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脱险
杏福被黄中仁锁在屋里,绝望之极。眼泪都不知道流了,就想怎么能出去,富贵哥还在等着自己。
黄中仁是去村里找一个地痞的,那个地痞是他收买的一个眼线,从地痞口中知道了村里地下组织的一些情况。村里有了组织,穷人要炸刺。黄中仁觉得好像坐在火山之上,随时就被轰掉。护院就几个人,肯定不能指望,王本天的大小子大战在即,抽不出身,也指望不上。现在只能自己帮自己了。进了客厅,进卧室,见王本天还在卧床,夫人在侧,便上前问候几句,说:“情况很复杂,此时不走,就可能来不及了。我想,明天带着夫人,还有夫人的贴身丫头先走。带两辆车。”
王本天摇头说:“不行,一共四辆车,你带走两辆,那些古董就带不走。你就带一辆。”
黄中仁心里一沉:“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作。”忙说,“行吧。我看看去村里其他人家能借一辆两辆不,要不然,赶火车,一百多里,还真不好走。”说着对夫人使了个眼色,退出来。
王夫人叫来一个贴身丫头,伺候王本天吃饭,也到院子,跟着黄中仁到管家住的房子。一进屋便抱住管家带着哭音说:“表哥,这可怎么办?听说共产党快过来了,我们再不走,还有好果子吃?”
黄中仁亲着夫人面颊说:“刚我跟老王已经说了,先送你走。事不宜迟,今晚就走。”
王夫人不知道是感到无助还是紧张中找点安慰,更多的是压制心中的惊恐而找点宣泄的渠道,紧紧抱着黄中仁说:“表哥,我好不难受,我要……”黄中仁拥着王夫人走进卧室。
杏福来找管家的时候,正是管家夫人胡天胡地之时。门没关,就进了屋,听卧室一阵阵奇怪的动静,还有奇怪的声音,便小声叫:“管家?管家!”似乎没有停,还是低沉的鬼哭狼嚎的声音,杏福不知出了什么事,大声叫道:“管家,管家!”动静突然没了,只有喘息的声音,还夹杂一阵慌乱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黄中仁才出来,衣衫不整,满脸是汗,趿拉着鞋,一见杏福就喝道:“是你?什么事?”
杏福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
黄中仁一瞪眼说:“你别管,你有嘛事?”
杏福一哆嗦说:“老六让我来说,说有几个国军来借马车,看你答不答应。他不做主,老胡也在,正吵呢。”
老黄一听心想坏了,国军借,还有个还?怒道:“你回去告诉老胡,不借!哦,你去回他,我这就去!”
杏福赶快出门跑开。黄中仁回卧室,见夫人哆嗦的声音说:“谁?那死丫头?她发现了?”
黄中仁说:“别怕,这丫头不能留,今晚走之前干掉她。你别动,一会再出去,我去处理个事。”整理好衣服,穿好鞋,用手把头发捋了一把,这才出门。
国军几个人正在侧院与护院老胡和长工老六吵着。原来,这几个人一进院就与护院老胡杠上了。让老胡带着去侧院,命老六套车走。老胡不敢做主,要去与主人说一声。可这几个人不让他走,还要老六套车出去。
老六说:“我就是个长工,一会儿正主来了,你跟他说就是。”
那个便衣跋扈惯了,不但胡搅蛮缠,还掏出枪威胁。老胡可不吃这一套,就与之讲理。这么一闹,就是半天,谁也不让步。
便衣气呼呼地说:“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他妈拖拖拉拉就不套车。你说他家是国军眷属?什么什么,还是团长?”
老胡说:“是呀,在前线呢。你不跟人家商量就把车弄走,让我给主家怎么说?再说,你们都是国军,搭个话是应该的。”
便衣见天色更晚,心里没底,怕被共军抓单,头上冒汗:“我不管他是他妈什么团长眷属,赶快套车,走,不然,我他妈毙了你。”
老胡见枪逼到脑门子上,汗都出来了。
老六见状忙说:“行行,我套车,这就套车。”说着去套车。
正好杏福跑来了说:“管家来了、管家就来。”
老六停下说:“各位老总,稍等稍等。正主就来。”
等了好一会儿,黄中仁才迈着八字步过来,开口说:“都是自己人,干嘛动刀动枪?有事好说!”
便衣说:“我是苟中尉。奉命抓共党。共党受伤,来此借马车送回城内。”
黄中仁说:“实不相瞒,今晚我们就要用车,连夜去火车站会合上校团长王大才,哦,就是老爷的儿子,他正驻守车站。”
“这么说,大车不给借用?”苟上尉眼珠子一瞪,枪指着管家的脑袋,“等了这半天,不借!给脸不要脸,我不管什么师长团长,不借,我抢!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黄中仁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忙说:“不是不借,借,借!”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大才回来再算账。
老六忙去套车,黄中仁心里这个别扭:“这车还能回来?这可怎么办?”回头看到杏福站在那里,大怒,“你个丧门星,走,回屋!”
杏福踟蹰着,没有迈步。黄中仁正在气头上,一把揪住,拽着往正院走,一边走一边骂:“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啥也敢看。”
杏福吃痛,用力挣扎:“哎呀,我啥也没看到,哎呀!”正被老六看到,本想过去阻止一下,奈何国军着急走,老六只能套车出来,国军跟着上车走人。
待老六回来的时候,天黑下来了。顾不上卸车,自己也赶紧吃了几口饭,对小升和另两个嘱咐道:“今晚他们都要逃跑。带走好多搜刮的东西。这些绝不能让他们带走。”
那两个人说:“除了你这辆,那三辆车,都做了手脚,半道上就出毛病。肯定不能让他们跑掉。”
小升嘴快赶着说:“六叔,刚让我几个去抬东西,都是从密室里抬出来的箱子柜子,估计王本天也会跟着走。解放军距离这儿不远,也就五六十里。不行让他们在出动一次,半路拦截。”
老六说:“可行。咱们就不去了,我找个人送信。”
小伙子说:“谁呀?”
“小锔匠。对啦,小升,你给我一起到大院去一下,救个人。”
于是二人悄悄来到内院,到杏福住的屋子前。房门被锁,听杏福正在哭泣,老六对小升说:“你去看着点,我弄开锁子。”
说着,用力拧了几把,锁开了,开门,对黑影里的杏福说:“我是老六,别出声,跟我走。”
杏福一惊一喜,站起来,抓起小包裹,跟着老六出门。老六把门关好,搭上门栓,手一挥,小升跟着,带着杏福出了内院,来到侧院门,老六牵出一匹马,让杏福坐上去,出门往坟地走去。小升回去帮着装车。大概走了一个钟点,来到坟地前,扶着杏福下来,悄声说:“你往前走几步,喊一声富贵!”
杏福颤声说:“大叔,谢谢。”回头向前跑了几步:叫道“富贵哥!”
富贵从草丛里冒出来:“杏福!”俩人拥抱在一起。
老六咳嗽一声说:“富贵,过来,给你说个事。”
富贵拉着杏福,一点都不想松开,小声说:“大叔,谢谢。有嘛事,我一定办到。”
“是这样,不是今晚王家要跑吗?你带着杏福肯定过解放军驻扎的地方。那个村是房家庄,必经之路,你还找那个侦察班长修文中,告诉他,让他想法带人拦截,不让王家把金银财宝带走。”
富贵说:“大叔放心,我一定把信捎到。”说着二人对老六深深鞠躬。
老六骑上马走了。富贵这才到草丛中摸到挑子,担在肩上,与杏福一起连夜往北。
俩人一气走了四十多里,累得满头大汗,但还是很有精神。杏福跟着富贵,感到了安全和温暖,富贵呢,觉得自己好幸福。追求自己的幸福,什么非分之想,去它的吧!我就做了,还能怎么着?风刮得紧,汗水湿了衣裳,富贵说:“福儿,累吗?”
“哥,我不累!就是脚有点疼。”
“哦,等到了村里,烫烫脚就好了。冷不冷?”
“不冷,有点凉。”富贵放下挑子,取出一件外衣,说:“福儿,套上!”
“嗯!”杏福眼眶一热,几乎有眼泪溢出。有人结记有人疼的感觉就是好。继续走,杏福拿出一块手巾帮富贵擦汗。
富贵低头任杏福擦拭,心里一动说:“福儿,你真好!”
杏福说:“小心走路!”走了多久?不知道,就觉得两人一起走路,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就是不累。月亮从云层里挣脱出来,照亮了路面,影影绰绰看到前面有个村子,富贵说:“有村子,这个村,我好像来过。”
俩人紧走慢走,快到村子的时候,听见喝声:“什么人,站住,口令!”一左一右,从村边大树后面站出两个人,端着枪对着富贵喝道。
富贵忙站下不动说:“解放军,我是锔匠,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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