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戈戈 于 2015-4-5 21:50 编辑
行走论坛免不了同题文字活动,而各类邀约里我最有抵触的是清明节话题。尽管多数时候,我尽量不动声色,也尽量配合行动,然而我心里清楚,我实则并不愿投入。
许是太过纤敏的缘由吧,从小我就被家人赐绰号:书痴。一本好书到手,走路看、吃饭看、睡觉看,通宵达旦、不眠不休,或颦或笑,或嗔或喜,因书中人物颠三倒四,随作者情绪浮沉。也因此,我对文字愈发敏感起来,认为它是一面可窥见灵魂的镜子,阅读时须持敬畏之心,不可轻慢、怠惰。
记得有一次,有论坛版块举办“文字拍砖”活动——这种活动主持人若无足够的驾驭能力,很容易招致不可调和的纷争,比观点之争更难以掌控局面。毕竟文字就像自个儿的孩子,护短是大多数作者的本能,再加上拍砖者水平良莠不齐,说不到点子上还咄咄逼人、自以为是的,都容易引发被拍砖者的愤懑,也诱发不假思索的还击。
彼时,我是被所谓高层指派的“砖手”之一,自觉哭笑不得也无可奈何。到拍砖规则及文字发出来时,跟我的理解存在很大偏差,任务繁重琐碎且不说,还违背我对文字的态度,其中之一是:我几乎不对亲情文字质疑,而那批文字竟有悼念母亲的——这是我的忌讳,在我看来“死者为大”,矫情或夸张,都可姑且被谅解,哪怕腹诽也不能下手去拍。
我潦草应付了两篇砖文,便借故逃之夭夭,也埋下被怨恨的祸端,但回想起来也不觉得后悔,破坏规则缘于我得忠实于内心,也忠实于我对文字的敬重。此后,那场拍砖果真引发诸多纷扰,我也暗自庆幸脱身尚早,不至于沦陷在口舌之争里。
这段时间,我认真思索过,我为嘛偏爱文字呢?因为我不擅长述说,很多情绪累积于心,需要突破口来泄压,从而调整思路恢复元气,而文字是最好的工具,她妥贴收藏我的悲欢苦乐,也永远不会背叛我。尤其是记录了沧桑和苍凉的,就像我用瓶子尘封了疼痛,再把瓶子抛进大海,永不打捞——
那一年,父亲亡故之痛,与先生相处之惑,令我若困兽般挣扎,一位锅子说:你写吧,写出来,就会好的。我学会了梦呓般抒写,直写得泪流满面,但我总算走出了梦魇。那段时间的文字收在博客里,我再无勇气翻阅,烟火日子不相信眼泪,我所能做的是轻装启程,也必须轻装启程。
此后,文字于我而言,真成了漂流瓶的涵义,每常有所触动,便打开页面,“扔一个”。扔来扔去吧,就扔成了习惯,被人戏称:快枪手。我也很是骄矜、自得,对文字愈发钟爱,不惜花费时间和心血。有时候,先生会叹息,说可惜他没有本事,要能帮我出版该多好,也有朋友问我是否投稿等,我都只是笑笑而已,为了写而写罢,何须受诸多负累?
但我对清明话题始终不能从容,避开登高踏青、插柳辟邪之类,我以为清明最直接意义就是悼亡。最近这一年多以来,病故的亲友太多,我也渐趋平稳或者说麻木,但隐痛依旧是在的。因话题而刻意走笔,与掰伤痕露血污有何区别?因此我竟无法淡定成文,读同类文字也不敢太深入,只能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唯恐被某些词、某个句子扯痛了心弦。
于此,还是漂流瓶涵义吧,普通瓶、暗号瓶、祝愿瓶、发泄瓶……如此等等,想扔就扔一个,不想扔就不扔,想打捞就捞一个,不想打捞就站成缄默。或许,这才是我的文字初衷?
附组诗:《漂流瓶》
其一《愁绪》
我把心挂在树上,
一棵叫秋的树
风起,叶飘
紫色的果子,
在桠杈间坐实
它说:瞧,我是愁绪
这哪是果子,分明是
季节的脓疮涨满了毒液
我把它掐下,
封在瓶子里
就让它下沉吧,记住:
千万别打捞!
其二《快乐》
快乐是粉色的,
很零碎
我来不及汇总、整理
你有传递瓶吗?
一种好水性的瓶子
它是最佳的容器
你奔跑在海岸线
捡拾希冀
惊喜、神秘,偶然、期待
每一个象征符号
都写着同一个名字
——快乐
其三《思念》
你的名字被我捂热了、捂暖了
他们说,这就是思念
我不想它沉入海底,
也不想它抵达对岸
就在时光的漩涡里打转吧,
一圈又一圈
有一天,
你爬上了岛礁,或惊诧于
一只瓶子的漂来漂去
你却不知晓
有翼翼的小呼吸
在海上漂流,已达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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