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莱子 于 2010-3-17 19:55 编辑
八千里路云和月(上)(随笔)
东莱子/文
关于这段徒步串联的生活,我是有日记的。不过,日记在不断迁徙的生活中,丢失了。
我只走了1000多里,自上海至南昌。
现在再重新拾掇、打捞这段时光,已经很难了。
40多年过去了,只能是一些记忆的残片了(我索性也以残片的方式记录回忆那段日子)。
1966年12月末,南京。白鹭州公园附近的省干校。第一次吃那种用木碗蒸的米饭,很香。
早晨,秦淮河畔。秦淮是油绿的颜色,散发着臭味。很难想象当年的“灯影桨声”、青楼歌妓,还有李香君什么的。有许多女人俯身在洗涮:马桶、青菜。也分不清谁在上游,谁在下游。我觉得一阵恶心:如果我们吃的菜是这样洗出来的呢?
中山陵很高,夹护在两侧的塔松(名称不准)像两队守灵的仪仗队。
在雨花台,好不容易捡到了一块雨花石。
南京的夫子庙是去了的。道路两侧的法国梧桐枝冠交护,整个街道都在荫凉里,也仿佛讲述这座曾经的国民政府所在地的当年的故事……
12月31日深夜11点,我们挤上了一列专门用于拉牲畜的闷罐车,奔赴上海。
男男女女紧密地挤在一起,革命年代,没有任何邪念。因为明天就停止乘车串联了,大家都挤上来享受最后一顿“晚餐”。车罐里没有厕所,男生忍不住就对着那个小小的方形洞口向外排泄。不过,挤到窗口是很不容易的事。车也不守既定的规矩。不靠站。停车也是临时停车。男男女女在明亮的探照灯光下,或蹲或站,匆匆解决自己的痛苦。稍稍慢的,只能被无情丢弃在那儿了。车是不管那一套的。
上海,苏州河臭不可闻。早晨的稀饭都是漂白粉的味道。
住在华东政法学院。学院有座韬奋楼,很亲切。刚刚读过他的《旅欧散记》。
外滩,有渡轮可以去埔东。埔东的夜一团漆黑。在埔东回望外滩,黄埔江里的一片梦幻般的倒影……
豫园、大世界都挤满了茫然的人群。
乌鲁木齐路124(2?)号,有一个资本家的院落对外开放展览。外面看起来是一座灰色老旧的三层小楼,里面却富丽堂皇。有龙宫,水晶宫。水晶宫的墙壁、天花板都是玻璃的。资本家有六个妻子。他经常让妻子轮番赤裸着身子在水晶宫里展示,一个裸体可以变成五、六个。
一大会址,龙华,也都去了。
自上海,我们开始了徒步串联。
茅盾的故乡乌镇,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小城。走在光滑的石板街路上,看着两侧木门木窗,想起电影《林家铺子》。
嘉兴南湖。烟雨楼沧桑依旧,南湖满湖都是青葱的荷花、菱角。红船是仿造的,仿造的也当成真的,只能看,不许登。
杭州,住在离西湖不远的杭州大学。刚刚落过一场大雪,雪中西湖更是别有滋味。许多同学走累了,都偎在被窝里睡觉。我鼓动一个同学一起雪中爬山。走在大雪覆盖的山坡竹林里,不是听到竹子卡卡吧吧的声响。杭州难得这样的大雪,竹子不堪雪压,纷纷断裂……归来时,裤子湿了半截。
岳飞庙里,站着的岳飞与跪着的秦桧,终于平等了,都毫无例外受到了污辱……
灵隐寺的一线天,六和塔下的钱塘江……
苏小小的墓,被无数痴情男子摸成了光滑的和尚头……
苏堤、白堤、《白蛇传》、秋瑾……杭州有很多梦。
绍兴,鲁迅故居、床,百草园很小。三味书屋也在。离鲁迅的家不远。有无数石拱桥、乌蓬船、闰土帽的绍兴,让人顿生思古之幽情。与鲁迅有关的建筑,是十年动乱中保存得最好的。
从绍兴回来时,列车莫名其妙地把我们抛到了杭州远郊,夜色中徒步返回。
“莫首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其实,要想真正享受观鱼的清净、优雅,还是富春江好。富春江水清凌剔透。自岸边向江心,江水的颜色依次是白、浅绿、深绿、浅蓝、深蓝……
自富阳而下为钱塘江,自富阳而上至桐庐,为富春江。而桐庐而上,则分为新安江和信安江了。郦道元的《水经注》里好象写过富春江的水的。
水至清则无鱼。富春江里有鱼。
走在岸边可以看到鱼的游,水草的摇……
在新安江水库大坝上俯视,一江碧水,两岸青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