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4-13 17:21 编辑
一，
那天夜里，我被惊醒，听见隔墙在吵架。
“早告诉你了，我和她是加夜班，你不要瞎想！”这是父亲低沉威慑的声音。
“当我是瞎子聋子不成？瞒天瞒地瞒不过众人的眼睛，别以为我啥都不清楚！”。
“那都是别人瞎说，她是我徒弟么。”父亲的声音弱了很多。
“徒弟？哈，所以才要加夜班？！” 妈妈喊出一串凄厉的笑，我听得毛骨悚然。
声音透过墙壁传来，阴冷且诡秘，这是我儿时的噩梦。我把瘦弱的身体蜷了又蜷，有很多次会被这样的争吵在夜里惊醒，会听见隔壁母亲在抽泣，而父亲声音沉重地在解释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总是弄不懂，为什么他们总要争吵？
我用双手堵住了耳朵.......
“这日子，没法过了！”怦怦，一迭沉闷的摔门声，又把我从迷睡中惊醒。妈妈的哽咽声急促走远了，父亲大声地叹息。我吓出一身冷汗，追了出去。
外面黑魇魇的，没有一个人影。我跑的飞快，只有嗵嗵的脚步声。跑到大门口，王大爷那屋没有亮灯。捂着似要蹿上喉头的心跳，我寻遍了厂房的所有车间，走到了最后一排，还是没有找见。
我座在地上，紧抱双膝：“妈妈，妈妈……”
地上很凉很凉。天上的寒星冷酷地眨着眼睛。
不知道哭了多久，嗓子都哭哑了，终于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小雯，小雯。”循着低弱的呼唤，我看见妈妈从配电室夹巷里走出来---那里写着高压危险。
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妈妈。妈妈紧紧抱住了我。
那一刻，忽然对父亲产生了深深的怨恨。
那一年，我十岁。
二，
我对父亲变冷了。
买来的钢笔，看都不看，还回他的抽屉。吃饭时快快扒，满桌的沉默令人窒息。父亲依旧站在门口迎接我放学。我不看父亲的双眼，那里面蓄满希翼与哀求。我一扭脸，挤了进去。
我知道父亲一直很爱我。但是，我无法原谅他。
父亲的眼神黯淡下来，更加少语。
一天早上，母亲坐在我的床边。眼睛红肿。
父亲呢。
他走了。我们要离婚了。
妈妈，我错了，我不该冷淡他。
不关你的事。小雯，你以后要听话，要为妈妈争气…….
我不敢说话，妈妈泣不成声。
父亲回来收拾东西了。一件一件，似乎没有看见我。装满了两皮箱。
我们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
我没再拒绝父亲夹给我的菜，依旧不说话。
父亲始终都没怎么吃，吃到了一半，他把温厚的大手搭在了我的头上，目光无限深情与严肃：“阿雯，以后你要听妈妈的话，不要惹她生气。”
他的嘴唇颤抖了，期待着我喊他一声爸爸。我们这个家庭，善良而诚挚，却也如此地固执与强硬。
喉头哽的厉害，咬紧嘴唇。我渴望父亲会自己留下来。
我把脸埋进米饭里。热气一下子就把眼泪蒸干了………
父亲离开了我们，我和妈妈相依为命。
这一年，我十四岁。
三
我变得如此成熟，仿佛一夜长大。
再不会乱花钱，学校门口又来了小龙女的粘画，我看都不看。
我玩命般地学习，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同学们都在早恋，很多家长都被请来了。
老师夸奖我，给我评定为校级模范学生。邻居李阿姨说我懂事，不让大人操心了，一边啧啧叹息，顺手赏给二毛一记巴掌。
我想我父亲，后悔当初没说让他留下来。
我懂得照顾了妈妈。
我很厌恶这些话。我不愿意长大。
那一年，我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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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0-4-13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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