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宣德炉 一 柱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庄家人,一年到头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而打下的粮食也只够一家温饱,所以,他家在村里算是一个贫困户。 近几天柱子却活的有点憋屈。原因是老婆翠花看见不少村里的媳妇都买了电动车,她也想买。但柱子实在拿不出钱来,翠花生气之下就不让他上床。柱子今年三十有七正是生龙活虎的年龄,你说老婆不让上床是何滋味。 这天吃完晚饭,柱子看着老婆收拾桌子,又屋里屋外拧着滚圆的屁股走动,不由喉结滚翻咽了几口吐沫,心里象有无数个猫爪在挠......等到睡觉时,柱子在自己屋里脱得光溜溜的,悄悄走到老婆那屋,一掀被子就钻了进去.....翠花惊起,伸出一条白花花的大腿,一脚把柱子踹到地上,并高声骂道:“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找了一个你这样的穷光蛋?” 柱子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揉着摔痛的屁股,一双眼睛有些复杂看着老婆。一个男人被老婆踹下床的滋味真不好受。 “说你几句你还委屈咋的?整天就知道在老娘身上用劲,你怎么不用用劲去多挣点钱啊?你看看人家养鱼的杨瘸子,发得屁眼子都流油,患脑血栓的王二也开家超市,天天进钱,人家老婆都骑着流光铮亮的电动车,天天在我面前耍牛逼,气死我啦,我身材容貌哪样也不比她们差,为什么我就没有?你看你一天就是刨地刨地连个闲钱都没有,弄得老娘买卫生纸都得赊账,你还没皮赖脸的总想发骚,我今天告诉你,以后没门,想上床可以——一次100元,否则滚一边儿去……” “你说的是人话么?”半辈子没打过老婆的柱子终于急眼了。“啪啪啪…..”,上前就是一顿大耳聒子,翠花嚎叫着也没闲着,把柱子的脸挠成了血葫芦儿……. 二 一场风波过后,翠花夹包回了娘家。而柱子脸上的伤结成血痂之后才敢出门。这几天正是农忙产地的时候,柱子可舍不得让地慌着减产。他扛着锄头要下地,走到王二超市门口,“大兄弟,又刨山去?”脑血栓的王二侧棱着膀子喊柱子:“我看见翠花又回娘家了,怎么又吵架啦?” 柱子捂住半边脸道:“败家老娘们,不修理她就上脸!” 王二笑道:“别装了,又让老婆挠了吧——大兄弟我劝你赶快去把翠花接回来,我可晓得你老丈人家那德行,别趁此机会让翠花和你离婚,那翠花现在的身段和脸盘找个小伙都不成问题,你可当心!” 柱子长叹口气,当初老婆可是村里的美女,从街头街尾一走一过,全村的男人都流哈喇子,若不是自己的爹当时是村长,老丈人家说什么也不会把这摇钱树嫁给自己的。后来老爹贪污被查自杀后,所有家产变卖还账,柱子便穷困潦倒了.自此,老丈人家和老婆都看不起他,家里争吵成了家常便饭,可是柱子爱老婆从来不和她动手,今天是她太不象话了,才打了她。现在想起倒后悔,实在是怪自己没出息。 柱子忽然有了危机感,心里决定铲完地就去接翠花。柱子来到村外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花了几个小时铲完后,他又扛着镐往山沟里走,忽然尿急,当下就来一颗大树下撒尿,尿完低头系裤子,忽然发现树根处被尿水呲出个物件来,他拿着镐把拨了拨,然后挖出来一看,却是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香炉,他用手一拎居然很沉,于是他提着香炉找到有水源的地方洗了半天,拿出来用衣服擦拭起来,有些锈迹擦不掉,但是能看得出来是个紫铜色的香炉,柱子一喜,心道,若真是铜的,这香炉也有五六斤,能卖个百八拾元的。若给翠花买件衣服,她一定高兴死了。 柱子在山沟里转了一圈后拎着香炉往村里走去。 进了村口,柱子突然听到一阵摩托车轰鸣声,回头一看,却是养鱼的杨瘸子。 这个杨瘸子早年包了村里的鱼塘,现在发的直冒油,村里的媳妇有事没事都爱和他套近乎,柱子的老婆翠花也一直把他当做贬低柱子的对象。所以柱子心里对他很反感。 杨瘸子一脚刹车停在柱子面前,眼睛发光地看着柱子手里的香炉,半天才问:“哪来的?” 柱子回答:“尿呲出来的。” 杨瘸子立马下了摩托,一把抢过香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终又用手指弹了弹,用耳朵听了听,一双眼睛忽然放出贪婪地光芒。他忽然双臂抱紧香炉对柱子说:“卖给我吧,我家供个财神正好当香炉用。” 柱子也不傻,说:“你开个价?” “100元”杨瘸子伸出一个指头。 “你糊弄傻子呢?不干!”柱子摆摆手。 “1000元?” “不行!” “10000元? 柱子眼中有了光彩正要答应,却听杨瘸子心急火燎地说:“要不,我拿我家鱼塘换。” “行!”柱子立刻答应,瘸子家鱼塘最少值个30万啊,这全村人都知道。“不行!”杨瘸子反应过来,说,“这样吧,我有搞古董的朋友,等我找来鉴定一下再说。万一就是个不值钱的铜炉,我一家老小就喝西北风了——这样吧杨兄弟,你把香炉回家放好,我明天找人来鉴定怎么样?” 柱子满口答应,然后喜滋滋地宝贝捧着香炉回家藏了起来。 三 中午吃完饭,柱子决定去接翠花回家。来到了老丈人家门口,从院里立即跑出两个大黄狗,见了他亲热的摇尾巴.可是走到里屋门口,两个大舅哥却瞪起牛卵子般大的眼睛逼视着他,柱子的身子立即矮了一截。 “干吗来拉?” “找揍来拉?” “我......我来接翠花回家。” “你给我妹子打那样说回家就回家,你是不是觉得俺家是黑瞎子的敲门熊到家了?” “就你这穷光蛋我妹妹嫁给你是你家祖坟帽青烟了,居然还敢打她,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啪”一个耳光把柱子打得眼前金星乱冒,“咣”的一脚,柱子被踢的跪在门口。 “妹子,你说句话,过还不过?” “过他奶奶的卷儿,离婚。我这辈子瞎了眼找个这样的穷光蛋,当初还不如嫁给那个杨瘸子呢,怎么的也闹个吃香喝辣!这窝囊人都不如一个瘸子有能耐,还和他过什么劲儿,让他趁早滚蛋!”翠花在屋子里疯骂。 柱子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问,“老婆,你难道从来没喜欢过我?难道穷点就没爱了?” “爱情能填饱肚子?当初看你人模狗样的,以为嫁你能有好日子过,谁曾想黄连出窟窿苦透底了,这辈子要还和你过,我都得成要饭花子,离婚,离婚!” “求你不要说这样气话,我知道错了,求你回去吧!” “别在这现眼了”两个舅哥连踢在攘把柱子扔在了门外……. 柱子失魂落魄地往家走,路过王二的超市还赊了一瓶酒,回到家里一口气全喝了,然后就醉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柱子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一个女人温热而光滑的胴体紧紧挨着他的胸膛,他张开眼睛,就看见老婆如花的笑靥,一双勾人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亲爱的,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头痛不痛啊?”翠花的声音温柔得要命。 柱子的眼泪又下来了,他紧紧搂着老婆,说,不痛,不痛——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呆子,当初都是气话,是我不好么,我是那么爱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怎么能舍得你,我知道你早晚会有出息的,果真不负我所望。” “出息?”柱子迷茫了。 “傻子,你现在已经是富翁了,放眼全村谁还能比得过你?” “真的?”柱子糊涂了,“我什么时候成富翁了?” “你个醉猫1”老婆抚摩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吹气,“你尿尿呲出个宝贝,村里都说那是个紫金炉,杨瘸子要用鱼塘换呢,但大家说,那宝贝最少值一百万,三个鱼塘都不换啊老公!” 柱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喜道:“真是紫金?” “当然了,杨瘸子那么有见识,鱼塘都要换了,还能有假?对了你的宝贝放哪了?我怎么没找到。” 柱子光溜溜地跳下床,在粮柜里扒出香炉,乐悠悠地递给老婆。 翠花接过香炉,兴奋地亲吻了一下,然后小脸红仆仆看他,一双眼睛快滴出水来,柱子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欢喜得钻进被窝里…… 四 日上三竿的时候,柱子两口才起床,一开门两人就怔住。 几乎全村人都围在他家门口,柱子的两个舅哥和两条大黄狗正一左一右地把着门口,活像两个二郎神。而杨瘸子领一男一女就站在门前。 柱子懵懂地走出门口,两个舅哥立即过来抱住柱子不住地叫亲妹夫,柱子有点受宠若惊。 这时,杨瘸子说,快把宝贝拿出来我让这两位专家看看,翠花笑靥如花般地走出来把香炉递了过去,那个杨瘸子领来的男专家立即接过来,拿起放大镜观看。门外的众人立刻鸦雀无声,都静静地看着专家的脸色。半晌,男专家脸色渐渐失望,眼光不屑起来,柱子和翠花的脸色也变了,忙问:“不对么?” 专家忽然将香炉仍在地上,冷笑道:“一个破铜炉害的我大老远跑一趟!” 柱子和翠花面面相觑,忽然翠花柳眉道竖,杏眼圆睁,上来就给他两个嘴吧子,然后,又重重地呸了一口,说,“下午一点,去乡里离婚!” 众人开始哄笑,柱子反过味来,瞪着老婆骂道:“离就离,我总算明白了,你他妈的爱的是钱,老子就是找个猫狗过一辈子也不再稀罕你这样的东西!” 众人哄笑着正要散去,忽然杨瘸子领来的女专家惊叫起来:“慢着慢着,你看那是什么?”众人随着女专家的手指看去,只见被男专家摔在地上的铜炉底部掉下一些锈片,剥落处有个方章,里面似乎刻着字迹。 女专家拿出放大镜上前弯腰查看,脸色越来越凝重,忽然欣喜若狂地喊道:“天哪,是明朝宣德炉啊!那上面的字是大明宣德年制。这可真是宝贝啊!” 柱子这回没惊喜,淡淡地说:“不会是假造的吧?” “找人点火!”女专家兴奋的有些发抖,说:“宣德炉放在火上烧久了,色彩灿烂多变,即使扔在污泥中,拭去泥污,也和刚出炉的一样,我们就以火验真假!” 这样一说,立即有村民弄来柴禾点起一堆火来,女专家将宣德炉放进火里.半小时之后,女专家将宣德炉用棍子拨出来,命人浇水,一阵青烟过后,人们再向那宝贝看去,不由全都惊呼起来,只见那炉上所有锈迹全部脱落,一个美丽优雅、温润细腻,又发着暗褐色光泽的宝贝展现在人们眼前,这是真品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 在众人啧啧赞叹声中,柱子上前拿起宣德炉,然后问女专家:“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女专家说道:“这宝贝有价无市,前年在一次拍卖会上,一个品相还没有这个好的宣德炉拍出一百八十万元!” 众人的嘴都张的老大,唯有那个男专家眼睛似冒火似的盯着女专家,那样子恨不得把女专家烧成灰烬。 五 柱子有些嘲弄地看着杨瘸子,道:“你还换不换鱼塘啦?” 杨瘸子结结巴巴问:“你真打算换?” “不能换!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翠花疯了似的拦在柱子面前。柱子忽然说:“我换不换和你有什么关系!”翠花一下子呆住,慢慢地她转过身,忽然坐倒在柱子面前说:“柱子,我错了,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我爱你,求你原谅我吧!” 柱子目光有些虚无,喃喃地说:“我真不知道你是爱我还是爱宝贝,——我现在决定将这宝贝献给国家,我还是一无所有,还是不能给你买电动车,还是一次不能给你100,那么,你是接着和我过,还是下午离婚!” 翠花怔在那里脸一阵青一阵白,泪水不停的流了下来......这时,翠花的两个哥哥拉起翠花就走,边说:“这小子他妈纯粹傻帽一个,走,妹子,哥给你找个好人家,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 “翠花啊!你可别做傻事!”人群中观望的王二突然对翠花的背影大喊道,“柱子为了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这几年他把村东的整个山沟都快铲平了,他说,他要种果树,开果园,那要是成了,一年的效益可比这宣德炉值钱多了.......”翠花身子一震,还是被哥哥拉走了。 柱子怕夜长梦多,第二天协同村长去了市里,将宣德炉献给了国家。 翠花当然也没再回家,柱子对她也没有了幻想。他知道自己的爱情已经随着宣德炉的离去而彻底消失了。此后,他还是每天下地上山干那些他永远干不完的农活。这天,柱子坐在山坡上看着光秃秃的山沟发呆,忽然他看见一个人戴着草帽扛着锄头向他这个方向走来。渐渐近了,却是一个女人的身影,紧身的花衣裳掩不住凹凸有致的丰满身材,让柱子一下子认出来——那是翠花。 翠花轻快地走到柱子身边放下锄头,一屁股坐在柱子的腿上,摘下草帽扇着风,说:“这活今后不能让你一个干,把你累坏了我可怎么办?” 柱子说:“我的宣德炉可没有了。” 翠花悠悠地说:“这个未来的果园子是你的宣德炉,而你就是我的宣德炉,你比那个宣德炉值钱多了!” 柱子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我们没钱买树苗.这宣德炉一时半会是造不出来的。”翠花说我们可以借钱或贷款......正说着一阵摩托声远远传来,不一会杨瘸子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上,他停下摩托大声喊道:柱子,翠花,快点回家,省博物馆来你家送锦旗,并奖励柱子20万元,村长让我喊你们快点回去..... 柱子和翠花一跃而起,两人执手相视一笑,同时说:“宣德炉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