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轻言 于 2021-12-13 11:07 编辑
(一)
早上,煮了一碗黑糯米蛋酒。他们喝牛奶吃面包,我这碗足够。新疆灰枣切片煮五分钟后下鸡蛋、米酒,滚后趁鸡蛋黄还软着关火。自己做的黑糯米酒。
着实没有拿得出手的橱艺。唯米酒,在公公的调教下一试即成,如果做米酒算橱艺的话。他告诉我,蒸熟的糯米饭凉至三十度左右,放酒曲拌匀,加少量同温白开水,压实密封,置于温暖背风处。夏天24小时,冬天两日即成。也失败过,太久不做,把泡打粉发酵粉之类错当甜酒曲,结果,糯米饭变得黄一块红一块,一桶子黄曲霉素味。对了,能做成米酒,很大原因拜那只桶所赐。朋友送的,日本人做酵素的塑胶小桶,密闭性非常好。邻居知道我会做,来学过几次,都不太成功,看了我的桶,一致结论,她们做不好是因为没有那样一只好桶。
那天其实只想做普通米酒。把桶洗好晾起打算蒸饭,发现没白糯米了。想起某个会员日银行送的黑五类,从餐边柜找出,保质期一年半,足足过期三个月。看着还没开封在透明罐里闪着类似非洲同胞脸上那种哑光的米,迅速剪开封口,闻闻,正宗的松花江畔黑土地气息,于是蒸了。
从没做过黑糯米饭。上大气后,从电饭煲飘出的浓香,如果说白糯米饭细腻温软象女人,它就是不折不扣的男人,醇厚浓烈,稳重内敛。跳闸后迫不及待开盖,嗬,满满一锅。那饭,实在不象饭,而象瓜子仁,不渗杂质的黑瓜子仁。一粒粒个性凛然,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完全不是想象中粘糊糊的糯米饭的样子。用筷子拨了拨,疏松的米粒让人想起高楼里的住户,离那么近,却那么陌生。
按常规流程封好放橱柜近打火灶隔层。两天后,有酒香但没出酒水。那几日高温,怕坏,就整桶放进冰箱。想着在低温中持续发酵酒水会出来。一周后再开盖,酒香更浓,糯米变软,一压即碎,湿漉漉水灵灵,只是稠得跟蓝莓酱似的。网上说可加白糖温水,又说须白酒炮制。液态黑糯米酒甘甜芳醇,补气养血,适合女性。我谁也没听,每天早上煮一碗自酿失败的蓝莓酱似的黑糯米蛋酒,觉得美味。
中午,做了凉拌秋葵。因为煲了羊肉汤,拌秋葵时酱油放得多些,再加一小勺红剁椒,就着调汁吃羊肉。新开的剁椒,扭开盖子的瞬间,酸辣味冲鼻而来。再熟悉不过,童年的妈妈的味道。那一定是个艳阳天。妈妈坐在禾场上,双手执刀,在木盆里此起彼落。篮子堆起的辣椒慢慢沉下去,她双手辣得通红,眼睛因不时有椒汁溅入而泪光盈盈。两排酱坛子。晚上,在床后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妈妈说是在换气。
有人说气味是生命最后也最持久的坚持,我信。那些记忆里最初的味道,无论过去多久,离得多远,就象生命本身一样存在。
小时候吃不了蛋酒,消化不好,吃完整天打泛酸的嗝。以前,能喝牛奶,坚持订十多年纯鲜奶。现在不行了,一喝就腹泄。我的肠胃仿佛万水千山走遍,又回到起点,回到有鸡蛋米酒的记忆,并欣然接受。而我,沿着它的指引回到过去,想起公公母亲还在的日子,有一点悲伤,又有一点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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