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戈戈 于 2015-8-4 22:10 编辑
家乡的女儿红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二梳儿孙满堂……”谁家在热热闹闹地娶亲,吹吹打打得很是喜气洋洋。红头巾盖上了,孩伢子们围着婚轿撒着欢地跑,带得角落里的花花草草枝桠乱颤,不多久,众星捧月的主角出场了,新娘的手里捧的不是花,是一坛老酒。瓷实,古朴,带着质朴的泥土的香。
江南旧俗,谁家若是生了女儿,就栽上一棵树,新酿的酒藏在树下,待出嫁时就拿出来做喜酒,却不是为了喝,是嫁衣在身的那天,和着多年的往事,让新娘一并带走。
一个深埋地下,一个待字闺中,就这么陪了十八年,这该是最后一程。新娘已是嫁衣在身了,酒学是泥褂子,其貌不扬地朴素着。但也总该是浸了日子的精华吧,开坛就是满眼的红,像血,像新娘的唇。随着锣鼓队伍走上河的另一岸,那酒不离不弃,嫁了,也跟过去,不分开。
从第一声哭闹到洞房的爆竹,那酒都看在眼里,和着日子一起酿着,揉了十几二十年的妩媚故事,一路在坛子里晃。另一段情节这一天就启程了,酒不说话,陪着主人,一起上路。
女儿红,这名字娇媚明艳又活生生的疼,刚刚从树下被掘出来,还没有拍开泥封,整整十八年就全浸着醉意了,坛子里藏着的红,不是英雄泪血,只是儿女情长。现实安稳,不张望奢华虚浮,此后,只在简约的季节里,素面朝天,青衣布服,和某个同样安稳的人相约共老,四方小院,一囱青烟,唇红齿白地过眉清目秀的日子,枯荣随缘,一起老。
生为女人,真幸运,刚来到世上,就有一坛酒,发着最原始本真的相亲相爱,有陪伴的暖。那时候,还未历霜雨,未解风情,却已懂了陪伴的珍贵。那酒不言不语,不离不弃,教会了人最珍贵的忠诚和宽容,和你比赛着生长,酒生出圆润醇厚,你生出美丽。
这一次,它和它的主人,都走得羞涩而矜持,走得足够认真。那么,只管醉吧,且不去想,这粉墨登场的的主角,是酒,还是新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