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变的异常粘稠,只有程程间歇呻吟出的啊啊声,证明这不是一场恶梦。 不知谁先嗷~的一嗓子,大家如梦初醒,像牛粪被谁踢一脚,原先爬满的苍蝇“轰”一声四散跳命。 三秒! 三秒后,现场只剩下发呆的亭兰、拿镰刀的大月和倒血泊里的程程。
其实,程程受的伤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重。镰刀挥过是危险,也亏他多年习练王八拳,身法灵活步伐诡异,堪堪躲过又恰让镰尖带一下皮。瞬时手捂上,血从指缝涌着骇人,筋骨血脉没问题。 程程当然也不是傻子。趁大月愣怔当口,悄悄抽下他手里镰刀,这可是重要物证。刚才得有半个村围观的,那就是人证。到苍队家门口行凶本就有错,自己倒下的POS也做足,可说一下控制住了场面,顺便泼兰姑娘一身酒污的尴尬也一就解除了。 这么多年江湖,可不是白混的,嗯哼!程程心下得意,不免有些着相。
可能看出情况有异,大月慢慢三魂归窍。想来镰刀是夺不回了,程程死命抓着呢,于是交待几句场面话:二程听好了,今天就是你没事找抽。以后老实点,再敢欺负兰妹,抹你脖子砍全家!说完拉起兰姑娘匆匆走了。
鸟毛不剩,再躺地上已无意义,程程晃晃悠悠地起来,看看浑身上下泥土血迹,再摸摸已凝成血痂的脖子,他很满意。 血债,未必非要血偿。以前我是疯狗,咬过人,也被人打惨。现在我是投资商,苍岚幕后队长,有身份的人,当然不会再和土包子一般见识。那些曾被高高举起打残我的村规村矩,也可以打向那些高举的手,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程程转过身,目光坚定如铁,边暗暗狞笑,边一瘸一拐向打黑除恶办公室走去。
这边厢,打黑三人组正斗地主起空,猛听门板子擂的山响,眼看被拆了。神仔暴脾气,开门一看是程程,手里提把血迹斑斑镰刀,顿时魂飞魄散,咣的关了门,本能就去爬后窗,被崖仔一把薅下来,酱仔竖根手指放嘴边:嘘~~听! 门缝里悠悠传进阵阵呻吟,如泣如诉:小苍岚呀,没靠山呀 ,三天两头,被人砍呀~~~~ 原来是投诉的!神经抹把冷汗,再次开了门。
程程顿足锤胸,说他是这么的这么的这么的这么的个事。然后扔下镰刀,走了。 打黑三人组虽然平时斗地主拼黄段子,办案还是六亲不认的。满村数下来,也就剩个子矜村长没给扔黑屋。这倒不是护花心切,实在是她党性过硬抓不住把柄。自然而然的,能把村长按规抓进黑屋,实现全村大满贯,就成了三人职业生涯最大的心愿。
现在,大月违反村规铁证如山,处罚不是问题,问题是罚几天。 这个也没什么难度,按照惯例,三人再次动用小金库,整了几件啤酒来。这天表现神勇,一口气狂灌15瓶,于是一致决定:关大月黑屋15天。刷刷刷告示一贴,继续回屋斗地主。
以往处罚一公布,几家欢乐几家愁。有哭天抹泪的,有弹冠相庆的。这都正常,起不了大风浪,打黑组也习惯了。 可这次不同。告示浆糊还没干,就见小镇大队涌出黑压压人头,每人肩扛锨锹锄头,高呼“替天行刀,大月骚包”、“我有初衷,不算行凶”口号,开始游行示威。 队伍来到客栈打黑办门口,不管门窗檐脊,各色大字报糊了好几层。亭兰姑娘被推到队伍前,浑身发抖,娇喘连连,手指打黑组不断重复着“过粪,太过粪了,你们!”。要说最沉着冷静的还是美珊队长,只见她气定神闲,大步上前,奉上锦旗一面:处理如此不公,不如引刀自宫! 社员们吵嚷着,叫三个仔出来理论,一团混乱,打黑办地动山摇。 ……
程程、大月和亭兰姑娘的事,其实早就传到杂货摊俞队长耳杂里,也是憋一肚邪火:你个死程子戏落我的粉,就是打我的脸啊,我岂能容你?可真说大甩手脚上去动粗,又怕落下藕粉暧昧的口舌。俞园亭兰,霁月清风,别再被有心人开了八卦? 不便,不便啊! 他一再摇头,直到处理结果出来,小镇大队波涛汹涌游行,大闹打黑组,他感觉机会来了。 听边上还在有人聒噪:队长,大月咱不能不救啊!俞队长不免心中暗笑:大月死活我管个毛!小镇这帮有生力量,才是老子苦盼的啊。 他站起身长伸个懒腰:是该抻抻手脚了!打黑组那三个熊玩意早看着不顺眼,这次得嘞!搂草打兔子,当捎!
俞队长回家,叫妹拿出一直珍藏的那张大宣纸(也是妹当年的上门嫁妆),唰唰唰笔走龙蛇——《浅论六星葫芦僧乱判葫芦案——程程大月纠纷之我见》。令人裱好装框,抬了跟着来到龙门客栈,把打黑办窗户直接拆了,再把檄文朝里安上。 很好! 俞队长心情愉快,一时兴起,弹起了心爱的土琵琶,唱起了动人的歌谣:啊呀伊呀伊哟~啊呀伊呀伊哟哎~ 正是龚琳娜的《忐忑》。 听着身后如潮的村民呐喊,仿佛无数歌迷在唤呼,这个feel真是——太爽啦~ 俞队长从没尝过这种坐在云端的感觉。或许,一会再加唱一首《金箍棒》? 他嘴角上弯,微微一笑很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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