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陶陶然然 于 2022-5-2 11:02 编辑
十四
过了两三天，孙家明和蔡飞在宿舍闲话。徐薇手捧一叠旧书，在本就开着的房门上敲了敲说：“快帮我接一下。”
整个男生宿舍都很意外。打赤膊、穿内裤的男生吓得赶紧套衣服。【小余高见：一句话衬出宿舍的氛围。】孙家明、蔡飞替徐薇把书接过来。孙家明一看，全是旧小学课本，不由得喜出望外：“谢谢你啊！从哪儿找到的？”徐薇笑着说：“这几天没事，下了课就骑车出去转转，只要想找总找得到。”
孙家明让出自己的床叫徐薇坐，一面迫不及待地动手给课本分类。蔡飞问找这些做什么用。徐薇拿不准孙家明的秘密愿不愿意同室友分享，便简单说了声：“他有用。”她看了下手表，随即告辞而出。孙家明感激地送到电梯口，才又回来分书。
蔡飞看看门口说：“兄弟，发展得很快啊！”孙家明听懂了，嘴上还是顺着惯性说：“发展什么？”另几个室友一边脱衣服脱裤子一边笑道：“发展纯洁的友谊呀。”蔡飞也笑说：“就是，有什么呀？”
孙家明尴尬地说：“你们真是……”随又感叹，“徐薇是个有心人，你们不懂。”蔡飞想到郝乐乐笑得咳嗽的夸张神情，被触动了心事，长叹一声说：“有心人难得，不像我，我虽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年轻人的感慨常常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天，蔡飞就兴致勃勃地找郝乐乐、徐薇商量一项计划：“我想来个全班聚餐，不过不动班费，而是每个人出一份，凑份子。”徐薇听说是AA制，倒也赞成，郝乐乐泄气地说：“就这事啊？没劲。”起身就走。蔡飞用力拉住她右臂。郝乐乐气道：“怎么这么粗鲁！”蔡飞忙放手，陪着小心说：“你不是说你是假小子吗？”郝乐乐恨道：“那我好歹也算个女的吧？”徐薇笑道：“好了别闹了。郝乐乐小姐，你是我的姐妹，又得到班长格外垂青……”郝乐乐说：“什么词儿啊这是？”徐薇接着说：“所以你一定要来。顶多，你那份钱我代你出。”郝乐乐说：“才不！谁请我去的谁出！”
她本意想为难蔡飞，不料蔡飞毫不犹豫道：“一言为定！咱们继续说啊。从开学到现在，我们班还没举行过一次象样的活动。而且我希望孙家明能通过这次活动，跟大家更融洽一些。虽然好多同学对他都不再误解，但还有人跟他一句话都不讲。”郝乐乐来了劲说：“我知道，蒋凌峰。”蔡飞点头说：“我想改善大家的关系。”
徐薇心细，点了一下蔡飞说：“孙家明经济困难，凑份子聚餐，他未必肯。”蔡飞说：“我早想过了，他那一份也是我帮他出。”郝乐乐斜瞄着他说：“也是？你在暗示什么？”蔡飞说：“郝乐乐美女纠正得对，孙家明那一份‘更该’我帮他出。”郝乐乐“咚”地捶了他一拳说：“这才是哥们儿！”蔡飞用一种协商的口气问：“下次能不能轻一点儿？”郝乐乐俨然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可以考虑考虑。”（老柯意见：玩笑话说得太多，节奏拖沓，而作者乐此不疲。）【小余高见：柯老师平时的言语乏味可以想象。】
徐薇看得发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有，凑份子的事，就别告诉孙家明了，不然他知道你帮他垫了钱，又该有精神负担了。”蔡飞深以为然：“还是你想得周到。咱们跟同学商议好，在他面前就说是大伙儿聚聚，不提别的。”说到这里，却又担忧起来道，“万一这样他也不肯来呢？”郝乐乐拍拍徐薇说：“老徐，那只有你用美人计了。”
策划已定，分头行事，这日徐薇便约了孙家明到喷泉边，探他的口气，看他可愿参加聚餐。
喷泉喷出银灿灿的水珠子，或直线，或圆弧，或抖颤如奥运赛场上的“带操”，幻化出百般花样。有时它消失不见，有时是蓄势待发，有时又扶摇直上，兼具灵动与壮观。徐薇带笑地欣赏，十分欣悦。孙家明笑着说道：“我发现你对这些东西比别人敏感。”【小余高见：其实是作者敏感。】徐薇笑说：“你这是夸奖呢，还是揶揄呢？”孙家明笑道：“是客观陈述，像……像苏老师讲课那么客观。”
徐薇赞许道：“你也会开玩笑了。看到你这样我真开心。对了，明天的聚餐你参加吧？”“对了”后才是她真正要说的话，只因铺垫得太巧妙，孙家明浑然未觉。他说参加，徐薇说“太好了！”孙家明问为什么太好？徐薇便说：“我先前还担心你不肯去。”孙家明说：“你和袁老师不是都劝过我吗？我仔细想过了，我以前被人误会，虽然有汇款单的事，那是碰巧，但也跟我的性格有关系。既然误会消除了，这种集体活动我会尽量参与的。”徐薇笑说：“从善如流，犹未为晚。这才好呢。就算要做什么事，也多几个朋友帮忙，免得你总是一个人扛着。”
孙家明正要答话，一行人众星拱月般陪着一个三十来岁、修眉俊目的男人走来。徐薇顺着孙家明的目光看去，笑说：“系里两大主任亲自陪着，那人什么来头？”孙家明笑笑。
一阵风起，徐薇的桔色发带脱落，顺风飘到那男人脚边。徐薇顿时半边头发散了开来。徐薇低呼“糟糕！”一手按住头发，欲待上前，又迟疑不决。那男人闻声一望。喷泉边立着个窈窕修长的女孩子，秀发迎风飞舞，条条水线成了她的背景。他拣起发带，走到徐薇面前递过。徐薇羞涩地说：“谢谢。”
他深深地看了徐薇一眼说：“你好，我叫郑希杰。”【小余高见：又杀出一个帅哥。四角恋隐然成形。乱了，天下乱了。】徐薇急急扎着发带说：“您好！”系主任姓程，这时笑向郑希杰介绍：“郑总，这是我们系的两位高材生，孙家明、徐薇。袁老师门下人才济济啊。”徐薇逐渐恢复了平时的大方，同孙家明一起礼貌地谦虚。郑希杰与孙家明握手，话锋却朝着徐薇道：“很高兴认识你们。”程主任笑着对孙、徐二人说：“这位郑总是新加坡客人，捐资给我们系里建教学楼，校方很感谢他。”旁边的副主任凑趣道：“程主任同我就做了临时导游，带郑先生参观他捐献的这个人文景点。”【小余高见：副主任连姓名都没有，但能看出是个人精。】几人笑了。
孙家明对徐薇说：“我们走吧，不耽误客人的正事。”徐薇喜形于色地应了。
途中孙家明奇怪地问徐薇：“你怎么那么高兴？走一路笑一路。”徐薇笑说：“为你刚才一句话。”她看着一脸茫然的孙家明提示：“你忘了你刚才怎么说的了？”孙家明摸不着头脑。徐薇解谜：“你说‘我们走吧。’”孙家明完全糊涂了：“这有什么特别？”徐薇声音小了些：“你说‘我们’，就是当我是自己……当我是好朋友，我当然高兴了。你进学校以来，还没和别人说过‘我们’。”孙家明忍不住笑出声来，同时也有种被人重视的温馨：“假如你这么喜欢听，我可以天天说。你本来就是我的好朋友，肯听我说心事，能帮我出主意。我调整我的性格，别那么内向，也是受了你和袁老师的影响，这已经不用‘我们’来证明了。”徐薇听得心花怒放。
当天在食堂里，徐薇和郝乐乐一处吃饭。郝乐乐用目光寻找着孙家明说：“书呆子呢？我特地带了家里的香油茄丝给他吃。”徐薇笑说：“人家有名字好吧？他一下课就出去找旧课本了，说在外面随便吃吃。其实他哪舍得吃好的？多半是馒头烧饼。”郝乐乐叹气：“算了算了，明天他就有好的吃了，明天聚餐。哦对了，告诉你个爆炸性的新闻！”徐薇手中勺子不停，问：“什么？”郝乐乐说：“明天的聚会有个神秘嘉宾。此人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是新加坡华侨，据说还是个钻石王老五……”徐薇吃了口西兰花说：“你说的是郑希杰？”
郝乐乐瞪大眼睛说：“看不出来啊徐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孙家明’的你居然也知道了？居然比我消息还灵通？”徐薇轻斥：“大庭广众的少胡说。我是碰巧听说的。你呢？”郝乐乐“呼哧”吞下个大面筋说：“学校一大半女生都知道了。”徐薇调皮地说：“你看你兴高采烈，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警告你哦，不要三心两意，要珍惜眼前人。”
郝乐乐没听出她在暗指蔡飞，一口咬下半个虎皮蛋，不屑地说：“你以为我是花痴啊，是个公的就喜欢？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郑希杰提到新闻系，程主任顺口客气说明天有个学生聚会，高兴的话可以一块来，他满口答应，弄得两个主任紧急找你们袁老师商议。”徐薇笑道：“这个人也奇怪，不找本城的同行吃饭联络感情，跑到学校来吃简餐。”以她的细腻，原不难发觉个中奥妙，只是当时她站在孙家明身侧，一颗心念兹在兹都系在他身上，以致忽略了郑希杰神情的特异。
次日大家早早地到了“凹晶馆”餐厅。那是学校食堂旁独立的一家菜馆，新近内部才改装过，焕然一新。蔡飞提前订了最大的一间“南京厅”。学校的餐厅，自然不比外面那么豪华，但一扇长长的双面屏风拉开，一面绘着巍巍紫金山，一面绘着浩渺玄武湖，颇为雅致。屏风足有九折，正反面全然不同但绝不透光，足见工巧。（老柯意见：紫禁山，玄武湖，屏风暗示发生地是在六朝古都南京？）【小余高见：现在说是九朝古都了。还加上明朝刚开创那会儿、太平天国和民国。】
餐厅里三张桌子，坐满了人。孙家明在蔡飞与徐薇之间。右边是郝乐乐，再右边是郑希杰。
几道菜上来，蔡飞便敬了孙家明一杯。郝乐乐笑叫：“徐薇，来，咱姐妹喝一杯！”把手里的玉米汁与徐薇的橙汁一碰。徐薇笑道：“别喝那么多，又不是抗旱的。”郑希杰笑了。
郝乐乐向西装革履的郑希杰说：“郑先生，幸亏你刚才想个法子把程主任支走了，不然我们都放不开。”郑希杰笑说：“我知道，”又故作神秘地小声说，“其实我跟他也有代沟。”郝乐乐笑得直竖拇指。
蔡飞便说：“郝乐乐，咱俩干一杯！我喝掉，你随意。”郝乐乐见他说得豪迈，接道：“好啊，条件很优厚。”二人“当”地碰杯喝了。郝乐乐把玉米汁也喝得见了底。蒋凌峰起哄说：“不如你们俩喝个交杯酒吧！”蔡飞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蒋凌峰问众同学。众人齐喊：“交杯！”郑希杰饶有兴味地旁观。
郝乐乐又倒了一大杯玉米汁说：“喝就喝，谁怕谁？来，喝给他们看看！”把胳膊从蔡飞的膀弯里穿过去，两人真喝了一杯交杯酒。【小余高见：热闹场面活现眼前。】
众人哄堂大笑。孙家明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笑得头都抬不起来。偏蔡飞还玩冷幽默：“笑什么？严肃点。”众人闻言笑得更厉害了。蔡飞见火候已到，便对蒋凌峰说：“你的阴谋得逞了啊！哎，其他人你都敬了，还缺孙家明呢？”
蒋凌峰一愕。孙家明主动说：“蒋凌峰，我敬你。”蒋凌峰脸色略和，又见蔡飞连使眼色，只得拿酒杯和孙家明碰了一碰。郑希杰微笑着瞄瞄他们，一副世事洞明的模样。
音乐响起。郝乐乐抢过话筒说：“为了这个美好的夜晚，我决定献歌一首。”徐薇等人鼓掌。郝乐乐说：“谢谢大家稀稀拉拉的掌声。”蔡飞等笑着用力鼓掌。
郝乐乐突发奇想，跑来拉孙家明说：“我这是个对唱，借你用一下罢。”孙家明急忙推辞。郝乐乐说：“喂，过门快结束了，来随便哼两句嘛。”孙家明双手连摇，窘迫地说：“我真不会唱歌。”徐薇上前拿过话筒对郝乐乐说：“咱们二重唱好了。”
二人合唱，孙家明、蔡飞、郑希杰都听得投入。奈何郝乐乐的音量实在是大，徐薇的歌声给压着几乎听不出来。唯有郝乐乐力竭气穷时，徐薇气息绵长，那多出来的一小截本声才昙花一现，仅仅是这样短的一瞬，已然听得出音色清越。
一曲既终，郝乐乐说：“下面由徐薇美女为大家演唱一首她的保留曲目《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就这一首她唱得最最经典！”【小余高见：这是暗点徐薇对孙家明的心声：原来你不要我的情，我的意。一叹。】徐薇大大方方选歌、唱歌，这才把优美的声线和纯熟的技巧淋漓尽致地显现了出来。张惠妹难得有耐听的慢歌，这一支又是她的成名作，乍看似不如那些高音劲歌有难度，其实要唱得入心并非易事。徐薇却把每一丝小小的转折和颤动都表现无遗，更有她本人的细致和深情灌注其中，最后一句似断实连，弱而不止，犹如一缕极长的细丝横切过树丛，看得见光的地方晶莹如弦，看不见光的地方黯然隐没，良久良久方才终结，深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之妙。（老柯意见：文词典丽，学自《老残游记》白妞黑妞唱曲一段？）【小余高见：你不是看不起章回小说的吗？】
徐薇这首歌可谓震动四座。同学们不惜动用“超赞！”“天后！”之类顶级词汇赠送给她。她虽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在孙家明面前得到众人如此推许，亦不禁微感得意。
孙家明待要和徐薇说话，却见郑希杰用红色餐巾纸眨眼间叠了一朵红花献给她。
徐薇接过，用话筒说：“谢谢郑先生的花，更谢谢你为我们系带来的新教学楼。”停了停又说，“以后我们每次看到钢筋、水泥就会联想到郑先生。”
郑希杰做晕倒状说：“天呐！”同学们都笑，想徐薇还有这份急智；又觉得郑希杰如此身份，与大家打成一片，半点儿不搭架子，着实难能可贵。
蔡飞提议“全体敬徐大歌星一杯，祝贺她演唱和演说的成功！”格外叮嘱“孙家明，蒋凌峰，你俩互相监督把杯子满上。”不着痕迹地把两人往一块儿拉了拉。众人也就齐敬了徐薇一杯。
下一位同学上去唱歌，孙家明才有机会对徐薇钦佩地说：“你刚才唱得真好！我从没听过哪个熟人唱得有你这样好的。”徐薇晕生双颊，向孙家明举杯，姿势优雅。孙家明也笑着举杯。
郝乐乐突然发现说：“蔡飞你看，徐薇的动作很像苏老师。”蔡飞说：“嗯，很雅。想学苏老师，那不难办，将来考苏老师的研究生就行。”郝乐乐笑道：“你想考研吗？”蔡飞摇头：“NO！我想早点工作。”郝乐乐在他肩上一拍——比前次落手还重：“跟我想的一样。”
蔡飞揉着肩，笑向桌上看看说：“我们宿舍的六个男子汉一起来一杯吧？有缘在一起住上四年，就跟兄弟一样。大家互相帮助，互相担待。”
几个室友被蔡飞的真挚之情感染，都站起来喝了。孙家明、蒋凌峰皆在其内。孙家明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蒋凌峰见了，心里不能无感。徐薇、郝乐乐看着他们，也均心生感动。
郑希杰趁便敬徐薇、郝乐乐的酒：“作为本桌唯一一个被遗漏的男子汉，我决定邀请两位喝一杯。”说是“两位”，却只盯着徐薇。徐薇这才有所觉察，联想到他离奇出席聚餐会，笑容立时变得淡淡的。
她预料席散后郑希杰会有所行动，推说头痛，没跟大家多寒暄，拉了郝乐乐就走。蔡飞想徐薇就算身体不舒服，起码和孙家明道个别是题中应有之义，这么匆匆而去，倒像存心要躲着谁似的。好在有郝乐乐陪着，也没什么要紧。
徐薇是典型的动静合度、举止娴雅之人，这晚一反常态，立刻就引得郝乐乐这样大而化之的人也注意起来。她问徐薇，徐薇又不肯说。悬念没维持太久，才走到喷泉旁边，郑希杰赶上来了。徐薇直懊恼自己脚步不够快，表面文章却还要做，便行若无事地笑道：“郑先生。”郑希杰说：“一起吃过饭，我们算朋友了吧？叫我希杰就行了。”郝乐乐在旁插口说：“够‘自来熟’的。”郑希杰假装没听见。
徐薇向郑希杰温柔而坚定地说：“那不好。我没有只叫后两个字的习惯。”郑希杰笑道：“称呼只是个代号，没想到你这么坚持。”徐薇语带双关地说：“该坚持的就坚持。”
喷泉的音乐止了，最后一束罩着彩灯的绚烂的水柱也消失了。徐薇笑着说：“不早了，你看喷泉都停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着转身欲走。郑希杰拦住她，带一点强硬，但不失礼：“徐薇，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住你的名字吗？”徐薇故作糊涂：“我名字好记？”郑希杰否认。徐薇说：“歌唱得好？——我太不谦虚了。”她且说且笑，力图把渐趋紧张的空气往正常的方向引。郝乐乐往她身边靠了靠，不是寻求保护，而是准备保护朋友。
当然事情远没有那么严重。郑希杰顺着徐薇的话风笑道：“这算原因之一，虽然不是最主要的。”徐薇笑着说：“我真要走了，迟了进不了宿舍门。我们女生宿舍的楼是按时间关门的，不信你问郝乐乐。”郝乐乐乐忙配合地渲染：“精确到以分钟计算。”这是明欺外国华侨不知中国大学的管理制度了。如今男女生混住一幢楼的大有人在，夜不归宿亦无人问津，区区关门时间，弹性早已大到名存实亡。
郑希杰也许是真不知内情，也许是知道而不拆穿，也许根本就无意纠缠于枝节，他开门见山地说：“那好，我简单地说，我记住你的名字，是因为喜欢你。”
徐薇不得不移开视线，看向喷泉过后一圈潮湿的微微反着灯光的地面。隔了半晌，郑希杰问：“你怎么不说话？”徐薇深吸了口气说：“你觉得这样的‘喜欢’有多少含金量？”她把“喜欢”两个字咬得重了些，略含讥嘲。郑希杰说：“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徐薇拉着郝乐乐向前走：“那是电视里编的。”郑希杰不远不近地跟随在后，一边说：“戴高乐和他太太就是一见钟情，一辈子都很恩爱。”徐薇并不回头：“那是特例，一个人中了彩票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获奖。”郝乐乐笑了：“这话经典。”今晚她见识了徐薇不轻易显现的侧面：坚决，果断，不拖泥带水。
郑希杰不理她的打岔，向徐薇道：“你不给我一个机会，怎么知道你不是错的？”徐薇停步侧头，彬彬有礼地说：“我比较喜欢日久生情。比如有的人初见平常，相处得越久越能发现他的优点。有理想，有才华，宽厚善良，懂得报恩，而且不求名利，没有一点浮躁……”郑希杰陡然警觉：“你在说谁？”徐薇忙说：“我只是打个比方。”郑希杰嘴角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个比方打得太生动了。”（老柯意见：两人对话一句紧似一句，有话剧的倾向，生活中人们哪会这样交谈？）【小余高见：生活中人们交谈的所有方式你全见过？而且文学本来就是提炼的艺术，小说要是照搬吃喝拉撒，你爱看？】他见蔡飞快步走来，便道：“我先走了，我想你也不会同意我送你回宿舍。”徐薇说：“确实不会。”
郑希杰走开一段，又掉头强调：“我做事从来都有毅力，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谁也没有注意，那喷泉又自管自地升升降降起来。【小余高见：喷泉先停止然后又恢复出水，是先抑后扬的象征，是否暗喻郑对徐的追求还需拭目以待？】
蔡飞有意一路蹑着，见他们走走追追，半天解决不了，打算过来帮个忙，谁知郑希杰眼观四路，自行撤退了。蔡飞一方面是担心徐薇有麻烦，一方面也是怕他的郝乐乐受池鱼之殃。徐薇什么也没说，反是郝乐乐一回宿舍就借口上厕所一五一十地电话报告给蔡飞了。
蔡飞咳了一声，坐到孙家明床上，低声说：“刚才我看见那个郑希杰粘着徐薇说话。”孙家明不以为意：“这么快就熟悉了？不过也不奇怪，他们都是好人。”蔡飞说：“徐薇是好人没错，你怎么知道姓郑的是好人？”孙家明振振有词：“要不他怎么凭空捐来一大笔钱呢？”蔡飞说：“听说他爸爸以前在这儿上过学，他是来替老头子还愿的。”孙家明说：“这么孝顺，肯定不是坏人。”蒋凌峰差点要笑出来，忙忍住了。他发觉早前误认为孙家明是个城府森严的人，实在是高估了。孙家明在如今的社会，可谓单纯得快绝种了。蔡飞也目瞪口呆，自去冲澡去了。【小余高见：不完全是单纯，还是心中不爱，所以不在乎不紧张不妒忌。他对永发可没那么平和，还永发的债唯恐慢了。细微差别，作者匠心，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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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2-5-2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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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 11:04
会心一笑，是这种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