛋吃了一餐。叶子问过我是否吃了晚饭回,我说不了,直接回。不吃,除了因为她那边烧晚餐太辛苦,也是因为还要回家做核酸。最近几天每晚上都全民核酸,不做第二天出不了小区门。我有一个星期没去公司了,这个星期有很多事要去处理。部门里有两位同事所在楼栋有密接,被执行2+5。周四济南的发酵展,本来要去站台的一个市场经理,昨晚上不巧又摔断了胳膊,还得赶紧协调其他人去。那个展会我本来也想去看看的,抽不开身。


如果没有疫情,我会趁着去展会,然后休两天假,去潍坊看看刚高考完的侄女。多大的事儿啊,可惜我连喜酒可能都喝不上了。上午正开会呢,连续接到两个流调电话,都是上海这边的,问我去广州时去过哪些地方。我在广州的时候,也接到好几个那边的电话,问我在上海住在哪儿。如今人员开始流动了,流调也需要很多人力才行。人家在电话里很客气,我也很配合。希望疫情早点过去吧,或者,早点换个更好的策略。就在今天下午,业主群里发来消息,说61号楼有密接,又被封了。那楼里的住户,正被挨个打电话通知赶紧回去隔离。他们的家人在群里嘱咐说,回来前先去超市买够东西。


叶子说他们今天不回来了,我说好,又说我下班后也会去超市采购点,免得又封了。群里有传言,说又要封几天,不过是按区。不知道真假,但是有备无患。晚餐我用咸肉炒了茄子,茄子还是前阵子叶子从家里带回来的,都瘪了,好在味道也还行。我午餐没正经吃,就只带来一个西红柿,一个苹果去公司。糊弄一下肚子罢了,也不觉得多饿。晚餐后,骑上电动车去超市,买了两大块五花肉,一个蹄膀,一盒鸡蛋,还有茭白、莴笋、土豆若干。拿了一公斤挂面,还买了一袋子酒酿饼。给叶子发微信,她笑着说:“这次应该不会封。”天天在那头抢过电话,说他想我了,又说他要周三周四才能回来。


回家时,就看到隔壁的61号楼封了。门前拉了一根绳子,搭了个简易雨棚,下面坐着穿蓝衣的志愿者,在玩手机。说起来,疫情期间,我们62号楼和挨着63号楼都有过阳性,唯独61号楼幸免。没想到,到底也没逃了。我去超市采购时,还遇到我们楼14楼的老大爷。他一口气买了两袋10公斤的大米和一桶油,放在随着带的小拖车里。他们一家老少六口人住在一起,比我们更怕隔离。给老家婶子打电话,她说那边也是隔三岔五就测核酸,因为临市的临沂和黄岛也都有疫情。跟以往一样,婶子没说几句就开始抱怨五莲穷,财政都揭不开锅了。我说上海也难,肯定有些企业熬不过去。


看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最高温都是40℃或者39℃,而这个夏天才刚开始,8月会是怎样呢?欧洲那边每年都会热死人的,今年能源涨价,可能情况就更严重些。不过,也没听说那边有人为热死的老百姓负责,或许,也是被视为实现某些宏伟目标所必须的代价,又或者是他们自己不够争气所以活该。没钱,感觉去哪儿都还是受罪。幸运的是,至少我家里和单位都有空调可用。不敢想象,早上一睁眼就32℃,晚上10点还是32℃的日子里,没有空调该怎么过。小时候,好像没有现在这么热。那时候的夏天,大家拿着凉席去马路上或者打谷场乘凉。我穿着短裤背心,躺在凉席上数星星,娘用蒲扇给我扇风,驱赶着蚊子。


我忘了她当时给我讲的那些故事了,怎么都想不起来。我很想能回忆起哪怕一个,可以讲给天天听。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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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发表于 2024-5-16 19:10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六尘缘影

厌倦了开会,老总拉着我四处拜访经销商,显然这对于业务更有帮助。“你明天直接从家里打个车过去吧。”他知道我不开车,昨天下班前提前嘱咐我。我答应着,但今早上还是决定坐地铁过去。一方面地铁很方便,家门口上15号线倒11号线就能到,时间也好控制;另一方面,也想给公司省点钱,毕竟有35公里的路程,出租车又涨价了,打过去要100多块。当然,对公司而言这点钱的确不算什么,但是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这事儿我今天没对任何人说,但我也没决定彻底保密,而是把它写进了日记。这,应该也算是矫情或者虚伪的一种。


从家里出发,用时1小时20分钟,我就到了南翔站,路上大部分时间有座儿。我在微信群里,跟人聊散文是“六尘缘影”,聊“实景清而空景见”。出站时还不到上午9点半,外面太阳明晃晃的,气温已经是34℃。百度地图显示,步行到那边是1.1公里,要走16分钟,而打车是1.3公里,只需要4分钟。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决定步行。这么短的距离,叫车有点没劲,而且这个地铁站我是第一次到,想走走看看。哪怕只能走马观花的路过几条街道,终归是用脚步丈量过,而走过路过了,大约,就不算是完全错过吧。背包里拿出晴雨伞,撑着上路。我是跟叶子结婚后,慢慢习惯在晴天也打伞防晒的,而在之前,我觉得这是很娘的行为。


这事儿类似温水煮青蛙,是一点点改变的。最开始,我只是带天天出去的时候,会撑阳伞,给他涂防晒霜,如今我自己都开始在夏天涂黄瓜水。娘不娘的无所谓了,自己舒服最重要,又不违背公序良俗。不过,今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忘了黄瓜水这事儿,终归还是没能养成习惯。尽管打着伞,路走了不到一半,就出汗了。刚好路边有个核酸采样亭,我去它的遮阳蓬下歇会儿,顺便测个核酸。这玩意儿如今我是每天有空就测,让自己保持“新鲜”。采样时前面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妹子,举着手机跟采样员咨询着什么,好像是她孩子核酸码的事儿。我不急,就耐心等着,但我身后一个身材婀娜的小妹子等不及了,上去问道:“能不能让我先做?我有急事儿。”


大妹子横了她一眼,吼道:“排队去,手机在我这里,我办完才轮到你。”小妹子没敢还嘴,气呼呼地走了。我喘气的声音也变得更轻微,老实排着。过了几分钟,搞定了,大妹子开心地挥舞着手机招呼她躲在十几米外荫凉处的儿子说:“快跑过来,快快快。”等那孩子过来,她又说:“做了这个,我们就可以回江苏了。”那小男孩看起来跟天天差不多高,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测完核酸,我继续走完后一半路。到经销商办公楼时,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刻钟。我短袖衬衣的后背已经被汗弄湿了,就没急着上去,先在大堂那边坐着,边吹空调边喝水擦汗。给同事发微信,问他是否已经到了,说我马上就到。


我是准时10点上楼的,而老总他们开车过来要晚一点,快10点半了。沟通很顺畅,都是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了,正事儿很快就谈完,剩余时间就是扯淡,然后去吃饭。饭桌上,一个同事问他:“怎么没见小嫂子?”他笑着说去仓库了。然后就聊起他刚离婚了,又结婚了,新婚的太太已经怀孕了,预产期是下个月。说这些的时候,这个每年上亿业务的年轻老板,笑得有一点尴尬。老总听完,沉默了几秒钟,憋出一句:“这也正常。”然后大家赶紧翻篇,聊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他说是女孩,说跟前妻有儿子,又说起孩子的教育多么让人头疼。说起“前妻”这个词时,他咬字很重,或者说,发音刻意放缓了:“她当时都崩溃了,给老大下跪,我吓坏了,从那以后我就接手了老大的教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家各自吐了点孩子教育的苦水,然后就岔开,聊风花雪月、经济和疫情。宾主尽欢,饭后各回各家。老总带我们几个就近找了家汉堡王,柠檬茶、冰咖啡的各来了两杯,聊的自然还是工作。年中了,很多事儿要总结,下半年的计划也要明确。有几件事儿很头疼,没有满意的解决方案,也只能是先放着。聊到五点,他们开车回家,我仍然没打车,只是让他们开车送我去边上的地铁站。进站前,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高楼大厦,想着这就是南翔了,那个产南翔小笼的地方。十几年前,我在那家瑞士公司的时候,跟同事们一起去这边的古猗园玩过。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他们对我都很好。有些人,十几年没见了;而南翔,我也十几年没来了。


坐地铁到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去超市买菜包饺子,猪肉白菜韭菜馅儿的。本来想只做猪肉韭菜的,结果韭菜就剩一点点了。饺子皮也是买的,肉馅儿让人帮忙绞了,回家就只需要切菜,所以很快就热腾腾的吃上了。跟天天打电话,他说要明后天回来,还不确定。又跟叶子聊,没说几句,那边说累得不想说话了,挂了。知道她确实辛苦,装修有太多事儿,尤其对于一个要求很高,但手头又没有什么钱的人来说,其实很上火。估计晚饭也是她烧的,大热天,没有空调的地方烧饭很要命。我猜她自己晚饭估计又没吃,减肥是一回事儿,油烟熏完人没胃口也是一个原因。习惯了她这脾气,算起来,结婚都十年了,今年是我们领证十周年。吵吵闹闹的,也就这么过来了。


吃完两盘饺子和三瓣蒜后,洗澡洗衣裳,坐阳台上看月亮,还听了一首完整的童音《大悲咒》。把下午在地铁站门口拍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回忆了一番十几年前大家一起去南翔玩的事儿,感谢一群当年的朋友。很快,陆续有人现身回复。老领导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发这么大感慨?”我笑着回他:“这不,年纪大了嘛。”他说:“呸,你还年纪大,我不要退休了?”我说:“您心态年轻。”好吧,人家不说话了。也是,作为不到五十岁的外企高管,我这话他听了估计想骂人了。当年,我做市场,是他手把手教的,像大哥哥。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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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11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此生谁料

“我二两的量,在外面,江湖水深,我带着面具装,今天没有面具,今天喝了七两。”
昨晚上11点半,武臣在我们同学群里发了这么一句。武臣姓赵,我高中同班同学,坦白说,当年交集并不多。毕业后也就没了联系,而再次跟他说话,其实也就是这个微信群建立的时候。那是2019年5月的事儿了,我刚被同学拉进群,就看到他跟另一位同学在聊啥院士团队和1个亿的项目。于是,我发了一句:“一进群就看到上亿的项目,心里很是失落。这让我有点怀疑自己的人品,我就这么见不得同学好吗?”


虽是插科打诨,说起来,对人家的确不够友好,满满酸葡萄味。关键是,我们俩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随意调侃的份上。后来,我俩在群里也很少交流,好吧,不止是我俩,那个群除了逢年过节热闹热闹,平时几乎没人说话。偶尔,有外地同学回家,会在群里约着在老家的同学聚聚,然后在群里晒两张照片,一年也不过是一两次的样子。这次,就是武臣返乡,约了老家那几位同学喝酒撸串。连他一共六个人,“樱桃”和召同如今都是县医院的主任了。记得调侃一个亿项目的时候,我还提过召同:“投资一个亿,五莲买块地。交给郑召同,马云是你弟。”


六个人里,跟我最热络的,是赵伟,这家伙如今在五征三轮那边干。当年高一的时候,学校宿舍楼还没造好,我们住的宿舍还是大通铺。班上二十几个男生上下铺一溜儿躺平,我睡上铺,挨着赵伟。这厮荷尔蒙过剩,满脸满背的青春痘。脸上还好说,背上的痘,睡觉时难免弄破。为了不弄脏床单,他都是在床单上铺块布,起床后去洗掉上面那些红的白的。我当年嘴巴就臭,笑话他是“夜夜新郎”。也就是我俩关系确实好,他也没揍我。打架我肯定干不过他,就像他学习没我好一样。几年前我回家给父母上坟,还在路边的拉面馆门口遇到他了。他要请我吃碗面,我已经吃过了,就只是陪他坐路边桌边聊天。


他们开始喝的时候,我隔空问候了几句。樱桃那厮说:“要不云喝一个?”我没搭理他,让天天发了条语音在群里:“叔叔们吃好喝好。”樱桃姓姚,当年很精神的一个小伙,这是他名字的谐音。如今也是县医院的骨干了,我还记得当时他是班上最早的贝塔斯曼会员,我从他那里读了《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武臣如今混得挺好,虽然具体多好我也不清楚。昨晚上他们哥几个都喝多了,其他几位叫了代驾,赵伟坚持骑自己电毛驴回家,搞得大家都挺替他担心。武臣大半夜发那段话,看了我心里也挺有感触的,就打油回他:“相识都是十五六,一起走,心比天高觅封侯。转眼人生到一半,回趟家,炉包羊汤望海楼。”


或许都是人到中年吧,几位同学跟着冒泡,唏嘘了几句。赵伟给我来了一溜点赞,我回他:“这些年,身边没你,睡觉都不香了。”老赵喝多了,就只会一个劲儿地发表情包,倒是武臣还挺着没睡倒。他回我说:“你有才情,肠子弯弯,虽然老捏吧我,我很开心。”“捏吧”这个词,是我们那边的方言,他不说我都忘了,大致是戏弄的意思。他这么一说,我反而不好意思了。好在边上有同学跟着起哄:“丁老师都说他了,是吃竹竿拉弹簧,吃钢筋拉筢齿,一肚子花花肠子。”基本上,他们每次说我,都绕不开这个梗。一般只要这句出来,我就怂了,然后他们大家一起乐呵。只是这次不同,他说完了,群里鸦雀无声。丁老师前两年刚走了,走之前,还因为他所在学校教师体罚学生上了电视,他是校长。


我回了武臣一句:“总还是有机会喝顿酒的。”说着,把自己手机号公布在群里,告诉大家谁来上海提前打个电话给我就行。又跟上一句:“如果打过来,我在出差,那说明当年确实不爱,又或者老婆在身边,就别多问了。”话扔群里,大家跟着乐呵一番,各自睡觉。再有四年,我们这帮人都认识三十年了,刚认识的时候是高一,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屁孩,从全县各地选拔上来,进了县上最好的高中。单就我们入学那年来说,那是我们全省最好的高中,因为省上那年高考文理状元都出在我们学校。所以,大家各个眼高于顶,觉得未来都有远大前程。


1999年毕业后,大多数人就再也没见过了。即便建了群,多数人也都是保持沉默。有一位女同学,前些年走了。还有另外一位女同学,班上成绩一直十名左右的,考了青岛化工大学,后来考研读博在浙大,然后嫁到美国去了。班上当年高考普遍没发挥好,没几个考名校的,但多数也都是一本,相应的也只有很少人回县里工作。在外地的,多数也都跟我差不多,在各行各业里混个糊口罢了。到这岁数,梦想啥的早就不谈了,更多还是知足,心也都在家人身上了。武臣这次回去,也是他母亲身体不舒服。


偶尔聊天,说起现状。我也都是说,房子不大,但也住得下;老婆脾气不太好,对人并不差;孩子谈不上多争气,好在也不气人。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吧;希望,就这样吧。对于老同学们,要说多思念,其实也谈不上,但是,如果有机会,我的确是想能够聚聚,一起喝顿酒的。一顿就好。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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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12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妈妈说你很懒

周日下午,我陪天天在沪学习上学英语。一个模块接一个模块学下去,他累了,开始发脾气:“不是放假了吗?怎么还这么多学习?”我无言以对,就问他:“要不,我们先出去玩会儿?”他很开心地答应了,然后在下楼骑自行车和去剪纸公园玩中选了后者。跟叶子说了一声,她不知可否,我俩就开车地下楼出发了。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外面天阴沉沉的,要下雨了,我带了雨伞和雨披,还有一瓶矿泉水。临行前,叶子又塞给我一瓶养乐多。


剪纸公园是个很新的公园,2018年新建的。公园很小,也没有小桥流水,好在还有一个实为大土堆的“小山”,可以供孩子爬着玩。从我家骑电动车过去也就是三五分钟,门口停车,自觉扫码,保安从门卫室里冲出来检查。或许是眼看要下大雨的缘故,公园里就我们爷俩。我让天天把口罩摘了,俩人舒坦地散步聊天儿。保安在后面远远看见了,大声吼着:“把口罩戴上,全程都要戴口罩!”我俩赶紧戴上,等拐了个弯后,又摘了。


风很大,比在家凉快很多。景色没啥稀奇,已经过了花开时节,好在还有绿草如茵。我逗天天说,我前两天跟俞果妈妈吵了一架,因为她竟然敢说她女儿是班上学习最好的,明明我儿子才是。天天很不好意思地问我:“真的吗?”我说当然是真的,我准备给班主任张老师打电话,问问她为什么不让你当班长,三年级也轮到你当班长了。天天急了,不让我打,说班长都是选出来的。我说那你告诉我谁没选你,我去校门口揍他。他自然不答应,说他自己会去争取,不过听起来就没啥底气。


爬到还不如周遭楼房高的“小山”顶上,吹着风,看乌云从西南一点点漫过头顶。天色愈加昏暗,我俩“乘风”欢呼着往山下跑,他是小妖怪,我是大妖怪。雨还是来了,很急。我俩在公园的回廊里避雨,那里恰好有一张干净的长椅。他坐在我怀里,我给他讲“鹤鸣颛溪”和“华亭鹤唳”。我说我跟妈妈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上大学了,不想跟我们玩了。他摇头说会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我说那等将来他考去哪儿上大学,我们就去哪儿买房子。他说要考清华北大,又说要考麻省理工。我说都好,爸爸不挑。


周六的时候,聊起有同事的孩子选择了一所“2+2”的高校。国内读两年,国外读两年,拿到的是国外大学的文凭。我跟叶子说,如果将来天天学习不好,这个也可以考虑。叶子很动心,问我大概要花多少钱。我说差不多上海一套房的钱,她严词拒绝了:“我宁可他读高职,留着那套房给他。”好吧,其实我也差不多的态度。读个不算名校的海外大学,回来找工作,啥时候能考自己在上海赚出一套房来,天知道。如今,一般的海归,也不值钱了。


周末两天,饭菜基本都是我烧的,红烧肉、蹄膀、豇豆、茭白、土豆丝,味道也都还行。叶子最近忙装修的事儿,累,而且压力大。压力大在于,她希望找出性价比最高的方式去做这件事儿,而我又帮不上忙。她说起临时板房拆了,岳父母已经搬进了新房,又说跟村里谈“拆迁”赔偿的事儿。我就是附和着,也不多问。然后,就又挨批评了,理由是我对此“全不关心”“问都不问”。然后又扯到整个盖房期间,我除了拿钱,就没关心过。我只好解释,出钱出力我都没有二话,但是这事儿我脑子的确不够用,跟你差太多。不是不关心,而是每次一聊,最后我都挨批,所以我如今都是能绕开就绕开这话题。


叶子说了几句,也就不说了。过了会儿,又说上次我送天天去金山,她说让我给孩子带睡衣,我就只带了睡衣,其他换洗衣服都不带。结论是,这个家里都是她在操心,而我指望不上。对此我倒是无话可说,只能是笑着听着。家里的事儿,确实都是她在操心。我一方面不想操心,偶尔想操心,也都操不到地方,添乱居多。慢慢习惯了依靠她,也就不再动脑子。就像家里燃气热水器想换个新的,也是她货比三家,选了老板的。昨天工人过来看了一下,说装不了,因为原来林内的那款接口在中间,而老板的在边上。那接头管道都是铁的,没法改。好消息是,他说林内的热水器能用很多年,既然还能用,也不急着换。


晚上我剁好馅儿,跟她一起给天天包馄饨,放在冰箱里,留着当早餐。她的包法跟我的截然不同,但神奇的是,包出来的成品竟然大同小异。早上一早,她就起床忙活准备回金山的东西,还给天天煮了馄饨。我给天天削了苹果,自己热了个玉米吃了。叶子没吃早餐,她喝了一杯咖啡。把东西放到车上,看他们娘俩在小雨中远去,我回家背包去上班。接下来的三天,装修的事儿一件接一件儿,叶子完全不得闲;而我明天开始飞昆明,半是工作半是避暑。


天天都知道,爸爸是这个家里最轻松的那个,他还对我说:“妈妈说你很懒。”至于谁是这个家里最辛苦的人,我俩没有共识,我觉得是叶子,他觉得是自己。

河蚌赌徒2022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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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13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查寝室了

跟叶子说了“76号”的故事,把她给乐坏了。《76号》,是我的上一篇日记,但只有三五个人有缘看到。我发了没几分钟就删除了,因为里面有些事儿太敏感。人生于世,终于很难做到“事无不可对人言”。好在,我几乎没什么需要对叶子隐瞒的,包括76号。我俩在床上卿卿我我地聊着呢,天天突然从床头冒出来了,笑着喊了一句话。我跟叶子都没听明白,让他重复一遍。他拿腔拿调地又用上海话说了一遍:“查寝室了!”


天知道他哪儿学来的。不知不觉间,孩子就长大了,等到年底,他估计能有1米46。他的鞋子,就只比叶子小一两个号码了。到昆明的第一天,我给他打电话,他就说想我了。我也想他,想念怀里搂着他,拍着他的背,给他讲故事。我给他带了鲜花饼,他很开心,但吃了两口,说不好吃。他并没有失望,我也没有。好吃当然更好,即便不好吃,也是一份经历和见识。人都是通过跟世间万物的互动,去了解这个世界,也了解自己。


我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四点,推开门,家里空无一人。没来得及感伤,就赶紧打开电脑,还有一个线上会议等着开。边开会,边给叶子打电话,问她晚上是否回来吃晚饭。是天天接的,笑着说肯定回来吃啊,已经在高速上了。会议结束,我赶紧骑电动车去超市买菜。在超市门口的核酸检测点,顺道测了一下。我的上海核酸码有四天空缺了,进超市时被保安拦住,幸好我昆明的健康码显示是48小时阴性,最终被允许进去。


我拎着鲫鱼、排骨和莴笋回家的时候,发现电梯坏了,只好一层层爬回11楼的家。推开门,叶子在,天天也在。一家人都好好的,团圆了。叶子看到我主动承担了烧晚饭的活儿,很开心。本来我对她说我可能晚上六点多到家的,她带着孩子从金山赶回来,是想着要烧饭。她忙了一天装修,又开车一小时回来,很累了;我其实也很累,但,饭总归要有人烧。谈不上该谁烧,而只是看,你愿不愿意爱对方多一点。


结婚后,爱情就变得越来越简单直接,不再那么朦胧浪漫。不管是工作还是带孩子,两个人都忙活了一周了,谁不想趁着周末好好歇歇?但其实最多也就只有一个人能歇歇,另一个人要起来烧早餐,要陪孩子写作业和陪玩。比起地老天荒的许诺,让对方早上多睡半个小时,或者多赖床一个小时,更能体现爱的价值。一天天的,有些事儿即便不说,心里是承情的,然后如果懂得礼尚往来,家里也就和谐了。叶子吃了好几块小排,还吃了小半碗饭,她有日子晚餐不吃主食了。


饭后,我陪天天做运动,叶子继续核算装修的账本。厨房装好了,只花了不到7万。她买了一整套橱柜样机,很上档次的那种,原价据说12万,她连安装只掏了1万5。我不懂这些,但知道她的辛苦,就很笨拙地夸她。我哄她说有个好机会,我们一家人可以去旋转餐厅吃顿大餐,单位能报销。她信了,忍不住笑,让我赶紧查查,哪家的性价比高。这类餐厅,我只去过新锦江和诺富特,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我没跟叶子去过,我俩只一起去四季吃过牛排,她至今还记得。


生活总归需要一些仪式感的,虽说过日子总体来说的确更讲究细水长流,但偶尔翻一点浪花出来,会更有滋味。带天天去了次北京,他至今也还会念叨那边的烤鸭和小吊梨汤,说比上海的烤鸭好。明天,叶子的闺蜜和她老公来家里吃饭,她忙完账目,又规划了菜肴,还又订了一个熊猫不走蛋糕。她闺蜜回东北半年,开餐厅,然后赶上疫情赔了,好在那地方物价不高,没赔多少。对于她能回来,叶子和我都很开心。


叶子开心是她接下来忙装修,闺蜜偶尔可以帮着来带带天天,不用让孩子也跟着来回折腾。我开心是因为,叶子的知心朋友不多,有个人可以不时聚聚,她也不会太焦虑。其实没啥好焦虑的,我们吃得起旋转餐厅;但也理解她,她总想要5万块钱装修出15万的效果,中间的差额,她用自己忙活到晚上九点给厨房做美缝来补上。我其实不赞成她这么做,但却也很难阻止。怎么阻止呢?世间事,家务事,远不是一句“为你好”就能心平气和的。


76号的故事最后,我把房间里的免费剃须刀拿了一把塞进裤兜。我说服务里最贵的我没享受,不拿点什么总觉得亏了。叶子笑着说:“你也就这出息了。”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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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发表于 2024-5-16 19:13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没有回头

周一,我是早上8点多从家里出发的,比正常晚了近一个小时。天天正在吃蒸饺,蘸的醋里加了热水和白糖,还有一点点酱油。桌上有削好的苹果和热牛奶,苹果去皮切块,过去我总是切不好,但多做几次,也就学会了,虽然还是没有叶子切得那么均匀漂亮。


叶子没在家,她周日开车回金山了,那边装修的事儿很多,她不盯着不放心。那天她闺蜜说她的脚有点肿,我才看到,果然是。她那脚上次崴了后没完全好利索,就又开车忙活。家里有些事儿是真离不开她,我帮不上忙。她以前抱怨的比较多,我不爱听,如今抱怨少了,我反而更多会自责。


她是周日一早回去的,那时候天天还在睡觉。等他醒了,我给他煮馄饨,热牛奶和切水果。那一天,他先后吃了苹果、香蕉、葡萄和橙子四种水果。在我忙活早餐的时候,小家伙自己穿衣洗漱,然后去电脑前打卡了英语的大声说。孩子越来越乖了,比我懂事儿。


饭后,趁着天还不太热,我俩去小区东广场玩。人很少,一个天天的同龄人都没有。只有两位大姐,带着三个幼儿园的小孩在那里玩。天天陪他们骑了会儿自行车,然后我带他们玩“老狼老狼几点了”。我扮演老狼,追着他们几只小羊四处跑。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哈哈笑。一位大姐把我认出来了:“我记得你,你原来总是在这边陪孩子玩。”


她夸了我很多,说如今当父亲的很少带孩子玩,说你媳妇真有福气,找到这么好的老公。我嘴上谦虚着,心想叶子并不这么认为。或许,人们总是更容易看到别人家的好吧。她嘴里的“原来”,是2020年疫情的时候,当时天天还小,反应不像现在这么快,孩子们没人愿意陪他玩。于是我就每天带他过去,想一些小游戏,然后发动小朋友们一起玩。那时候,我是孩子王,最多的时候有十几二十个孩子跟我屁股后面转。


周日晚上,我带天天睡觉。睡前领着他预习了三年级上学期的M1U1,然后做沪学习上的题。有点心急了,题目做得有点多,他气哭了。安慰了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来。给他讲故事,他搂着我的脖子说:“爸爸,我还是爱你的。”等他睡着了,我关了空调开电扇。他遗传了我的鼻炎,哪怕开加湿器,开空调也不舒服。过了一个小时,有些热了,我又把空调开了半小时,降温后,再换成风扇。


他习惯性把右手大拇指塞嘴巴里含着,我给他抽出来,他又塞回去。我再抽出来,用手握住,他没办法了,嘟囔了一声,就那么睡熟了。早上7点半,我起床洗漱,发现叶子闺蜜已经坐在客厅里。周六晚上,她跟她老公来我家吃饭时,叶子让她周一帮忙看一天孩子。说好早上八点前到,我没想到她来这么早,而且还有我家钥匙。


即便已经告诉她,不用给天天带早餐,但她还是带了肉包子和豆浆。我给孩子做了他最爱的蒸饺,天天早餐不爱吃包子,但午餐可以吃。也或许,我只是想让他吃上我做的早餐。天天吃早餐的时候,我拎着行李箱出发了。出门前,我对他说再见,让他听阿姨的话。他边吃边答应,头都没回。我有点小感伤,却又觉得放心,如果他很难过,我会更难过的。


从家里先打车去公司,要上半天班,中午接待完一拨客人后,下午才飞哈尔滨。路上车堵得厉害,在出租车里开了一个电话会议。那头是一个前几天骑车摔断了胳膊的下属,给他安排下周的一项工作,事关他的职业发展。HR说他可以不做PPT,他坚持要做,我没再拦着,谁都不容易。


给叶子发微信,说了早餐的事儿。她要下午才回来,然后,又要忙活做晚餐。午餐说好了是她闺蜜给孩子叫外卖,人家不会烧饭,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烧饭。比起来,叶子嫁给我,确实挺辛苦的。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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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
发表于 2024-5-16 19:15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天南地北

最近几周,去了青岛,吃了几顿海鲜,然后是绍兴和杭州,在绍兴古城里坐了游艇,还经历了老总的惊魂一幕。再之后是去广州吃粤菜,去昆明吃菌菇,并近距离接触了抚仙湖。这周则是飞到了哈尔滨,吃豆腐脑和炖豆角。算起来,每周在外面出差的时间都比在上海的时间长。下周计划是去常州,之后可能会去无锡,再之后就要去西安了。绕一圈之后,还有北京的一个活动等着。这是一个大致的行程计划,之所以说大致,是因为具体还要看领导是否突然有事情安排。又或者,经销商那边是否有一些盛情难却的邀请。


哈尔滨我是第二次来,或者第三次,记不清了。只记得以前来过,还没过这边的香肠,去过中央大街。但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事情,跟谁一起来的,却全然没了印象。如果回头去一篇篇查过去的日记,应该能查到,但是,很显然,过去的日记,我自己都懒得去翻看。曾经一度想过,把这些日记文字,将来留给天天和叶子看;但现在看来,大概率他们也没什么兴趣去一一翻看。或许会翻阅其中几篇吧,类似开盲盒。确实,自己也不觉得有多少吸引人的地方,很多事儿,都有点千篇一律。纵有些许吉光片羽,不细心也看不出来。


这几周,深刻体会到了啥叫天南地北。因为都是商务出差,没空旅游,对于风土人情也就没啥感触,更多还是喝酒吃菜。酒我喝不出好坏,也不爱喝;菜我倒是爱吃,但其实也说不出个好在哪儿。中午吃的铁锅炖鱼头和大鹅,旋转台面像是大理石的,中间镶嵌了两口铁锅,分别装着不同食材。这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至于味道,也就那样吧。最近好吃的吃太多,确实很难感到惊艳了。第一次吃的“锅出溜”倒是印象很深,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贴饼子,却并不是,味道像煎饼,样子像孔雀开屏。


阿盏去大理旅游了,一个人在那儿待了十几天,写了一篇很美的文字《放羊》。可以放下所有羁绊,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都是陌生人,想想就是自由自在的模样。只是,对于这种状态,我如今也就只是叶公好龙式神往了,并不会真得追求。没办法,心里放不下叶子和天天,哪怕我一个人在异乡,也潇洒不起来。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们。事实上,我刚跟又跟天天视频聊天了。他告诉我,昨天中午,阿姨叫的外卖有他爱吃的糖里脊和白斩鸡。


我周四飞回上海,下属今天早上在微信群里问我,周五晚上工会组织自助餐去不去?我拒绝了,想回家跟老婆孩子吃顿饭。然后,下午,前同事的那个微信群,又约了周五吃饭。很久没聚了,其中有一位曾经是我老领导,人家每次都请客,虽然是老外报销,但诚意很足,不去好像也不合适。我其实推过几次了,说出差,但人家就一直延期等我,于是,就答应了。我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无效社交,但确实没抱着啥功利态度过去,去也只是关乎人情,跟人脉其实没啥关系了。


真说起来,其实还是想回家吃饭。如果回家,至少吃完饭后,我可以洗碗擦灶台,叶子可以有半小时的轻省时间。晚上我还可以陪天天玩,叶子就有更多时间去休息,虽然她也并不会真休息,装修的事儿还有太多要思考和计算。但我如果不回去,她就会更累更忙了。想起我在上家公司的时候,她就总是抱怨我不出去社交,没事儿就懒散地躺在家里跟天天厮混。现在,我也快成了不着家的代表了。看这样子,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收入方面,比上家公司一月多几千块钱,年终奖金会更多一些,亏不亏的,看怎么算。


给他俩带过荔枝和鲜花饼,叶子爱吃荔枝,天天不喜欢;至于鲜花饼,他俩都不爱吃。哈尔滨,好像没啥他俩喜欢的东西可带。想了想还是算了,等回去,带他俩去吃大餐。又或者,让他俩自己去吃大餐。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昨天中午,飞哈尔滨前,刚陪客户吃了一顿,晚上又是一桌烤肉和海鲜。我想,再这么吃下去,我会变瘦的,因为已经没啥胃口了。酒倒是还好,我不想喝也就不喝了,一般也就是喝一瓶啤的,没人强劝。桌上唯一能劝我喝的那位,一向护着我,像大哥,我也一直那么护着他。


侄女琪琪拿到青岛大学的通知书了,很开心。叶子给嫂子发了红包,又给琪琪也发了一个。嫂子微信给我说太多了,说我之前就给过两次了。家里人对我家的印象就是穷,毕竟只有一个人赚钱,要还房贷,还要养家。我不得不说我们没那么穷,又说琪琪是这一辈的老大,应该给的。我把琪琪拉进哥哥嫂子那个微信群,向她许诺,她第一学期能拿多少学校奖学金,我再按照同样金额给她发一份。希望孩子入学后能好好学习吧,大学,确实只是开始,远不是终点。

河蚌赌徒2022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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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15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好爸爸

过地铁站闸机的时候,天天站我前面,紧挨着我。我用手机扫码,然后俩人一起快速通过。于是,从我家到徐家汇公园,就只花了4块钱。已经不当穷人有些年了,至少最近四五年应该不算了,但骨子里,贪小便宜的一面还是没有剔除干净。或许这跟穷也没有多大关系,穷而品德高尚的大有人在,就像富而贪婪的大有人在一样。只是,在反思自身问题的时候,习惯性还是归因为到某个群体的共性,这样就显得自己坏得不那么独特,坏得很大众、很普通,然后更容易原谅自己。是的,我其实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不知道大家对于自己做了不那么道德的事儿时,是否一直耿耿于怀?


很久没到徐家汇了,就像很久没去人民广场一样。这俩上海市的市中心,感觉跟我没啥关系。我住在以前是郊区,如今大致可算是城郊结合部的颛桥,平时即便聚会也最多是去莘庄或者南方商城那里,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去颛桥万达。地铁口出来就看到美罗城,天天说它像东方明珠的那个大球。我到上海后在那里面买了第一台笔记本电脑,花了7千多。几年后,再换电脑我就学聪明了,明白自己真实需求也就那么点东西,只花了3千多。如今,我自己都好多年没买过这东西了,就用单位配发的。时代不同了,现在的手机几乎可以搞定一切。


天天很久没出来玩了,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无比开心。天上的小雨时有时无,我举着伞亦步亦趋。幸运的是,到公园没多久,出太阳了。作为一个老公园,绿树浓荫是标配,加上有风,逛起来很舒服。天天在前面,带着我去看“瀑布”——其实就是有水从高台上流下来,形成的水幕。也就是他还没看过完整的西游记,否则可能还会联想到“水帘洞”。池塘里有荷花和成群的红鲤鱼,那必须让他背诵“鱼戏莲叶间”。天天很流畅地背了,还附送了一首《采莲曲》。莲池中间的青石上,蹲了一只青蛙,我先看见的,这让天天郁闷不已。他一直觉得他眼神比我好,因为我近视。“爸爸,你是运气好才发现的,对吗?”这话他问了我好几次。


公园里那条空中长廊很有特色,天天走在天桥的木头桥面上,担心会不会掉下去。我很肯定地告诉他不会,说掉下去公园会赔1个亿。嗯,这个天文数字,一下子安了小家伙的心。跟他说话,是需要技巧的。比如给他看公园里的黑天鹅时,我就对他说,那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全上海就只有这个公园有。他一开始很振奋,但过了一会儿,又疑惑地问我说:“爸爸,怎么只有4只?全上海就只有4只吗?”我厚着脸皮继续肯定地说:“上海就4只,他们大部队在外地。这个本来就很少的,否则能当保护动物?”天天将信将疑地跟黑天鹅合影,边上有个小姑娘在喂它们吃面包,还有孩子带了网兜捞鱼。


看过榉树和棕榈,在那个不大的公园里消磨了1个半小时,天天早餐吃的蒸饺也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叶子一大早就回去忙活着做美缝了,早餐我给他准备的,没找到牛奶,就倒了杯椰汁。等他吃完了,我才发现,牛奶就在冰箱里明晃晃地放着。午餐带他去吃了他最爱的味千拉面,一开始是想吃家有好面的,地图上搜了一下,太远。那家拉面店是新开的,种类很少,甚至没有黑毛猪煎饺。给天天买了个套餐,豚骨面加羊肉串。面条太少,又让店家加了一点儿。就只点了一碗,他吃,我看着。等他快吃完了,我对他说:“你吃饱了,爸爸还没吃呢。”


天天愣了一下,把勺子放到碗里,说:“爸爸,我请你喝汤。”我说爸爸不吃,爸爸早餐吃的就是面条,爸爸只是希望你也要关心你身边的人,如果是妈妈跟你一起出来,就点一碗面,你该怎么办呢?天天想了想说:“我会跟妈妈分享。”我笑着说不用,那你就吃不饱了,你要做的,是坚持让妈妈也点一份,告诉她,她不吃你也不吃。饭后,我俩去边上的DQ买了他爱吃的香草冰淇淋,很便宜,但味道还行。这次他记住了,给我剩了一半。我毫不客气地吃了,太冷的东西,不能让他多吃。回程的地铁上,天天累了,躺我怀里,对我说:“你真是个好爸爸。”我说:“那肯定的,我总共就100块私房钱,今天给你花了一半。”


我的午饭是回家解决的,冰箱里还有大半碗剩下的羊肉,还有猪蹄儿,都是昨天晚上叶子跟天天去外面餐厅吃饭打包回来的。那晚上单位工会请员工吃自助餐,我拒绝了,本想着回家一家人吃顿饭,但又被老同事约了聚餐。六七个人,为了等我,时间一改再改,不去实在不合适了。我们吃的烧烤,没有人喝酒,就是一盘盘肉和海鲜。我上午就给叶子打了电话,让她带天天出去吃顿好的,天热,别老在家做饭。我吃烧烤的时候,叶子微信给我发了照片,里面天天在大口吃烤鸭。我说下次你带他去旋转餐厅,我上次答应过他的。我俩过日子都俭省,但是总得有个度不是。


回程时,我给他天天扫码买了一张地铁票。他问我:“爸爸为什么要买票?”我说你大了啊,如果被工作人员发现我们逃票,多没面子?他问我:“你不是说面子不重要吗?”好吧,这话我的确说过,只好又跟他解释:“那如果人家大吼一声,你怕不怕?爸爸不想吓到你,4块钱不值得。”他不说话了,觉得有道理。公交车他很早就买票了,因为个子高,为此我们一家人都很不爽。所以,管得宽松的地铁,我们带他出来时,没少逃票。说是没少,其实也没多少次,因为我们带他坐地铁出来玩的次数也就那么多。只是,这事儿终归不光彩,也是时候改了。


午觉,我俩搂着睡的,等他睡着了,我玩手机。四点半的时候,我开始忙活晚餐,他赖了会儿床,开始起床弹琴、做围棋作业。一对一的围棋辅导课,又开始了,老师给他下载了一个软件,让他每天下几盘。那老师一直夸他有天赋,这让我们一家人都很开心,虽然可能也就天天自己信。晚餐我俩吃了红烧肉、豆腐、鸡腿和炒西兰花,让我惊喜的是,他竟然吃了半盘西兰花,这是继茭白、莴笋、豇豆和土豆之后,第五种他能吃半盘的蔬菜。或许是午餐吃撑了,晚餐的米饭他就只吃了半碗。饭后,他急匆匆去漱口,并让我快点刷碗,因为答应他要去边上的剪纸公园玩。说是玩,无非就是暴走,他对于微信运动的步数有执念,说要破两万步。


走到一万八千多步的时候,我俩回家了,路上顺道做了个核酸。回家的最后一项任务是学英语,连续几个单词他不会,小家伙自己气哭了。跟叶子视频,她一眼看出来了,然后把我训了一通。洗头洗澡,哄他睡觉,许诺把叶子刚给我转的五千块钱,分一半给他,他才开心了。就是说笑罢了,那笔钱,是用来缴费的。单位安排了英语课程,7千块的,单位给报销一半,另外一半等完成后也给报掉。说起来,我英语最近几年用得少,刚好再练一下。刚去他房间看他,已经睡着了。我把空调关了,换成风扇。再过一个小时后,再给换回空调。开半小时后,再换回风扇,然后直到天亮。

河蚌赌徒 2022年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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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19:16 |只看该作者
人生几何:长安

周一早上出差前,我亲了叶子和天天。说好了,总经理八点半开车到我们小区门口来接。我是同车去常州的第四个人,下午在那边开会。其实我已经下过一次楼了,扔了一些垃圾。我还烧了一壶开水,给那娘俩凉在桌上的大杯子里。这次出差又是一周,也是连续第四周出差。天天不让我亲他,叶子回来了,他又开始嫌弃起我来。小家伙总是喜新厌旧,周末的冰淇淋和拉面、羊肉串并没有把他收买。对于他更爱叶子这事儿,偶尔我会有点失落,但更多时候,我是开心的。因为,这是我就是这么教育他的。我大概率会先走,而叶子会陪他更久。


四个人一路上聊天,说孩子教育,也说工作。我觉得还是要给孩子一个志向,或者说让孩子明白努力的意义所在,毕竟他们需要付出很多。总有一天,他们也会问,为什么,是否值得?为什么这事儿,父母是需要提前给他们答案的,虽然将来他们未必会认同,但至少可以在当下让他们坚定而不迷惘。至于是否值得,这个问题,等他们将来问的时候,大概率也只能靠他们自己去给出答案。或者说,在他们问这个问题之前经历的过程,极大影响了问题的答案。值得,关系的是价值观,而这东西是所有一切的综合外在表现。好吧,或许也未必会问,有一些人,的确能做到只是耕耘,不问收获。


万豪酒店的房间视野很好,我拍了张照片发给叶子,顺便画了个饼。习惯了画饼,但真正兑现的并不多。叶子不是没说过我,但还是习惯画饼。活在当下,更多还是为了提醒自己珍惜,但很多美好,的确只存在于未来和想象里。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毕竟或许有。HR经理说午餐就吃简单点吧,等晚上再吃大餐。我其实无所谓,坦白说在连续出差之后,我的胃对于吃已经开始有些厌倦。满足感,的确并不能跟喜欢画等号,甚至,有时候正相反。抱着清粥小菜的预期,我瞠目解释地面对着桌上摆着的五六样菜肴,还有一小碗汤和一块蛋糕,心说:“这哪里简单了?”


下午的会议事关储备干部培养,我有资格说话,但几乎没怎么说。毕竟,我也只是个新来的,且还在试用期。看那几位候选人在那边做报告,各有特色。回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对比一下,好像都比我那时候要强。不知不觉就老了,都四十多了,镜子里是一个标准中年油腻男人的模样,有淡淡的鱼尾纹和明显的大肚腩。岁数是中年,单位是中层,阶层勉强算是中产。日子过得不上不下,有好有坏,谈不上满意,但也知足。晚餐的时候,一位坐我身边的浙江同事对我说,他爷爷也是山东人。我说我家是日照的。他说他爷爷的家在潍坊五莲县。我握着他的手说,我也是。


周二上午去常州工厂继续开会,大领导又安排了一份PPT的任务,两周内准备好提交总部。剩下点时间,我参观了一下工厂,顺便跟我那几位下属寒暄了几句。午餐是前台帮忙订的盒饭,依然丰盛,但我跟领导俩人都没空享用,而是用最短的时间塞了下去,就去赶飞机。我吃光了开始收拾餐具的时候,他才吃了一半。“你吃这么快?”他很吃惊地看着我说:“我吃饭就够快了。”我笑着说习惯了。总体来说,除非我很享受的东西,我都尽量提高效率,节约时间。更何况,跟他一起吃饭,负责善后收拾餐具的,肯定只能是我。然后,我还得安排网约车。


常州奔牛机场,我还是第一次去。浙江长龙航空,我也是第一次坐。坦白说,这个机场的名字和航司的名字,我以前都没听说过。机场不大,安检很顺利,没怎么排队。出发前,领导去了趟厕所,他肠胃一直不太好,有点拉肚子。到机场后,我也去了躺厕所,我肠胃一直很好,但这次也有点拉肚子。于是,我俩一直怀疑午餐可能有点问题。倒未必是人家做得不干净,夏天嘛,盒饭外卖这种东西,稍微放一下,哪里出点问题很难说。航班并没有准时起飞,因为突然开始暴雨。好在雨不到一个小时就停了,只延误了一个半小时。不像飞厦门的,一直厌恶着,说是空中管制。


乘务员发了一包桃酥饼干,桂花味的,香味很浓。我喜欢桂花的味道,但是那点心我只吃了半包。旁边的妹子很喜欢吃,她吃完了一包,又要了一包。我也爱吃桃酥的,很怀念小时候在老家吃的桃酥味道,虽然我其实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味道。就像我也很怀念我的父母,虽然我也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我的记性并不好,老是忘事儿,我想这不全是坏事儿,有一天我走的时候,应该会少很多遗憾吧。写日记,跟记性不好关系很大。我在日记里什么都写,比如在飞机上小便了一次。我很久没在空中上过厕所了,可能有几年了。按下冲水键的时候,抽水的声音很刺耳,让我有点恐惧。


落地西安,同事开车接了去吃饭,又是喝酒,又是大餐。我还是没胃口,但也仍然没少吃。没胃口并不耽误我吃饭,它只是会让我享受不到吃饭的乐趣罢了。酒没怎么喝,两三小杯白酒吧,喝的是西凤。吃饭的时候,不时有人低头刷手机,看看老太太的飞机到哪里了。虽然是在外企工作,但是大家所希望的,都很一致。不同的微信群里,大家所希望的,也都很一致。我都很少看到这种一致了,近些年几乎什么话题,大家都能吵起来。群里都很热闹,各种段子。直到后来,一些截图出来,都沉默了。偶尔,又有新的段子,但是多数人不再说话。


时间过了零点,又是新的一天。我洗过澡了,光着身子,趴在床上敲这篇文字。电脑里同时在播放的,是我部门同事刚录制的网络讲座,一星期后,它会在一个网络会议上播放。晚饭的时候,每个人面前都分了一个分酒器。我倒了一小半,就把剩下的放到旋转桌面上了。有同事看见了,问是谁的。我说是我的,喝不下了,身体不太舒服。他哦了一声,自己拿下去喝了。酒桌上,一群老油条聊了很多,各地饮食文化、荤段子,还有一点点纯真和天真的东西。我有点怀念那些没喝完的酒,虽然也知道,自己是真喝不下了。


从餐厅步行回酒店,路两边的树上挂着红灯笼,与很多城市常见的两个一组不同,这边是六个一组,很是财大气粗。我告诉自己,这里是西安,很多年前,一个叫长安的地方。

河蚌赌徒 2022年8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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