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杀手该不该有爸爸妈妈?
孙悟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乃天地精华所生,因此他有权利没有父母。可是云川是一个人,他不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那么他当然应该有父母,母亲生他的时候没有并事先告知他,或许他们本来就没有计划生下这个儿子,或许他只是激情发生之后多余的产物。
所以云川并没有关于父母的丁点回忆,他只有一个师父,而他的师父从小只教他杀人的武功,所以他只有杀人,他只有做杀手。
小时候云川问过师父,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师父记忆力似乎不大好,有时候说,他们抛弃了你,有时候说,他们得了传染病,死了,或者干脆说,我也不知道,没就没啦,有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年岁渐长,云川就觉得没必要问了,问也是白问,干脆不问。
小时候云川是很羡慕有父母的孩子的。他看着大人们拉着小孩子的手,小孩子在撒娇,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的,他很羡慕。他想,为什么师父什么都不给我买呢?他自己琢磨出了答案:因为师父不是父母,师父每顿给他俩窝头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没有父母,因此所谓父爱母爱自然也就无从体会。
可是有一次有个女人给了他一个糖葫芦,他却是再也忘不掉了。他后来常常想起那个女人,他想,那是不是母爱呢?
那个女人是卖糖葫芦的,那一年云川七岁,他第一次单独下山给师父打酒,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女人在山脚下在卖糖葫芦。
以前他跟师父下过几次山的,他见过糖葫芦,他说那东西真好看,于是对师父说,他想吃,但是师父总是说,那东西好看不好吃,并且有毒的。
云川感到疑惑,可是既然有毒为什么别的小孩子吃了就没事?
师父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吃了肯定有毒。
云川就看糖葫芦。女人看见了云川,女人问,你是不是想吃?
云川想了半天,最后摇摇头跑了,他买不起,他要给师父打酒去。
可是回来的时候他还是盯着糖葫芦看。
那女人笑了,来吧,吃一个。
云川又跑。女人却追了上来,我给你,不要钱的。她非要往云川手里塞。
后来,云川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他很怀念那女人。他甚至想,如果她是我娘该有多好。
1 杀手该不该有小学同学?
云川到八岁的时候,希望师父能够让他上学。但是师父没有答应他,师父说,认得你的名字就行了,读书无用。
可是云川还是希望上学。这愿望一直持续到十八岁。因为到了十八岁的时候,他可以完成自己的愿望了。他第一次杀人,他得到了报酬。他对师父说,我想上学。
师父感到莫名其妙,你都多大啦,怎么还没死心?
云川说,上过学的人思想都有深度。
师父说,去他妈的深度,一个个都是书呆子,人模狗样的,碰到有人刀搁在脖子上还不一样吓得屁滚尿流?
云川也是倔脾气,他不管,他非要上学不可。
他说,我帮你杀人就成了,别的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那是他第一次反抗师父。师父拿他没办法了,于是他成功了。
云川喜欢学堂里的气氛,山上过于冷清,他觉得学堂真好,有人味。
云川并不笨,年龄的关系,他学东西比较快,所以他只用了四年工夫就完成了小学到高中的全部过程。并且学习成绩相当优异,老师决定推荐他到很有名的江湖大学去继续深造,老师说,有位杀手系的熊教授讲课很精彩的,他有许多关于杀手的高深理论可以帮你。他听了很是心动。
本来暑假过后他就可以直接到江湖大学去报道了。可是在这个关口,云川的师父生病了。并且病得还挺厉害。所以云川就给耽误了。他要照顾师父的饮食起居。
这样,大学就成了云川心中永远的痛,他常常想,我做一个称职杀手的梦破灭了。
云川在小学时候有一个同学,同学名字叫柳轻轻,柳轻轻跟他玩得很好,很开心。
之所以开心,是因为柳轻轻同学从来都不欺负他,不嘲笑他。因为班级里只有他最大,许多同学都笑话他,说他是个大晕蛋。
但是柳轻轻同学不笑话他,柳轻轻老给他买糖葫芦吃。柳轻轻说,我挺喜欢你的。
云川一直挺自卑的,跟柳轻轻在一起他就不自卑,他也喜欢柳轻轻。
他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谈,还谈男女之间的问题。主要是柳轻轻谈,他听。柳轻轻才十来岁,懂得东西倒挺多,柳轻轻说,他起码跟六个女孩子亲过嘴了,这让云川挺佩服的。
后来云川不上学了,柳轻轻同学找过他几次,师父躺在病床上老对柳轻轻说很难听的话,于是后来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但是云川常常怀念柳轻轻,他想,不知道现在的柳轻轻是什么样子,柳轻轻长得挺帅的,不知道又跟多少女孩子亲过嘴。
2 杀手该不该很帅?
云川其实也很帅的,只不过他自己一直不知道。因为他接触的人实在很少,师父是老头,当然不可能天天夸他是帅哥,师父总说他是混蛋。
同学呢,老说他大晕蛋,他们只注意他的年龄比较大,胸肌比别人大。
只有柳轻轻一个人夸他,柳轻轻有一次说,你真是个帅哥,很有男人味。
说得云川怪不好意思的,云川说,其实你比我帅多了,你皮肤比我好。
柳轻轻说,我不像个男人,脂粉气过重,奶油味过重。
云川说,可是我看你就很顺眼。
柳轻轻哈哈笑了起来,说,咱俩喝酒去吧,因为咱俩都是帅哥。
那天他们俩都喝醉了,还睡在了一块,柳轻轻是躺在他胸膛上睡觉的。他让柳轻轻脱了衣服睡觉,柳轻轻说,俩大男人,赤裸裸的,别扭。
醒来后,云川发现柳轻轻不见了,以后就一直没见过柳轻轻。
3 杀手该不该有理想?
理想这东西说起来是很虚的。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往往有许多人为之热血沸腾,为之黯然消魂。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理想是一把双刃剑,弄好了,人人说你有本事,弄坏了,你一个人背地里哭也没人搭理,很难说。
有人说,不成功,便成仁。基本上,如果理想实现了,往往会发现不过如此,于是慨叹还是淡泊一点好,可是许多理想没有实现的人认为他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逗我们玩。总之,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成功的人是没有说话权的。
可是如果因为这个东西都把自己给弄丢了,那似乎也很不划算。
这一点云川想得也很明白。他有理想,但是他不希望因为理想而把自己弄丢。
云川理想有二:做最出色的剑客,做技艺最好的古筝演奏家。
先说剑客。我们知道,云川是杀手,可是那仅仅是他的职业,生存的手段而已,谈不上理想。他只是喜欢剑,而不喜欢杀。云川认为,杀人并不是艺术,只是血腥和暴力,是野蛮,而杀人的剑却是一种艺术。
云川喜欢收藏名剑,不过他财力有限,并不多,目前只收藏了两把,一把名为神龟,汉文帝时候铸的,一把名为越五剑,越欧冶子造。没事的时候他就拿来欣赏,他认为,好剑是有灵性的,他常常能够从剑里感悟出许多东西来。
但是再好的剑,倘若无人来舞,那便是废物,因此云川最渴望的,还是做一名最优秀的剑客。
云川非常喜欢一首诗,那诗说的是一位异人,叫公孙大娘的: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 天地为之久低昂。
云川想,公孙大娘可真是绝了,能够把剑给舞得如此风光。云川希望自己也能够达到这样的成就,他喜欢舞剑。
关于做古筝演奏家的梦想,起源于上学时代。他高中老师沉默寡言,深沉无限,就是因为古筝的原因,他老婆死后,他说没有知音了,于是从此罢弹。但是有一次云川和他喝酒,他却拿出了古筝来,即兴演奏。从此云川就迷上了古筝。
古筝的优雅大气、悠远意境以及丰满鲜艳让云川痴迷。他认为应该把古筝作为自己最主要的娱乐活动。
目前他已经会弹几曲,譬如《林冲下山》,譬如《美女思乡》,有粗犷的,有细腻的,倒也弹得似模似样。
看来云川的理想境界还是很高的,让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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