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0一0年的春天和二0一五年的春天,对于这个洁净的海滨小城来说,似乎都是那样的欣欣向荣,碧海蓝天,万木葱茏,姹紫嫣红。但对于程小惠来说,这么短短的四年,却是她之前三十多年的人生都不曾感受到的一段丰沛的人生历程。 三月里,从剌骨的寒风,变成湿润温和的东风,都从海上夹带着它淡淡的蛎子味,充斥着大街小巷。当一部分怕冷的人还在抱怨这个海滨小城的春天,就像一条旧街巷一样深长时,有些蛰伏的急不可耐的花,却早已绽开了。比如黄的耀眼的迎春花。 “我有花一朵 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 我切切的等候 有心的人来入梦 女人花 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 随风轻轻摆动” 当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着一件青色暗花棉袍的程小惠,正举着手里的爱疯5对着一朵在早春的寒风里眨着清亮亮眼睛的迎春花拍照。 “你好!”小惠望着眼前这半山凹里春意朦胧的景致,一时思绪还没调整过来,眼亦有些朦胧。 “惠姐,你在哪里?”是会所里的小茶艺师泯娟那绵软的江南口音。 “哦?有事吗?我就在会所北面的山坡公园里。”
“有帅哥找。” 莫非是他……?小惠内心一紧。
“我一会儿就到!”说着立马收起手机,下坡急走。
十分钟就走下了半山腰小区公园,拐下一条大道,路两边全是老泡桐,它们还是枝干孤挺,但树后一些老石墙上,却有了绿芽的影子,那是迎春花的藤。 这是小城最古老的一条街道,以至于还保留着它在清朝时的一些小民居。低矮的海草屋,全是大青石砌成的屋基,青砖墙,尖顶屋脊,保留了几套,也算是留有一份对这个小城历史的记忆影像吧。 五分钟后程小惠便走进民居前临街的一套三层小洋楼,这是座新楼,外墙全用防腐木板一条一条装饰成具有茶馆元素的木格墙,宽大的木格漆成了墨绿色,就像南方的竹楼。 上到二楼推开一扇防明清朱红漆雕花木门,泯娟就迎了上来,典型的江南妹子,婉约秀丽。 相比之下,小惠就多了一份北方女子的厚朴端庄。 “娟儿,谁找我?”小惠边说边四下瞧,这个时候,茶馆并没有人,大厅百十平方,靠南硕大的落地大玻璃窗下,一溜休闲主题的茶座,以竹藤为元素,铺了腊染的蓝花布,上面是厚重的钢化玻璃,桌面上皆放了一盆生机盈然的兰草,淡雅而清新。
小惠没看到自己希望见到的人,内心不免有些失落,冲身后跟来的泯娟说:“把车停在了半山腰,看时间还早,就去山凹里看看迎春花开了没有,拍了几张照,顺便想折些花枝回来做茶席用。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客人来。客人呢?” 着一身紫红色金丝绒改良旗袍的泯娟,冲小惠微笑着回到:“阿惠姐好雅兴。客人看你不在,说还有急事就走了。我怕是你忘记约的客人,就赶紧给你打了电话。” “哦!”小惠失望的坐到南窗下炭烧实木大茶台前,这片喝茶区和外面大厅用博古间做了隔断,博古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茶用品及艺术品,在茶台一侧摆着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而南窗下则是一排花草,草绿花红,显得隔断又比外厅有了些许文化韵味,温馨雅致。
小惠将泯娟收拾干净的一套紫砂茶具,一一注上沸水,探手旁边的竹架上取一款古树红茶,它装在一个褚色陶砂罐里。 取过。一旁茶八件里取了茶匙,从罐里取出一竹匙条索紧实黝黑的茶叶,倒入左侧茶壶一侧的茶盒里,那是一个像小荷叶一样的天青色磁盒。 小惠熟练的做着泡茶的一切手绪,接着泯娟的话似不经意闲问:“是怎样的一位客人?” 泯娟认真地观注着小惠的动作,回到:“人长得很精神,个挺高,略瘦,上身穿一件皮风衣,西裤,皮鞋,干净利索,儒雅潇洒的中年男子。” 小惠不由的心跳多了半拍,嘴角泛起微微一丝笑意,手依旧没有停下,把温水杯用竹夹夹了,一个个旋杯洗过倒掉,然后把茶倒到天青色仿汝窑盖碗里,用右手拿起右侧的随手泡,轻轻细细的一股热水流注入茶中,半盖碗,然后,盖上盖,左手托起,右手小小兰花指微翘,拇指和食指捏着盖上的小圆珠,其余三指托着碗底,左手腕优雅地一个旋腕,手上的盖碗随之逆时针转了一圈,然后,左手微倾,右手轻压碗盖,一股微浊的红汤倒进了公道杯里,这是洗茶。 小惠又回旋了一下,动作轻微像画眉,然后左手整个把盖碗竖起,一滴,两滴,三滴,茶水滴尽。 小惠把盖碗放下,嘴里似乎微微吁了一口气,做上面的这一切,都是一气呵成,左右手皆以圆弧在胸前动作,如打太极。 “哦!没说什么?” 泯娟每每看小惠做这一整套泡茶程序,都很陶醉,虽然自己也被客户赞做得很美,可相比阿惠姐,似乎自己总缺少点什么,可又说不上来缺少什么。
听小惠姐这么一问,泯娟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只是问你在不在,我说你不在,他说还有事就不等 了。” 小惠听后,笑意隐去,脸上神情若有所失“说相见却难再见,只这十几分钟都不肯等一下吗?”。 手却没有停下。右手拿起随手泡,沿盖碗杯壁缓缓注入细流,一侧丝丝缕缕红晕蔓延开来,一缕桂圆香氛在茶台上方氤氲着。 小惠左手执盖碗,缓缓把一股流动的琥珀色茶汤倒入公道杯中,凤凰三点头,倾杯倒尽最后一滴。 然后用右手拿起公道杯,手指抿成凤凰尾,手腕柔软地旋着,把茶倒到眼前的天青色仿汝窑圆莲花形小茶杯里,给泯娟倒了一小杯,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用茶夹,夹给泯娟,泯娟双手接过,轻轻说了声:“谢谢!”
小惠端起自己的一杯,轻抿着滚热的茶汤,嗅着茶氤氲在脸前的香芬,似有心事,眼睛凝视向落地窗外,
那是一片一望无垠的苍茫深蓝,浩瀚莫测的大海…… 驰骋江湖N多年,唯有此蓝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