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和父亲谈话,他告诉我,黎明便醒来了。我问他,准确几点?他说,不到五点吧。 有什么可干的呢?我问他。 他回答说,做事吧,做不完的事!他的语气没有扫洒庭院的欢愉,也没有显得过于埋怨,我心疼他。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心疼自己已经不心疼他了。 如今,自己虽然还未到达十多年前他的年纪,于夏日这个季节却已继承了他黎明醒来之生理,五点钟便醒了,醒了就不情愿躺着。于是换一个能立起来的枕头,靠到床头,钮开灯,取出那些有字的,认几个字。 依我从前想,人是不需要读那么多书的,读得好的不在多数,吃到味儿的,必有静。静这个东西生于和谐,和谐是水乳交融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那么简单。 镜子是要形象充满才有反映,一面被充分投入的镜子不容易找,闪耀浮光的,怕会晃了眼睛。黑暗需要眼睛来看见,静寂需要耳朵来分辨。这些都是能力,有了,就不止于波塞冬神庙云云,蔚蓝风气自然迎面扑人,感受众神,在人类文明的遮蔽下,实则触手可及。以上,是一个比方。 字中说到女人处,有这样一种意思,说到“她的内心里有一种无法与爱相容的紧张……”后面还有两个字,出于不敢苟同,所以,不便摘出来误导其它人,我觉得这话说到这里正好。这是一个图书馆管理员细腻的部分,我喜爱,胜过之前他对波塞冬神庙的注解。 我不比那些晚睡的人自律,或者可以这样说,睡不睡,何时醒,都是不可控的,往自律上挨,是多余的道德感。黎明这段时间的自由,我当作是白天里的失眠症,虽然天还没那么白。下次到夏医生那里去,我要当面问问他,这是不是也算作亚健康。比较起来,我还是爱冬天,冬天总是要睡到黎明过去,闹钟响起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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