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连载】您好，谭世英25：留在视频采访里的陈年旧事

渝夫文苑

　　
　　【写在前面】留在视频采访里的陈年旧事

　　2020年2月上旬，从老家被紧急召回并居家隔离的日子里，我启动《您好，谭世英》一书的写作，一心想在母亲八十大寿之前完成整部书的写作和出版工作。
　　那半个月，我每天都要和远在老家的母子通几次视频，详细了解她的成长经历、求学过程和婚姻家庭等情况。
　　当时，我没有告诉母亲我要专门为她写一本书，她也以为我只是好奇而已，而我也尽可能问得随意一些，假装像闲聊一样漫无目的。母亲“不知是计”，我问什么她答什么，真就像闲聊一样随意。当我偶尔就某件事的细节反复向她求证时，母亲也会觉得奇怪，问我为啥问这么细，我耍赖，坚称“问问而已”。母亲也不跟我较真，微笑着，耐心地回答我的一切问题。
　　那段时间，我不知道我跟母亲通过多少次视频，反正有什么搞不清楚的就打过去。
　　关于母亲的人生经历，写这本书之前，我了解得并不多。其中，我最关心的，莫过于她和我父亲的结合和婚后生活。
　　父亲去世得早，父母一起度过的日子不到20年；父亲去世时我6岁多一点、妹妹1岁半，我们五兄妹想来都想了解父母的爱情故事。
　　对于自己的首任丈夫、5个儿女的亲生父亲，母亲嘴里从来没说过半个不字。在她眼里，那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

　　2021年4月11日晚草于G1289次列车上




　　第五章
　　李良胜，你给我站住



　　二十五

　　二〇二〇年四月二日上午八时许，谭世英正在重庆市开州区岳溪镇镇***跟前的广场上散步，突然接到远在河北石家庄当兵的小儿子李勤俭打来的视频电话，问她怎么评价己经去世四十年的前夫李良胜。
　　同样的问题，包括小儿子在内的五个孩子，已从不角度问过多次。显然，对于英年早逝的父亲，孩子们始终没有放下，时不时提及的话题里，隐藏着他们对生父深深的思念和长久的祭奠。
　　这让谭世英倍感欣慰。在她看来，她和李良胜生育的三男两女五个孩子，先不论有没有出息，但就性格秉性、为人处事而言，都像极了他们的亲生父亲李良胜，温柔善良，乐于助人，凡事为别人考虑多，工作上出了问题习惯于先从自身找原因，该担的责任从不推诿。
　　面对小儿子李勤俭的提问，谭世英像往常一样回答：“你爸是个好人，一个特别好的人，一个几乎没人说他坏话的好人。”
　　“怎么个好法？”李勤俭从事纪检监察工作多年，习惯于打破砂锅问到底。
　　视频里，谭世英笑了，满脸皱纹像盛开的鲜花：“怎么个好法？对外人好，喜欢帮助人，当年他在赵家岩生产队当队长，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不服他。尤其是你们李家院子，都是一家人，但矛盾不断，只有你屋老汉（方言，指“父亲”）能够震住他们……”
　　与往常一样，一提起前夫李良胜，其实不怎么会说的谭世英总是收不住话匣子，没完没了地讲了起来。
　　李勤俭显然在刻意了解什么，面对母亲的叨唠，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说几句话就挂断视频，而是非常有耐心，还不时补充性提出新问题。
　　对被别人称作“糯总理”的父亲，李勤俭显然很感兴趣，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探这方面的陈年旧事。比如这一次，李勤俭又问谭世英：“我老汉对外人好，对家人怎么样啊？不会是马屎汤圆外面光吧？哈哈，不能这么说各人（方言，指“自己”）的老汉，应该问我屋老汉会不会家里家外不一样，在外面彬彬有礼，回到家穷横穷横的，耍大男子主义？”
　　“哈哈，你娃儿打胡乱说。”视频里，谭世英哈哈大笑，笑嗔自己小儿子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嘛？你屋老汉真是个好人，对外人好，对家人更好。尤其对我，从结婚到他去世，将近二十年，他一直对我很好，对我没说过重话，没骂过，甚至很少责怪我。动手打老婆？更不可能！家里家外，我就没见过他动过粗，他怎么可能打老婆？”
　　“您再说说细节，举两个例子。”李勤俭不再开玩笑，继续一探究竟。
　　这方面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一时间，谭世英的思绪被拉回三十多年前，拉回与李良胜恩恩爱爱、和和美美共同生活的那十九年。
　　一九六一年农历八月初八，二十一岁的谭世英嫁给二十四岁丧偶再娶的生产队队长李良胜。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到李良胜暴病身亡，两人竟然没去胡家公社申领结婚证！
　　时隔多年，谭世英己经无法说清当初两人不领结婚证的具体原因，但有一点她记得很清楚，就是结婚后自己顺利把户口从插腊大队迁移到了更生大队（即当下的重庆市开州区岳溪镇子弟村）。一九八〇年，土地承包到户，除了超生的小女儿李建霞，谭世英和另外四个孩子都顺利分到了土地。
　　也就是说，尽管一直没领结婚证，但无论是***还是当时的生产大队，包括后来的子弟村，都没有否认谭世英嫁给李良胜这个事实。
　　“为啥不领结婚证？这么一来，您和我屋老汉的结合，岂不成了非法？我和大哥、二哥，还有二姐和小妹，岂不成了的婚外生子？”视频里，幺儿李勤俭笑嘻嘻的，又拿父母没领结婚证这事开涮。
　　谭世英又笑了：“你小子，又在扯淡！什么非法不非法？非法***还给我分土地？非法你们几个怎么上的户口？要是非法，你们五个都是黑户口。”
　　说到此事，谭世英又想起一个细节。
　　当年，身为三哥、远在北京空军部队服役的李良柱得知自己的小弟李良胜第二次结了婚，但没领结婚证，便给小弟写了封信，把李良胜骂了一通，说这个不行，提醒弟弟要小心。李良柱特别提醒小弟：“连个结婚证都没扯，这媳妇能稳当跟你过日子？她又有那么高的文化，说不准哪天抬腿就跑了。”
　　“我三叔说得对啊。”李勤俭又在电话里开玩笑，“您要真跑了，我爸还真没招儿，想告状都没地方告。不说这个了，您讲一讲我屋老汉当年对您怎么个好法？”
　　这个话题一打开，谭世英的聊天兴趣一下子又高涨起来。何况是跟自己小儿子聊天，那更是没有任何顾虑了。
　　“……嗯，你屋老汉脾气真的好，对我也是真的好。你知道的，他中过风，右手有点残疾，手指伸不太开，好多家务都没法做。比如宰猪草，一直都是我的活路。包括我教书那几年，要么早上把一天的猪草宰好，要么晚上从学校回来把第二天的猪草宰好。有时候在学校批改作业或备课，回来得晚，但不管多晚，你爸都会在家里等我，我不睡，他决不会上床。我宰猪草的时候，他坐在那里陪我说话，轻言细语，很有耐心……”
　　“……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会做饭，到现在，七老八十了，还是不太会做饭。小儿，我跟你讲，这都是你屋老汉当年给惯的。我不是不爱做饭，而不真不太会。你想啊，你屋外公从小送我读书，一直读到二十岁，我哪有机会学做饭？结婚后很快又去学校当民办老师教书，更没时间学做饭了。再说，你屋老汉也不让我做饭啊，说当老师的，教书多累啊，把学生教好就行了，做什么饭？要做他来做。你看看，你爸不让我做，我有什么办法？后来不教书了，回家务农了，除了宰猪草，你屋老汉还是不让我做饭，说反正学不会了，就不要学了，由他做饭，或者由你善芝姐姐做饭。再后来，你大哥、二哥、二姐也一天天长大，在你屋老汉的要求下，他们一个个都学会了做饭，这就更轮不到我做饭了。你娃儿不也会做饭嘛，六七岁不也给全家人做饭嘛……”
　　说起不太会做饭这里，谭世英心安理得，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李勤俭不这么看。可不，他又拿母亲开涮：“妈，不对啊。您这都是借口，明明是不爱做饭嘛。做饭哪有那么复杂？哪有学不会的？我看啊，就像您自己说的，你不会做饭，真就是我爸把你给惯的。他老人家可倒好，为了心疼老婆，为了不让自个儿老婆辛苦做饭，不但自己做，还要求儿女们也早早地学会做饭！别人是坑爹，咱爹坑娃……”
　　听小儿子又在视频里开玩笑，谭世英再一次哈哈大笑，开心得不得了。


　　【温馨提示】《您好，谭世英》一书，已由四川民族出版社正式出版，现有部分图书待售。该书定价36.8元，快递费10元，每本合计46.8元。有意者请联系星空，电话：15642756106（微信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