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汝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汝之心外。”“夫万事万物之理不外于吾心”,王阳明说了个吾心,被人认为他有唯我论的倾向。
“存在就是被感知。”爱尔兰哲学家大主教贝克莱的存在观念是无限上帝和有限主体共同的杰作,和王有异曲同工之处。
如果把贝克莱、王阳明再和量子理论对接的话,按照哥本哈根派的说法,存在可以这样描述,“存在就是被测量”,“你未观测此花时,此花并未实在地存在,按波函数而归于寂;你来观测此花时,则此花波函数发生坍缩,它的颜色一时变成明白的实在……”测量即是理,测量外无理。
以上三种观念和佛教法相宗“唯识无境”有相似处。依唯识家说,外境是心识所变现,没有其客观的实在性。现觉如梦一样,梦中并没有实有的境界,但却有梦中的现觉。
举个栗子,在电影《黑客帝国》中,Neo是一个被养在营养液中的真实人,而他的意识则由电脑系统“The Matrix”的电流刺激所形成和控制。他的一切记忆,实际上都是外部电极刺激大脑皮质所形成的,而不是真实历程。由于“The Matrix”也会有“漏洞”,也会被“病毒”侵入,因此,在“The Matrix”系统中的“人”,有时候就会发现一些匪夷所思的现象,比如人可以自动克服重力飘起来,而这些现象,并非真实的存在,只是系统Bug所致。“The Matrix”可以通过杀灭“病毒”或者Bug修复,来规避这些“异常现象”的发生。
这是著名的“缸中之脑”的例证。缸中之脑是一个人(可以假设是你自己)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有关这个假想的最基本的问题是:“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或者就像《盗梦空间》给人的启示一样,你如何保证你不是生活在梦境中?虽然你在梦中的感受是那样的真切。
从相宗的角度出发,到底如何感受一朵花呢?我们的观察器官眼耳鼻舌身所接触到的,都是第八识阿赖耶的相分,第八识阿赖耶变现一切,第六识、第七识攀缘阿赖耶。如果说我们的五根眼耳鼻舌身是摄影机,那么摄取的镜头现场是阿赖耶。如眼识摄取外境,变成眼识的四分,眼识把眼识的相分传递给第六意识,第六意识又传给第七识,第七识永恒执着来自阿赖耶的见分,因此我们看到的大千世界是在如在一个大屏幕上绽放的璀璨缤纷,最真实的现场见不到。但真我不在现场,却又遍一切处,可称为不在场的在场。
如此花的最本真的一面我们通常看不到,觉者除外。且从般若部一合相的角度拆分一朵花的话,就会发现真相只是极微这一共相。怎么拆解花朵这种看似实有之法?佛教的色法即物质,花朵是色法,色法是因缘生法,即因缘和合,众微聚集而生的。缘聚则生,缘散则灭。色法为众微聚。把羊毛最尖端的部分劈成七分为一羊毛尘,一羊毛尘七分为兔毛尘,一兔毛尘七分为水尘,一水尘七分为金尘,一金尘七分为实极微,一实极微再七分为色聚微,一色聚微七分名极微之微,不可更分。
极微之微,也就是物质分析至最微细的程度,非肉眼所能见(据说天眼都见不到),没有质碍,邻乎太虚,已不能称其为色——物质;但又不能说是空——空无所有,且名为极微之微。所以这样一个概念上的存在,可以比照科学界的那些具有波粒二重性的粒子。凡是物质,以其有质碍性,所以必有体积,且占有空间。按《大智度论》所谓析空观来说,极微之微是析空的最后单元,邻乎太虚的单元,没有方分(是佛学名词,就是体积。),不存在东西南北上下的六方。
按现代元素解密色法的话,会拆分出现电子、中子、质子、夸克,现在貌似又出现了上帝粒子的说法。而电子、中子、质子等有波粒二重性,所以物质到最后是波动和能量。这样物质之相就空了。
拆分到了极微,极微就是共相。佛学共相在因明学里有很详细的阐述,且名相辗转不停,让人头大。“且说不可说法体名自相,可说为共相。以理而论,共既非共,自亦非自。”到最后自相就转为真如本体了,即它不可说的一面可称为自相,可说的一面就称为共相。所以是共既非共,自亦非自。
再按贤首宗六相中的一尘含藏万法的总相来说,一朵花中涵藏整个世界一点都不为过,但总相中又有别相,别相即万法有色心理事等差别,如一花园中有很多种花,多体各别。总相和别相为体上之平等差别,总相示平等之体,别相表差别之体。此外还有同相和异相之谓。同异二相为相上之平等差别,如春天的各种花姹紫嫣红开遍,打成一片花海,共成一花园,即为同相,但玉兰是玉兰,樱花是樱花,诸相各别,即为异相。又有成相、坏相按下不表,凡夫所见事相各各差别,觉者则六相圆融。
情与无情同圆种智,一朵花的未来可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