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榆园书话 于 2016-4-18 02:46 编辑
重耳被迫走出翟国,逃亡生活开始发生变化。 如果逃亡仅仅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苟活,重耳就不会成为后来的晋文公。 后面,我们将看到重耳的经历和磨砺,学习,历练和成长。 重耳一行在卫国遭冷遇,颠沛流离,五鹿乞食后,终于到达了齐国。 这时,重耳已经五十五岁了。 齐国是当时最强大的诸侯国,国君正是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 以齐桓公的雄才大略,自然不会像卫国那样对待重耳。齐桓公隆重地接待了重耳,赐与豪宅,还有香车美女。 齐桓公把重耳安定下来之后,随即把齐国宗室的女儿许配给重耳。 这个女子叫齐姜。 先秦历史上,有好几个叫“齐姜”的女子,她们以诸侯夫人的身份,出现在风云际会的春秋战国时期,她们或深明大义,或坚毅决断,或妖冶风流,或红颜薄命,给后人留下了许多或赞或叹的故事,成为诸侯争霸称雄的兵荒马乱中一抹独特的风景。 最知名的,前面我们提到过一个,晋献公曾经从父亲晋武公那里接手了一个齐国嫁过来的公主,称齐姜,生了一儿一女,即太子申生和嫁给秦穆公的伯姬。 按史家习惯,这个齐姜,叫献公夫人。 齐僖公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嫁给鲁桓公而跟亲哥哥齐襄公乱伦的桓公夫人(又称齐文姜),另一个是本来准备嫁给卫国太子,半路上被国君卫宣公偷梁换柱娶了的宣公夫人(又称宣姜)。 还有就是嫁给重耳的这位,后来成为桓公夫人的齐姜。 为什么都叫齐姜。 过去女子没有自己的名字,这是个代号。 她们都出自齐国,都是齐国国君宗室的女性后代,此时齐国国君姓姜(后来齐国君位被逃亡至齐国的陈公子完的后代田氏夺去,又称田齐。这是后话)。 “齐”表示来自齐国,“姜”表示她们的姓,是齐国宗室之女。 顺便说一嘴孟姜女,孟姜女其实并不是那个哭倒长城的“杞梁妻”的专属名字。 孟姜女不姓孟,姓姜。 孟在古汉语中,是长子或长女的意思。与“伯”的意思差不多,古人以伯仲叔季为兄弟姐妹排行,不过,嫡出的长子或长女为“伯”,庶出的长子或长女,用“孟”。 《说文》注释:孟,长也。 农历四季的每个季节第一个月都称呼“孟”,第二个月称“仲”,孟春,孟夏,仲秋,确实是这样。 《诗·郑风·有女同车》早就有“彼美孟姜,洵美且都“的句子。这个孟姜,就是“姓姜的长女”。 传说中哭倒长城的那个,也没名字,孟姜女不是名字,是指姜家的大姑娘。 大概如此吧。不细考究了。 齐姜的嫁妆很丰厚,“有马二十乘”,四匹马叫一乘,二十乘就是八十匹马。那个时候,家有一乘,就相当于现在一台汽车了。二十台汽车的嫁妆,够气派。 与其说是齐姜嫁给重耳,不如说是重耳入赘齐国了。 此时的重耳身无分文,被自己的国家通缉中,还带着一群饿得要死的随从,入赘齐国了。 于是,重耳安之。 又安居乐业,乐不思晋了。 但内外环境变幻莫测,不容他继续享受安逸生活了。 重耳到齐国的第二年,齐桓公死了。 齐桓公晚年昏庸,任用易牙、竖刁、卫开方等人,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管仲病重的时候,齐桓公问管仲,谁可以接替你出任相国?齐桓公列举了这三个人,管仲一一否决。但管仲死后,齐桓公还是重用了他们三个。 这三个人也真对得起伟大的齐桓公。乘他病重将他禁锢于室,并筑高墙不准任何人接近他。最后把一代霸主齐桓公活活饿死。 齐桓公死,齐国发生了“五子争位”的内乱,太子昭出逃至宋国,在宋襄公联合其他诸侯国武力平定了齐国公子的内乱,折腾了两三年,太子昭才得以回国即位,即齐孝公。 经此动乱,齐国国力锐减,逐渐衰若,齐桓公霸业宣告结束。 这期间,晋国把太子圉押在秦国做人质,秦穆公善待他,还把秦宗室的女儿许配给太子圉,称怀赢。秦穆公依然在经营“秦晋之好”。 齐桓公一死,一时出现权力真空,天下又乱了,诸侯征战不休,齐国内乱,实力减弱,各诸侯国虎视眈眈,重耳客居齐国,不仅复国无望,连安全问题都不能保证。重耳也不着急,就这么待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像要老死异乡。 明天是公子重耳六十大寿。狐偃、赵衰等几个人着急,就在一片桑树林下商量对策。 公子都六十了,还这么贪玩。咋整? 咱们在齐国又待了五年了,当初来齐国的目的,是想依靠齐桓公的实力完成复国大业,可是现在齐桓公死了,齐国内忧外患,自顾不暇。指望不上了。五年来,眼看着重耳又重蹈覆辙,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贪图享乐,这就叫逸豫亡身啊。 咱哥几个陪着公子流亡十七年了。啥时候是头啊。 不行,咱得想办法,劝劝主公重耳离开齐国。 咋劝哪?公子跟新夫人齐姜俩人如鱼得水的,怕是舍不得走。 不行就来硬的,绑起来拉走。 劫持袄?谁敢啊。 几个人商量半天,一筹莫展。 不料,隔墙有耳。 几个人在桑树丛下商量如何离开齐国,不想树上早有人听。 原来是夫人齐姜家的一个侍女,早上出来采桑,听到了赵衰狐偃几个人的对话。 等哥几个走远了,采桑女一溜烟从树上爬下来,跑去齐姜那里高密。 重耳钓鱼去了。齐姜正在午睡,被采桑女吵醒了,身边无人,采桑女把偷听到的狐偃赵衰密谋离开齐国的事,如此这般一五一十都说了。 齐姜闻听,心中暗自一惊。 齐姜惊的不是夫君重耳他们要离开齐国,而是还没商量好就被人知道了,这要是传扬出去,齐国国君未必那么轻易让重耳离开。 每个国家收留逃亡者都为了自己的利益,现在局面很乱,齐国甚至有可能为了讨好晋国,把重耳引渡给晋国。谁都知道晋国国君夷吾,一直以重耳为大患。 齐姜对采桑女说,这件事还有谁知道?采桑女我没跟别人说,直接就来向小主汇报了。 好。齐姜面露笑容,说你很懂事,很聪明,来,我赏你一件宝贝。说完附身靠近采桑女,突然脸色一凛。采桑女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有个什么凉凉的东西从自己的胸前插进去,洞穿。 二十岁的齐姜面无表情,用采桑女的衣服擦了擦短剑上的血迹,叫人进来:把她抬出去埋了。 等重耳钓鱼回来,齐姜炖了几条鱼,炒了几个菜,陪重耳喝点小酒。 齐姜说:现在齐国这么乱,你不打算离开袄? 重耳一把搂过齐姜说:对酒当妹,人生几何啊。我都六十岁了,有你这么年轻美丽的爱人在身边,多么幸福啊,还折腾啥,我不走了。今生就死在这里,我也心满意足了。 齐姜冷静的说:你的部下都在忧心忡忡,谋划出路呢。他们打算劝你离开齐国。 重耳说:没有的事,他们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齐姜说:就在今天,他们几个还在商议离开齐国的事。 重耳说: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齐姜说:我的侍女采桑时听到的,我已经把她杀了灭口。你赶紧跟他们几个商量逃走吧。 重耳说:杀了不就没事了?杀的好,明天我去告诉舅舅他们,谁不许再提离开的事,走什么啊?叫齐王知道了不好。来,咱们继续对酒当..... 齐姜气的一把掀翻了桌子:对你大爷!我特么被你气死了快。你堂堂大国公子,不想着家国天下,一天就知道喝酒泡妞,怎么这么没出息?几十个人追随你逃亡多少年,为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嫁给你,还不是看你是个能成器的大丈夫吗,你如此不争气,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重耳从地上捡起酒杯,斟满,一饮而尽:别说那么多没用的好吧,以后不要再提走的事好吧? 最后一杯,喝完睡觉。 齐姜一看,重耳这是死活不肯走了。 齐姜安排下人伺候重耳睡觉,派人去找狐偃赵衰五个人过来,就说又要事商议。 狐偃赵衰几个人到齐了,齐姜把前后情况跟狐偃赵衰几个人说了,没把这几个人吓死,听得是脸色发白直冒虚汗啊。 几个人一鞠到地:多谢夫人保全,多谢。狐偃掏出手绢擦擦脑门:若不是夫人如此深情大义,我家主公和我们哥几个,恐怕性命不保了。那,下一步,夫人您看如何是好? 齐姜说:危机就是机遇,当今天下大乱,群龙无首,正是你们复国的大好机会。我看你们几个都是做大事的人,必能辅佐公子做一番事业。你们赶紧离开齐国,去寻找机会,游说天下群雄,一定有人愿意帮你们杀回晋国。 赵衰说好,赶紧把我家公子喊起来,我们商量商量。 齐姜说不必了,你家公子是个还没断奶的二世祖,公子毕竟是晋侯之子,论根基心性,是王者之器,只是还不到火候,你们要常常推动他,激发他的斗志才行。这事没有商量了,明天,我们如此这般。
当时授了一计:你们五个安排好手下人,就照我说的办。 几个人闻听,点头称是。心里这个佩服啊,这女子小小年纪,如此杀伐决断,胆识过人,真乃女中豪杰。办事咋这么痛快呢。 第二天,大家喜气洋洋的跟没事一样,都来给重耳祝寿,齐姜对重耳说,今天给公子拜寿。你不是喜欢喝吗?今天让你喝个够! 重耳一听:不提走的事啦?好。喝吧。 齐姜跟重耳部下轮流敬酒,把重耳灌得如一滩烂泥。 狐偃赵衰让手下人把重耳用毯子卷起来抬到车上,外面车马早就备好了。东西也早收拾妥当了。 一声呼啸,一队人马出了齐国都城,直奔西南,奔曹国而去。 重耳喝的大醉,忽忽悠悠做了一晚上的美梦。睁眼一看,我说怎么这么忽忽悠悠的,怎么在车上? 停! 停! 重耳从车中爬出来一看,已是日上三竿,晴川历历,芳草萋萋,但见远山重峦,西风古道,极目远眺,荒无人烟。 这特么是哪儿啊? 来人啊。 在。 赵衰早就立在一旁。 这是哪儿啊? 回公子,赵衰一指前面一个小山岗:翻过这个岗,就是曹国。 曹国?我们……曹…… 重耳一眼瞄见站在小岗下面的舅舅狐偃,狐偃似笑非笑,一脸狐狸相,也正看着他。 操! 重耳明白了,全明白了。 重耳随手从侍卫手中夺过一把短戈,嗷一声叫,扑向狐偃。 别跑! 狐偃转身就跑,重耳发了疯一样,拎着短戈死命的追。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绕着小岗跑了好几圈,赵衰跟一众随从眯着眼睛看这俩老疯子赛跑。 重耳气喘吁吁的边追边骂:你个老不死的,我今天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狐偃上气不接下气的边跑边说:杀了老夫能成全公子的大业,老夫也宁可一死,现在杀了我不是也不管用嘛,败追了好伐? 重耳实在跑不动了,脚下慢了,嘴不闲着:你个老东西!我好好的在齐国待着,你非要把我弄出来,弄什么复国大业,复国不成,看我不把你丫切碎了,撸串。 狐偃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艾玛跑不动了,爱撸撸吧。老夫的肉又腥又骚,怕你吃不下去。复国不成,我改行烤地瓜去,公子您免费白吃。 重耳扔了手中的短戈,躺在地上又睡了。
公元前639年,齐姜设计让狐偃赵衰灌醉重耳劫持而去,离开齐国,去了曹国。
此时,晋公子重耳已经六十岁,从晋国出逃整整十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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