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0-11-18 08:27 编辑
@无题
夜雨构建出一个蛮荒的世界
死去与活着的人纷纷浮出水面
仿佛下午在厨房的情景:薄皮椒浮在水面
它们原本就是干净的,刀在砧板上象征着某种仪式
每只辣椒的根蒂与籽一同被拉扯出来
不要思想、不要灵魂,只要它的肉身与空壳
热锅最初是不会放油的,这几只凹凸不一的空壳
最终都会变成一个模样
只是过程有些漫长与残酷,烹饪者的心无比温柔
炉火热烈,它们的身体被一一按在锅底
发出滋滋的声音,直到放弃挣扎
孩子们只要餐桌上的圆满,他们谈论政治
谈论美女与美食,他们永远不会谈论厨房里的烟火
与激烈,他们纯真如菜椒
凛然如待宰的羔羊。一条淌着油水的虎皮辣椒
顷刻间,被挑进某个人的齿喉
—— 2020.5.4.汉川
@烟火
芦苇草在荒野里格外葱郁,
我在房间里抽烟,郊外的空濛笼罩更远处的村落。
有迅疾的光在村子的上空闪烁,又散开,
然后才传来爆竹破空的脆鸣。
声音因为距离而延迟,我目睹过风雨中的雷电,
仍然为眼前的发现感到意外与惊奇。
竟然惭愧起来,恍惚中更多搁置的情绪
好像也在试图打破房间里的平静。
我仿佛已老,我记起一些少年的琐事,
父亲的声音从远空传来。
——2018.11.16. 汉川
@无题
下午,楼下
荒废的操场上躺着一具
荒废的篮球架,一蔟黑麦草
在水泥地上长得特别茂盛
再远处
是大大小小的水洼茅草地
总有白鹭在其间起落
或盘翔于上空
更远处的乱石堆旁
几辆挖机停在那里
我所目及的每个角落——
我看见昨天的我,前天的我
明天的我仍然会在那里游荡
那人孤行于草间
我在窗台边抽烟
—— 2020.8.24.汉川
@夜的语言
在午夜我仍然步入那棵樟树下
树荫遮挡着路灯投下的阴影
我不能离得太远,在树下
既可以扫视空荡的街道和旅店
也可以看到另一条路曼延的灯光
寂静的工园,在树荫下抽烟
或撒尿 。我该不该对一棵树的成长
抱有歉意?
它的确不同于任何一棵树
但也没有太多的不同
可能我总是相信有一种暗示
(一棵树的语言我并不能揣摩)
光影凌乱
我的伫足是否加深了它的阴影
除了沉默我也不能付诸其它的语言
——2020.9.12.汉川
@光的到来
鸟鸣渐起,蛙鸣止息
仿佛躁动的大海顷刻间被微风拂平
光的显现无声无息,透过窗帘
穿透并改变了一个人的梦境
乡野之地的清晨,水草沐浴着露水
水洼坦露在荒野与天空之下
房间,地板,裸露的皮肤,清凉
空气是潮湿的,隐约中一只飞虫拍打着窗户
声音越来越清晰
它的翅膀始终卡在玻璃之外
梦迅速地坍塌
光的到来摧毁了夏夜最后的童话
——2020.6.23. 汉川
@Down by Law
午夜,快打烊的超市。
风吹那块塑料门帘,笨重地晃动
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门廊的白炽灯探照着清冷的街道,
“这是一个悲伤却美丽的世界。”
看一部黑白电影,似乎回倒
三十年前,何曾有过这样富有——
满店子吃不完的零食,喝不完的酒,
楼上还有24小时热水的淋浴房。
滴答滴答, 是夜雨还是错觉?
“那雨越下越大,就越觉时光难捱。”
滴答滴答,劫后的鲍勃和妮可翩翩起舞,
他们沉静在爱河中。而我?
我们走失在公元1989年秋天的雨夜里。
——2020.10.22.汉川
@即景
海从天而降
云天和晚霞近在水面
水塔,楼台倒立的阴影
是水洼中静默的芦草
冬天的芦苇仍有生命?
苇杆挺立,芦絮低垂
显然,那是一蔟
遗世而淡泊的魂灵
相比楼笼里的,喧嚣的流水线
面无表情的每张年轻的脸
他们和机器溶为一体,在切割
在生产,在包装,在贩卖
青春的头颅低垂如芦絮
海从天而降,楼台和水塔倒立
吊机低沉的轰鸣漾起涟漪
而巨大的履带正缓缓碾压过来
—— 2020.11.10.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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