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的眼神,向来是雕塑艺术中至为精微之处。那半开半阖的眼睑,似看非看的神态,既非全然入世,亦非完全出世,乃是一种超然物外的观照。
我曾见一尊唐代木雕观音,眼目细长,眸子里仿佛含着万千世界的悲喜,却又丝毫不为所动。那眼神不似人间所有,既无欢喜,亦无悲哀,只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宁静。观者立于像前,不觉自惭形秽,种种私心杂念,竟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
匠人凿刻佛像眼目时,据说需沐浴焚香,心无杂念。每一刀皆不是随意而为之,乃是经过长久参悟后的凝神之作。眼角的角度,瞳孔的深浅,眼睑的开合,俱有深意。过睁则显怒目,过闭则似睡寐,必要在那开合之间寻得中道,方显佛法慈悲与智慧并具之妙。
各地佛像眼神亦有差异。北朝佛像多显悲悯,唐代则添了几分人间温度,至宋明以后,渐渐流于形式,失却了那种直指人心的力量。可见佛像之眼神,不仅是工匠技艺的体现,更是一个时代精神气象的反映。
最为奇妙者,无论观者立于何处,总觉得佛像正在注视自己。这 optical illusion 背后,实则是雕塑家对人性深刻的体察——人总是自以为特殊,渴望被关注,连佛像的目光也不愿与人共享。
那眼神看尽了千年兴衰,阅遍了人间悲欢,却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澄明。(deep se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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