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小小说《毛玻璃》 [复制链接]

东方伊索

主楼

发表于 2015-6-14 01:5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东方伊索于 2015-6-14 02:01 编辑

毛玻璃

他们住在技术学校的四楼，隔着围墙是音乐学院的教师宿舍。对面的屋子起先空着，冬天，一个年轻人搬进去了。

年轻人是钢琴老师，每天傍晚就坐在窗前弹琴，叮叮咚咚的琴声在空中飘荡。这是久违的声音，唤醒手指的回忆，——她已经十几年没有弹琴了。妻子听到琴声，常常忘了手上的工作，凝神远眺，似乎看见了青青的草地，或是湍急的河流，或是林间温柔的黎明，露珠洇湿蝉翼，山百合舒展开羞怯的花瓣……妻子听得入迷，呆坐在窗前，痴痴的侧影让丈夫有点愠恼。

丈夫其实很不高兴，每当看到妻子在窗边出神，就会拍拍她的肩，把她从遐想中拉回来，关上窗户，说：“天冷风大，别感冒了。”妻子也不说什么，毕竟窗户隔音功能不太好，她还可以听到隐隐约约的琴声，还可以听到优美的旋律，她已经很满足了。

于是，妻子仍然常常在窗前走神，忘记做饭。

一天晚上，她在批发作业，丈夫在看书。“蜘蛛！”丈夫突然叫着跳起来，用书脊朝窗玻璃敲去，呯！玻璃一声惨叫，裂成几块。

丈夫歉意地说：“用劲太猛，明天我叫人换新的。”

第二天，她下课回家，看见丈夫和两个工人在修理窗户，昨晚敲破的玻璃已经换了，室内原来装纱窗的那三扇窗页，也换成了不透明的毛玻璃。

“冬天实在太冷了，用双层窗会更好些。”丈夫拍拍手说。

她看着灰蒙蒙的毛玻璃，感觉冬天确实很冷，那是来自心底慢慢升腾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