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过路的鱼 于 2023-4-10 10:34 编辑
一、
“中轴肇事”，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在D市第一看守所里。那时我因“涉嫌诈骗罪”，被刑拘羁押到了那里。第一天的晚上，同牢房里几个兄弟把我推搡到了一个长相凶恶的中年汉子面前。
那个汉子坐在一个铺上，乜斜着眼睛，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冷冷地问：“什么事进来的？”
我心里很憋屈窝火，觉得自己很冤枉，不愿意提这件事。但我听人说过，监狱里每个牢房里都有一个老大。这个老大拥有管制其他狱友的特权。这个特权不是官方给的，是靠他自己的实力打出来的。如果一个新犯人，不听话是要被他率众修理得惨兮兮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入乡随俗吧，我想到了这里，就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起了我的遭遇。
两个月前的晚上，我看了两集电视剧，有点困了，想洗洗睡了。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瞅了一眼，是好朋友戚卫。 他带着哭腔要好马上带上驾驶证，搭车到郊区张家嘴附近，说完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心里担心，顾不上跟父母解释，就急忙地离开了家。
当我火急火燎地赶到郊区，见了戚卫吓了一跳！原来，戚卫出车祸了。只见现场两台车撞在了一起。戚卫的车是厢货车问题不大，另一台车是辆小轿车撞变了形。好在双方的人员并无伤亡！
戚卫是酒驾，对方的车子损失保险公司是要免责的。他赔付不起，就央求我顶替他。对方的车上三个人，也帮着戚卫说话。我一想，这也没什么，帮朋友一个忙而已，反正只要不让交警知道了，能把保险公司的理赔拿到手就行了！
接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打电话报警报险。不一会儿，交警保险公司的人，先后出了现场。我配合做了笔录，过了些日子，对方领到了保险金，此事本应该到此结束圆满画上句话。
可是，对方司机的两个朋友，见他们朋友的二手车，保险公司理赔给了新车款，见财起意了。他们找到那个司机，提出来要他分点钱。那个司机不肯，话不投机，三个人吵着吵着竟然动起了手，撕打成了一团。被人报警，带到了派出所。他们也是法盲，当着民警的面，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要民警同志给评评理。哪里想到，警察听了做完了笔录，直接打电话向上级汇报了案情。这下好了，连同我和戚卫一起被市刑警大队抓了起来。
“他们说我涉嫌诈骗，伙同他人骗保。我只是应朋友之请，帮了个忙顶替说是我驾驶的车而已，哪里想到了会犯法？真是比窦娥还冤！”我抱怨着说。
“听你前面讲得像条汉子，肯为朋友两肋插刀，怎么后面还埋怨起来了？熊蛋！”一个狱友抬手扇了我一个大耳光说。
他还要继续打，被那个“老大”喝住了：“妈蛋！我叫你打他了吗？”
那个狱友陪着小心说：“老大，我错了。下次，不乱做主了！”
“老大”哼了一声说道：“这家伙的事，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进来的心情。我那时收破烂遇到两个人卖一台新变压器，要价低，我贪便宜就收了。妈的，没想到，过了两年后警察找上门来，说我是帮盗窃犯销赃，把我抓了起来。我当时，觉得委屈，死的心都有！”
“老大，那你怎么出去了还会再干呢？”一个狱友小心地问。
“妈的，关你屁事？多嘴多舌！”老大站起来踢了他一脚骂到：“去，把那个中轴肇事地带过来，今天还玩他！”
“中轴肇事”？这是什么罪？不是我脑残或是我在狱里精神压力山大影响了智商，是我真的孤陋寡闻，第一次听说了这么个词，确实想不到和它对应的是什么罪名？或许是我听差了，该不会是“交通肇事”吧？我也不敢问，只好自己在心里纳闷！
这时，只见那个挨了老大一脚的那个哥们，转身向着墙角而去。把一个蜷缩在那里的人，扯着衣服领子拽了过来。说道：“老大，中轴肇事犯带到！”
老大用指尖托住了他的下巴颏，上下颠着说道：“常发春，你把你是怎么糟蹋人家姑娘的细节再给这些哥们讲讲，让大家开开荤！”
（常发春后来对我说，开始时，他还是很乖的，把他的那点破事，顺从地说给大家听，以为很听话，就能不被欺负。谁知，老大每次听完了都会递个眼色，立刻就会有人从后面用衣服蒙住他的头，其他人边骂他缺德边拳脚相加。讲不讲都会挨打，常发春索性也就不想再把他的所作所为拿出来供他们消遣了。）他低声恳求道：“老大，那事你都听了多少遍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放过你？妈蛋，不想讲是不是？”老大皮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老大，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放过我吧！”
“咱们谁跟谁？老子不但放了你，还帮你放松放松呢！”老大一个眼神，马上就有人明白了，一件不知谁的脏衣服从后面套在了常发春的头上。其他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往他身上打去，他抱着头护着脑袋。老大过来扯开了他的腰带，有人一下子脱下了他的裤子。常发春光着下身忙要蹲下来护着要害。可是已经晚了，老大那只粗糙的大手握住了他的私处。
“来，老子给你松快松快！”
常发春的命根子那禁得住老大这用力的一握？他“哎哟！”一声嚎叫倒在了地上，捂着那里疼得打滚。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你个熊样，老大稀罕稀罕你，他还能把你的蛋子捏碎了？”一个狱友打趣说。
“捏碎了怎得？老子慈悲，替他断了祸根。也给天底下的女人们除了一害！看他以后还中轴肇事不？”……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中轴肇事是指得那事儿！
二、
我和老大王辉、中轴肇事犯常发春的缘分，不仅仅是在同一个看守所里。三个月后，我以“诈骗罪”被判了五年。在入监队里的同一个房间又碰到了他们俩个。此时，老大被以“销赃罪”被判三年；常发春以“强奸罪”被判五年。更意想不到的是后来我们三个又分配在了同一个监区，住在了一起。
不知是不是应了俗语“狼走天边吃肉”，还是老大是几进宫了，懂得监狱里的门道？王辉不论是在入监队还是监区，都是同屋子里的头儿，其他的狱友都对他十分惧怕。他对我倒是很好，从入监队又遇到起，就像亲兄弟似的护着我。他对常发春却是另一种态度，一点不念相识的情，老是修理他。我知道监狱里杀人放火，坑蒙拐骗，甚至是贪污受贿犯都比强奸犯说出来光彩，强奸犯是最不受人待见的，我也不喜欢这种“中轴肇事”的人。可是，好歹一块儿在看守所入监队呆过呀，我委婉地劝说了老大几次，让他放过常发春。他说他平生最恨的就是乱搞男女关系的人！这常发春是强搞男女关系，在他的厌恶之内了也就不难理解了。
我有时替常发春担心，怕他熬不过服刑期满。可是，没想到常发春没事，老大在两年后的一天，突然地昏睡不醒，成了植物人，不久被诊断为脑缺氧导致脑死亡结束了生命。不管怎样，从看守所、入监队一起呆过，我偷偷地哭了一场算是对他的祭奠吧。
王辉死后，风水发生了变化，我在常发春地协助下，成了老大。我虽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可是为了在监狱里不受欺负，还是和他联合互相帮衬着彼此抱团取暖，好歹总算熬过了那些晦气的日子，刑满释放了。
我出狱后的第一件事，是找份新工作，来养活我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不能老靠父母生活。
为了找工作，我投了N份简历，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婉言拒绝。大半年一晃就过去了，工作的事一点眉目没有。就在我心灰意冷时，一天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让我明天去一家酒店面试。这家酒店，我什么时候投地简历，要应聘什么职位我记不得了。不管怎样，有个机会，我就要去试试看。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的捯饬了一番，早早地来到了酒店。没想到，刚站在前台那里，有人就过来，拍打着我的肩膀亲热地说：“嗨！兄弟，收拾的这么靓，来酒店开房吗？”
好熟悉的声音！我抬眼一看，是常发春。他打了个两个人亲亲的手势，挤眉弄眼地说：“来这里开房，混的不错吗？那个女的什么模样让哥瞅瞅？”
“去你的吧，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离了女人你就不会说话了。”我上下打量了他接着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穿戴整齐的，那里是过去那副窝囊相。该不会你是真来这里开房找女人的？”
常发春摇摇头说：“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闲钱。哥是来应聘找工作的！”
“你也来这里应聘？是什么职位？”
“江亮，听这意思你也是来应聘的？”
“嗯！昨天收到通知。”
我们俩问了人力资源部的位置，边走边聊着上了楼。
在人力资源部的门口，常发春先被工作人员带了进去。大约十几分钟，只见他满面春风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用说，他一定是很顺利！我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运气？就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了人力资源部的房门。
屋子里只有一位干练的中年女士。她把我带到了里面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介绍说：“我是郝洁，是这家酒店的HR经理，看了你的简历不适合我们这里的岗位。”
“不适合？那你通知我来做什么？”我问。
“可是，有个私活不知你感不感兴趣？”她说。
“什么私活？”
郝洁不直接回答，她打开了电脑点开了QQ上的一个QQ视频给我看。
画面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姑娘，长得清秀可人。她正在跟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聊天。那个女人说：“莲儿，过了生日就三十岁了，你再找不到钟意的人结婚，就听我的安排相亲吧！”
莲儿说：“不！我不想结婚，太麻烦了。”
女人说：“有什么麻烦？家务有保姆，财产我们可以婚前公证吗？”
“我不相信爱情，婚前公正就可靠了吗？还有得处理夫妻以及相关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了。”
“可是，你不结婚，不生孩子，我们的财产就没有下一代继承了。”
“嘿嘿，妈，你叫我结婚的目的就是想让我生孩子呀？”
“废话！和我同龄的姐妹早都有人当奶奶姥姥了，我能不着急吗？”
“就为了这个呀？好办，我花钱雇个人和我生一个不就完了。”那个叫莲儿的姑娘刚说完这话，怕她妈妈在视频的那头骂她就跟着又撒娇道：“妈，不许生气！我说的这可是最佳方案。你想想，花点钱雇个人，一次性解决了以后在婚姻中遇到的麻烦，还赚了一个孩子，多合算！”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说：“莲儿，你的想法不亏是个好的方案。就是得想周全了，要找得那个人以后不会缠上我们，来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或是来讹诈我们！”
视频到此为止了。郝洁关上了电脑，微笑着看着我说：“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明白什么？难道这视频上的母女还来真的？”我疑惑地问，心里暗想：靠，这年头什么稀奇事都有。
“是的，是真的！”郝洁说：“这母亲是一个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她就一位千金，宠爱得很，什么事都由着她。”
“可是，生孩子这种事也由着她女儿乱来？”
“哪里是乱来，人家是很认真。这才有我们帮着把关招聘的！”
“她们为什么不去人工受精做试管婴儿？”
“你以为你能想到的，人家会不知道不考虑？主要是怕那样不知道精子是谁的。为了下一代的智商素质考虑，找个知根底的人比较可靠！”
“我？你们知道我的根底？”
“江亮，男，1986年生，**大学高材生，因诈骗罪入狱五年，现在急需工作！”郝洁说。
“知道我是蹲过监狱的人，你们为什么还要考虑我？”
“是这样子的，你的教育背景在那里，智商肯定行。至于犯罪我们不在乎，在乎的是你这样的人缺钱，我们可以给你很高的报酬，可以改变你的生活质量，我们这是双赢！”她拿出一张卡递给我说：“这卡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10万元的出场费。”
“出场费？”我没敢接银行卡，心里在想：天底下有这等好事，不会是骗子吧？
郝洁见我不接，说道：“是出场费。你以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或是要求吗？实话告诉你吧，先前进来的那位也是候选人。我们给你们每人10万的出场费，让你们先跟莲儿相处一个月。一个月后，莲儿在你们中选一位同房。落选的那位我们会再给10万的封口费！”原来如此，怪不得常发春欢喜的眉飞色舞。 ”
“如果入选了报酬是多少？”我问。
“500万！”
“500万？”我怕我听差了，又问了一遍。
郝洁点点头，表示肯定。
我听说是500万，心里一高兴把先前的怀疑全抛到脑后了，接过了卡说：“我尽力而为吧！”
三、
郝洁让我按着合约的条款，“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出这件事”的约定，打电话给父母撒谎称工作找好了，要出去到外地去培训待上一段时间。
然后，我被她安排和常发春一起坐上她的车。按着要求，我们自己戴上了头套蒙住了眼睛。就这样，过了大约两个小时，车子开始了颠簸起来。我猜想大概是走山路了？我很想把头套偷偷地掀开一点看看这儿到底是哪里，可是，又怕被郝洁发现了，违反了合约被直接淘汰出局。又过了一段时间，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
我和常发春下了车，打量着这里。这儿群山环绕，风景如画。眼前是一大片平坦的土地，被人建成了许多个温室大棚，有十几个农民打扮的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在温室的前面有一个大水库，水库的旁边有一栋三层的别墅，别墅的周围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一位身材苗条的姑娘，从别墅里走出来，她不是别人，正是视频里的美女莲儿。听视频里她妈妈说她是三十岁，实际上看上去她像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她招呼着郝洁说：“郝总，没想到你办事的效率还挺快的！”
“谢谢夸奖！”郝洁说：“莲儿，这是常发春，这是江亮，愿你们相处得愉快！”
莲儿很大方地伸出手，分别和我们握了手。就在她那一只嫩白的小手接触到我的手时，我的心加速地跳动。别说我在监狱里待了这五年没碰过女人，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情场老手，知道眼前的姑娘，和自己将要是那样的一种暧昧关系，也会按耐不住激动的！就在我心猿意马的时候，听见莲儿冲着里面喊道：“张嫂，这是新来的负责销售我们这里产品的常经理和江经理，带他们去房间先休息吧。”
我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合约书上写的一条，我的对外职称是产品销售经理。“靠！还真会扯！我这产品销售经理，哪里懂得销售这里的农副产品？谁会想到，我将要销售的是我自身生产的特殊“产品！””我边想边跟着张嫂进了别墅。
我的房间在二楼的走廊东面，和常发春的房间隔着一条走廊门对门。我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摸摸壁纸，拉拉窗帘，打开红木衣柜发现里面竟然有合我尺寸的几套男装。看来她们想得很周到，我一定要把自己的那“产品”销售出去，才不辜负这次机遇！ 我想。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是常发春！他闪身进到屋子里，拉着我一起，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拽住我的手，在他的身上掐了一下子说：“江亮，你再掐我一下试试，看看我知不知道疼？”
“你以为，是在做梦吧？”我问。
“是的，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会砸到我们兄弟头上？”他说。
“你的意思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们是骗子？”
“不，不，不！”常发春说：“骗子无非就是骗财，我们两个穷光蛋，她能骗我们什么？就是将来不给那500万，顶多骗我们个色，江亮你是正人君子，哥不是！被骗色这事，你躲开，哥来！哥巴不得有人来色呢。”
“呵呵，你倒是实话实说。狗改不了吃屎！”
“所以，哥来和你商量一下，你不要和哥竞争这个产品销售。万一她是骗子，就由哥一个人承受好了！”
“真是笑话！要是怕她是骗子，我会来吗？”我把所有的怀疑全抛到脑后，丝毫不让地说：“万一，她们不是骗子呢？”
“我把我的出场费给你！”常发春说着，掏出他的那张银行卡要给我。
“常哥，你脑袋没毛病吧？500万和十万元哪个多哪个少，我会不知道吗？你退出，我给你50万！”
“兄弟，我们虽然没有一起读过书当过兵，可是一起坐过牢的。这关系可是铁的呀，你不能为了钱，不讲兄弟情意吧？”
提起了坐牢，我想起了那件事。就对常发春冷笑道：“还提坐牢？你忘了老大王辉是怎么死的吗？我可是一直没对任何人说过，是你害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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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3-4-10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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