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去世居然三周了,今天又给她过“七””,是第三个,“五七””之后为她举行的祭奠活动将不再如此频繁,此后每年两次,清明和冬至,我们仍会按祖规准备几道热菜,荤素俱备,当然有水果,还会为她点燃蜡烛,烧几柱香,给她跪下磕头……一切礼仪与规范爹地会进行指导,谨遵吩咐即可。
在天井里化(烧)了锡箔纸叠作的元宝,按爹地所嘱,点燃前我对着妈咪的照片叫她来领钱。妈咪毕生节俭,视财如命见钱眼开,众亲皆知,每去医院探视她,唯红包最能吸引妈咪的目光,每见红包于眼前晃动便能看见妈咪原本呆滞的神情里突然涌现渴望之色,盯牢红包,目不转睛,表情之冲动常能引得我们哈哈大笑。那时的妈咪已经病情深重了,除了爹地能偶尔将她唤醒,红包的能力当属第二。
所以我也乐意在点燃纸钱的时候对着妈咪的照片大声叫她,大多不忘叮咛,嘱妈咪一定要大手大脚地花,千万不要心疼,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只是不能判断妈咪究竟能不能听见,她的魂灵还在?
最终我将记住妈咪一切的好。这是燕子在得知妈咪离去时给我的安慰,也是指教。这句话现在开始发力了。
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妈咪一副肥胖的样子,看着她在站台下跟我挥手,额头沁满汗珠,听见她在车外大声跟我说让我路上小心,妈咪的嗓门不算小。那几年我每年都要回苏州至少两次,却不是为了来看她,而是为了小小生意。每次回来至少十天,多则半月,早晨陪她买完菜后我就出门跑业务去了,中午归,妈咪已烧好饭菜,母子共进午餐,伙食简单,可妈咪却也要为此忙活两个小时多,因肥胖故,妈咪的行动便利索不起来,好像是脉管炎吧,更使妈咪举步维艰。
尤忆陪妈咪买菜的那些日子,我帮她拎菜,妈咪付钱。买菜之前会路过一家面店,所以常跟她一起在那里早餐,妈咪却不大爱吃面,喜吃那家的肉汤团,两只即饱,有时一只,但得喝碗粥。我经常为妈咪付账,但很多时候她也会把钱硬塞还我,如果不接的话她会跺脚,不许我跟她一起去买菜了。
跟妈咪一起买菜真的很辛苦,每一样菜她都会问三家以上,并且她不是连问三家,因为有些菜贩让妈咪觉得很狡猾。所以几乎每次陪她买菜起码在市场兜两圈才能令妈咪达成心愿,所以让我觉得累,又因妈咪爱新鲜,于是每天都得陪她去。唯感欣慰的是妈咪不挑剔肉摊,每买排骨或里脊必是那家夫妻档,老板娘客气,每次我们在那里购买总会从烟盒里掏出一支递给我,并问我今天上不上班。
众亲大多不喜欢妈咪,我也是,因妈咪唯爹地是爱,且那么吝啬……此处省略两千字。但陪妈咪买过几次菜后我却惊讶地发现,她居然也很善谈,竟可以令很多菜贩见她即开笑口,毫不介意妈咪挑挑拣拣买得又少。
如需买菜我现在仍去那家菜场,从踏进至迈出,十分钟之内常常搞定。快则快矣,趣味却索然,尤其每在摊位被人询问妈咪情况,向我感叹久不见妈咪,难免让我如鲠在喉,匆匆付诸回答,转身就走,真怕那人问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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