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去办公室处理点必要的事,听着广播,才知道明日已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了。
中午归来,看长风忽起,天色转阴,似乎就要下一场雨下来。于是心里契然:果如谚语所传,青龙抬头,烟雨蒙蒙笼神州…
但在我的记忆里,我们鲁西南地区的二月二,对于贪吃贪嬉的孩童来说,却别有另一番趣味。因为这一天,也是炫耀和交换豆豆的日子。
二月二,龙抬头,家家炒豆豆,这是我们那里的习俗。至于习俗的来历,我没有去深究,我曾多事的问过爸爸,他支支吾吾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给了我一把炒好的青豆,算是应付过去了。所以如果你同样继承般地想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会给你一把青豆或者黄豆,让你咀嚼半日,然后在满口生香中忘掉所有发问和找茬的爱好。
爸爸说,他们小时候,豆豆的品种基本是限于黄豆,味道也都是咸口的。但到我小时候的时候,豆豆品种已经不下八种,除了黄豆,青豆,黑豆,红豆等本家豆族外,还有玉米,花生,瓜子等外戚混进来,但最能算充数的,还得是面豆豆。面豆豆不是跟别人似的天然从豆荚或者籽壳里蹦出来的,而是个人造货,是用面粉做馒头似的揉成的,只不过身材足够小,小到可以冒充豆豆。然而,外来的和尚更招人喜欢,在这些豆豆中,最受我们孩子推崇的,一度就是这种面豆豆,因为它最可以杂入各种调料的怪味:甜的,咸的,水果味的,巧克力味的,此外还有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哈哈跳跃的辣椒味的和芥末味的,这些味道,每年都能带来无数的打闹和嬉笑。
对于炒豆豆,我们那里都是很讲究的。首先是选豆豆,都要挑饱满的,以肥为美,越圆溜溜越好。
然后是泡豆豆,要用五香盐水或者糖水酒水泡足两天两夜,因为这样才能入味,并且同时可以把油盐不进的“坏豆”挑出去。当然,面豆豆不用泡,但发酵和调味都要拿捏好,面揉出的硬度要恰好,并且把形状做成均匀圆乎乎的样子,更是一项技术活,没练过的基本只能是做成饼饼或者块块。拜老妈的不思长进,我基本是每年吃到的面豆豆都属于面块块。
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工序,就是炒豆豆了。
炒豆豆要用沙土,我们村子就蹲在黄河边上,所以从不缺沙子。但并不是所有的沙子都适合炒豆豆。岸边的沙子太浮,一炒烟尘四起,不见豆影,不见锅影,最后把火都会给湮灭了。太深处的沙子也不行,太沉,并且多含石子,翻炒几回就把锅给嘣漏了。最好的沙子是掘地一尺,黄色纯正,不轻不重,还微带鱼香。沙子弄回来后,井水淘洗三遍,滤尽杂质,然后铺开晒两天,干了用手试一下,能从指隙间如水流溢,就可以用了。
最后就要开始炒了,这个成功的重点是看铲技、火技和眼技。首先是火,炒前要猛,炒中要稳,撤火要快。然后是铲,要掌握翻炒的频率,太快则费力炒不熟,太慢则皮糊肉还生。最后是眼,要能看出来颜色的细微变化,及时做撤火的决定,不然可能很快就成一堆碳豆豆。
我家的豆豆都是我爸妈合作的精品,鉴于两位老人家现在还害臊,我就不费劲夸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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