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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小禧 于 2015-3-3 18:33 编辑
(旧作)母亲去世那年,我刚好十七岁,记得那是个明媚的春天,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的红艳艳,浓的能滴出血。
记忆最为深刻的是母亲离去时一直望着我的眼神,那目光里尽是留恋和不舍。我知道母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我们兄妹三人,哥姐早已成家立业,有了各自的生活,而我刚刚念完了初中,也就此终止了学业。之后在没有母亲的日子里,我学会了收拾屋子,洗衣做饭,从此结束了我大小姐一样的生活。
一年后,父亲经邻居介绍,娶了邻村的阿婶。阿婶不像电视里演的继母那样冷漠无情,但对我也不像母亲那样嘘寒问暖,我又想起了母亲临走时望着我的那种眼神,原来那目光里不光是留恋和不舍,更多的是一份心疼。母亲应该是早已料到了我的将来会有和继母生活在一起 的时候,而因此在离开时所带走最多的是对我的牵挂。我忽然感觉这个家应该不是从前的那个家了,以前我睡懒觉是经常的,饭桌上可以随意的挑剔,而现在我变得乖巧懂事,只喜欢自己呆在房间里,用笔在日记上拾捡着像星星一样散落的文字,在拼凑成一个一个美丽却又无法实现的梦。
哥哥家离村子有几十里之遥,但交通方便,渐渐的我喜欢在哥哥家里逗留,有时一呆就是数日,哥哥经常出车在外,我就和嫂子住在一起做个伴,嫂子为人随和,鸡毛蒜皮的事情从不计较,而我在这个家里也自认为是一份子,每天早上六点起床送侄子去上学,晚上再去接回来,风雪无阻。闲时就劈柴,洗衣,做这做那的,嫂子经常夸我勤快懂事。是啊,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聪慧了好多,会用心去看别人的面孔,用行动去表达自己的价值,但更多时候我会在想,为什么母亲活着的时候我却没能为母亲分担这些辛苦,而母亲在天上看见今天的我这样懂事能干,是会欣慰还是心疼呢?
暑往寒来,转瞬间,又是山花烂漫的时候,春天,就像我的年龄,充满着朝气。在这个春天里,姐姐的书信就像那北归的燕儿,一封接着一封的飞来。姐姐家在山东的一个小城市,因当时母亲执意要叶落归根,说等以后要搬回山东老家去安度晚年,所以就直接把姐姐嫁到了山东,没想到母亲一场大病,过早的离开了人世,那个归乡的愿望,也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散尽。
姐姐在信中强烈的要求我去她那里生活,说和我在一起可以做个伴,是啊,我也想到外面的世界里看一看,从小到大还没有离开过这个小山沟呢。在家人的一番商议后,我结伴春风踏上了南去的列车……
姐姐家宽敞明亮,街道上也热闹繁华,虽然是个不大的小城市,但足以让我的视野开阔,眼前一亮了。姐姐把平时积攒的假期都用上了,陪着我在整个城市玩了好多天,又带我回农村老家转了几天,也就是母亲一直惦记回归的地方。近一月的时间,玩够了,看够了,姐姐又托人在一家酒厂给我找了一个临时的工作,就这样,我的生活又开始了一段新的里程。
工作后认识了一帮小姐妹,虽然每天做着相同的事情,但有说有笑,时间也觉过得飞快。同事里有个叫东子的男孩,个子高高大大的,每次轮到我装车的时候,他都会过来帮我搬那些比较大而沉的箱子,久而久之,我也对他生出了好感,东子言语不多,休息的时候,总是坐在远一点的地方默默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很喜欢我。在姐妹们的眼里,也已认定我俩是一对了,而让我不解的是,东子始终都没有对我有过一句的表白,我虽然也有些迷惑不解,最终认定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慢慢的,心湖荡起的涟漪也渐渐平息了,最后把这颗未曾发芽的种子又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生活就这样,总是变着法的逗你开心,又翻过脸来惹你生气。那天下班回来,一进门就听见姐姐的同事马大姐那高八度的嗓门,在屋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姐姐在旁边不时地点头附和着,看我回来了,又都笑眯眯的看着我问这问那,姐姐也笑着对我说,妹呀,马姐来给你说亲来了,姐姐刚张口,马姐就马上接过来说,人家条件可好了,父亲在我们厂里当书记,母亲是老师,那小伙子也挺憨厚的,就是长得吧,不太出奇,个子和你比稍矮点,可人家条件好啊,要不是人家一直想找个东北媳妇,早就成亲了,还能轮到你。听完马姐最后这句话,我突然想笑,我慢慢的回过头来看着马姐,一字一字的说,就算轮到我我也不愿意,马姐像是有些生气了,竟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嗓门又提高了几分说,人家可说了,你要是同意,连工作都给你安排了,再说了,你一个没户口的,还想找个啥样的。听完马姐这句话,我的脑子嗡了一下,眼前一下出现了东子的身影,那欲言又止,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感觉,忽然间似找到了答案。看着马姐我也气不打一处来,也大声的回她,谁说我没户口,谁说我没户口了?马姐看我也急了眼,就一拍大腿冲着姐姐说,好,就算我今天没来,说完摔门而去。姐姐好象也嫌我太过分了,扔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吧,转身回了卧室。
这一夜,我数遍了满天的星星,也没能入睡,马姐的那句话,东子那踟蹰的表情,我又想起了家乡里常看到的那些外来户,我们也称之为没户口的或者黑户,而今天我竟然也成了一个黑户。 天快亮了,我的脑袋昏昏沉沉,干脆让同事帮请了两天假 ,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天,晚上又直接做着这个可笑又可悲的梦。次日,我早早的起来,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出门直奔火车站,想都没想就买了一张两天后发往东北的车票。回来后跟姐姐说了一声,就开始打点行装,姐姐看我动了真格的了,这个苦口婆心的劝啊,最终也没能留住我要走的决心,无奈中和姐夫送我去了车站,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我别过姐姐姐夫,转身离开了这个让我刚刚熟悉又随即陌生的城市。
车窗外陌生的风景,车厢内人影攒动。想想离开家乡也有将近半年了,想想来时春风相伴,想想归时却是萧瑟秋凉。火车轰鸣而过,我的双脚终于又踏在了故土上,我没有想好要去哥哥家还是父亲家,而是径直走向儿时经常来玩耍的那座西山脚下,那妖娆似火的杜鹃花早已香消玉殒,此时不知葬在何处!几棵衰老的青杨也已繁华落尽,只剩下几片枯叶在枝头颤抖。我站在瑟瑟的秋风中,看落叶在空中飞舞,脑海中思绪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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