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单骑》《体温》《鸟人》
这三篇小说有个共同的隐含主题——逃避孤独。
大多数人终其一生追求的目标之一就是被他人发现,受高人赏识,也就是不想默默无闻直到孤独死去。我们饮酒欢唱,我们融入人群,我们远走他乡等等,我们都在想办法逃避孤独。
你看,有些人离不开论坛,一天不上来说两句就心里发痒,本质上也是逃避孤独。只是很多人没有这种意识,或者说缺乏发现这种意识的能力。也许他们意识到了却无法言说,也许永远没有这种意识。
多数不常阅读写作的人可能没有这种意识,就算意识到了,也会担心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于是他们会用各种不同的甚至令人吃惊的方式表明自己“并不孤独”。若要举例,仅仅论坛上就一堆一堆。
赫拉巴尔有一本薄薄的名著《过于喧嚣的孤独》,你光看名字就可了然其创作主旨。
《走单骑》用简单的情节明快的节奏述说一段令人唏嘘的网恋奔现的故事。有句话很适合故事中的主角,“即使以为自己的感情已经干涸得无法给予,也总会有一个时刻、有一样东西能拨动心灵深处的弦,我们毕竟不是生来就享受孤独的。”于是我们总是对未来有过高的期望,因为那些虚构的温情和不经意的传情使我们暂时被幻境迷住双眼。只是坚硬的现实将我们摔得生疼,只好逃离。逃离后的我们已不再惧怕孤独,因为我们可以再次陷入幻境。
《体温》是面对冰冷的死亡时对生命温度的一种呼唤,对死亡的一种逃避,甚至可以说这些呼唤和逃避是站在哲学追问之上的关于生死的终级尝试。当面对死亡时我们很冷静,冷静的背后,是我们对生死本身难以把握的另类感知,于是我们迷茫,并迅速而简单地用他人的体温或以生命的最初形式来逃避不可避免的死亡,我们自发地忘乎所以我们高兴于沉醉其中。甚至可以说主角的那些选择是在刻意表明现实中的自我迷失。我们经常能看到这样的人,我们觉得他们浑浑噩噩不知所为,可是他们本人对生命的感觉却真真切切——对他们来说这已足够。因为感觉本身很重要,感觉是对生命本身最真切的感知与察觉。因此,芥川龙之介说,我不信仰神,我信仰神经。你看这多直白。昆德拉就剖开说,我思故我在是低估牙痛的知识分子的话。我觉故我在是一个具有普遍得多的意义的真理,它涉及到每一个活着的人。
《走单骑》《体温》的主角都是对社会对人生有了一些体验、感知之后对生命产生某种结论,并对这种结论进行诠释,然后迅速采取行动,他们迫切地想验证自我的选择是否真实可靠。
而《鸟人》的主角正年轻,他们处在对生命体验的最初阶段,他们年轻,他们不谙世事,他们略显单纯的思想在纷乱的世界面前“百感交集”, 他们感觉迷茫,他们还不知迷失为何物。但是他们敏感的内心对未来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随时会侵袭而来的孤独。他们在被世界看穿之前就采取行动,但他们犹疑不定,不知哪种选择更好,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犹疑是否真实。
一个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有这种体验,从某种角度看是好事也是坏事。有时候我觉得,过早地对生命中的某些问题有终极追问是不合适的,人生说短不过百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说长也长悠悠岁月漫漫几十年。
面对孤独,我们总是无法理解其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或者说是什么力量促使我们产生了莫名的孤独之感。《禅与摩托车维修》里有一段话或许可以解释——没有人真正地了解他,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而事实也是如此,或许他的聪明智慧造成了他的孤独,或许他因孤独而聪明智慧。这两者总是互相影响,在那种不可思议的孤独中酝酿出来了智慧。
在现实世界中,作为个体的人,一旦有了这种觉醒,他们可能或势必产生一个疑问——我之生命将去往何处。伟大的作家们一直在进行着这种追问。在舒尔茨的《鸟》中,父亲在这种觉醒后选择在家里养鸟,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变成一只鸟然后飞走,脱离现实困境,摆脱无处不在的孤独。他的选择看似彻底,只是最后在佣人有力的扫把中他不得不回归现实,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也不可能成为鸟中的国王,自己只是现实社会中一个干瘪的无能为力的凡人。而罗萨在《河的第三条岸》中,让父亲决然地逃离现实,选择在河上漂泊,最后在家人和他人及“我”的呼唤声中彻底消失。而“我”最终面临是否替代父亲这种选择时,却选择了退缩。卡夫卡就更彻底,因为他醒时就把自己变成甲虫,一只人类最讨厌的而且巨大的甲虫,他甚至否定自己是个人,足以想见他是如何看等孤独的。
关于创作本身就不谈了。砖家即不搞培训又不搞指导,反正胡球扯一通而已。再长就人有要骂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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