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中赛15】如果爱…… [复制链接]

红尘散仙

主楼

发表于 2010-12-31 11:3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红尘散仙于 2010-12-31 19:06 编辑

女人起床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两个荷包蛋，蛋清嫩白嫩白，而蛋黄却似乎还是流质，都不用拿刀子去切开，那蛋黄便会像灵活的大眼睛一样跟着左转右转。女人拿起刀叉的时候，心头顿了一下，有点发涩的感觉，昨晚自己闹了半夜，今早还是早早起来给自己准备早餐。西餐只是她用来折磨男人的手段罢了，没想到笨手笨脚的男人，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女人望了一眼窗外，男人正在擦车――单车，女人看见男人还是先擦了那辆绿色的，这让女人心头的凝滞变成了烦燥，那辆单车自己已经五年不骑了，怎么还擦个没完没了，没出息的男人永远没出息。女人三口两口将荷包蛋扒进肚里，手机上传来了一阵欢快的跳跃声，女人穿戴整齐出了房门。院子里的男人堆着笑问，吃饱了吗？女人用极细微的动作动了动下巴，如果说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有什么值得惋惜留恋的话，那就是荷包蛋的味道还可以。

男人目送女人出门，看到一辆漂亮的轿车已经停在门口，轿车里的另一位男人还冲他报以微笑。男人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挥手致意，脸上同样有微笑。隐约知道妻子和这个男人的关系，隐约知道妻子可能就是为了这个男人而和自己闹了三年离婚，但他还是学会了微笑。他甚至照着菜谱学会了做西餐――半生不熟的荷包蛋。他想通过这种退缩与忍让博得女人的同情，甚或更是通过这种宽容与大度让女人心生愧疚。不管是什么目的，最终的结果希望女人看在结发夫妻的份上，看在孩子的份上，不再提那两个字。

绿色单车已经被男人擦拭得干干净净，事实上因为天天擦，车子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灰尘，何况男人还会给它盖上一层防雨防尘的塑料布。男人想通过这些细节来勾起女人对以往的眷恋，初恋时的花前月下，新婚时的如胶似漆。但是男人也知道，效果甚微或者根本没有效果，他禁不住又瞥了一眼车子上的小白鸽，嘴角露出了些许揶揄。男人再推过自己的那辆黑色的单车，想擦却又将抹布放下，“永久”――结婚前他坚持买两辆“永久”，说这样吉利，但是拗不过女人，只好给她买了“飞鸽”，没想到这只小白鸽，真的要展翅高飞了。

男人骑上单车，向着和女人同样的方向行去，曾几何时，两辆车子一前一后飘在这条路上，一路上的说说笑笑让十公里的路途变得浪漫短暂。那时候的女人是幸福的，男人是甜蜜的，他们心中的蓝图就是十年之后，把家搬到县城的中心，离单位近一点。但现在看来……男人的心有些愧疚。也因为这个，他学会了容忍。

最近这条路越来越长，男人一个人前行，不管什么时候抬头看天，都是灰蒙蒙的。而今天，似乎灰得特别厉害，以至于路边的鸟都跟着烦躁起来。对这些男人并没有太多的感觉，直到地面像发高烧一样微微颤抖时，男人才猛然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路边行人的惊叫让男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车子，也跟着大家趴在地上，感受着大地的震撼。男人只知道自己要被大地吞没，时间意识没有了，恐惧意识居然也消失了，男人重新站起来时，脑子发木，就好象刚才只是一场梦。但路面的扭曲让他清醒过来，看到大家惊魂未定地往后面跑去，男人却风一样跨上单车，路边接连有石头落下，余震更是不断将男人连人带车震倒，但男人的目标始终是前方……

男人找到女人工作的地方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单车的两条轮胎早已被尖石划烂，男人居然还能骑着它迅速前行。男人在废墟前没有大呼小叫，因为他看到救援的人群都在发疯般前赴后继，似乎都是男人的亲人，不，似乎都是所有人的亲人。第三天，磨烂了双手的男人目睹了挖掘机挖出了一辆车，那面目可狰的车身还是让男人认出来了，瞬间男人有些泄气，在此前他曾经盼望女人和车子的主人没有直接来单位，而是跑到了空旷的地方在车里偷情。这想象没有让男人自惭和愤怒，只是对女人平安的一种奢望。但泄气的男人转瞬间再度雄起，像一个威武的大将军一样，冲向了钢筋水泥大阵。

废墟中被抬出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生有的死，每救出一个，在场的人都拼命鼓掌，热血沸腾。每救出一个，男人的心都是一凉，却又是一热。他后来觉得每个救出来的人，都是他的女人，都是他的至爱，都是他的宝贝。

女人的一只手在第四天的时候，被一名战士拉了出来，战士询问了一下，就大喊出了女人的名字。切割工具在小心地工作着，战士说女人很虚弱，有没有亲人来？其实男人早就听到了女人的名字，当时他正在搬运一块笨重的石头，却一下子垮了下来，周围的人都说他累坏了，有的还抬来担架要救治男人。但男人粗鲁地拨开大家的手，跌跌撞撞地向女人跑去，不远的距离，男人跌了无数个跟头。

男人不顾羞怯地叫着女人的昵称，但女人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后，陷入昏迷。切割机的嘈杂让在场所有人都没听清女人在说什么，而男人再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厮喊着自行车，谁把我的自行车推来。没人知道男人的自行车丢到了哪里，但还是有人运过来一辆漂亮的山地车。男人拼命地按着车铃，丁铃铃……丁铃铃……男人边按边喊，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们还会一起骑车上班，我骑我的永久……你骑你的飞鸽……

女人在当天下午被解救出来，虽然男人曾经疯狂地喊着，不能锯，她是教舞蹈的，但救援人员还是含泪锯掉了她的一条腿。女人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周围的人仍然报以掌声，救护人员示意男人可以跟上来，但男人却在倾听这掌声，他知道自己得留下来，因为他今天只救出了一个女人，还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在等着他。

一条修整后的路，虽没有以往的光滑，却让骑车的人更加踏实。一辆改装后的三轮车行在人群中，男人骑在前面，女人坐在后面。这辆车本来是绿色的单车，车上本来有个漂亮的白鸽，但女人用红油漆涂抹了白鸽，把它涂成了一颗长着翅膀的红心。男人女人要载着爱心去地震灾区，并要把爱心链接到中国每个角落。

那爱的火种也会在每个中国人心中永远定格――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汶川！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