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飞梅弄晚 于 2024-12-12 15:41 编辑
朋友到访,约在海底捞。对面综合商场的海底捞和小菜园几乎成为我固定招待点。按人头来,人少海底捞,人均150算,妥妥。人多小菜园,人均100也妥得狠。
海底捞有个坏毛病,他们撤盘速度太快,以致于最后你只能盯着锅底聊天,这一举措提高翻台率,但确实坐下去太尬,于是离席分道。
我准备去看望一下继父,车后备箱买了给他的棉袄和过冬棉鞋。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对付着过,虽说是他咎由自取,但终究是命运给了他一幅差牌,他只是没能力打好。电话里说手又摔伤,加上腿有雷风湿关节炎,意思是他负责买菜,我负责烧菜。
我被海底捞地下车库的出口绕晕,仅凭方向感直奔西环快速线。 这个快速线入口不是我平时常走的口子,正庆幸这个入口不太堵时,眼光捕捉到一个小小的黑影,是猫轮廊!车再开近一点,它蹲在护栏上一动不动,像是焊在护栏上,若不是我对猫天生敏感体质,飞速的车流中它极难被人发现,凭经验推测它还活着!
猫敏感体质人群是这样的,总能倍级优于普通人的听觉和视觉,无处不在地发现猫踪。
高架不能停车无法调头,我记下了路牌:西环快速线入口处k+700,只能往前开。怎么办?我心里问自己。苏州的高架救援电话一时半会记不起来,报110没用,报交警的话交警会转给路政,路政说他们没有专业救猫的设备和经验,猫受到惊吓后四处乱窜,会影响交通,何况救到猫后续的安置工作也无法完成,委婉拒绝。这一套流程我在上海已经走过,职能部门的无奈可以理解,毕竟动用公共资源去救一只流浪猫实属浪费。
救助流浪猫这么多年,钱没少花,精力没少占,心更是倍受煎熬和伤痕累累。这几年,我一直告诉自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然生态链条就是生死主题的丛林法则,我还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救助流浪猫的行为是自我意愿投射,实属有病,要治。
我就这样又轮回一番说服自己往前开车,同时搜寻两边竖立的高架救援电话,这大概也是仅存的一个办法,或者其心理暗示就是,只要我打完救援电话,那么这只猫得救与否都与我无关,把自己的良心谴责转嫁出去,实现心理补偿。
从继父家出来,天色渐暗。他站在我车后再三叮咛这个点车多你慢点开,我启动车后看着他佝偻的背影越来越小。一个人最悲惨的不是少年苦难,也不是中年困顿,而是晚景凄凉吧----我心想。
进入市区后,我又开始想起这只猫。距我发现它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对于一只在寒风和车流中等死的猫来说,这大概就是一个世纪。我无能为力啊,从高架下到地面一直安慰自己。快到家时,我无法说服自己就此作罢,我再去看一眼,要是它不在或者死了,那就心定。
由于今天上那个快速路口纯属偶然,也没记路。那就从海底捞车库再开始,一个路口一个路口凭记忆走。走到临近那个高架入口处抬头望护栏,天啊,这家伙还母鸡蹲。
我得尝试救一下,不然心里过不去。把车停好,翻找一下车内有无趁手工具,只有一只装衣服纸袋子。
车流如织。我贴着高架入口的边步行上去,身边是呼啸而过的车,带起的风吹得我心惊胆颤,我真担心哪个眼瞎的司机在打电话或者没注意路况把我给撞了,要是死在这里实在太憋屈。
我走一段歇一段,回看关注身后车流,出现车距大时就快速走几步,车距小时就呆在原地紧贴护栏不动,仅仅二百米的路程真的好遥远。快接近猫时,这只猫出现应激,迅速跳下去开始逃窜,我心提到嗓子眼大喊小心啊,幸亏过路的车慢了下来,好几辆车成功地避让,这一刻我真的感谢上帝!
这只猫前面死路,车流是固定方向,它只能往前窜,越往前离生路越远。我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往回走,我不敢看,我已经看过无数次猫被辗压的场景。算了吧,你已经尽力,我安慰自己。
启动车的时候,我浑身发抖,一是步行上高速太危险给吓的,二是这只猫的死局给心疼的。
我打电话给上海的米拉。我问米拉有没有苏州高架救援的志愿者,米拉回答我没有。
米拉是很牛逼的存在。她一直致力于救援高架猫,能调动上海路政配合,在高架上任意停车救猫而不扣分。去年我从她那里领养了一只猫,因为高架猫救下来以后还有安置、医治、过应激期和送养等一系列工作,这些漫长地消耗精力和金钱,我能做的微乎其微。
米拉说你别语无伦次,你冷静点,这只猫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据我所知苏州没有高架救援志愿者,如果你说救,我叫上石头从上海赶过来。
一条生命的生死取决于我一念之间。我问自己,你到底尽力了没有?
再次调头上西环快速入口,确认猫是死是活。当看见它蹲在一个更大更安全的水泥墩上时,我内心充满感激,谢谢你小家伙,谢谢你还活着。给米拉姐发了定位,发了高架路标信息,发了方向,说所有费用我来承担。米拉姐说我看看先。
夜里十一点半,米拉姐打来电话说猫救到了,距离我发现这只猫已经整整十个小时。我猛地从床上翻下,发给米拉姐小区定位,睡衣外面胡乱套了件羽绒服冲至小区门口,寒风中等米拉把猫送过来。
看到小家伙的刹那,我只有一个感叹,嗨,你长得可真丑啊。这只生命力顽强的小家伙终于等到一群心软的神。
深夜十二点,米拉掉头开回上海。
如何看待生命,我无数次找寻过答案,以六道轮回的苦难,以生态链的视角,以生命就是一团欲望的自我矮化,甚至一次一次扒开自己的外衣探究自己本性。答案不停叠加也在不停减去,但有一点我了然,生命本身就是答案,任何一项附加,都是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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