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只是渺小的生命,不知来处,不知何往,于混沌中而来,朦胧而生,带着平凡或者伟大的使命。她终将成为芸芸众生的一员,像小草花树,亦如尘埃,快乐悲伤地沉浮人间。
时光造化后,一条脐带维系着生命。那是母亲神圣无私的赐予,是无尽的生命之源。
母亲的子宫是座温暖的房子,紧挨着天堂,有金色的光芒飞来飞去,她尝试着用刚刚成型的棉花糖般柔软的微小之手去捉住那飞旋的金色光芒。于是,母亲有了第一次幸福的痛感。
她朦朦胧胧听见女人欣喜磁性的声音:“老公,孩子会动了,刚才打了我一拳。”“啊?真的吗?在哪个位置,我来摸摸看。”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她忽然安静下来。
男人的手轻飘飘浪花样覆在她经脉透亮的玉手上,顿时,有股暖流透进子宫,透入她的小心脏,她全身细胞舒展开,像花儿开放。那是怎样美妙的时光?亲情温暖融化。
她忽然兴奋地在子宫内跳起了舞 ,虽然只是微微的细碎舞步,男人和女人异口同声兴奋地喊起来:“动了!又动了!”
后来她终于知道,那个男人和女人一个叫爸爸,一个叫妈妈!虽然她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但是,长大后将会知道,他们是她小时候的依靠,引路人,是一生的暖。
他们常常与她隔世对话,每当叫她亲亲宝贝,她就心跳加速,像人间的潮动,像水面的涟漪。喜欢他们的声音 ,跌宕如水,充满了柔和蜜意。
更多时候,她睡眠安详 ,积蓄能量,为了翩然出世。
母亲忽然一天低着声音对父亲说:“好长时间孩子没了动静,明天去医院做个B超吧!”一场虚惊,孩子成长得很好,各项指标正常。假如看得到,她会发现,那一刻他们的脸庞洋溢出春天的斑斓。
将近十个月的时时候,她渐渐焦躁不安分起来。贪恋母体,却又有种未知的神秘力量推动着她,似乎要她去某个去处,她犹豫、彷徨、挣扎着,却又蠢蠢欲动,欲罢不能。
母亲甘愿被这小冤家折腾 ,痛并快乐着!
临产日,父亲面对母亲的痛手足无措,在产房外的长椅上坐立不安,来回度步,时而双手交叉于胸前,似在祷告;时而又贴耳于产房门。他隐隐听见妻子的嘶嚎声越来越剧烈,顿时,大汗淋漓,心怦怦乱跳不已,好似就要跳出体外。
小冤家全然不顾母亲撕心裂肺的痛,奋勇向前。她穿过黑暗、穿过光明、穿过硬如坚冰、穿过最温软地带。
在那个全新生命即将诞生的时刻,产房的灯光柔和慈祥,默默倾泻着,吻着神圣的母体。
母亲脸上汗水淋漓,泛着光芒。到最后,嘶喊声都那么的酣畅淋漓,仿佛在呼唤,呼唤小冤家快乐地来临。
她的头终于探出了母体,随着白衣卫士的一连串动作,一个响亮的啼哭声在产房内久久回旋,惊动了时光。
母亲!伟大的母亲,她终于轻嘘了口气,一声叹息轻埋在幸福的泪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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