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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时事 六星杂谈 香妃传奇:才貌冠绝身有异香的传奇女子 by 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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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妃传奇:才貌冠绝身有异香的传奇女子 by 佳妮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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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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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蟾宫折桂 于 2012-9-15 00:04 编辑

香妃传奇:才貌冠绝身有异香的传奇女子 佳妮
【内容简介】
  本书以基本史实为依据,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展现了香妃极富传奇色彩的一生。一个才貌冠绝西土,生而身有异香的回疆女子,为了族人,不得不别离生死恋人,来到万里之外的清官。在云谲波诡,残酷而又微妙的后宫斗争中,她如何既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又不失一个女人的尊严,既维护了道德的美好,又保持了心灵自由,虽屡处险境,最终均能逢凶化吉,有惊无险地度完一生。

1.天降奇女,身有异香
    公元1734年,大清雍正十二年,即回历1144年,西部回疆(新疆南部和东部)遭遇了历史上罕见的大旱,连续两年,滴雨未落。广袤辽阔的天山南北处处饥荒,目及之处,一片枯黄枯败。昔日青青牧场早被烈日烤焦,偌大的草原几乎看几头的牛羊。准噶尔大汗噶尔丹策零筑坛祈雨,依惯例大赦回疆,释放关押在伊犁地牢中的所有重犯人质。
    牢门打开,狱吏大喊:“准汗厚恩,放了你们,快出去吧!”
    犯人们欢呼着狂奔而去,阿里和卓疑惑地站起来,在狱卒的催促下,跟着众人走出地牢。太阳的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突然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他。阿里回头一看,是大哥木萨和卓,两人高兴地拥抱,真的可以回家了!半年前他们兄弟俩替病重的玛木特教主留在准噶尔汗国作人质,如今终于可以回家了!兄弟俩领了两壶水,一刻也不多停留,日夜兼程向家乡叶尔羌方向跑去。
    狂风粗砺,黄沙漫卷。阿里脸色黧黑,神情疲惫,步履蹒跚。他避过风头,尽力快行。他心急如焚,离家大半年了,早在来伊犁作人质时,妻子已有身孕,最好能在孩子出生前赶回去。一路上,不时可见晒得发黑的干尸。常有行人走着走着摇摇晃晃地倒下,再也没能爬起,旁边的人漠然走过。阿里经过时跪下来,掬了几把沙土,盖在死去人的脸上。仰头长叹一声,舔舔干裂的嘴唇,祈祷道:“无所不能的真主啊,救救你苦难的子民吧!”祈祷完后艰难地爬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十多天后,阿里和木萨来到库车城,想买些水喝。回疆连年大旱,水贵如油,哪里会有水卖?
    木萨看了看四周,提着干瘪的羊皮水袋,向路边一匹瘦马走去,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卖马的干瘦男人。那男人仔细地看着玉佩,眼睛含着笑意,暗喜得到了一块好玉。利落地接过木萨手里的羊皮水壶,从破靴子拔出一把匕首,朝马脖子上捅了一刀,装满羊皮水袋后递给木萨。
    木萨猛饮几口,走过来递给阿里,阿里摇摇头,舔舔干裂的唇,蹒跚着向前走去。
    半个月后,阿里和哥哥木萨回到叶尔羌。看见家门那一刻,阿里再也支撑不住了,一下子跌倒在地,他艰难地爬到家门口,无力地敲着木门。
    门开了,出来一个瘦弱的老人,正想低头询问,转而惊呼:“少爷,阿里少爷,你可回来了!”老人喜极而泣,抱起地上的阿里,朝屋里喊:“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屋里跑出一个女人,虽然衣衫破旧,却难掩她秀丽的面容,看见丈夫的刹那间,她惊喜地站起身,手中的衣服掉在地上,怔在那里泪流满面地……
    阿里看到妻子明显隆起的腹部,颤声叫道:“敏慧……”
    敏慧哭叫一声:“阿里……”跑过去抱住了阿里,两人相拥而泣。奶妈密丽罕站在不远处,高兴地擦把眼泪,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向屋里走去。
    转眼到了冬天。久旱之后,回疆突然下起了雪。雪片狂飞漫卷,昏天暗地,整整下了三天三夜,还没有停,整个回疆一片银白。所有的污秽、罪恶和那些乱七八糟的赃物都被覆盖在下面,大地重新变得纯洁,如同伊斯兰教礼拜寺大阿訇身上的白色的礼袍,一尘不染,那些暴露在外没有掩埋的尸体终于可以集体按照回教的葬礼掩埋了。
    阿里和卓拥着妻子敏慧夫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夫人怀孕已经十个月了,可小家伙还没有要出生的意思。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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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2-9-13 16:4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蟾宫折桂 于 2012-9-16 08:42 编辑

  清东陵-香妃陵(裕陵妃园寝)
http://www.360cities.net/image/eastern-qing-tombs-7-hebei#283.50,0.30,70.0

  “这雪好大,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敏慧夫人靠在丈夫结实的胸脯上说。
    “是呀,真是一场好雪,叶尔羌有希望了,准噶尔有希望了。
    “阿里,你说我们这个孩子是女儿还是儿子?我想最好能是一个女儿,这样图尔都就有妹妹了。”敏慧停下来说:“不过儿子也好,图尔都一个人怪孤单的,有个弟弟就有了帮手。”
    “哦,敏慧,冷吗?”他拥紧了爱妻,望着窗外说:“儿子女儿都好,最好还是一个女儿,长得像你一样美丽。”阿里低头深情地望着怀里的爱妻,“累吗?去躺会儿吧,你已经站半天了。”他扶妻子进物躺下,盖好了羊绒毡被叮嘱:“你好好睡一觉,我去教主家看看,有事让买买提找我”。
    敏慧微笑着点点头:“你去吧,不会有事的,又不是第一次。”
    看着妻子闭上眼睛,他才走了出去,嘱咐奶妈密丽罕细心照看敏慧。密丽罕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女人,五十多岁,长得慈眉善目,脸上弯弯曲曲的皱纹,昭示她所经历的人世沧桑。密丽罕是敏慧母亲的侍女,也是敏慧的奶娘。敏慧出嫁时,她随夫人嫁到阿里和卓家。这两年大旱,阿里家也没有多少粮食,仆人们不能全留下。别离时,阿里从家中不多的粮食里,拿出大半分给他们,只有密丽罕和老管家买买提不愿离开。敏慧早年丧母,密丽罕一手把她带大,她们之间情同母女,又帮她带儿子图尔都,敏慧也不愿密丽罕离开。这样密丽罕就一直留在阿里家。
    为了让丈夫放心地走,敏慧很快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雪静静地下,敏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她隐隐约约看见眼前一块五彩祥云飘来,上面站着一个清瘦的老人,身穿洁白宽大的长袍,慈祥的面容掩饰不住难以言喻的沉痛,双眼深陷积满忧郁。身旁站一少女,长得明眉清秀,肤白如雪,粉嫩俏丽的脸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闪着聪颖的灵光,头顶上罩着一个七彩光环,浑身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幽香,不像花香,也不像粉香,这种香使人神清气爽,她以前从没闻过。
    敏慧仔细打量老人,暗自寻思这老人是谁呢?如此眼熟,猛然间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敏慧!”老人慈爱地看着她。敏慧一惊,回过神来,啊,真主!的确是真主安拉。她惊喜得泪流满面,赶快俯下身去跪拜,“真主,弟子敏慧拜见真主。”
    “敏慧,你夫妇宽厚仁爱,生性纯良,虽贵为穆罕默德的圣裔,却能视穷困回人如手足,有衣同穿,有粮同食;你夫阿里嫉恶如仇,一直秘密反对准汗的残暴统治,今天赐你圣女,愿她能给回疆带来福音。莹魂,你随敏慧夫人去吧!”
    “是,叔叔”!莹魂转过身来,对着敏慧说:“夫人,我以后就是您的女儿了!”说着,就向敏慧怀里扑来,一阵疼痛,敏慧弯腰捂紧肚子。真主微微一笑,转过身去,清瘦的身影慢慢飘远了。急得敏慧顾不得疼痛大叫:“真主……”
    “夫人,醒醒。敏慧,醒醒,真主在哪里?做梦了吧!”密丽罕抚摸着敏慧的额头。
    敏慧睁开眼睛,肚子疼得厉害,脸色苍白,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粘湿了乌黑的头发。密丽罕一看,立时明白了,敏慧要生了。隔着窗口喊:“买买提,快打一盆热水来!”买买提应声而到,端了一盆热水,放在门外,说了声“我去找少爷”,就跑出去了。
    密丽罕把热水端了进来,见敏慧脸自如纸,疼得在床上轻轻呻吟,却强忍住没有乱动,汗珠顺着敏慧的脖子往下流,头发已经湿透,枕头濡湿了一大片,湿透的内衣紧贴在身上,密丽罕看了心疼,拿白布轻擦去敏慧脸上的汗。
    天色昏黄,雪很大,买买提出门没多远,就碰到往回走的阿里和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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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2-9-13 16:4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蟾宫折桂 于 2012-9-17 22:21 编辑


1.天降奇女,身有异香(2)




    “和卓回来了!”院子里响起了买买提的声音,声音未落,阿里和卓就走了进来,惊叫道:“敏慧……”
    见爱妻痛苦难忍,他的心也跟着揪疼,却没有一点办法。
    “少爷,您就在外面等着吧。”密丽罕把阿里推出门外。
    阿里背着手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地瞅瞅昏黄的天,那大片下落的雪花像石头一样砸在他的心上,郁闷更加沉重。敏慧的每一声呼叫,都在阿里已经焦灼不堪的心上又添了一把火,令阿里焦躁不安。忽然,整个屋子红亮起来,红光透过门缝和窗棱散射出来,天地似乎在一瞬间明亮了许多。阿里一惊,快速地推门而人。红光慢慢散去,一种奇异的香味溢满室内,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婴儿清脆的哭声。失神的密丽罕呆在敏慧的床边不知所措,孩子的哭声使她回过神来,她手脚麻利地用热水把孩子擦洗干净,洗过的水散发出一种幽幽的异香。密丽罕拿起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羊绒毯子,裹紧了粉白如玉的婴儿,抱给阿里看,高兴地说:“恭喜少爷,是一个小姐,快看她有多美,少爷快看,夫人出生都没有她美呢!奇异的很,她身上生来就有香味,不象花香,也不象粉香,夫人的的房间已经有两年多没有熏过椒兰了,看来是小姐身上自己散发的香味,真是奇异!”
    阿里惊喜万分,他和夫人情深意笃,五年前他们有了一个儿子,他早就想要一个美如妻子的女儿,“真主保佑,天遂人愿,使我夫妇能得此灵儿!”他把孩子抱给妻子看,右手抱孩子,腾出左臂拥住虚弱的爱妻。窗外,雪已经停了,世界一片银白,清凉圣洁,白得像要把人的灵魂淘洗干净。
    阿里紧锁的眉头因女儿的降临舒展开来,许久不见的喜悦浮上他的脸。看着怀中的爱女,悲哀再次浓集心头,在这样艰难动荡的时候,如此娇美的女儿实在不该出生,更不该生在这战乱四起的回疆,不该降生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大祸临头的阿里和卓家!他是和卓,身上流的是穆罕默德的血,每日里眼看着族人惨遭准汗蹂躏,看着准兵在回疆横行霸道,更可恨的是,回疆子民自己食不裹腹,还得向准汗每年交纳十万滕格银,只要能把准兵赶出回疆,他死有何憾!
    但是准汗噶尔丹策零太强大,又正值壮年,身躯魁伟,体格健壮,一双大手能将一对八十斤重的大斧挥舞如飞,纵马驰骋,弯射劲弓,百步中的。平日他便是不怒而威,心中不快时,帚眉紧皱,电目怒闪,天颤地抖,令人闻之丧胆。动辄大开杀戒,对反对他的人更是残忍无比,不少起义回人兵败后遭到屠城灭门之灾。不仅是准汗策零面相脾气使人害怕,更令人慑服的是关于他赫赫武功的各种传说。他的伯祖父就是当年威震西北辖地数万里,拥有几百万臣民的准噶尔部博硕克图汗噶尔丹。在西方历史上,噶尔丹是与康熙和沙皇俄国的彼得大帝齐名的一代枭雄,让康熙寝食难安几十年的边防重患。不算派遣的大将出征,康熙自己三次御驾亲征才彻底打败了噶尔丹铁骑。噶尔丹兵败战死后,他的侄子噶尔丹策零重整旗鼓,建立新准噶尔汗国。汗国初建时,大清国雍正皇帝钦派两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各领战将百员雄兵十万,杀向准噶尔,欲图剿灭准部尽擒汗台吉。噶尔丹策零勇于顽抗,并巧施计谋,大败清军于和通泊,斩杀清朝副将军、参赞大臣、都统十余员,大获全胜。从此新汗名扬天下,威震西北。这样威风凛凛的大汗,能不叫人心惊胆战俯首称臣吗?回人怎能不惧其威!
    如今他所训练的义军只有几千人马,要和威震西北的准汗抗衡,实在很难。想到此,阿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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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2-9-13 16:41 |只看该作者

    敏慧看着丈夫一会儿喜上眉梢,低头逗弄女儿;一会儿仰天叹气,满脸忧郁,心情也跟这起伏。她理解丈夫,他们夫妻十年,心息相通,阿里这几年来在做什么,她隐约知道一些,她又何尝不痛恨准汗,做梦都盼着能把准兵赶出回疆,这里的草原大漠属于百万回人,但要和强大的准噶尔汗国作战,谈何容易?她不愿丈夫心里太苦,默默地走过来,从丈夫怀里接过孩子。她没有告诉丈夫,在女儿出生前她做的梦:安拉把他的侄女莹魂公主降生在我们家,女儿身上的体香和梦中莹魂公主身上散发的香味一样,这是安拉给我们无比的恩赐,这是回疆吉祥的预兆。对真主那个神秘的微笑,她一直猜不透。如果女儿真是圣女转世,很可能招来各种祸患,为了女儿的安全,她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
    虽然敏慧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女儿的身世,不过十天,整个叶尔羌的回人都知道了。阿里和卓新添幼女,生来身有异香。满月那天,阿里给女儿起名买木日艾则木。特地请来了玛罕木特教主,给女儿洗礼,取教名伊帕尔罕。“伊帕尔”是麝香的意思,罕是维族女子名字最后常用的一个字,伊帕尔罕意为香姑娘。
    洗礼完毕之后,玛罕木特教主取下自己的玉鹰护身符,挂在伊帕尔罕的脖子上,抱着孩子和悦地说:“这真是真主赐福给回疆呀,阿里和卓!”
    一个月过后,雪早停了,天依然阴笃笃的。远远的一队人马飞驰而来,大道两旁的人急忙躲闪,来不及躲开的人摔倒在地,准兵的战马腾空踩过,被踩的回人在地上缩成一团,喊都没喊一声就断气了,众人惊恐地望着准兵,敢怒不敢言。准兵过处,黄尘飞扬,久久不散。
    准兵在玛罕木特教主家门前紧急勒住了马,长官模样的准兵拿出准汗圣谕大声念道:“大汗有令:‘叶尔羌拖欠赋税十万腾格银,玛罕木特身为教主故意违令不遵,藐视准汗,五大伯克办事不力,一起押解到伊犁大都屯田放牧,即日起程;叶尔羌事务交由阿里和卓管理,所欠税银限时一个月交清;调配五千叶尔羌壮年男子服徭役,十日内出发!”’
    教主跪地接旨,枯瘦的脸上倒很平静,看不出半点惊讶和愤怒。宽大的白袍下,单薄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倒下,靠着对圣教的无比虔诚的精神支撑着他,使他能忍受住精神和肉体的折磨。一个随时准备为圣教殉身的人,还有怎样的灾难不能承受呢?
    准使宣读完毕,准兵就去解押教主。当时阿里和卓的哥哥木萨和卓也在教主家,木萨听完准使宣读,不禁愤怒难当,站起来斥责道:“叶尔羌三年大旱,颗粒无收,回民饿死十有四五,准汗不但不体恤民情,不加赈济,反而变本加厉,如此敲骨吸髓地盘剥,回人哪有活路可言?”木萨和卓素知噶尔丹策零的残暴,不知他会在伊犁老巢怎样折磨教主。
    玛罕木特教主在叶尔羌的威信很高,十万回人对他奉若神明,极为敬爱。准汗惟恐他召集回人起事,才想出如此毒辣的计策,押教主去伊犁作人质。先前,玛罕木特在伊犁准汗的地牢里关押了五年。那五年,他白天在田野里进行繁重的劳动,晚上住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从而落下了一身的病,后阿里和木萨去伊犁做人质换回了教主。现在,教主刚回来不到一年,准汗又要逼他做人质。如今教主年迈体弱,又经年为回人祷告打坐,每日只吃很少的饭食,再去阴暗的地牢,衰弱之躯怎堪折磨。木萨和卓实在为教主担心,他上前一步说道:“我木萨愿替教主去伊犁屯田放牧。”木萨和卓表情决绝。教主轻轻地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
    “你,噢——木萨和卓呀!”使者恶声恶气地说,“你想代替教主,还没这个资格,奉劝你回家好好呆着,不要多管闲事!”木萨不动,瞪着使者。使者愠怒,扬起鞭子,“让开!”木萨不让,使者甩鞭打去,木萨抓主了鞭子,“来人,给我抓起来!”立刻几个准兵上前扭住木萨和卓。
    “放开他!”一个平和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玛罕木特教主拿了一木萨回过头来,看见教主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对着自己的胸口。使者见之一愣,他奉命准汗圣谕来抓玛罕木特教主,他要是死了他回去也不好复命,准汗一旦发怒他也吃罪不起,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好。他朝玛罕木特教主看一眼,转神说:“放开木萨和卓。”
    玛罕木特看着准兵放开木萨和卓,才扔下匕首,伸手扶起木萨,轻声说:“木萨,帮阿里照顾好叶尔羌回人,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别为我担心。”教主说完,进屋里简单地收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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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2 |只看该作者


1.天降奇女,身有异香(3)




    次日清晨,玛罕木特教主和叶尔羌的五大伯克出发前往伊犁。阿里和卓,木萨和卓,教主的两个儿子大和卓布拉尼敦和小和卓霍集占,还有敏慧夫人抱着小伊帕尔罕也跟在后面。人人心情沉重,默然地走着,谁也不愿打破这沉默。清冷的风掀起路上行人的衣裾,涨满宽大的衣袍,寒气从心底涌起,谁都明白,教主这一去,必是凶多吉少——准汗嫉恨教主多年,此次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怎能轻易放过教主。敏慧眼里噙满泪,却只能往肚子里逼,强忍住哽咽声,惟恐自己的哭声带给大家更多的悲伤。
    教主停了下来,“就送到这里吧。”他握住阿里的手,说:“阿里,叶尔羌十万回人交给你了,一定要谨慎从事!”教主望着阿里和卓,深陷的眼睛闪出一丝亮光。
    “教主,您一定能度过此劫。我们等您回来,叶尔羌十万回人需要您。”阿里和卓沉痛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自己的处境。”教主抬起左手止住阿里要说的话,“阿里兄弟,我们同为穆罕默德圣裔。我才智鲁钝,生性怯懦,没能照顾好族人,安拉把他们交给你了,带他们脱离苦海,重获自由!”
    玛罕木特教主走过来,从敏慧夫人怀里抱过伊帕尔罕,一股淡淡的幽香迎面扑来,小伊帕尔罕娇美的小脸粉嫩,笑靥如花,黑漆漆的大眼睛紧盯着教主慈祥的面容。教主在伊帕尔罕额头上亲了一下,还给敏慧。“这是真主安拉赐给回疆无与伦比的珍宝,好好教养她,这孩子会给回疆带来福气的。”
    起风了,有些阴冷,敏慧夫人裹紧了伊帕尔罕的羊绒毯子。教主一行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她攥紧小和卓的手。
    三年后,伊犁传来消息,玛罕木特教主去世了!人们悲痛万分,他们奉为神明的玛罕木特教主仙逝了!回疆有了圣教就有了希望,有了教主就有了撒播火种的使者。这些年来,不管人们心中的苦难有多深重,当他们跪在真主安拉像前,看着教主慈祥的面孔,聆听着他低沉而又温暖的声音时,灵魂和信仰合而为一,心中的悲痛和忧愤立时削减了许多。多年以来,玛罕木特教主微微倾身,用瘦削的手指轻轻地抚摩人们的头、肩,躁动的灵魂立刻安静,经教主的手抚摩过的地方,痛苦就像清晨的雾一样慢慢散去。教主的口是良药,经他口里念出的古兰经文,像炎炎夏日迎面吹来一阵带雨清风,使人神清气爽,教主轻柔低沉的话语如甘露落在人们干涸的灵魂上。
    教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悲愤笼罩了整个回疆。据伯克送来的消息,教主是被准汗秘密害死的,准汗为掩人耳目,却向外发布消息说教主是病死的。回人闻讯义愤填膺。
    第二天晚上,教主亡灵升天,回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大净之后,穿上他们浆洗得最洁净的衣服,携妻带子来到清真寺里祭送玛罕木特教主。人们弹去身上的灰尘,跪倒在红色盘金地毯上,面向真主安拉,口诵古兰经,为他们敬爱的教主祈祷,热烈地颂经声回旋在清真寺上空。
    玛罕木特教主的两个儿子布那尼敦和霍集占跪在最前面。大儿子布那尼敦年过十八岁,已经长成一个高高的小伙子。他脸色青白,翕张的嘴唇失去了血色,眼泪滚珠子般地滴落在他那颧骨凸出的脸上。霍集占刚满十五岁,跪在他兄长身边,比他哥哥显的矮壮些。他没有哭出来,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紧绷的脸堂通红,紧握着的小拳头狠狠地捶打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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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2 |只看该作者

    大小和卓的后面跪着四个人:阿里和卓、木萨和卓、阿里的弟弟额色伊和卓和乌什霍集斯和卓。三岁的小伊帕尔罕上身穿着紧身黑马甲,下着白色羊皮裙,脚上穿红色长筒小羊皮靴,怯生生地跪在母亲身旁,黝黑乌亮的头发梳成三个小辫子,垂在脑后,上面倒扣着一个刺绣精美的小瓜皮帽,深凹的大眼睛蒙了一层泪雾,在红色的烛光下更是黑亮如星。
    诵经结束之后,众人仰起了头,恭送教主的灵魂回到安拉那里。克奇木拉起了大小和卓,握住大和卓的手,转过身来,面对众人,看着大家起来,默默地站在清真寺高高的穹隆下。
    两个回族祭祀给布那尼敦披上教主的白圣袍,众人跪倒在地膜拜。从此,教主的长子大和卓布那尼敦将是他们新的教主,是他们瞻首的旗帜,是他们灵魂的管束者,是安拉赐给叶尔羌的新使者。布那尼敦和他的父亲长得十分相像,身材高瘦,面相和善,声音清和,低而不沉,听来极为舒服。玛罕木特从小就注意对长子布那尼敦的培养,执教时又让他跟从见习,随时点拨教诲。多年以来,布那尼敦熟识圣教的要义,精通回教各种礼仪。又饱读经书,涉猎文学、音乐、绘画各个领域,了解回疆的历史地理,人物掌故。最重要的是他仁心慈悲,热爱族人,用他的智慧和所熟知的教义轻易地化解人们心中的悲痛,引导回人的灵魂不会沉沦,染上污垢。
    人们从心底喜欢大和卓,玛罕木特教主离去这三年.人们有事没事找他聊天的比较多。大和卓亲切和气,常常一边和大人聊天,一边抱起身边的小孩,从衣袋里摸出一个红果或糖块,递给孩子。大人孩子都喜欢他,赞他有玛罕木特教主的风范。
    兄弟俩除了长相上稍微有点相似外,其余都迥然不同。小和卓霍集占,声如洪钟,力大如牛,小小年纪就能扛起二百斤重的粮袋,一张硬弓他能轻而易举地拉满,在刚刚结束的刁羊比赛中,他硬是从二十几个壮小伙子手中抢了一条羊腿,令叶尔羌城人惊异万分。刁羊大赛需要骑手具有健壮的体格,娴熟精练的马上工夫,小和卓初次参赛,虽然抢夺时动作有些笨拙,但马上功夫比起那些长于草原骑射的勇士丝毫不逊色。平日里他也不多话,常默然地走过大街,偶尔抬头时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什么地方,对大街两旁的叫卖声充耳不闻,灵魂不知在哪儿游弋,让人敬而远之。人们都说,还是大和卓做教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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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2-9-13 16:42 |只看该作者
1.天降奇女,身有异香(4)




    玛罕木特教主葬礼举行后的一天下午,远处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人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计,朝路上望去,一队骑兵急驰而来。兵骑近了,女人惊慌地扔掉手中的奶筒,转身拉着孩子藏起来。男人们瞪大眼睛看着这队人马,人们太熟悉这群黄豺狼——传递准汗旨谕的准兵了。只要他们一来,叶尔羌就要遭殃,不是加赋银就是征徭役,抢牛马。要不就是抓人。不知今天叶尔羌又要遭什么灾。马队在教主家门前停下,人们的心里又蒙上一层恐惧,不知又要有什么灾难发生。买买提老管家正好买药回来,看到这一幕,转身跑回家去,告诉阿里和卓这个消息。
    街上已经站满了人,蛮横的准兵手拿准汗手谕。几个准兵把绳子快速地套在大小和卓身上,拉着绳子的另一头往外拽。大和卓,现在回人的新教主布那尼敦面对突变,异常冷静。他面不改色的跟着准兵走向马旁,漆黑的眼睛依然平和。小和卓大吼一声,吓的准兵差点摔倒,退后几步才站直。小和卓的一双大眼睛瞪成了铜铃,向外喷着灼人的怒火,怒喝:“我们父子犯了何法,竞遭此厄运?害死我父亲还不够,还要害我兄弟?你们以为回人是软柿子吗?”
    准兵头目回过神来,恼羞成怒,被一个十五岁的娃娃吓得后退,这实在太丢人,上前就给了小和卓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就当你是软柿子,怎么着?”伸出一只大手——手背上长满一层粗粗的黑毛,蛮横地按住小和卓的脖子,往马边牵。
    “住手!”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眼睛都聚集在他身上,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阿里和卓分开人群走了过来。阿里身穿蓝族长袍,家染的青色印花棉布,头戴巴木丹花帽,黑底上绣着淡雅和谐的浅黄色巴丹花,他刚毅的脸上不怒自威。
    围观的回人早已义愤填膺,扼腕于街旁,慑于准噶尔汗的淫威,敢怒不敢言,看到阿里和卓,大家绷紧的弦才松了下来,心里顿时有了主心骨,不约而同地站在阿里身后。
    “阿里和卓,我说你就别多管闲事,准汗要大小和卓去伊犁替父屯田,这是大汗手谕!管好叶尔羌事物,大汗是不会亏待你的!”准兵头目扬了扬手中的准汗手谕。
    阿里和卓走上前说:“三年前,教主去伊犁屯田,一去不返,新亡人尸骨未寒,又泱及子嗣,请大人启明准汗,大小和卓正在守孝,等过些日子我们再送大小和卓去伊犁屯田放牧。”阿里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缓些。再过一段日子,义军的沙车买买提大刀,英吉沙特制的五千小刀(那是一种折刀小巧精美,削铁如泥,铁屑飞溅,而刀口决不卷刃)就能打造完毕。阿里从塔里木请来了制作英吉沙小刀的传人,正在秘密地赶制。三千张硬弓也剩最后一千张即将完成。五千义兵已经暗中训练半年,站在这里的就有不少义兵队员,小和卓也是义军队员。如果准兵晚来些时日,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墓,但暂时不能和准兵起冲突,以免打草惊蛇,还需平息众人的愤怒。阿里心里在飞快地回旋筹划,表面看不出丝毫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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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3 |只看该作者

    “阿里和卓,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不保。两年前,你用家传宝玉抵押叶尔羌的赋银,大汗宽宏,念你爱民心切,就勉强答应了。今年的十二万税银至今还未缴上,你这个叶尔羌阿齐木伯克还想再当下去吗?好自为之吧!阿里和卓。”他冷笑一声说。
    围观的众人骚动了,特别听到今年的十二万滕格银赋税,一年的收成交了十分之五还不够,这让回人怎么活?愤怒的火焰在上升,人们一个个攥紧了拳头,瞪大眼睛。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眼看一场恶斗就在眼前。
    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突然而至,如同晨钟暮鼓震得准兵慌忙四顾,洪亮的笑声仿佛平地一声惊雷,惊醒正在愤怒的人们,众人的目光一齐扫向小和卓。
    “阿里和卓,我们兄弟去伊犁为大汗屯田,与你何事?难道阿里和卓也想凑凑热闹去?那也得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准汗要的是新教主和我,不是你——一个伯克。”小和卓止住笑声说。
    “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和阿里和卓说话呢?”大和卓以少有的严厉口气呵斥霍集占。
    围观的众人更是诧异,小和卓一向痛恨准兵,恨不能生食其肉,活剥其皮,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更何况老教主去伊犁之后,阿里和卓视大小和卓如亲兄弟,多方照顾,亲自教小和卓骑射、刀法。现在小和卓羽翼未丰,竞忘恩负义,对阿里和卓说出如此话来,实在令人气愤、惊讶!但小和卓微仰着头,并不理会众人的目光,眼睛不知在看着前方什么地方。
    阿里和卓似乎也没有想到小和卓会这样说,他愣了一下。
    “阿里和卓,怎么样?你还是回家去吧!”准兵头目冷笑一声,半是讽刺半是蛮横地说。他挥挥手,招呼呆愣在一边的七个准兵。
    阿里心里一热,眼底一阵阵发潮,小和卓能舍己取义,以大局为重,不着痕迹地化解这场灾难,其智勇之非凡实在令人钦佩。只是义军中少了一员猛将。他走近小和卓,在他结实的肩上拍了拍,盯着小和卓那张坚毅的脸,涩涩地说:“好好保重……”
    “多谢和卓关心!”小和卓依然微仰着头,不看阿里,眼睛平视前方。
    阿里大喊道:“大家让开一条道,送大小和卓上路。”他一低头,眼睛里滚落两滴眼泪。
    人群默默地让开一条道,他们虽然不全明白其中的原由,但他们绝对信任,智勇过人的阿里和卓目光远远高于他们,他是为叶尔羌回人着想的好伯克,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大家跟在阿里后面,送大小和卓远去。
    正是傍晚时分,西落的残阳如同冷凝的血块,在昏黄的天幕中泛着阴惨惨的红光,那种红色的残光落在墨绿的草原上,青草的叶尖上黄亮亮的,好像谁用火燎过。昏黄的天幕低得就像要塌下来一样,压得人气闷。路边枝叶繁茂的无花果树像刚从血雾中洗过一样,把长长的影子投在街上,扁圆的黄色果子闪烁在绿叶间。众人低头默默地祈祷,求真主保佑大小和卓能躲开他父亲的厄运,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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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3 |只看该作者
2.风云突变,血洗回部
    在大小和卓作为人质被押去伊犁半年之后,阿里和卓统领三千人马在叶尔羌起事。大军推选阿里和卓为大帅,额色伊为副帅,茂密任左路大将,霍集斯任右路大将。
    在阿里的带领下,义军势如破竹,仅仅一个多月,就攻占了十几个城镇,所到之处,倍受回人的欢迎,人们纷纷加入义军,义军很快发展到八千多人。
    准噶尔汗闻讯大惊,立刻派霍尔格穆率五万大军赶往叶尔羌,镇压义军,悬赏三万滕格银捉拿阿里和卓;所有参加义军的回人就地正法,无须呈报!窝藏义军者视为同犯,格杀勿论;另一方面,准汗收买一些回人进入义军内部,传送信息,企图从内部瓦解义军,又从蒙古调来精锐骑兵防守伊犁;停止大小和卓屯田,换押秘密地牢,派重兵看守。
    义军和准兵多次接火,各有胜负,双方伤亡都很大。在额敏河谷,四万准兵在山谷包围了六千多名义军,那一场厮杀义军已经不是为生而战,而是为死而战。
    “额色伊,你带两千兄弟先撤,我分散兵力,快些!”阿里挥刀斩杀围上来的几个准兵,命令身边的弟弟额色伊快撤。
    “你先撤吧,我来掩护。”额色伊边杀边说。
    “不要争了,如果你当我是哥哥的话,就听我的,出去之后重整义军,求助大清皇帝,请兵驱准,驱准大业就交给你了!”他扭过头去,说:“快走吧,再晚点大家都得死在这儿。”阿里握住李慕清的手道“李贤弟,你和额色伊一起走吧,如果能逃出去,请帮我照顾敏慧和孩子,李先生!”
    “阿里和卓……”李慕清垂下剑,剑尖滚下几滴血珠,对着阿里坚毅的面庞,欲言又止,深深地点了点头。
    阿里望了一眼李慕清——这个和他形同知己的汉人。那是两年前,因敏慧在生伊帕尔罕时落下病根,配药中需要雪莲(维语称做卡尔莱丽或塔吉莱丽,意为雪莲或石莲),他便只身前往天山寻找治此病的雪莲,在天山山腰转了两天,终于发现冰崖上一棵硕大的雪莲,亭亭玉立在风雪中,散发出幽长的香味,十多片嫩绿的长圆形叶子密集在粗厚的茎干上,十多瓣玉白色晶莹透明的花瓣拢着半球形花心,如同一朵紫水晶球嵌在冰崖上,一看即知这是一棵罕见的大苞雪莲。阿里大喜,紧紧腰带,爬上冰崖,就在他的手快要碰上雪莲时,横空伸出一只手,有力地按在他的手上,阿里惊出一身冷汗,立即抽出腰间的刀。此时,身旁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是我先看到的,兄台!”说的是回语,很生硬,声音不大却不容反驳。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俊秀的白农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斜挎一个白色大布包,不知包里装了何物。他右手握着的宝剑斜刺入冰崖半截,借此力支撑身体的重量。阿里刚才只顾着看雪莲,却没有注意到附近有人。见此阿里爽朗地一笑:“兄弟,我要雪莲治病,还请承让。”不再理白衣青年,伸手就去采雪莲。
    白衣青年不肯示弱,两个人就在冰川上争抢起来。阿里一把祖传伊犁莎木萨克折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白衣青年的剑也很不寻常,阿里的刀和他的剑相碰的一刹那,火星四溅,让双方向后退开,两人同时一惊,自衣青年后退一步,双手抱拳道:“兄台好刀法!”
    阿里愧疚地一笑,看看自己的刀,“刀是好刀,只是用刀的人资质驽钝,技低艺浅。兄弟的一把宝剑,寒光映日,挥舞起来,剑影如花,剑气如虹,我阿里在回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好剑法,如兄弟这般好身手在回疆实在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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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2-9-13 16:43 |只看该作者

    “你是阿里,哪个阿里?”白衣青年不大的双眼闪出一丝亮光问。
    “叶尔羌的阿里。”
    “你真是叶尔羌的阿里和卓?!”
    “叶尔羌只有一个阿里和卓。”
    “在下李慕清,中原人,四海为家的江湖郎中,今日来雪山采药,不料能幸遇名满回疆的阿里和卓,适才多有冒犯,还请和卓多多海涵,兄弟在此赔罪了!”掩饰不住的喜悦洋溢在白衣青年俊朗的脸上。
    真是不打不相识,这次采药阿里结识了他一生的好知己李慕清。两个人惺惺相惜,互生敬慕之情。采下雪莲,阿里和李慕清一起回到叶尔羌。
    还未进里屋,李慕清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小伊帕尔罕从里屋跑了过来扑进父亲怀里。敏锐的李慕清很快就发现,这种奇异的香味来自伊帕尔罕。
    见李慕清一直盯着伊帕尔罕看,阿里高兴地哈哈大笑,抱起女儿亲了一口。当李慕清得知伊帕尔罕生来身有异香,生性不甚张扬的他直喊“奇异,奇异!”
    两人性格相似,相遇恨晚,当晚秉烛烹茶,屈膝夜谈。阿里得知李慕清是明朝李时珍的后人,更是高兴万分。直至天明,两人谈兴仍浓,遂结拜为兄弟。李慕清精通医术,阿里组织义军反准,他就随军做了医生,参与义军决策。两年多来,他们情胜手足,誓同生死。白日参战,夜晚巡营回来,同卧一榻,共商军情。此刻诀别就在眼前,两双晶亮的眸子对视着,其中况味难以尽喻。
    阿里迅速地转过身去,飞身上马,扬起大刀,领着右路大军冲杀开去,所行之处,倒下两行准兵。
    额色伊深情地看着哥哥的背影,心中刀割般疼痛,他猛地拽过缰绳,跃上马背,领着两千人马向山谷西面冲去,以此迷惑敌人,继而转向山谷口。准兵一路围追堵截,等他和义军杀出之后,两千多人只剩了三百多人。夜晚,额色伊折回到叶尔羌,让嫂子快出去躲藏。敏慧牵出早已准备好的马。李慕清抱起伊帕尔罕,额色伊裹着侄子图尔都,敏慧和奶妈密丽罕共骑一匹马,飞奔而去。接走敏慧和两个孩子,额色伊不敢久留,率领义军从暗道出去,进入梭林,撑起帐篷,大家暂时住进去。李慕清和敏慧、密丽罕一起给伤员擦洗伤口、上药。额色伊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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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3 |只看该作者


2.风云突变,血洗回部(2)




    第二天,派出去的人回来说,突围出来的另一路义军全部被准兵杀死,被围困在山谷的四千义军除了五百人被迫投降外,其余全部战死。天黑时他们查看山谷尸体,没有发现阿里和卓。
    与此同时,准将霍尔格穆也在找阿里和卓。战斗结束时,他亲自查看义军尸体,都没有发现阿里和卓。霍尔格穆大发雷霆,他命令部下四处搜查,一定要找到阿里和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军师走近霍尔格穆,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霍尔格穆立刻瞪大了他那双三角眼,下令把他的副将抓起来,并亲自审问,副将受不住严刑拷打,终于承认是他帮助阿里和卓逃走的。
    原来这个副将阿济都拉是个孤儿,小时到处流浪。十二年前,当他快要饿死时,阿里和卓的管家买买提把他叫到家里,给他一碗香喷喷的羊肉手抓饭。临走时,阿里又给他拿了几张饼,顺便脱下自己的长衫给他穿上。阿济都拉后来当兵,做了霍尔格穆的副将,一直忘不阿里的恩情,思图报恩。战斗在进行得激烈时,买买提一直跟在阿里身边。副将阿济都拉认出老人和阿里和卓,请阿里和卓换上准兵的衣服,骑上他的马快点逃出去。阿里谢绝了,他要和义军一同战死在山谷里。情急之下,副将挥拳打晕了阿里和卓,给他换上准兵的衣服,让买买提骑上他的战马,带阿里和卓逃出山谷。
    霍尔格穆听后差点给肺气炸了,他最信任的副将居然坏了大事。他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刀,猛力刺去,可怜阿济都拉立时毙命。随后霍尔格穆命令准兵分队出去打探阿里和卓的下落。
    两天已经过去,阿里和卓还没找到,霍尔格穆正对着准兵发脾气,侍卫报告有一个回人求见。他摆摆手,其他人下去后,一个回人随侍卫进了霍尔格穆的大帅营帐。
    第二天,霍尔格穆派人找到叶尔羌十几个妇女,他走到一个身材矮胖,头发灰白的回部大妈身边道:“大娘,阿里和卓和叛军首领在哪里,说了,我就放了你们。”霍尔格穆站在伊尔贝大娘跟前,看了一眼大娘身后的十几个妇女。
    “不知道,你们那么多人都抓不到阿里和卓,我一个老婆子怎么会知道呢?”伊尔贝大娘避开霍尔格穆的目光道。
    霍尔格穆听出大娘话中的讥讽,恨的牙齿发痒,抓不着阿里那个杂种,我还治不了你一个死老婆子,他神色一变,狞笑着说:“老东西,有人亲眼看见阿里跑进了你家。”
    “是吗?我怎么没看见?你们不是都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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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2-9-13 16:44 |只看该作者

    “你倒推了个干净,不知道,没看见,我要让你知道,背叛大汗的下场!来人,给我剜了这老东西的眼睛,长着眼睛看不见该看的,要它何用?”一个准兵提着尖刀走上来。
    “啊……”伊尔贝大娘惨痛的尖叫着,怒骂道:“你们这群魔鬼,安拉不会饶恕你们的。”
    准兵手里的刀尖上扎着一只眼珠,见此情景,女人们大叫一声,转过身去,蒙住双眼。大娘左眼鲜血如泉涌般地暴突而出,溅了准兵一身。随着伊尔贝大娘的第二声尖叫,女人们吓的腿直发软,不禁哆嗦起来,脸白如纸,想叫都发不出声音了。古丽姑娘瘫倒在地上,姐妹们无力地将她扶起来,她们相互扶持,勉强站住,惊恐地望着这群恶魔。
    霍尔格穆对这种震撼效果很满意。他回过身来,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伊尔贝大娘,奸笑一声:“今天就到这里,你们三个留下,告诉阿里和卓,他晚出来一天,叶尔羌就得多几个人去陪你们的真主安拉,我随时恭候他。”他指着其中的三个女人冷笑道:“其余的女人带回去,弟兄们辛苦了好几个月,今晚就开个荤吧。”霍尔格穆还没说完,那一队准兵木讷的眼睛立时发亮、发绿。
    老管家买买提藏在断墙后,远远地看着准兵带走了叶尔羌妇女,其中有他的侄女珠丽罕。愤怒如逃难的野兔一样在他的胸腔中乱撞,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两只手上,短粗的手指弯曲着紧紧抓住土墙,指甲深陷在土里,食指中指的指甲盖掉了,鲜血和泥土混在一起,他浑然不觉。他不能让阿里知道眼前这一切。如果阿里得知伊尔贝被那群杂种剜了双眼,他会痛不欲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义军不能没有阿里,只要他活着,就能重新组织义军,回疆就有希望。等准兵走远了,他跑过去,从地上扶起伊尔贝大娘,那三个女人从惊吓中醒来,帮买买提扶起伊尔贝大娘。
    阿里和几个义军队长藏在伊尔贝大娘的地窖里,心中很焦虑。仅仅几天,昏暗的地窖里,看不清面目,阿里已经瘦了许多,眼睛深陷了下去,连续几天失眠,眼睛红肿得厉害,黑暗中如两根火苗在跳跃。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义军还有多少人活着,是不是已经藏起来,敏慧、额色伊和孩子是否安全逃走?想起女儿伊帕尔罕,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温情,慢慢地柔化心中的冷硬和仇恨,温暖渐渐驱散阴冷的血痕,甜蜜的喜悦像正在发酵的红酒,香味越来越浓,透过清凉如琥泊般的酒,是女儿那美丽的容颜,一张白莹莹、粉朴朴、鲜亮亮的俏脸,长睫毛下一双漆黑水亮的大眼睛,纯净得让人感动,小巧秀挺的鼻子下,是一张红润的小嘴,嘴角微微上翘,两个笑靥如花般展开,忽然开启,叫声“阿爸”甜柔的声音从那白玉般的牙齿间飘出。那一声阿爸,曾让阿里忘记尘世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丑恶,灵魂好像回到了最原始的太清中,安详地栖息在那片净土上……
    “咣当”一声,地窖的门打开了,一方久违的阳光射进来,大家揉了揉眼睛,买买提提着饭盒进来了,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感情,显得若无其事。
    “买买提大叔,外面的情况如何?”有几个义军将士边吃边问。
    “很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买买提头也不抬,给大家递饭。
    “你的手破了?”阿里盯着买买提的手,手指新包的白沙条,被血渗红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吃饭吧,少爷”。
    阿里“哦”了一声,接过饭问:“有义军的消息吗?”
    听到义军两个字,买买提的心中一痛,五千义军战死,剩下五百人投降了,其余的一千人去向不明,准军死伤了七千余人。为泄恨,霍尔格穆当场杀死了二百多已经投降的义军士兵,整个山谷血流成河。更可恨的是,如果叶尔羌不交出义军首领阿里和卓,准兵就每天在叶尔羌杀死二十个投降义军。已经几十个妇女被准兵抢去糟蹋了,十七个女人不堪其辱,自杀身亡,伊尔贝大妈刚才被剜了双眼……但他不能让阿里知道这些。他眼望着别处,勉强笑了笑,说:“不知道,我这几天没出去。”
    见买买提目光闪烁不定,阿里没说话,低下头去吃饭。
    买买提拎起篮子快速地转身走向门口,只觉得头上猛地一痛,眼冒金星,接着就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阿里扔下棍子,把买买提轻放在地上:“老管家,阿里对不住您老了,我必须出去,所有的义军生死不明,阿里怎能独自在这里偷生?”
    几个义军跟在他后面出了地窖。叶尔羌城这些日子阴云笼罩,空气中漂浮着很重的血腥味,人人自危。当天,霍尔格穆又强令大家到城门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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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2-9-13 16:44 |只看该作者


2.风云突变,血洗回部(3)




    霍尔格穆清了清嗓子喊:“叶尔羌的兄弟们,大汗是天下之汗,大汗的脾气,众人皆知,逆汗者死,顺汗者昌。你们窝藏叛乱头子阿里和卓,一旦被发现,不仅自身立毙杖下,亲友也难脱大祸。识时务者为俊杰,万望大家以身家性命为重,迎福避祸。”
    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不见有任何动静,他神色一变,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粗声道:“大汗知道阿里就在城内,如果你们再三违背大汗谕旨,拒绝交出阿里和卓,就不要怪我霍尔格穆不仁了,拉出来!”霍尔格穆拖长他沙哑的声音。
    刽子手推出了二十名投降义军,端立城墙上。
    随着霍尔格穆一声“执刑”,刀起头落,二十股鲜血同时喷溅,斜射在刽子手身上。城下回人都低下头,大人蒙住孩子的眼睛。霍尔格穆嗅着血腥味,斜视着脚下的回人。
    半晌,回人仍然没有做声。想到自己这七八天的宰杀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霍尔格穆恼羞成怒,瞪圆了他那双三角眼,牙齿咬得咯嘣响,气哼哼地叫道:“好,好,我叫你们硬气!带上来!”他几乎声嘶力竭地叫道。刽子手立刻又推出来二十个义军。
    “住手——”
    所有的人都转过身来,惊呼道:“阿里和卓!”霍尔格穆循声望去,这是大汗要抓捕的头号人物,他心中一阵暗喜,看来我霍尔格穆升官发财的日子到了,表面仍不动声色,眼睛追随着阿里的脚步。阿里拨开人群,走上城墙,站在霍尔格穆面前,望着推上高台的义军道:“放过他们!”
    “阿里和卓,别来无恙呀?老哥找你找得好苦呀,可惜可惜,这二十位义军白白送了性命!”霍尔格穆轻摇着头,脸色一沉,对站在身后的侍卫说:“伺候好阿里和卓。”
    几个准兵给阿里和卓带上了手铐、脚镣,连夜押往伊犁。
    到伊犁后,准兵用黑布蒙上他的眼,七转八拐地转了半天。蒙眼的纱布取下后,阿里和卓看到这是一间地牢。借着火光,他环顾四周,虽然潮湿些,但没有潮虫骚扰,老鼠是不会在这样潮湿的地方栖身的,准兵举着火把出去后,地牢漆黑如夜,伸手不见五指。
    准兵走后,阿里沿着墙坐下。他合上双眼,思绪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时他二十一岁,风华正茂,他骑着马悠闲地在草原上漫走,白色的羊群像天上落下的一片片云,散落在墨绿色的青草地上,翠绿的酥油草嫩生生地在微风中招摇,浅紫色的苜蓿花正开得茂盛,几只白色的蝴蝶在不远处翩翩飞翔。阿里触景生情,他跳下马,收起马鞭,取出心爱的冬不拉,放声弹唱起来,音域宽广浑厚,高亢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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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4 |只看该作者

    阿里是回疆有名的游吟诗人。他天资聪颖,思维敏捷。熟知几百首民歌,常能即兴作诗。
    那天,他唱第二曲时,忽然一个甜润的女声从远处传来,他仔细一听,歌词和他唱的相应和,雅致整齐,声情并茂。阿里非常高兴,就和她对唱起来。不想对方和唱自如。他刚唱完上句,对方就接了下句。对唱了几首后,美妙的歌声如同磁石,吸引着阿里的心。他很想见这位对歌的女子,一边对唱,一边翻身上马,寻着歌声方向,催马疾驰,他看到一个身穿紫色回服的年轻女子,手牵着马在草原上漫步。他勒住马小心地唱了一句,那紫衣女子仰起头,熟悉的歌声从她红润的唇间飘出来。
    果然是她,阿里仔细看去,“好美!”他情不自禁叫了一声,心里一动,温暖从他心底升起,慢慢扩散至全身,凝聚升温。他的心被煮沸了,咕咚咚地向上跳,幸福的痛苦在折磨着他,从没有过的兴奋冲击着他,心在燃烧,脸在发烫。阿里两眼发亮,双腿一夹,马就飞了过去,在紫衣女子十步外猛停了下来。
    看见一个陌生男子,紫衣女子一张俏脸绯红,像一大簇正在盛开的石榴花。一双雪白圆润的小手局促地纽绞着。视线慢慢变得清晰,阿里在一双瞪大的青白眼里看见了自己,一个壮硕的女人横插在他和紫衣姑娘中间,整个人饱满得像秋天成熟的巴木丹果。
    壮妇怒道:“小伙子,有你这样看一个姑娘的吗?”
    阿里自知失礼,连忙道歉。她就是敏慧的奶妈密丽罕。敏慧母亲去世早,密丽罕一手带大密丽罕,虽然那一天她很凶,但后来他到敏慧家去求亲,在众多的求亲人中脱颖而出,以至后来和敏慧成亲,多亏密丽罕暗中相助,说服敏慧的父亲。敏慧出嫁,她跟了过来。这些年没少受苦,照顾图尔都,像一个男人一样操劳家务。回疆大旱时,她想尽办法给家里弄吃的,自己一天几乎不吃什么,大旱过后,她那样壮实的一个人瘦得骨头都清楚可见。伊帕尔罕出生时,她又帮着敏慧照顾伊帕尔罕,大旱刚开始时,他和敏慧拿出粮食,陆续分给穷人。大旱持续三年,存粮也吃完了,最艰难时家里几乎吃了上顿没下顿,与叶尔羌的普通回人没有什么区别。不知她们现在怎样?安拉保佑,让额色伊带着他们远离叶尔羌,逃出准汗的魔掌。想到敏慧和一对儿女,他心里如同春阳照耀般灿烂温暖。
    躲在梭林中的额色伊,不时地派人出去打探哥哥的消息,派去的人在山谷中没有发现阿里和卓的尸首,大家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只要阿里和卓还活着,义军就有重新崛起的可能。敏慧右手按住胸口,“安拉保佑,阿里可能还活着!他现在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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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5 |只看该作者
   3.父母惨死,避祸伊犁
    几天后,阿里和卓被抓的消息传遍了叶尔羌,阿里将被押往伊犁。义军听到这个消息,都难过地低下了头,又把目光投向额色伊。额色伊心情沉重,此时绝不能轻举妄动,二百义军要和霍尔格穆的两万大军较量,实在冒险。
    敏慧不顾额色伊等人的劝说,坚决要求随众人同去。额色伊和几位义军首领悄悄地赶往伊犁,李慕清提议不如大家一起去伊犁,叶尔羌风声太紧,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于是,额色伊一行扮成商人,前往伊犁。
    六位义军一去不返,天已经亮了,额色伊心急如焚,来回在屋里踱步,不知他们得手没有。第二天上午,经过李慕清精心化装的阿都色买提伯克连夜潜匿伊犁城内,探听消息。他故做轻松地行走在街上,观看两边店铺的货物,转身拐进一家饭馆,坐在东墙角落的一张小桌子上,把茶碗扣下。
    店小二回到柜台,拿上他的长抹布,搭在肩上,即刻提着茶壶走过来,习惯性地喊一声“茶来了!”身体挡住桌子,趁抹桌子时,飞快地塞给他一个纸团,倒了一杯茶,“客官慢用。”阿都色买提伯克不着声色地把纸团藏到袖兜里。看着他藏好,店小二才转身走了。他悠闲地喝茶,放下钱走了出去,若无其事地继续逛街,傍晚时才进人家门。他将门关上,快步走进密室里,把纸条递给玛木特和卓。
    玛木特和卓打开纸条,见上面写道:“消息为假,误中埋伏,六壮士未死即捕,后日执刑,速想对策!”玛木特和卓心中大骇,“执刑”两字下面仅画一团火,纸条未署名,下角画一马头,这是打人汗宫中的那位神秘的大伯克之密令。
    大家立刻明白,阿里和卓要被执行火刑,就在后日!大家倒吸了一口冷气,谁也没说话,坐在一边的敏慧夫人看着大家的脸色,走过来,接过纸条,仔细地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握着纸条的手在颤抖,地在转。屋顶在旋,周围的人左右摇晃,变得模糊,头晕目眩,眼前发黑。额色伊看见嫂子虚弱得似乎要摔倒,接过纸条,扶住了她:“嫂子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救出大哥,义军不能没有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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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2-9-13 16:45 |只看该作者

    敏慧强力支撑住自己,用仅存的意志力告诫自己:决不能倒下!过了一会儿,她稍微清醒了些,强压悲痛,尽量平静地说:“这是天意,准汗是一定要杀死阿里、消灭义军的,阿里能活到现在,正是准汗等着义军去自投罗网,恳请各位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了,大家的情义我敏慧心领了,保持实力,日后重新组织义军,尽逐准兵,这是对阿里最好的告慰,额色伊,让大家去休息吧,这些天辛苦大家了,我去看看图尔都。”
    敏慧刚走到院子里,就栽倒了。陪着图尔都练剑的李慕清立刻把敏慧背回密室。
    伊帕尔罕一直握着母亲冰凉的手,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轻声地呼唤着,密丽罕熬好药,亲手给敏慧喂药。药水喂不进去,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阿慧,吃点吧……”密丽罕心疼地老泪纵横,试了几次她都不张口。
    李慕清挥挥手,密丽罕带伊帕尔罕出去,等她们走远之后,他让茂密和额色伊扶敏慧坐起来,他退后一步,朝敏慧一拜:“夫人,得罪了!”叉开双手,用力伸合几下,以极快的速度打了敏慧两个耳光。
    敏慧“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暗红色的。半晌,她才偏过头,咬紧嘴唇,眼里终于现出悲痛的光彩,长长的睫毛阻挡不住滂沱而下的眼泪。听到敏慧低声饮泣,大家才松了口气。密丽罕带着伊帕尔罕进来了,敏慧挣扎着坐起,抱紧伊帕尔罕。
    阿里行刑的那天,李慕清给额色伊和几个义军精心易容,赶赴法场。密丽罕照顾敏慧,留下几个义军守在门外,临行前叮嘱他们一定不要让敏慧去法场。李慕清带伊帕尔罕去别的屋里。
    在伊犁,霍尔格穆带领十几个侍卫走进地牢,狱吏见大帅手拿大汗令牌,忙打开阿里和卓的牢门。霍尔格穆见阿里靠在墙角,睡得正香,冷笑一声,示意侍卫叫醒他。狱吏走上前,摇着阿里的肩说:“和卓大人,起来吧!”
    “和卓大人,你在这里过得很舒服吧,美梦一个接着一个做。”霍尔格穆狞笑着说:“奉大汗谕旨,请和卓大人去汗宫议事。请吧,威震回疆的阿里和卓!”霍尔格穆黄褐色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阿里不知道他在地牢里呆了多长时间,他记得自己一直在睡。在准汗的地牢里,竟是他这些年来睡得最香的日子。阿里起身,四肢有些麻木,准兵给他戴上铁镣,蒙上眼睛。
    准兵押着阿里七拐八转地出了地牢,塞入马车里,凭知觉阿里知道进入一个帐篷。蒙眼的黑布解开了,他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被带进汗宫。准汗端坐在前方的虎皮椅上,大臣站在两旁,一个个低头屏息。
    他举目观看准汗的色格勒(即蒙古包),虽然蒙古准噶尔部男女老幼都住此包,但其大小优劣则依贵贱贫富而有很大差别。准汗住的大包,就是汗宫。汗宫形式如同覆釜,周长四十余丈,墙是用柳条贯串以牛皮或麻绳编织而成,名叫特勒木,高约两丈。地上铺的是大红盘金羊绒地毯,四壁用色彩鲜艳的壁布包裹,正面挂着不同图案的挂毯,西面墙上悬着狼豹之皮,东面墙上挂着两架雄鹿大角,十几根长长的野鸡翎毛斜插在墙上的剑筒里,发出蓝幽幽的绿光。南面开一个大窗,半启半开。窗外黄沙轻扬,落霞满天,偶而传来阵阵马叫。窗下左边,陈列了准汗历次战争所获的战利品,包括其他部落之王汗的冠服兵器旗纛金银玉器等珍贵物品,右边则安置了大汗喜爱的兵器,主要是八十斤重的巨斧、劲弓、大箭、宝刀和佩剑,整个宫殿奢华之中充斥着惨人的寒气。
    大汗噶尔丹策零端坐宝座之上,看见阿里和卓被押进来,阴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朗声说:“阿里和卓,别来无恙呀,你可真不好请呀,如果不是采取特别的方式,你恐怕永远不会见我吧?”
    他起身从座位上走下来,吩咐卫士:“给阿里和卓松绑!”
    侍卫犹豫了一下说:“大汗,阿里武艺高强……”
    “哈哈哈!”准汗一阵大笑,“你太小觑阿里和卓了,松绑!”
    侍卫解开了阿里手脚上的铁镣,退到一边。
    阿里摇了摇红肿的手腕,挺直了上身,右手贴在前胸,微倾身体答道:“托大汗的洪福,至今还活着。”
    “哼!”准汗用鼻子哼了声,收起了那一丝笑容,整个汗宫似乎都阴暗了许多,“阿里,我一向敬重你的人品和才干,把叶尔羌所有的事务都交由你来管理,可和卓似乎并不满意叶尔羌阿奇木伯克这个职位。为了成就自己的英名,实现自己称霸的野心,你不惜把数十万回人送上死路,竟然煽动一些不明真相的回人谋反,害人害己。阿里,你罪孽深重呀!”准汗边说边轻轻摇头。
    阿里心里如同浇了一筒油,怒火熊熊地燃烧起来。他知道大汗的奸诈,但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阿里定了定神,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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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5 |只看该作者


3.父母惨死,避祸伊犁(2)




    “苍天有眼,黄天后土,我阿里一片赤心孤胆,生为回疆,死亦为回疆,你以为封我为叶尔羌伯克,我就会听你驱使,助纣为虐!真主安拉在上,我阿里一心为回人,如有半点狼子野心的杂念,甘受天下最毒的刑罚!倒是你准噶尔汗世代暴虐无道,霸我疆土,占我草原,蹂躏回部,鱼肉回民,横征暴敛,奸污妇女,侮辱圣教,又害我教主,大杀和卓、伯克及无辜回人,回疆人人对你恨之入骨,准汗你必遭报应!我回人实在是忍无可忍,为脱离苦海,组织义军,诛杀准兵,不幸误中埋伏,兵败叶尔羌。你凶残成性,为了抓到我,竟对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妇女大开杀戒,是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吗?我阿里死不足惜,一定有人继我之后,再次组织义军,直到把你们彻底地驱逐出回疆!”阿里缓了缓口气说:“叶尔羌的阿奇木伯克已经是叶尔羌最大的官了,大汗怎么说它小呢?用它收买我的灵魂,买我的良心,收买我整个回疆百万回人的自由,不知是大汗自大还是愚蠢?”
    阿里痛快淋漓地骂完了,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大半。他已经告诉额色伊速派专使前往大清,恳请大清皇帝出兵,剿灭准汗,拯救回人。
    准汗噶尔丹策零气得脸色发青,强按住心中的怒火,“好一个回疆的英雄,我索性就让你把英雄做到底。”遂谕令部下,三天后处死阿里,先用马拖一个时辰,后天午后三刻公开执行!走到阿里身边,恶狠狠地:“阿里和卓你就在火里见你的真主吧!”转过身向传令官,传我的圣谕,回疆各级官员都必须来观看他们的大英雄阿里和卓受刑。”他盯了阿里一眼,“带下去!”
    站在两旁的大臣听到焚刑,心惊肉跳,脸早白了,拖刑已经是草原上的重刑了,给阿里和卓在拖刑之后还要用焚刑!众大臣惊惧,不约而同地看着阿里和卓。
    阿里微笑着伸出两只手,侍卫给阿里和卓重新带上铁镣,押到地牢里去了。
    行刑那天,回疆所有的和卓伯克都赶到了伊犁,几万回人也从四面八方涌来。李慕清抱着伊帕尔罕隐藏在高处,有茂密的青松叶掩住自己的身体。他不能带伊帕尔罕去刑场,即使化装也不行,小伊帕尔罕身有异香,即使几丈外的人都能闻到,这回疆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眼下风声正紧,准兵正在到处搜捕阿里的子女,他不能冒这个险,可伊帕尔罕梦中一直在喊父亲,他答应带伊帕尔罕去找他的父亲。当天,伊帕尔罕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他挡也挡不住,她似乎知道父亲今天受刑。李慕清想了想,让她见父亲最后一面也好。李慕清一生不常许诺,一旦许诺,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实现,因此就带她来了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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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6 |只看该作者

    阿里入狱的这段日子,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营救,无奈准兵看守太紧,准汗又调了蒙古几个顶尖高手守卫,额色伊派去的几个义军弟兄不是惨死就是被捕,如今他们和阿里和卓一并绑在木桩上,身下架起了木材。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干硬的血浆染得衣服失去了本色,绑在第三个木桩上的壮士断了一条腿,那条断腿连着掉片的衣服,血肉模糊。李慕清右手抱紧伊帕尔罕,左手蒙住他的眼睛,他不想伊帕尔罕过早地看见人间的残暴、血腥,他不想让一个美丽的女孩心中过早地埋下仇恨。
    半个时辰过后,准兵点燃了壮士脚底的干松枝,火声呼呼上窜,其间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浓烟烈火飞快地升腾,烟炎涨天。刑场上围观的人们低下头,抬头观看的女人脸色苍白,有几个妇女承受不住,立刻晕倒在地。化了装的额色伊和卓混在人群中,两个强壮义军架着他的胳膊,愤怒使得他的脸扭曲变形,两只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木桩上的兄长,李慕清看得出额色伊和卓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牙齿咬破了下唇。
    额色伊站在人群中,绝望地看着哥哥,那是他最敬爱的哥哥,眼看着他被活活烧死,而他却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无能为力。
    阿里认出了他,严厉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冲动,随即目光转向别处。额色伊不再挣扎,他低下头去,是的,他不能死,图尔都,伊帕尔罕还小,哥哥把他的子女托付给了自己,我必须把他们抚养成人。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他抬起头来,“嫂子!”他心里一惊。
    阿里的爱妻敏慧走了过来。连日来的担忧焦虑,敏慧消瘦了许多,白色长裙显得宽大。夏风吹过,隐约显露出长裙下纤细的身躯,乌黑的长发不像平常那样整齐,凌乱的发丝拂在苍白憔悴的脸上,那双和气的大眼,依然美丽,只是眼皮有些肿胀,因为消瘦,显得更大了,焕发出众人从没有见过的神采,长长的睫毛遮都遮不住,直盯着木桩上的阿里,一步步地走过去。
    阿里和卓,这个坚强的汉子,即使昨天他被马拖在后面游街,鲜血混着泥土,流下了一道道,连吭都没吭一声,如今那双深邃的眼睛泪光闪烁,紧紧地盯着爱妻敏慧。
    大家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看着敏慧走上刑台,踩在着火的干松木枝上,走到绑着阿里的木桩前,站在阿里身边。红红的火焰吞没了他们的身影,所有坐着的准汗官员不知什么时候都站了起来,眼睛盯着大火中的阿里夫妇。几乎同时,刑台下的回人都跪了下去,不管是伯克还是各地的平民、农奴都跪了下去。他们整整衣领,弹去身上的尘土,右手放在胸前,念颂起古兰经送他们的首领。几万人一起诵经,声音整齐而洪亮,回旋在刑场上空。
    离坐站起来的准汗,满目惊异,看着烈火中相依的阿里和卓夫妇,他忽然转身走开,侍卫紧跟其后。火光烛天,烈焰炙热,问人间何物似情浓?天山巍巍,隔得断万里长空,挡不住的是思念的脚步;黄沙漫漫,湮没多少古国名城,淹不没心中浓浓的恋情;北风朔朔,吹得散大漠沙庄,吹不散情缘的红丝线,山高水又远;牧草青青,白云悠悠,牵着有情人相见,生不同时死同穴。
    李慕清低下头,泪水滚落在伊帕尔罕油黑的头发上,一只柔软的小手附在他的手上,轻轻地把他的左手拉下,力不大,但是很坚决,他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伊帕尔罕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蒙了一层泪水,银红的火光在她清亮的眼睛里燃烧。
    伊帕尔罕一眼不眨地盯着绑在木柱上的父亲,他身上的长袍失去了洁白的本色,一道道红色染污了它。他瘦的很厉害,眼睛凹下去了,脸上还有血痕,不象平日那样洁净,青黑的胡茬已经显露出来。父亲高大壮实的身体在大火中,在她的眼睛里闪耀,父亲的头发虽然凌乱,但那张脸还是那样的光亮,特别是父亲那双眼睛,虽然网着一些血丝,依然精光四射。父亲,你看见我了吗?父亲紧盯着母亲,她向大火走去,眼盯着父亲,面带微笑,那是母亲吗?背影很象,伊帕尔罕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在父亲身边停下,转过身来,是母亲,是她那位这些天发痴发狂的母亲。她看见父母的身体从火中升起,越升越高,一直升到半空中,目光投向这边,透过松树密密实实的叶子,慈爱地看着她。伊帕尔罕想叫父亲,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来。空中传来了母亲柔和的声音。
    “伊帕尔罕,我的孩子,好好地活着,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的使命?什么使命?”她正疑惑不解。
    “我们会在安拉那里等你。”父亲拥着母亲笑了,没再说话,朝她点点头,父母的身影就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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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2-9-13 16:46 |只看该作者
4.貌冠西土,芳心暗许
    十五年后,在伊犁天山脚下,几千回人在这里修筑了几个大回庄。每个回庄相距不远,都是一色的黄色土房,一院挨着一院。
    在一个村庄中部,平地上扎着两个白色大帐篷,一个是医房,一个是药房。药房帐篷前晾着各种中药,空气中氤氲着浓郁的药味。帐篷里,药味更浓。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书堆前翻看药书。在他身边检药的少女极为美丽,长身玉立,曼妙多姿;十指纤纤,葱白如雪;天蓝色的回装背后,十几个长辫乌黑发亮;白皙的脸上一双明眸如同乍出的山泉,清泠泠的,神情温婉,不时地盯着手中草药出神,即而向门外望去,像盼望什么人归来。一个身材娇小的侍女在捣药,俊俏的小脸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极为活泛,手下捣药,眼睛却滴溜溜地在检药少女脸上转,看着检药少女神情诡秘地笑了,她轻轻地放下药槌,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声问:“小姐,是不是心上长草了,慌得很呀?”
    “你瞎说什么?”检药少女声音柔和清亮,看着侍女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立时明白,想抬手去打她一把,手在空中又停了下来,低头继续检她的药。小侍女偷眼朝中年男子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根本没发现,还在专心地翻书。侍女担心地吐了一下舌头,继续去捣她的药。
    蓝衣少女心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她放下手中的药,站起来走到帐篷口,望着远方。青草连天,没有一个人影,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回来继续检她的药,要说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已经四个月了,叔叔他们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中年男人转过身来,你道这中年人是谁,他就是医救回人无数的李慕清,十余年沧桑岁月在李慕清脸上刻下细密的皱纹,脸晒黑了,回疆粗砺的大风把他打造成清矍沉稳的中年人。李慕清放下书,看了检药女子一眼,“伊帕尔罕,怎么了?”
    检药少女忙抬起头来,惊喊一声:“师父,你叫我?”
    李慕清看着伊帕尔罕和蔼地说:“你把紫草放进红花里了。”
    伊帕尔罕低头一看,紫草被她放进毫无相像之处的红花里。她的脸更红了,怎么会这样粗心,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李慕清会意地笑了,明白伊帕尔罕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他放下书,来检剩下的药。“忙了一天了,你和吉娜出去走走吧,剩下的我来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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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6 |只看该作者

    伊帕尔罕走出帐篷,吉娜也跟了出来,天格外蓝,没有一丝云。纯净得让人着迷。夏天到了,青草黑油油的,零星地点缀着些或青或白的野花。漫行在草原上,她心里空得慌,无心和侍女吉娜说话。吉娜一个人落在后面几丈远的地方,嘟着嘴也不吱声,手里拿着一根长草揪弄着。
    伊帕尔罕眼睛望向远方茫茫的雪山,山顶雾蒙蒙地一片白色。那里悬崖峭壁,冰川连连,山腰黛绿色的是针叶林,底层是松树。榛子树,乔大哥和叔叔翻过这座大山,去中原已经四个月了。
    八年前,额色伊叔叔带着堂兄和哥哥去塔里木盆地做生意,回家时带了一个瘦得可怕的男孩,身上的骨头随时都有可能撑破那层薄薄的皮肤。他从马背上挣扎下来,轻轻地推开扶他的密丽罕奶妈,自己摇摇晃晃地走进帐篷,经过伊帕尔罕身边时,用他那双灰白的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吓得她抓紧自己的衣服,新采的鲜花掉在地上,心怦怦乱跳。她从没有想到一个人能瘦成这样,确切地说是一个活人能瘦成那样。
    后来,她从哥哥那里得知他叫乔子明,中原逃荒过来的,饿晕在沙漠里,叔叔发现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给他喝了些水,他竟然活过来了。叔叔就顺便把他带了回来。
    初来时,他很少说话,即使说几句大家也听不懂,后来他干脆就不说话,默默地进出,抢着干各种各样的活,牧马,挤奶,劈柴,收帐篷,所有能看得见的杂活他都去干。伊帕尔罕常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他拼命地干活。汗水顺着他黑瘦的脸淌下,一串串滴在地下,落在伊帕尔罕心上。第二年初夏,哥哥和叔叔跟义军去操练了,乔子明从外村拉了一车木材,浑身是汗,粗破的葛衣汗湿了,紧贴在身上。伊帕尔罕看他抱起木柴,一捆捆堆在墙外,甩了一把汗再干。伊帕尔罕递上自己的手绢,心咚咚地乱跳,他抬起头来,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伊帕尔罕脸上发烫,他接过手绢后,她飞也似的跑了。
    以后,乔子明干活时,伊帕尔罕如果没事,就过去帮他,顺便教他说回语。
    密丽罕奶妈看见了,高兴地对额色伊叔叔说:“伊帕尔罕很像一个小夫子,乔子明的回语说得越来越好了。”
    叔叔也高兴地点点头道:“大家都比较忙,伊帕尔罕以后就教乔子明回语吧!”有了叔叔的允许,她心里就踏实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乔子明牧马时,她也跟着去,草儿茂盛,就和现在一样,绿得油酥酥、青茵茵的。
    师傅教他武功,他拼命练剑,虽然每次对打,他和哥哥都是平手,但她知道,他的剑法绝对在哥哥之上。六年过去了,他长高,长壮,黑瘦的脸散开后,俊朗而骨质分明,声音也变得浑厚有力,唯一没变的是他依然沉默孤独的性格,不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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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7 |只看该作者
4.貌冠西土,芳心暗许(2)




    一次,乔大哥刻了一个胡桃木栩栩如生的小鸟,送给她,她高兴地大叫。额色伊叔叔从旁边经过,看了他们一眼。晚上婶娘告诉她:乔大哥的回语已经说得很好,女孩子大了,应该学一些针线活了。从此她除了去师傅那里学医术外,就被婶娘和密丽罕奶妈关在屋里,学刺绣。想想也好,学会了,好给乔大哥做件衣服。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即使一起学剑,乔大哥也站得远远的练剑,似乎有意回避她。那一段日子,她很伤心,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做好的衣服也不方便送给他。天气凉了,他还穿着单衣,她看着心疼。还是吉娜这鬼丫头机灵,托哥哥图尔都把衣服送给了乔大哥。下第一场雪时,他终于穿上了她做的衣服,她心里才松了口气,不时和吉娜一起去给他送一些干果,奶酪。那年伊帕尔罕生日时,乔大哥送给她一条火红的狐狸围巾。她围上后,大家都称赞漂亮,连见多识广的额色伊叔叔都称赞那是他生平见到最好的狐狸皮。她去给乔大哥送奶茶,他虽然没有说好,却怔在那里看了她半天,才低下头去。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和很熟的人在一起,话也不多。
    乔子明随额色伊去中原前,李穆清将他的杜宇剑送给乔子明。伊帕尔罕又连夜给乔子明绣了一个淡青色的荷包,剪下一小撮头发,装进去,握着荷包跪在安拉像前,祈祷到天明,希望这个护身符能保佑乔大哥一路平安,此行万事皆顺。天没有大亮,她去乔子明屋里,乔子明早醒了,正在收拾东西,看见她进来,站了起来。她把衣服递给乔子明,从怀里掏出荷包,拿在乔子明眼前,心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想起那天的情景,伊帕尔罕就面红耳赤,心怦怦跳。此次乔大哥去中原,路途遥远,辗转五千多里,走出绿洲,穿过草原,跨越沙漠,驼马还得走一个月才能到京师,不知大皇帝能否应允出兵,京师之地,卧虎藏龙,祸福难料,伊帕尔罕心中不免酸楚。
    太阳落山了,红红的夕阳照在山谷青草上,照在两个少女的身上,天地变成温暖的玫瑰色。伊帕尔罕望着天边轻叹一声,看来今天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伊帕尔罕走后,李慕清快速地把剩余的药检完,收拾了屋子。六年前,他收图尔都、伊帕尔罕、乔子明三人为徒,教图尔都和乔子明武功,却让伊帕尔罕学习医术。李慕清不喜欢女人拿剑,更不喜欢女人纤纤玉手粘满鲜血,那是对神灵的一种亵渎。在他心中,女人是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的灵物,是让世界归于和谐、平静,而不是给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增加一份混乱。男人天生是握剑的,是用剑去征服异类,平息纷争。他对图尔都和乔子明两人很严厉,但图尔都是好友阿里唯一的儿子,李慕清对他的疼爱也更多一些。除了正常的教导外,他对突然闯入的乔子明却很少过问,慢慢地他发现乔子明的天分很高,教过的招式他学得极快,且能灵活运用,这使他在惊奇之余倍感欣慰。但乔子明练起剑来那种拼命的势头令他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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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2-9-13 16:47 |只看该作者

    一天,李慕清深夜醒来,睡不着,索性穿衣起来,走出帐篷。月明星稀,夜凉如水,二十年没有回家了,不知家中境况如何,老父还在吗?二十年前,他在家乡犯事,差点气死老父,蒙师傅相救,流落他乡,自此后有家不能归。他也没有脸回去,他是李家不肖的子孙。
    李慕清虽出身医药世家,却从小体弱多病,较同龄孩子瘦小很多。其父希望他长的壮实些,就送他去当地的武馆习武,闲时在药铺当差。有一次父亲出诊,有一个瘦老人来药铺抓药,边走边咳嗽,话还没有说完,就咳嗽的直不起腰来了。他走出柜台,给老人倒了一杯热茶,按照药单给老人抓完药,包好扎成一串,递给老人。老人费了很大劲儿才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这离药费差的远呢。时值深秋,凉气已有些刺骨,老人只穿一件单衣,身体微微颤抖。李慕清见状没有收老人钱,转身回到柜台,取出几两银子,放在老人手心里,合拢了老人枯瘦的手。老人点点头,提着药走了。
    二十天之后,他从武馆回家,经过路边的大槐树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声音洪亮,底气浑厚。他回头一看,是一个老人,他正奇怪这老人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老人走到他跟前笑咪咪地看着他,半天他才认出那老人正是那个买药的老人。不同的是,今天他面色红润,稀疏的胡须柔软而有韧劲,一身干净合身的黑色夹长袍,凭直觉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寻常的老人。他抬起眼睛,平视老人如剑的目光。老人朝他满意地点点头。那一天他拜老人为师,跟老人学剑。后来才知师父是名满江湖的剑侠风逍遥。师父秘密地教了他五年剑法后,给了他一本剑谱。从此再没露面,他一面随父习医,一面练剑,少年的李慕清不喜欢终生从医。迫于祖训,不得不秉承家业,加上老父的严厉敦促,从小耳濡目染,天分很高的李慕清竟在无意间成了扬州城的名医,医术超过父亲。他的父亲早想把家业交给他,却不了解儿子那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沸腾的心。的确,他的性格之中游侠成分很重,一直想离开小小的扬州城,浪迹江湖。
    后来一时冲动,失手打死了当地一个霸男占女的衙役。父亲为保护家人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为避县衙的追捕下,他被迫远走他乡。
    时间过的多快,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阿里和卓的一双儿女都已长大成人,特别是伊帕尔罕美丽聪慧,比她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继承了阿里兄和嫂夫人的优点。图尔都虽然勇敢直追其父,但年轻人有些心浮气躁,缺乏阿里和卓的沉稳睿智。图尔都身为和卓,总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练功的时间相对少些,倒是乔子明这孩子才不外显,勤奋刻苦。
    这次,他们俩人远赴中原,向大清朝请兵。事关叶尔羌几十万回众的祸福,不知事情办得如何。想到此,李慕清倒担起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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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7 |只看该作者
  5.准部内讧,乾隆出兵
    乾隆十年,噶尔丹策零病人膏肓,准部的灾难并没有因为噶尔丹策零残暴统治的结束而有丝毫改观。他的次子策妄多尔济木扎勒即位。比起他的父亲,他更加狂妄自大,又残暴嗜杀,终日以屠狗为戏。他任意地处死无辜的台吉和宰桑、大臣,手段极其凶狠残暴。听说一个叫纳庆的大臣冒犯了他,被投入木牢,将自己驯养的黑鹰放进去叼纳庆,纳庆的胸口被抓得鲜血淋漓。在和黑鹰扑打之中,他扭折了黑鹰的一只爪子。策妄多尔济木扎勒大怒,放出了木笼里的数条俄罗斯猎狗,几条半人高的黑色猎狗一哄而上,活活地咬死了纳庆。
    对辅佐自己的大臣尚且如此,更何况对受他奴役的回疆人,新准汗敲骨吸髓般的剥削让回人忍无可忍。每年的赋银又加了二成,随时加派兵丁徭役更是家常便饭。不久,靠杀人立威的新汗招致一片反对,很快便大权旁落,他想囚禁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大哥喇嘛大尔扎,而喇嘛大尔扎将计就计,反将他抓获,杀死他后,自己即汗位。但喇嘛大尔扎的庶出身份很难被蒙古贵族接受,反抗他的贵族也不少。
    回部另一大台吉大瓦齐出身高贵,许多大臣和将军依附于他。担心危及自己的汗位,喇嘛大尔扎处心积虑,一心想除掉他。这一年三月末,他们最终开战,大瓦齐联合吉辉特部贵族阿睦尔萨那,共同对付喇嘛大尔扎。最终喇嘛大尔扎兵败被擒获,流放荒野。大瓦齐和阿睦尔萨那夺取汗位后,其他大臣将军不服,各自为党营私,伺机反击。准噶尔内部瓦崩离析,纷争不断。
    准部的内讧,战争大部分在回疆举行,回疆人民饱受战乱之苦。准噶尔汗国内部大乱,正是反准的好时机,但义军势单力薄,装备简陋,没有外援很难取得胜利。义军决定派额色伊、玛木特和卓一起向天朝皇帝请兵,共同抗准。
    额色伊一行前往中原,需要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他们决定在义军将领中选拔几个勇士。
    李慕清提议乔子明参加选拔,额色伊、玛木特和卓和义军其他首领有些为难,参加回疆勇士的角逐的都是回部贵族青年,让一个和卓家挑粪割草,喂马挤奶,放马牧羊的汉族奴仆来参赛,其他人肯定很难接受。果然听说跟一个奴仆同台参赛,当时就有几个回疆贵族公子不参加了。因为是李慕清的弟子,李慕清有恩于回部,众和卓才勉强答应。
    当时乔子明正在给别的选手牵马,李慕清过去说明情况,拍拍乔子明的肩,说:“你出头的日子到了,上场吧!”乔子明眼含热泪,朝李慕清鞠了一躬。
    乔子明穿上戎装,骑一匹高大的枣红马绕赛马场一周,雄姿勃发,英气逼人,这就是平日喂马挑粪的乔子明?大家十分惊异,霍集斯对额色伊说:“或许这小伙子还真有些底子。”
    额色伊此时也不能确定,多年来他相人无数,一看乔子明的身形就知道,假以时日,他必定是一员大将,平时怎么就没注意到他呢?看来还是李先生睿智,发现了他的才华。暂且看看他的表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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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2-9-13 16:48 |只看该作者

    赛马中,乔子明果然不负李慕清的推荐,他在赛马、射箭、剑术等十八项比赛中,以绝对优势夺得第一名,特别是赛马刁羊,乔子明以娴熟漂亮的马上技术抢得了羊头,有几个贵公子不服,又加了一场,乔子明最终赢了那些挑战的回疆贵族。这让所有的回人目瞪口呆,伊帕尔罕高兴得泪流满面。额色伊和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八年前我带回来、饿得只剩一把骨头的乔子明,这个整天不声不响的年轻人竟如此厉害,李慕清知道他的才华,看来我对自己身边的人缺乏了解。
    霍集斯和卓说:“额色伊,你这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呀,一个普通的仆人都能有如此本事,更何况常年训练的义军呢?我看随行护卫就是他了,你以为如何?”
    额色伊尴尬地随口答应了。
    图尔都甚感诧异,乔子明何以这样厉害,他是师傅推荐,师傅一定很有把握他赢才让他上的,他什么时候练成这样一身功夫?平日图尔都对乔子明很好,许多事都想着他,有好吃的也分给他,但那是一种上对下的关怀,最为回部贵族和阿里和卓的儿子,他多少还是有些优越感的,原以为这次去中原的护卫能是他,自己却输的很惨。他低着头走过去向乔子明祝贺。
    乔子明脸色通红,他既高兴又尴尬,觉得有些对不起图尔都。李慕清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乔子明道:“抬起你的头来,凭本事赢,你赢得光彩,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心想:该告诉他,今生他注定会有一番作为,他已经完成了储备,应该开始自己的使命了。乔子明将来能怎样,他也说不清楚,上天给了他这个天分,按常理,他该在这世上有所作为。
    临行前那天早晨,乔子明刚收拾东西,伊帕尔罕进来,放下衣服,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乔子明。乔子明接过荷包,还有余温,上面绣着一弯新月,环拥一颗晶亮的小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伊帕尔罕,这是上天给他的女人,给他新的生命。整整二十五年,孤寂屈辱的二十五年,上天送给他一个心爱的女人。伊帕尔罕的泪水濡湿他的肩头。滴热了他的心。他把她抱得更紧,他要真切地感觉到她,生怕这一切是梦,稍纵即逝的梦。他低下头,颤抖的唇轻触她光滑的额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她是清晨一朵带露的百合,他怕他的粗糙弄伤她。
    伊帕尔罕抬起头,乔子明顺着脸,吻住她甜润的红唇。两颗相恋已久的心终于冲破隔阂,感受到彼此的跳动,爱意萦绕。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所有,哪想到帐外一个人影很快闪了一下。
    十天之后,乔子明作为护卫队长,带着他亲自挑选的二十名义军,护卫着额色伊和卓。玛木特和卓前往中原,向大清乾隆帝请兵平准。为了安全着想,他们装扮成商人模样。
    经过三个多月的长途跋涉,额色伊一行终于来到繁华的京都,落脚在一家客栈。他们很快打听到,现在朝中第一大臣是已故孝贤皇后的弟弟大学士傅恒。额色伊一行辗转来到傅恒的府第。傅恒出身满清名门世家,姐姐富察氏皇后美丽端庄,贤淑明理,深得乾隆皇帝宠爱。傅恒聪明睿智,饱读诗书,又精通经世致用之道,加上国舅爷的身份,很快官至宰相。虽然年轻得志,但因其为人厚道,做事勤谨,举荐人才公正无私,很得同僚和乾隆的喜欢。后来的留名清史的刘墉、纪晓岚、李侍尧、阿桂等名臣就是他举荐给乾隆的。后来孝贤皇因丧子痛悲伤去世,乾隆将他对爱妻的缅怀追加在傅恒身上,经常召见畅谈,同席用餐。一时间,傅恒权倾朝野,无人能及。
    傅恒下朝后回到府邸,听说是回部和卓求见,他敏锐地觉察到事关重大,立刻在议事厅接见额色伊一行。语言不通,还好有乔子明做翻译,额色伊请求傅恒向皇上引见,额色伊没有明说,但睿智的傅恒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他不敢怠慢,立刻让人快马奏报皇上,随后安排额色伊一行住在自己家中。
    此时的乾隆正陪伴太后在承德避暑山庄消夏,接到傅恒的奏报后,乾隆若有所思:自从准噶尔汗侵占回疆之后,回部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使者来中原了。额色伊、玛木特和卓来此,既不是投诚,又不是贸易,难道别有隐情?他下旨给海兰察,让他带额色伊来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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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8 |只看该作者
5.准部内讧,乾隆出兵(2)




    两天后,乔子明陪同额色伊、玛木特和卓来到热河行宫,在二等侍卫海兰察的带引下,走进行宫校场。乾隆正在射箭,见额色伊一行过来,他把弓递给侍卫。额色伊三人行跪拜礼。
    礼毕,额色伊站起来,抬眼去看威震四方的天朝皇帝,只见他高大威猛,气宇轩昂,身穿一副戎装,一根大辫子结实地垂在脑后,尽显英武豪气。脸上更是棱角分明,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双目炯炯,平和时尽显睿智之光,定睛时自有一股威严凌厉之气。额色伊、玛木特不由的感叹,此乃真天子也!
    乾隆询问了回疆的一些情况,以及回人的生活饮食状况,额色伊感到自己回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乔子明站在一旁,已有大半天了,两位和卓还不谈请兵平准的大事,莫不是两位和卓不好出口,机会难得,错过了可就不好再见皇上了。他当机立断,单膝跪地,用汉语说:“皇上,两位和卓大人有要事相禀,请皇上恩准!”
    额色伊、玛木特猛然清醒,玛木特从怀里掏出折子呈给乾隆。
    乾隆接过折子,对跪在地上的乔子明说:“壮士请起来说话!”他刚才没注意这个人,等乔子明站起来时乾隆心中不禁一惊,此人面容俊朗,目光暗藏锋芒,能护送两个和卓进京,武功定会不弱。乾隆还没看折子,便问道:“壮士可否告知朕大名?”
    “草民乔子明!”
    “山西人?口音有些像。”
    “是的,二十年前住在山西大同。”
    “哦,练过武功?”
    “会一点儿。”
    “能射箭吗?”
    “可以!”
    乾隆从侍卫手中接过弓箭,递给乔子明。“乔壮士,请!”
    乔子明双手接过弓,抽出一支箭,多好的一张弓!不能辜负了它!乔子明深吸了一口气,紧握了一下拳头,扎下马步,慢慢地拉开,涨满。
    乾隆定睛注视乔子明,弓已经涨满到最大,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嗖”一声,箭直飞出去,众人的眼睛追寻箭羽,一声闷响,箭扎进红色靶心。
    “好!”群臣轻叫一声,额色伊松了一口气,玛木特额头上滚下汗珠,他才伸袖擦去。乾隆走过去,箭头已入木三寸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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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8 |只看该作者

    乾隆高兴地说:“好箭法!乔壮士不愧为回疆的勇士!这张弓跟随朕多年,就赐于你了!”
    虽然正值炎夏,但行宫校场绿树浓荫,天气并不热,不时还吹来一阵清爽的夏风。乾隆兴致很高,“海兰察,你陪乔壮士过几招!”乾隆对身旁的贴身侍卫海兰察道。
    海兰察对乔子明一拱手,“请赐教!”当即脱去外衣,露出一身黑色劲装。额色伊和玛木特看海兰察身板便知武功不弱,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乔子明没有退路,这次他只能输,还要输得恰到好处。皇上睿智英明,一双亮眼不是那么好遮掩的。
    乔子明和海兰察对面站在校场上拉开架势。海兰察的确非同寻常,他是乾隆亲自从几万人里挑选的侍卫,两个人空拳打起来。一交手,两人都吃了一惊,都感到碰上了对手,两人年龄相当,乔子明比海兰察大一岁。拳脚不是乔子明的长项,但他力大,出手慢而沉,随时可能变化。海兰察出手快速灵活,拳法多变,三百多回合之后,乔子明卖了个破绽,海兰察跟上来一拳,乔子明输给了海兰察。
    乾隆很满意,没有看出破绽,“乔壮士使什么兵器?”
    “剑!”剑字一出口,乔子明就后悔了,却已经来不及了。乾隆大声说:“拿两把剑来!”
    侍卫拿来了两把上好的青锋剑。另一侍卫格勒沁站出来道:“乔壮士先请。”
    “大人先请!”乔子明还礼
    格勒沁咧嘴一笑,“贵客优先!”
    乔子明不再推辞,随手取了一把剑,抽出来,剑光耀眼,剑不错,但比起师傅的剑还是差了些。他慢慢地走过去,心中已经拿定主意。
    一交手,乔子明知道,对方也绝非等闲之辈,他使出七分力量。乔子明得李慕清亲传,剑术已达很高境界,明显胜过格勒沁,双方你来我往二百个回合,仍不分胜负,乔子明使出一招“秋空山明”,剑尖直指格勒沁的胸口,格勒沁的剑则架在了乔子明的脖子上。
    傅恒回明皇上,两人平手。乾隆何等聪明、精细,乔子明剑术精奇,略胜过格勒沁,乔子明的剑已经触到格勒沁的衣服,又向后抽离二寸,这一点绝没有逃过乾隆的眼睛,这种手法只能骗得了外人罢了。乾隆心想这个汉人年纪轻轻,身怀绝技,但他使的多为平常招数,每一套剑法中都有厉害招数,他只用了其中的一招,就和格勒沁打了个平手,倘若都用上,恐怕,两个格勒沁都不是他的对手。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很聪明,这样的人倘若不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一旦投靠他人,对朝廷大为不利,但愿他将来不是敌人。
    乾隆笑着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三位将来都是大清的栋梁之材。乔壮士、海兰察、格勒沁各赏银五百两。”
    三人跪地谢恩,乾隆亲自扶起乔子明,从手上退下一个戒指,套在乔子明手上,意味深长地说:“乔壮士,英雄必有用武之地!”
    乔子明一怔,立刻明白,低头谢恩,“草民叩谢皇恩。”
    乾隆看见乔子明内衣里挂着的淡青色荷包护身符,刺绣精细,图案别致,不知出自哪家小女子手中。乾隆会心一笑,好色为武夫小节,多情乃英雄本色。看来乔壮士已经有了心上人,他还想等乔子明在平准一战中立了军功后,把哪个郡王的千金嫁给他呢,这就得看他有没有这样的造化了!他再次扶起乔子明,大笑道:“李公公,吩咐御膳房准备饭菜,朕今日要款待回部使节。”
    当天夜晚,乾隆在御书房看了额色伊的奏折,了解到准噶尔部大乱的概要情况。
    祸起萧墙,准噶尔汗国正在从内部崩溃。这正是一个大好机会,是彻底解决准部问题的时候了!乾隆打开地图:准噶尔紧邻西藏,不平定准噶尔,西藏永远不会安宁;准噶尔汗国以天山南北为主,占据青藏、甘肃大部分地区,准噶尔不平,整个西北就不会稳定;加之在青海反清失败的罗卜藏丹津还潜逃在准噶尔,特别是雍正九年的和通泊之战,清军几乎全军覆没,如此奇耻大辱岂能不报!准噶尔一定要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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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9 |只看该作者
准部内讧,乾隆出兵(3)




    乾隆“啪”地一声合上奏折,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平定准噶尔的壮举激动着他,乾隆心中激情澎湃。他打开窗户,星空灿烂,清风徐来,乾隆心旷神怡,豪情勃发,他要完成自己的壮举。虽然是夏季,热河行宫夏木荫荫,白日干爽,夜晚清凉。夜色已深,万籁俱寂,乾隆毫无睡意,站在窗前,静享深夜的清凉。
    送走玛木特没几天,乾隆回到京师,召开平准御前会议,不少大臣都反对出兵。幸亏有傅恒的支持,乾隆力排众议,极力陈述平准的重要性及可能性,终于取得了大多数文武的支持。他开始积极调遣兵马,赶运粮草,采买牲畜,加紧用兵的准备。
    这时准噶尔部大首领阿睦尔萨那被大瓦齐打败后,率兵五千余名,以及部落族人共两万多人投奔清朝,乾隆大喜。十月份,塞北已是大雪纷飞的时候,乾隆顶风冒雪,亲临避暑山庄,举行隆重的庆典接见阿睦尔萨那一行,册封他为亲王,任命他为平准的北路参赞大臣,阿睦尔萨那的来归,更坚定了他出兵平准的决心。
    起程回疆前,乔子明留下十两银子,其余都交给了额色伊和卓。他在附近的一家丝绸店,给伊帕尔罕买了一条天蓝色丝巾,包好放进怀里,蓝色的纱巾她围上一定好看。记得前年冬天他去天山采药,在雪地里看见一条火红色的狐狸急速窜过,好像一团火球滚过,他知道那是一条罕见的红狐。这种狐狸很狡猾,只有在冬天下雪天,而且还得雪停之后,才有可能抓住它。乔子明追了上去,跑了几十里后,却不见了红狐的踪迹,雪地上也没有红狐的脚印。他俯下身,雪地上除了兔子、狍子等留下脚印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脚印,好生奇怪,这只红狐能飞?他仔细察看地上的脚印后,不禁赞叹:好狡猾的狐狸!原来红狐踩着兔子脚印跑了。乔子明在雪地上追了整整一天,最后在一棵粗壮的雪杉树洞中抓到那只红狐。
    伊帕尔罕生日那天,她来到他的小帐篷中,给他端来了热腾腾的烤包子,清真羊肉,手里提着一壶奶茶。他还记得那天她穿一套白羊皮马甲,半长裙,脚穿红色靴子,脖子上围着他送的那条红狐皮,火红的狐皮衬得她细长的脖子白净漂亮,映得她的脸红扑扑。
    他呆愣在那里,直到她扑哧一声笑了,才回过神来,脸上发烫,手足无措,她美得让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站在店铺里,他却不自觉地笑了。
    “客官,您还需要点什么?”掌柜一脸和气。
    “哦,再来三把红杨木梳子。”他挑了三把,伊帕尔罕,吉娜和密丽罕奶妈一人一把。
    额色伊两个月后回到了回疆,虽然乾隆没有亲口答应出兵平准,但话里话外已经给了他暗示,额色伊哪敢怠慢,他为平准做准备,加紧操练义军,储备粮食,扩大牧群。牧马虽然不少,战马却不多,当务之急还是先采买三千峰骆驼。自从京师归来,额色伊对乔子明另眼看待,一些繁重的杂活就不让他去干了,先让他协助图尔都操练义军,银两备齐后,玛木特要去各回庄采买骆驼,额色伊让乔子明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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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6:49 |只看该作者

    玛木特和乔子明走后的几个月里,伊帕尔罕一直为救助患病的民众而四处奔波。这天,伊帕尔罕给村民看完病,骑马回家,走在路上,心事重重,不知乔大哥现在哪里?
    几个月来,不断有人运送骆驼回来,伊帕尔罕从回来的义军口里陆续知道,乔大哥到了乌什、喀什噶尔、哈密、吐鲁番、阿克苏、和阗等地,每次听到乔大哥的消息,她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乔大哥终于可以出人头地,得以重用;担心的是战乱时期,准噶尔汗大瓦奇正和阿睦尔萨那交战,刀枪无眼,祸福难测,即使没有性命之忧,行程几千里,风蚀日晒,也够他受的了。回到家时,正碰上额色伊陪着霍集斯叔叔从屋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衣着考究,伊帕尔罕和吉娜赶忙退在一旁。
    “这是伊帕尔罕姑娘吧,都长这么大了,跟她妈妈长得真像,那年我见她的时候还这么高!”霍集斯左手比在自己的腰间,微笑着面向伊帕尔罕说。
    伊帕尔罕向霍集斯行礼问好,抬头见霍集斯身边的年轻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忙避开目光。
    霍集斯察觉萨拉尔的异样,他不动声色地按住萨拉尔的手腕道:“这是我外甥萨拉尔王子。”伊帕尔罕微笑行礼,“王子安好!”萨拉王子没有一点反映,霍集斯很尴尬,继续说:“刚回来,听说姑娘跟李先生学医,我们回疆出了个女郎中!”霍集斯说话间同时加大了手上力气。
    “啊!”萨拉尔王子轻叫一声,霍集斯放开手,“萨拉尔,这是伊帕尔罕姑娘。”萨拉尔双眼发直,朝伊帕尔罕径直走了过来,口里含混地说:“你是伊帕尔罕!”
    伊帕尔罕后退几步,吉娜上前一步,挡在伊帕尔罕前,张开双臂,杏眼圆睁,厉声说,“萨拉尔王子走错地方了!”
    霍集斯和额色伊飞快上前拽住了萨拉尔,霍集斯啪啪地扇他两个耳光,萨拉尔才稍微清醒点。
    额色伊忙拦住了霍集斯,“和卓出手重了!”刚才他还赞扬萨拉尔仪表堂堂,思维敏捷,哎,他可真算明白这句古语:“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朝伊帕尔罕使了个眼色。
    伊帕尔罕朝霍集斯和卓鞠了一躬,带着吉娜快步离开。
    第二天晚上,伊帕尔罕来到额色伊屋里,在坐的还有几个回部和卓伯克,伊帕尔罕一一行礼。
    额色伊对伊帕尔罕说:“伊帕尔罕,萨拉尔王子你已见过。”伊帕尔罕点点头。额色伊继续说,“今日几个和卓叔叔共同作媒,为萨拉尔王子提亲,你意下如何?”
    伊帕尔罕心中咯噔一下,前一段日子刚回绝了几个提亲的,霍集斯叔叔真有威望,一下子找了五位和卓伯克来为萨拉尔王子提亲,这样我就会答应吗?伊帕尔罕心中甚为生气,“叔父以为如何?”
    额色伊没有料到伊帕尔罕会反问他,他自然也觉得是好事,霍集斯和卓在回疆很有威望,不论从地位,权势,辖管土地,拥有的牲口都不是其他和卓所能比的。他的外甥萨拉尔是哈萨克王的次子,人长得好,武功也不差,是难得的好男儿,如果伊帕尔罕能嫁给他,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他内心很看好这门亲事,如果伊帕尔罕能嫁给萨拉尔王子,将来回部和哈萨克就可以联合起来对抗准部,灭准的几率要大很多。
    “我暂时不想嫁人!让各位伯克叔叔费心了。”伊帕尔罕红唇轻启,语气却很坚定。
    “说傻话呢,女孩子大了就要嫁人的。萨拉尔虽然不是嫡长子,将来不能继承王位,但他好歹也是王子,比一般的回部贵族青年要好很多。”额色伊心中不快,低头不语。叫她来实际上就是与提亲的和卓见见面,没想到她会不答应这门亲事,这孩子一向柔顺,今天怎么了?声音这么冷淡。大家都在看他,他怎么回答呢,只好说:“叔叔希望你好!伊帕尔罕,你父母临走时把你们兄妹托付于我,女大当嫁,我自然得为你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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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2-9-13 16:49 |只看该作者
5.准部内讧,乾隆出兵(4)




    伊帕尔罕心凉透了,显然叔叔已经答应了,如果执意拒绝,实在有负叔叔养育之恩,但是乔大哥怎么办呢?乔大哥,乔大哥,他怎么还不回来呢?看来今天只能我来应付了,她屈膝跪了下去,“叔叔,十六年来,伊帕尔罕让您受苦了,叔叔的养育之恩伊帕尔罕没齿难忘。婚姻大事,理应叔父做主,但是准兵未驱,回疆战乱不息,双亲血仇未报,伊帕尔罕怎么能忘大义而私情呢?”想起父母惨死,伊帕尔罕悲痛难忍。如果父母在,我哪里用得着如此言辞谦卑,行事艰难?!
    提起英勇的阿里和卓,几位和卓都流下眼泪,一个女子都能这样深明大义,我们这些七尺壮汉却为人做媒,实在惭愧呀,他们见状,安慰伊帕尔罕几句,起身告辞。
    只有乌什伯克伊达雅不想白来一趟,回去怎么向霍集斯和卓交待,因此提议:“那就先定婚,等准兵驱除出回疆后,两人再完婚。”
    伊帕尔罕对伊达雅伯克的话很生气,转向伊达雅伯克:“订婚?和卓以为几年能把准兵驱除出去?”
    “这——”伊达雅伯克心中有些不快,准噶尔兵这样强大,几十年来,回兵死了多少人,也没动得了准汗的一根脚指头。几年能把准兵赶出去?天才知道。
    “伊帕尔罕不想耽误王子青春,烦请伯克大人替我回绝了吧。”
    伊达雅伯克讨了个没趣,尴尬地起身,赶紧告辞。
    额色伊叹了口气,也紧跟着出去,他得给霍集斯和卓解释一番。
    第二天,伊帕尔罕在院子里碰到了萨拉尔王子,两个人一时都怔在那里。萨拉尔面色苍白,神色极为萎靡。半年前,伊帕尔罕和吉娜去到乌什城给人看病,见过萨拉尔王子一面,那时的他豪情勃发,气宇轩昂,虽不是十分英俊,却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可是现在……帕尔罕心中甚感歉疚,她向萨拉尔屈身行礼道:“请王子见谅,并非回女对王子有何成见,您贵为哈萨克王子,富贵无人能及,草原上有多少女子想嫁给王子,实在无需回女再锦上添花;可有一个人不同,他在回疆一无所有,孤苦无依,回女这颗心早已不属于自己了,伊帕尔罕不敢求王子原谅,只求王子能忘了回女。”
    萨拉尔苦笑了一下,“姑娘无须自责!是我命薄福浅,无缘获得姑娘垂青,姑娘何罪之有?”他向伊帕尔罕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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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2-9-13 16:5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蟾宫折桂 于 2012-9-15 00:38 编辑

  

  “难得公子能如此宽宏大度,倘若因为回女破坏了回部联盟驱准的大事,伊帕尔罕虽死难辞其咎!”
    “姑娘多虑了,任何变故也阻挡不了回疆与哈萨克的联盟驱准。”
    伊帕尔罕深为感动,俯身向萨拉尔一拜。
    两个月后的一天,伊帕尔罕正在给义军士兵缝补衣服,吉娜跑过来,“小姐,快去看,乔大哥回来了,还抓了一匹野马呢。”
    伊帕尔罕霍地站起来,“乔大哥他们回来了!”她扔下衣服,就往外跑。
    乔子明和玛木特和卓赶着最后采买的一批三百头骆驼回来了,周围站着许多义军,大家围着骆驼问长问短。伊帕尔罕远远地看见他站在驼群中,她百感交急,心中一阵莫名的委屈,好想哭一场,眼泪直往上涌。半年来他跑遍回疆,晒黑了,也沧桑了许多,脸上满是青色的胡茬。乔子明回抬起头来,目光掠过人群,看见伊帕尔罕,他眼睛一红,总算见到她了。这时额色伊高兴地过来拉起乔子明的胳膊进了屋。
    仆人扎木把乔子明的那匹高大的黑马牵到马厩,几十个义军追过来看,扎木趁机向大家讲起乔大哥抓获这匹离群的野马的事,并给它取名:步景驹。步景驹是什么意思,知道吗?扎木开始卖弄起来,步,就是追赶的意思;景,就是太阳,步景驹就是追赶太阳的马,咱这头马是追赶太阳的马。扎木讲得眉飞色舞,众人取笑他,“又不是你抓的马,你高兴什么?”扎木尴尬地红了脸。信誓旦旦地说哪天他也要抓一匹野马给大家看看。又惹得众人嘲弄。
    伊帕尔罕忍住笑,仔细去瞧那匹马。这马高大壮实,体形俊美,比槽里其它马足足高出一头,周身乌黑发亮,颈上的棕毛短而蓬松,根根直立,不像别的马,颈上棕毛长而松软,半披散在马背上,桀骜不驯。义军战士站在远处,赞不绝口,却不敢靠近,这匹黑马性情极为凶野,当扎木说到它曾一蹄踢断了一匹马的马腿。众人后退几步,看它凶悍的样子,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大家正在看马,忽听到有人跑进院子大喊:“大清皇帝出兵准噶尔了!”
    “大清皇帝出兵准噶尔了,天朝大军已经和准噶尔军队交火了!”众人奔走呼告,乔子明不仅带回了骆驼,也带回了好消息。众人兴奋得大喊大叫,涌到大场上,几个人首先跳起了舞,妇女也走进场子跳起回疆的传统舞蹈“赛乃姆”,男人拍打着手鼓,老人拉起胡琴冬不拉。
    吉娜站在伊帕尔罕身旁看了心热,扭动起腰枝来,终于也忍不住跳起来,随手把伊帕尔罕也拉进了场子。“赛乃姆”这种舞蹈活泼奔放,欢快的音乐很快感染了伊帕尔罕,她甩开长裙,踩着鼓点,飞快地旋转起来。场外有人端来清水,向场子里跳舞的人淋洒,伊帕尔罕的脸上身上也落了几滴。水的清凉更激起她的跳舞兴趣,索性放开跳。伊帕尔罕的舞姿优美在回疆远近闻名,李慕清虽然不希望伊帕尔罕成为令人闻之惊骇的侠女,基本的防身武功还是教了不少,伊帕尔罕把武术柔进舞蹈,这使得她的舞蹈空灵通透,柔而有骨。大家都停下来,悄悄地退出场子,看着伊帕尔罕旋转舞动,跟着节奏打起节拍,她完全沉浸其中,身随情动,形神合一。
    第二天,在校场上召开了义军誓师大会,几大回城的和卓伯克都来了,额色伊和卓领着义军集体对真主起誓:“义军士兵们,天朝皇帝出兵准噶尔,义军将协助天朝大军作战,誓把准噶尔兵赶出回疆!”
    “誓把准兵赶出回疆!”义军群情激动,扼腕于校场,郑重宣誓。
    宣誓完毕,霍集斯和卓宣布:“任命额色伊和卓为回疆义军大帅。”义军举起右臂,一阵欢呼。
    “第一队将军茂密和卓统帅!”第一队的义军欢呼起来。
    “第二队将军卡尔力和卓,第三队将军图尔都和卓统帅,第四队将军萨拉尔和卓!”念到自己队的统帅时义军都鼓掌欢呼起来。
    “第五队将军乔子明!”第五队有几个义军欢呼几声,就听见自己的声音,立刻住了口,校场一片寂静。霍集斯和卓尴尬地看着乔子明。他站在“步景驹”旁,微低着头,右手攥紧了马缰绳。
    校场出现难耐的沉默,第五队义军帕西木和卓出列,双手抱拳道:“和卓大人,帕西木想说句话!”
    霍集斯和卓点点头。帕西木大声道:“各位和卓大人,义军是回疆圣教的希望,是真主安拉保佑的军队,一个汉人,一个不信圣教、对义军没有贡献的人,一个出身低贱的异族人,一个和卓家的奴仆,怎么能统领义军呢?虽然乔壮士曾在回疆比武大赛中一举获胜,可统领义军作战需要的是智慧,而不仅仅是勇武,请和卓大人三思而行。”
    “我们请求换统帅!”第五队义军士兵大喊起来,他们绝不能容忍,几个月前还给他们牧马挤奶的乔子明今天摇身一变就要成了他们的统帅,何况平日他们没少给他脸色看,他若做了统帅,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故义军十分担心乔子明作他们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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