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陶陶然然 于 2022-8-7 15:20 编辑
何谓“重新”?因为以前曾经连载过,因“总坛”某人的任性,致使连载全文尸骨无存。此次重发,颇有“前度刘郎今又来”之慨。
小说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后经两轮修改,与当年那一版相去几万字之多,说是新版,亦不为过。
下附小雾给这部小说写的短评,好几年前,在另一个地方,她曾经看过我刚出版时的初代版本,并写有一篇相当像散文的评论。
评论《天真岁月不忍欺》
作者:雾鬓新梳绀绿
[一]
如果滤尽沉渣的回忆是温暖的橙红,那么命运大概是瑰丽的紫色,在阳光下浓烈绚烂耀人眼目,而当乌云掠过时,又能妥贴的隐于暗魅。
我们的目光被它引领,沿着它预设好的轨道,前行,转弯,一步一步,不急不缓。
楼梯的拐角应该有窗,光从玻璃透进来,沉郁的白。手轻轻搭上护栏,是圆润的金属,配暗黄的原木,光洁明亮。也许有尘,细小的安稳的,趴伏着沉睡,突然被拂过空气的衣袖惊动,扬起来,落下去,是否打扰了它的好梦呢,来不及回头细想,脚步不停,我们已置身现场。
现场正剑拔弩张。
中年的许杰,终于主动的做出关乎他人生重大转折的决定,会议室里,他疾言厉色,出尽胸中一口浊气,扬长而去。
留下一圈懊恼的同事和新鲜观众的好奇心,像逛街时路过某个店铺,听到一首好歌正唱到结尾,音乐迷人。只恨来迟了五分钟。
突然发现有人在倒带,急速后退的旋律密密串连,连起光阴飞快回返,然后画面静止,看见二十岁的许杰站在一座桥上,青春篷勃,前途坦荡,风霜被挡在固若金汤的大厦之外,忧患尚未成行,命运还是极浅极浅的淡紫色,柔和轻软。
[二]
命运携手时间,缓缓推动剧情如画卷,繁华而有序。
人物形象在文字的描绘下活过来,风景颜色流动,画卷变成荧幕,许杰和田明辉在田埂上骑着自行车,嬉笑追逐,奔赴各自未知的人生。
这是许杰最单纯明丽的时光,家庭完美,衣食无忧,朋友知心,三五知己,工作顺利。一切都不劳费心,政商结合的上一辈早就铺好了金光大道,只等他平步青云。他的人是蜜罐里泡着的糖,不识愁苦,甚至不需要聪明,是连一颗小石子都会笑着自动绕道的众星捧着的月。
如果有人能与他争辉,那只能是他的姐姐许冥,这个短暂亮烈的角色让人联想到慕色而亡的杜丽娘。顺风顺水的人生造就她志在必得的性格,对待感情简单直接,一出场就直奔主题。在集体合影里发现她的意中人,马上找机会见面,故意落水再次接近,爱势如破竹汹涌难挡,何况又是美人,让已婚的吕瀚洋招架不住,艰难拒绝。
但她不肯回头呀,爱令智昏,她使尽浑身解数,任性妄为,放低身段赔上自尊和清白的女儿身,一次次撞上南墙,直至希望之火灰飞烟灭,宁可死,也不回头。
许冥是活在自己清洁世界里的糊涂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相形之下,其他的人在对待感情的态度上就复杂的多,或瞻前顾后,或另有所图,却因为各有瑕疵,反而可以顺利磨合相安无事,比如外公和好婆,田明辉和杨倩。
爱情要融入世俗才能彼此牵扯不清的换来磕磕绊绊的长久,太纯洁的爱,是没有容身之地的,只能被迫终止,在回忆里凝固,荡气回肠。就好像那年相聚时盛开的烟花,年轻的笑脸仰头看,夜空中七彩流溢,转瞬而逝,华丽中蕴含悲哀。
[三]
重返校园是许杰对失去亲人的情绪逃避,也是新生活的开始,离开旧环境,是为了……遇见孟婷。
那是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次回忆起来都会心生疼痛的此生唯一真正爱过的女子。她肤白貌美气质佳,聪敏慧黠有心计,却拖着一个需要不断花钱治病的妹妹,连上学的机会都是拜金主所赐。她是陋室里的奇花,方寸之地藏不住她的靓丽。
她接近许杰,又不露痕迹,开始是看中许杰的家庭背景,后来发现彼此灵魂相契。爱情和幸福来得这么痛快,得来不费功夫,但即便那么得意,也没有忘形,暗中收集严伯伯的证据,为了能够漂亮的离开做足准备才摊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许杰的家庭出现重大变故,自顾不暇,她抓住的美丽,突然折了翼,有幸窥见天堂一角,最终还是堕入地狱。
比失望更疼痛的,是撕裂真心还要掩住流血的伤口做出若无其事的云淡风轻,恩主买的是青春和笑,眼泪是流给自己看的,严伯伯肯对她既往不咎,也正是看中她与众不同的美貌聪明吧,有美貌却懂得低调不会持宠而骄,有聪明又知道适当运用进退有方。
孟婷是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殇花怒放,纵有万般好处,许杰却无福消受,一封绝别信干净切割。但,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是快乐的,以为终于找到真正归宿,能在阳光下并肩,能打开牢笼,能飞向天堂。
爱情敌不过价值,选择时才能毫不犹豫,她是糊涂世界里的清醒人,太清醒了,痛也格外清晰。假如一直麻木的活着也好,偏让她遇见许杰,给她希望,再迅猛抽走,从此她的天空将永远是墨墨的黑,她的笑只能给一个人看,时间久了,分不清假意真情,也就是一辈子。
许杰去探望舅舅的外室云姨的路上被坐在出租车里离开的孟婷无意中撞见,这个细节很值得玩味。许谢两家,共荣共损,大厦将倾未倾的关键时期,严伯伯这块老姜有没有扇扇蝴蝶翅膀推波助澜呢。
[四]
慧芬没有姓,她是许杰的妻。
经历了大喜大悲的许杰,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脱胎换骨再世为人。才华有背景,才会有大放异彩的捷足,若沦为平民,则需要一步一步努力,光有努力还不够,还要踩着别人,主动的或被动的,这是千百年遗传下来的生存法则,不遵守即被淘汰。
他再次进入社会,从一个小职员做起,渐渐的磨炼成一只狐狸,虽然不是彻底的狡猾,对人世还保守着一点真心,但也不容小觑。他在单位混得如鱼得水,有实力垫底,加上聪敏的为人处事,即便被他一直视为兄弟的洪哲背叛出卖也能随机应变反败为胜还能抓住机会还以颜色。
他在这个阶段的角色丰满有型。作品有实力,性格有光辉,有勇有谋,争斗中不落下风,偶尔使坏,坏也坏得情有可原。
与他的鲜明截然相反的,是他的枕边人。她没有姓,只有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字组成的名,模糊的像一块掺了水的劣质麻酱,粘答答湿漉漉,既不聪慧也不芬芳,淡而无味,毫无特色,是他在适婚年龄时往人海里撒的网随便一捞,五官端正的即可结婚成家的任意人选。五年时光薄成一本相册,两分钟就翻完。
她也知道自己由表及里的平凡,配不上许杰的繁盛,不甘于平凡又不得要领,自作主张学了一身文艺腔,让人哭笑不得。
他不爱她,娶她是为了搭伴过日子,图的是一个安稳,日子只要平静无波就好,她却非要翻出一点浪花,证明她其实也是一个有情趣的艺术型女人,结果适得其反,失去腹中胎儿,亲手撕开了他百般努力维护并假装看不见的婚姻破裂的缺口。
[五]
最后一次转折,是许杰主动决定抛弃手中一切,轻装上阵,掌控自己人生。
同样决定主动争取的,还有李漓,这个从少女时期陪伴并默默暗恋许杰的不起眼的女配角,执念扎根,却依然坚持静静地妥协,守着心事从不言明。
他骄傲时,她是三人行中最包容的那一个,他落难时,她是悄悄留下来陪伴的那一个。
可他一直没有看见她的心意,年轻的时候不懂,后来心死眼盲,等到她结婚时,他闯进储藏室无意中打开锁头坏掉的抽屉发现秘密,心有震动却只能安于现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将就的婚姻都是过不下去的怨侣。山重水复之后,相逢的人再相逢,有的释怀,心里的旧梦化成一缕轻烟连电话号码都不想要觉得再没有见面的必要,有的难忘,在朋友的真心期许祝福里携手。
电影演到结束时分,始于原点又终于原点。
落日溶金,四十岁的许杰迎着杏黄的暖光前行。虽然重新选择的路还是不可预知的未来,但心情笃定,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至少有一个人遂了心愿。
[六]
慕容,是最后的惊艳。
这个神秘的奇异歌者在剧中翩若惊鸿来去无踪,当我们目送许杰的背影并长吁一口气放下了悬着的心,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物的存在,慕容居然以一种俏皮又阴森的口吻出现在剧终。
他是导演,是执棋的不悔,是翻云覆雨手,是拔高的音符花腔婉转,是忽然之间的决定,是吹过会议室门口调皮的风。
若此刻命运的颜色是奇幻的深紫,暗沉在笑涡里震荡分散,消于无形,融于夕阳宽阔敦厚的广袤,那么滤尽沉渣的回忆,必定是温暖的橙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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