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20-11-23 16:18 编辑
到达目的地天色已晚，灯光在晦暗不清前一个个跳出来。很少出门的我心情不免有些激动，“这就到了吗？”关车门走下来，举起水杯里温热的咖啡抿一口问，眼睛四下打量。
“我打探一下……你在这里等会。”丈夫嘱咐一声，沿城墙边阔步离开。
我一听趔趄追上，握紧水杯，“我也去。”，前面人放缓脚步，什么也没说。
暮色一点点沉下去。终于，我们的身影也拐到了门口，那里摆放两张桌子，工作人员都戴着口罩。
“请问，古城什么时候开放？”我们以为这里就是景区了，只不过没什么人，不知道景区是不是设了时限，靠墙停了车出来问问情况，顺便找家旅馆住下。
回望来时的路……高墙青瓦气派宏伟的门楼，此时都隐匿在暮霭中一片模糊……往来走的路上远远望见这边墙头来回滚动的彩色古城标语，车头不由拐了过来。
“……古城小南门有个入口，这里出去沿公路直走。”原来这里不是啊！好在离景区不远，当下试探性地问: “我们的车能暂时存放这吗？”
“可以，但要交押金计时，报下车牌号。”工作人员拿笔轻敲桌面，口罩下一吸一张。
“可以……”丈夫转头望向一旁的我，欲言又止。
我秒懂，狗腿式的打开闲置手机调出车牌号递过去。心想看吧，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的，向丈夫方向挑了挑眉。
出了院门，我们朝工作人员指的方向走去，借灯光大步流星前进……一直走到护城河沿岸。沿途没见到一家酒店商铺或旅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四处光秃秃漆黑一片的未知领域让人心里到底不安起来。
“不如我们现在退回去……到公路下方灯光集中地方问下，看有没有合适的旅社，登记了再出去。” 源于对黑暗的恐惧，我撇开让丈夫嫌弃的想法抱膀子提议。
“嗯”。没成想那人惜字如金地应了。
重回公路上，我和丈夫走进灯光最亮、人最多的路西商铺群……拉皮条的忙不跌走过来，大多是看相好的姑娘小媳妇。
“要住店吗？几个人？我们家……” 偶尔有一两个老人小孩从你身边走过，嘴里念叨着:”我们店干净卫生……不宰顾客……”
“那你们家在哪啊？”我没好气地在背后嘟嘟，望着这片一公里不到，最高不过两层楼房，商营休宿一体化的民宅，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看了一圈没个中意的，俩人准备回去取车另想他法。一转身后面跟个女的，满头烫卷瘦得跟个鬼似的黑色印花裙裹腿，一脚恨天高颠颠跟了我们一路。
“你……”我出声。 丈夫那双老鹰眼暗了暗。
“别误会，我看你们想住店是不是？是的话我家正好有间适合你们的房间，看过后再决定住不住好不好？”
丈夫托着下巴稍作考虑，朝女人点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地反身跟着女人走……跟卷发女人进了一座树行小楼，是那种楼下营业楼上住人的居家小楼，二楼面积不大，却被强行隔出四五个单间来，只有我们现看的这套有卫生洗澡设备。
“满意吗？民房都就这种……”女人走后丈夫问我。
尽管内心还在犹豫，但我不想在经历了九个小时的车程，在又伐又饿情况下拖着行礼，再次漫无目的走在街头，我又不是真傻。
房间除了卫生间和一盘标准的北方炕，就剩张简陋的桌椅了，门后墙上吊块电视机，不仔细看你不会发现它的存在。被褥我翻得看下睡一夜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好了吗？看好我们下去，登记了就不能再反悔。”
“看……好了。”我半天憋出一句话。俩人开始往楼下运动。
“你们这是要去哪？”下楼的时候发现送我们进来的卷发女正站在一楼柜台前忙活，看见我们有点着急。
“拿钥匙。我们的车停在别处，一会要进去放行李。还要出门。”
“你们吃饭吗？店里给你们打五折？”女人的脸很真诚，定定地望着我们，好像满屋生意没有我们这单重要。我当然知道她这个时间在这站着就为堵我们，拉人根本就是她的职责，干好了可能还有分红吧。
“回来吃。”撂下话我们闪身出门。
“真去找车？要不我们明天再拿行李……”说实话，黑灯瞎火的我们现在过去未必能顺利找到车，白天就不一样了。
“你知道停一夜要收多少费吗？”路上，丈夫压低声线回我话。耳旁风清丝丝刮过，丈夫往身上裹了裹风衣，我穿得厚没感觉。十月的天又冷又寒，抬头见不到几颗星星。
穿过马路摸黑进我们来时的院子，向工作人员说明情况顺利靠近城墙。到墙根底一看黑压压一片哪里有我们的车子？经过仔细排查，终于在车堆里找到了我们的wow，到门口被人拦下，退还之前的押金同时收了我们十元车辆管理费。
回旅社停好车，老老实实坐餐桌前等饭。
刚坐下服务生送来菜单。丈夫闲来无事翻手机，推了一把，随便一句，“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捞起菜单看起来……满纸菜名价格看得我一头雾水，问题是咱们也不清楚盘碟分量够不够，点多了吃不了还浪费，点少不够吃。
看出我的窘迫，丈夫叫来服务生:“先给我们上盘特色菜……外加两碗小米粥。”
我以为这么晚了不会有粥，没想到炒菜刚上两碗粥也端了来，正合我意。
特色菜“炒莜面”红飘飘的 ，看着辣吃起来还可以没那么辣。莜麦面作为传统粮食我们那边就有，过去很多现在少了。它不同于面粉的味道让吃过的人念念不忘。一整天没怎吃饭的我们，见有好吃的不用说，一盘菜几十筷头下去就被吃光光。说起来丢人，两个人吃光餐桌所有东西居然还饿着。
“有什么再上一盘。”丈夫嘱咐。就我而言，很想再来一盘炒莜面，但深知好吃的东西不能重复吃的道理。“只有饺子，要不要？”服务生仰起头，向厨房方向看。
“稍等……”本想阻止，想到丈夫性格就此作罢。结果服务生端来满满一大盘明晃晃饺子。我不大喜欢吃饺子，乍一看堆仗好吓人，已经买了不吃太浪费，吃吃不动。俩人慢吞吞吃着眼前称之为食物的东西……一顿饭吃走了店里所有客人。隔壁声音听的分外响。
吃完饭，卷发女拿出自制小本本划拉几下，饭钱过半百，就是不愿结帐，说等我们回来再算。不结就不结吧。
摸黑上楼开了房门，两人拖出行李箱换下路上穿得起褶皱衣服。见其他客房门还敞着，知道今天就招到我们一家客人。
下楼问清楚小南门确切路线，要了店主号码，才小心翼翼寻城而去，必定人生地不熟的。
出门看天更黑。
这次过护城河前头有灯光隐约可见。
“前面是古城。”这是我的判断。
“还不清楚，走吧。”丈夫拦着我往前走，周身空气莫名升温，恍惚间行走在家乡的大马路上……月晕散发着热度。
往前人越多，而且顺着路边排起了长队。
“咿，路边怎么会有栏杆？是不是已经到了古城？”我很疑惑，碰到了一个人他并没有避让，坚持顺着栅栏走。幸好我的力气没有大到碰倒他，不然很尴尬。
“嗯，过了桥就算进城了。”顺着丈夫眸光看去，弯弯扭扭的队伍最前沿有间太阳棚，灯光就是那里发出的。再往前，人们一边排队一边低头看手机。
丈夫突然向我伸手要手机。
“拿来，我给你弄。”
“什么？”
“健康证。”
我们都以为只要调出网里的健康状况就可以了，但是按半天不出来信息。到了棚下被告知要重新审核重新填写，真叫人无语。
过了填写“健康证”这关，才松口气随人流往里走。
脱离太阳棚的小众进“小南门”的动作很快，有冲的感觉。双脚踏上楼门地板砖的那一瞬间，腿被一股力量痴缠住迈不开步伐，再看斑驳潮湿到掉渣的墙面，无不透着一股阴风，它的孱弱亘古像久经沙场风雨飘摇，年入古稀的老人者，努力维系世人眼里不倒形象，从层层补丁式修缮里不难看出它的窘迫。有声音在耳畔低语:“如果古城活着，还是一个人，那么……”，心也在此时被狠狠揪起。
怀着心事随人流出门洞，入古城……顺古城墙沿着一条赤裸裸土路走，绕开居住区拐着弯往前走。奇怪，难道古城不应该是座纯开发性商景区吗？我发现杂塌小院里面居然还有人住？一些无人少人打理的杂草藤蔓伸出茅草房，不经意抚下路人，尽管没什么力度，足以引发人们的恐慌和不安。
这座诡异的古城似乎跟我杠上了……发间不觉吹过一股阴风，吓得我不得不回头寻找丈夫的身影。
回头，发现那人还在路上走走停停借着微光拍照。
穿过小南门，有路人马引起了我注意，他们既不戴口罩也不步行，骑二手摩托轻车熟路地四处蹦跶。我猜他们的家可能就在古城的某个角落吧？我们出来旅游他们回家，很正常。
这地方可是千年古城啊！院落往大点说是城，往小里说就是个曾经住人的地方，想此寒意蹭蹭往外冒，
夹膀子拖到丈夫身后，揪着衣襟不松手。
“怎么了？”丈夫看我淡笑，“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我沉默。光线黯淡，估计他看不到我此刻脸上的变换。尽管身上冷还是出了一层薄汗，恨不能原路返回。
“光线不好明天再拍吧，忘了？我们今晚是来探路的。”我的话看似有几分道理，实则是催他尽快离开这地方。
“嗯，走吧。”丈夫收起相机，主动和我十指相扣，不慌不忙地 朝前走。
我知道他胆肥，想当年在个鸟不拉屎的收购站一个人一待就是五年，别说现在还有灯光，即便没有也不见得害怕。而我就不同。
“……走快点，别人都走了！”我时不时出声提醒一下。因为我真的发现方才还熙熙攘攘一路跟随的游客，转眼走得干干净净。
我后悔了，后悔牺牲休息时间陪丈夫走这一遭，原本以为……忘了丈夫是个摄影迷，见风景基本挪不动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这是自作自受……不由得苦笑几声。
“你是不是害怕我们走丢？别怕 ，有我呢，我认路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丈夫见我看着他，不置可否地摇头又点头，半真半假到:“是啊，我现在老了不比当初……但你放心，我早有准备，前面有路标，我们过去看看。”
我转头，看着面前交措的路面，和凑在商铺门前国旗下交谈的店主，内心揪着的紧张不免松弛了几分。
我举起手机电筒，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和丈夫努力看着挂牌上指示的路径图……
“这里拐过去就是衙门……”丈夫淡笑到，“想不想去看看？县太爷住的地方。”
“好吧。”我想，既然都到了这地方不看上一眼，亏。
真见了所谓的衙门，有一种穿越不可置信的感觉。“衙门”前滞留几个旅客在那拍照，伸出长长黑黑摄像头……很认真的在拍照。平静的路面涌动着零零散散的人流，安全感倍增，我一路紧绷的脸这时彻底放松，甚至和丈夫开玩笑。
“老头子……你今天晚上敢把我丢了试试？看两个儿子不把你吃了？”
“是，是，我好怕……”丈夫一面窃笑一面伸手拉近我，好像我突然间成了他的宝似的。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随便离开我的视线……”眸光里突然射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狠厉，注视着我身后的街面。见我一脸的茫然，说起了安慰的话:“乖乖跟着我走，別慌，我知道怎么转 ，怎么出城。”丈夫扶着我突然拐了个大弯，指着前面说“看见没有，这个地方是南北大街，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我一点都不怀疑丈夫认路的能力，只是担心在一个地方久了影响整个进度。
“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们再转会……实在走不动雇辆车代步，一会就转完了，其实这地方也不怎大，我这不是想让你多转一会儿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说实话我想出去旅游太容易了，每年有半月假期。你知道城隍庙，文庙……在哪吗？我带你去。”丈夫拽着我往古城深处走，四面是幽幽的灯光，旗帜在风中飘呼呼地响，大街上随风窜出一股浓浓酒糟味，以后的小路上这股味气一直没散过。
“我……走不动了。”声音很小只能自己听到。
好不容易来到文庙，眼前发黑腿一软，眼看要倒下，旁边有人扶了我一把，看不清是谁。
“就你这体力还出来
门……”丈夫余光扫到了我这边状况，边说边迅速朝我走来，虽然语言不善还是担心我多一点的。刚和他讨价还价的车夫也抬帘看过来，眸子里含了担忧 ，他们这些人成年起来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一眼就知道怎回事。重新站起的那一刻我和他的眸光正好空中相接。
丈夫扶我上了他的车，延边一溜摆的电瓶车走得就剩下他这一辆。
“去哪转？”
“去……”报过地址，车夫加大油门熟练地拉我们钻进蜿曲小巷，所到之处不停地为我们讲解……，总结一下不外乎一个来历，一个名燥，一个商作，凡遇名人名宅都从这三方面下手，很高明的做法。
“为什么所有的巷子气味闻起来都差不多……”我突然发问，想说一股子酸酸味，没好意思说。
“因为发酵的缘故，这地方人以卖酒卖醋为生家庭作坊很普遍……”
巷子里的风贯穿的越来越大，车夫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很低，但我们挨的近还是能听的见。直视天空没什么星星，更找不到月亮。丈夫和我偶尔会接住车夫的话说上几句。
“……你们做导游的对这里熟，能不能帮我们找一家靠谱的店买纪念品？”
“哎，你这叫问对了人，我本来就是古城人，走哪像回自己家一样方便！行呀！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不管是买酒还是买醋，一准让你们满意。”
车夫一听我们的要求兴奋起来，立马改变方向，电瓶车朝着一个开阔的大巷开过去。
来到挂满大红灯笼的独院里，早有人等在那里，见我们走下车急忙迎来。
“这边请……”
眸光从迎者身上眺过，我打量着整个作坊的外部环境，挺大挺深的一个院落，还算干净，房子还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盖的一趄水房……里面脚地摆满了黑黝黝酒缸，墙上挂的因为灯的原因看不太清。
“这边……请”迎宾小姐领我们止步于一张木质柜台前。
老板从测窑几步跨出来，是个光鲜蜂腰大乳的女人，先朝带我们来的车夫身上扫了一眼收回。
“买酒还是买醋？我们这都有……价格实惠。”
我诧异地看着桌上几瓶明码标价不知酒醋精致的瓶瓶罐罐类东西。
“这个是醋，有专门作佐料，有养生美容的……酒的话那边有……”
女老板嗓音和身影一样甜美，许是夜深没睡的缘故，一会儿整个人显得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最后我们决定要了一坛醋，考虑到路上的颠簸又换成了塑料篓子。
出了古城，发现夜静得出奇，灯盏幽灵般四伏；再看高大厚重的古城，像出境后剥离的壁画挂在街心，立在我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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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0-10-29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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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29 14:10
来河南周游，拐个弯儿到家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