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我走在一条用虚土填治的临时路段上,山风里混杂着咿咿呀呀的唱腔声。
猛地回想起今天是村庙会时间,怪不得路上见不到闲人。正纳闷,迎面走来个曲瘘的黑影,近了才看清是二队的虎子妈。年过八旬的虎子妈白发苍苍、弯腰驼背,早已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你是谁?”她盯着我问,“面熟得很,在哪见过……”
“好好想想……我们家以前在这住过,我姓朱。”我说。
“你是朱家的老几?……亚亚快六十了,不应该是你这个年龄。”
“别急,慢慢想。天这么黑,你一个人走夜路家里人放心吗?”我但心地望着脚底——一条临时修建的土路,时不时往下掉一两滴沙土,底下是旧时沟壑。虎子他大是我母亲绕来绕去的远方侄子,按理我应该叫虎子妈一声嫂子的,可我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我读村小学那阵,听说虎子(二姐同学)为他媳妇打了他妈,还把他母亲逐出家门……真是大逆不道!
“虎子抱上孙子没?”想到虎子顺便问一句。
“你是七娃……和亚亚长得太像了!抱上了,虎子早几年去外地做生意去了。你妈身体还好吧?”
“你眼力真好!我大没了,我妈还行……”我低下头。
别了这一路上唯一的熟人,我的目光如鹰如梦般盘旋在村庄上空……
回乡的路,我已走过;该念的、该叙旧的人都已找过,只是他们不在老地方等我;庙会还在继续,喜欢登高的老人孩子各有其乐,他们不会有我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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