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陶陶然然 于 2022-7-29 10:14 编辑
第十二天,妈妈还在安静的睡着,东北的天亮的比较早,三点多,夜不再是漆黑的,蒙蒙的有点紫红色的霞光,我很有耐心,等着太阳跳出地平线。
如果不是监护仪不时的报警,如果不是湿化瓶咕噜咕噜,如果不是闹钟告诉我该翻身了该测血糖了该放尿了,如果不是护士不时的过来记录数据换药,我觉得妈妈此时就像睡美人一样,安详。
我会一直回忆,从我大脑的犄角旮旯寻找最早的记忆。
姐姐给我打电话,问,脑梗,非常危险,没有意识,要不要溶栓。
我说,要。
我有很不好的感觉,但是我知道必须做,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不做,就完全没可能了。
我妈妈总说,如果有那么一天,别抢救,就让我痛痛快快的走,别让我不死不活的躺着,别插管,别切开,别像你爸爸那样遭罪,别像老杨太太那样拖累儿女,就让我嘎嘣一下过去。
我们每次听了都很生气,都要跟她争执,都要批评她,尤其后来妈妈阿尔兹海默症以后,再说这话,我都要发火,要训她,为这我姐姐没少掉眼泪,我和我妈没少干架。
我们总说,我妈说话太狠了,太伤儿女的心了。
我们院子里有个老邻居姓谭,跟我爸一个单位的,我爸刚转业回地方的时候,单位分了房子,我们家和谭叔家就成了邻居,谭叔家也是三个女儿,我们相处的很好。
后来我家换了几次房子,我爸退休以后身体越来越差,行动越来越不便,我做的最后的坚持就是又换了一次房子,买到了一楼,我说,一楼方便推我爸出去遛弯。
最后换的这个房子,我们家跟谭叔家就又成了邻居。
我爸是糖尿病,并发症很多,脑梗瘫痪以后,又并发了糖尿病足,脚一点一点的溃烂坏死,特别遭罪。
多亏我妈是医生,跟我姐姐一起,硬是让我爸多活了十年,创造了医学奇迹。但是爸爸肉体的痛苦我们也无法体会,坏死的脚有多疼我们不得而知,爸爸一声不吭,有时候会默默的掉眼泪,更多的时候是蜷缩着四肢,我们怎么按摩活动都不行,最后,四肢都无法恢复到功能位。
爸妈鹣鲽情深,爸爸对妈妈有深深的不舍,后期爸爸不能言语,但是目光中对妈妈有深深的眷恋,妈妈就想尽办法让爸爸活着。
谭叔和谭婶经常到我家去看望爸爸,有一次,谭叔看着疼得蜷缩的爸爸就对我妈妈说,别让老王遭罪了,让他去吧。
我妈生气了,二十多年的友谊掰了,再也不搭理我谭叔。我妈跟别人说,老谭说的啥啊,怎么能那么说,二十多年的友谊了,怎么能说出让他走的话。
从爸爸瘫痪,我妈就再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那么活泼,那么多才多艺的妈妈没去跳过广场舞,没去过老年大学,她的时间都用来陪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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