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卖膏的 于 2016-1-10 13:00 编辑
我看见在我来的方向左侧,有点模模糊糊的光,你是一动不动。我忙掏出照相机用中焦镜头看了看,光的形状有点像帐篷顶上的透风窗。也就是说有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了。我爬出睡袋摸黑下了山,用了两个多钟头的时间找到了那个帐篷。 快走近时我弄出点声响,没有狗跳出来,就掀开了门帘。一个老人围着火堆一动不动。我用藏语招呼了一声,他转向我,大概对着火堆凝视的缘故,他一时没看清我。等我坐在火堆那里他才发现我是汉人。他笑了笑,用汉语问我从哪里来。我告诉他我从山上下来,是想照晚霞,昨天在多巴乡。他说他见过照相的,以前他在色拉寺修过铜佛,那里天天有外地人和外国人参观。那几年他学会说一些简单的汉话了。 我放下背包,打量了一下帐篷,里面什么都没有,架火用的几块石头是烧透的,大概这里常有人扎帐篷。他也是今天或昨天到的儿。我又搜寻了一下有没有可吃的东西,除了他底下坐的几张老羊皮和从马上卸下来的背袋,还有一只铝盆,便什么也没有了。 我问有没有吃的。他说没有。我就把手伸到火上。他把他身后的粪饼和刚捡来的艾草和湿矮柳根往前拽了一堆,就跟我聊起天来。我饿得难受,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应酬着,迷糊着。后来他站起,把腰带扯了扯走出帐篷,我就铺好睡袋,拖过他的一块老羊皮先睡了。朦胧中我觉得声音不对头,外面传来牲口蹄子死命蹬地的声音。我慌慌张张拿出刀走出去。他回来了,左手紧抓着一头牦牛的角,右手捂着牛嘴。牦牛死命往后退,我刚要帮忙,他就小声喊我别过去。后来他把牛头夹住,从腰里拔出刀,对着牛脖子捅过去,然后摘下帽子把血接住。牦牛死命挣扎,他松开手,推了牦牛一把,那牛便晃晃悠悠往来的方向走去。他端着满满一帽子血进来,让我接住。喝吧,他说。他回到老羊皮上找出烟来点着,一面把手指上的血伸进嘴里嘬了嘬。 我把牛血放在身边,看着热气和泡沫一点点消失。我不想睡了,就主动跟他聊着天,一边等血慢慢在帽子里凝固。 他是吉瓦乡一带的牧民,半年前离开那里去日喀则求佛,他把所有的牦牛和羊群都卖了,钱就献到仑布寺里。我问他今后怎么生活,他说他要去岗底斯山朝佛,到玛珐木错洗掉自己的五毒。他说他也有个女儿。我问他女儿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生活,他一下子没说出话来,眼光四处搜寻了一圈。我知道他想喝酒了,就拿出卷烟给他扔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