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兔子的故事 [复制链接]

三棵树！

主楼

发表于 2014-12-21 08: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两只兔子的故事
文:三棵树

我做生意的店铺后院有一片空地，是我和老朱两家公用的地方。去年那里养过一只白兔，临到年末，兔子被主人老朱宰了，香喷喷的肉香飘满整个院子。今年后院也养了一只兔子，是我养的，离元旦还有半月时，兔子却不翼而飞，踪迹皆无。
乡镇就这样，两家租住一家院子是常有的事。我和理发的老朱就公用这样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搭棚放货，全由我租赁着，老朱只是行走方便，后院却公用着。院子后墙安一个小木门，吱吱呀呀随时都伴奏着音乐。
进了小门首先映入你眼帘的就是两座微型建筑，专供方便之用。我家用的倒也豪华，红砖砌成，一米八的高墙，即使人高马大的人站立或圪蹴，别人也休想看见一丝一毫。老朱家用的那就有点简陋，水泥瓦随便围成半圈，然后就成了朱家三口避羞之所了。
两座建筑前有席大两块黄土地，一家一块，老朱那块平时都生长着绿油油的蔬菜，而我家那块，长年碧绿的野草遮盖着黄土皮。
两只兔子的故事就在这样的后院发生。
第一只兔子
老朱叫老朱应该很老，好像再有五年就该七十岁了。老朱年轻的时候精力充沛，折腾出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外加一个稍丑的儿子，现如今丑儿子娶妻生女却常年在外地做生意不回家。回家的总是一个结了婚一个还是心高不愁嫁但总嫁不出去的漂亮女儿。
我说老朱一家三口那一口指的是他的那个比我老儿子小一岁孙女，另外一口当然就是朱老婆了。
嫁出去的女儿偶尔来看看，没嫁出的女儿偶尔也回来逛逛，这样不规律的事情促使我自做主张将两位漂亮女儿划出朱家成员的范围了。留守的朱孙女天真可爱，有我那帅气的小儿子陪伴着倒也快乐的成长着。本该没事，倒是老朱的大女儿，那个偶尔回来娇滴滴还戴着一副近视镜的大女儿多事，去年夏天吧？反正是能穿裤衩出来溜达不冷的季节，朱大女儿给她哥的女儿，也就是那个留守儿童我帅儿子的玩伴带回来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小兔子雪白雪白，还有一对竖起的小耳朵，外加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红眼睛，着实让去两个小孩子欢腾了一阵子。但兔子是私人财产，天黑后就被留守孙女抱进屋子了，我那帅儿子只好灰溜溜的回家折腾我这个做老爸的。我许诺以后必须买一只，不，买两只，但不是现在，现在让我去那买啊？儿子倒也不再坚持，但快乐的事情他却不想让留守儿童独享，有空就溜达抱抱小兔子，献献爱心。
小兔子可爱，但也总不能抱在怀里，留守孙女总要上学啊？开学后，两个孩子就没办法看护去了。这老朱责任心也强，放着替人剃头挣钱的生意不做，专程回了一趟老家，找来几块木板，叮当叮当一通敲打，一个简陋的兔笼就成了。看着不再随地乱跑的小兔，老朱长出了一口气。
小兔慢慢伴随着日子成长，一眨眼功夫成了中兔了。中兔有思想，也有野心，总想去外面的世界溜达一下，所以就在没人的时候啃那些束缚它的枷锁。真是功夫不负兔子，终于有一天早上，刚上完厕所的朱阿姨慌张地从后院进来，老远就嚷嚷：老朱，兔子逃跑出来了，大青菜被吃了几棵。
老朱好像还正在给人剃头，说：你来理发这个脑壳吧？我去修修兔笼。老朱随即就操起斧头去了后院，一会儿功夫就修好了笼子。可让兔子回笼却费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挣脱枷锁的兔子能轻易上老朱贼船吗？所以就在不大的后院玩起了迷藏，后来还是我那老婆给帮忙捉住放进笼子。
一夜无话，但到了第二天早上却出事了，老朱进后院撒尿去却看见正啃青菜的兔子。老朱气愤的不行，蹑手蹑脚想逮个现行，不是有句话叫做狡兔三窟吗？看来兔子也不是吃素的，看着老朱的手指就要触及自己一根毛发时，两腿一蹬，后腿一跳，溜了。老朱气愤得不行，叫来朱阿姨也无济于事，最好长叹一声，忍辱而去。
中兔就这样逃离枷锁，后来的日子一直快乐悠闲地游牧着。后院也有了变化，青菜没了，野草也不碧绿了，堆积了几年的土粪堆也千疮百孔了。如果生人去后院上厕所方便的话，开始还以为到了敦煌石窟了。

我虽说也有涵养，但也有狰狞的时候，乘着老朱不在，我要整死这个害人东西。就那天，鄙人尿急，提着裤子一进厕所门，就看见中兔正在掏洞，场面恢弘，小小地地方两个下脚的空间都没有，全让粪土撒成斜坡。
中兔看见我进来，鼻翼抽动着，看得出挺累的。但也有让我赞扬它无私修建旅游场所的意思，眼睛红定定的瞅着我，等着表扬。我火冒三丈，妈那个巴子，一句日语而出，然后就是一番铁蹄肆掠，可惜中兔昨夜一番辛苦，花费了好几个小时心血挖就的连环洞子母洞瞬间被窝铁蹄摧毁。看样子中兔除了悲哀就是屈服求全，蹦跶到远处不解地看着我的行为。
老朱当然也看到这点，但也无能为力，只是让他婆娘给我婆娘说了一句别计较的话。我不是看老朱的面子才不计较这事，而是很给朱大女儿面子。每次朱大女儿来都和我说笑，彼此间融洽得像多年的朋友，我总不能不给她面子，在兔事上斤斤计较，伤了感情。
有那么一段时间，偶尔来的朱大女儿却常驻老朱店里了，而且还带来飞扬的万国旗帜，院子平日的纯净空气也夹杂着童尿的芬芳，还有那熟悉不过让我迷恋但现在却有点反感的嗷嗷啼哭声。这声音太有魅力了，没一天时间，漂亮的朱二女儿带着一个高大健壮的小伙子回来了。
进门没一刻钟，朱二女儿就进了后院，出来后就是一通埋怨和数落。她说自己锃亮的尖尖皮靴竟然没有一块落脚的地方。朱大女儿当时也有悔意，不该惹事买什么闹心的小兔，想想自己刚才去后院时也是一肚子气。吃过饭后，老朱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好决定宰了这个红眼东西。
时值深秋，后院已无可食的绿色，中兔大概饿的有点昏昏欲睡，正在思量如何度日时，见老朱带着一小伙进来，中兔按以往的经验肯定会跑到老朱跟前看看有什么可施舍的食物，但这次它却长了一个心眼，发现出现一个陌生的面孔，中兔大概也有人类的那种预感吧？它预感到一种不祥的危险正依附在这个强壮的年轻人身上向自己逼近。中兔一只蹄子在地面上踹了一下，给自己壮了一下胆，然后提高警惕双眼红睁两个竖起看着慢慢走进自己的小伙子，寻思他有什么企图？中兔善良地想想小伙子最坏也就是想抓住自己玩玩开心一下，但它绝对想不到的是这人要将它置于死地。
小伙子一个箭步上前，中兔便被按到在地，紧接着它就看到老朱手中的菜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阴森森的寒光。中兔意识到生命即将走向尽头，所兴拼死一搏。中兔用了兔子蹬鹰那个传世绝招后，只听见小伙子哎呀一声，血粼粼的手腕在半空摇摆。
后院发生的这些事情是我根据老朱老婆后来口述整理的，也是真实叙述。
中兔逃此一劫后，老朱便不再理它了，也不喂它了。朱阿姨心善，有时扔点菜叶什么的喂它。中兔挺感恩的，忘性也多，时间久了也没仇人，见谁都亲。
我有时也恼，预想踢死那讨厌的兔子，无奈中兔太狡猾了，有微动就跑，终于没有成功，所以后来也听之任之了。
腊月二十六，这只兔子终于被老朱杀死了，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野味。

第二只兔子
第二只兔子是我今年在市场买的，开始也没想着养兔子，不是咱有时出去给人装修嘛？那天在一客户家发现一只兔笼，小巧精致，有点喜欢寻思给儿子讨回去养只兔子多好？就说了句闲话：哥，送给我行不？我有小孩。
客户也仗义，听说咱一切都是为下一代，就二话没说一分没要送给咱。拉回家没想到招来老婆一顿臭骂：想想去年后院那只翻天捣地的兔子吧？我说有笼子，它能翻天？老婆不理，咱也没办法，所以笼子也就放后院风吹雨淋一段时间。
春花浪漫的季节，无意去了一次农贸市场，见一老汉自行车推着一只兔笼，十几只小兔挤在一起甚是可爱，以前的那个想法又膨胀起来。为了儿子，那怕被老婆骂死也愿意。开始就买了一对小兔子，回店里后朱大女儿也刚好带着嗷嗷待哺婴儿回娘家来了，刚好正坐在院子里揭起两只鼓胀乳头上的衣服奶孩子。朱大女儿见到两只兔子，欣喜万分，抱着尚未懵懂的女儿瞅到跟前逗着孩子。老朱也闻讯出来，见是兔子，长叹一声说：又养了两只害人精？
我呵呵笑了一声，没有吭声，心想：就你那养兔的方法和耐性，和我没有可比性。
兔笼就放在院子里，来参观者都是附近店铺的孩子，看着他们大惊小怪的样子，我挺有成就感。但接下就出现问题了，喂兔子的食物没人管了。老婆说她不管，谁养谁割草，我也不放心孩子跑过车辆频繁穿梭的公路去野外给兔子割草，况且孩子回家还要写作业，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我了。可怜我这个老板了，开始还能坚持，后来有时忙就给忘记了，两只小兔饿急了也闹腾，最后一只竟然气愤不过我的虐待以死抗争。剩下那只整日郁郁寡欢。
我这时才知道饲养动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后来就将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母亲，放在家里养。母亲倒是闲着，兔笼总是塞满草，兔子一天天长大，终于在夏末秋初长成一只体格健壮的中兔了。
老婆有次回家，看见屋里有很多苍蝇，就联想到这只兔子了，怨我多事自不必提，最后决定让我扔掉这兔子,或者送人。说的倒好，兔子长成中兔容易吗？扔了不如宰了熬一锅肉汤多好？
主意打定，我抓住兔子放进一只化肥包装袋带回后院，准备宰掉犒劳一下全家。
忘了交待兔子离开后院以后发生的事情了，老朱竟然有天带回来一只半大的狼狗拴在后院。按理说现在的社会秩序好，都路不拾遗了，还用得着狗看家护院吗？关键是老朱老了，养情人也不实际，养条狗解闷想找回童趣吧？
老朱每天早上便拉着那只狼狗出门去田野溜达，回来就一条链子拴住。狼狗独自拴住后院挺有意见，闻听前面有人买货说话就嚎叫，这时你只能以呵斥才能解决。我有点讨厌老朱多事，但说不出口。
那只兔子被带回后院，宰杀却成了问题。我以前杀过鸡，刀抹鸡脖子一下立刻毙命，但兔子却没杀过，就讨教老朱。老朱说用块砖头敲打兔鼻子会立刻毙命。于是我决定用这个办法屠杀。化肥袋子也没打开，我大概摸了摸，感觉提起兔子的耳朵，然后照着兔鼻子的方位狠劲砸了几下，我听见兔子凄惨的叫声，同时也感觉到兔子疯狂地颤栗。
等了一会儿，兔子浑身瘫软了，我这才打开化肥袋子口，看见那只兔子满嘴是血，大概已经死了。刚准备褪兔皮，一个电话过了让送货，于是我决定送货回来再宰，然后晚上庆祝一下。
等我回来，躺着地上的兔子却不见了，只听见老朱那只狗朝着我家厕所狂吠，我进了厕所，那只兔子正蹲在土粪堆上满脸是血，用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啊！这货没死啊？
后来几天，兔子都是安安静静地卧在野菜地旁，和老朱的狼狗对望着。老朱进去上厕所，曾经自言自语道：这货还没死？我虽然想宰了兔子吃肉，但听到老朱这话心里却不舒服，既然兔子没死，也就是说命不该绝，我盼望它快点缓过来。

没两天，当我再次去后院时，兔子已经开始吃草了。老朱满是虫眼的大青菜已经有兔子吃过的痕迹了。老朱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很难看。
我也不想解释和道歉，因为去年他家也养过兔子，将心比心，理解万岁吧。
又过了一天，温柔的兔子变得疯狂了，两家的厕所被兔子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制造莫高窟外，粪土抛洒地满地都是。刚好朱二女儿回家休假，见此境况小嘴巴撅得老高。
我因为忙，也有屠杀兔子未死制痛而愧疚的原因，所以置之不理，任由兔子作为。
几天后，后院的小草和蔬菜被兔子扫荡一空，兔子开始试图向狗食迈进。狼狗自然不愿意，一扑二扑要收拾兔子，无奈被链子拴着，只能低吼或者高吠警告。
我再也没有宰杀兔子的想法了，即使想宰杀也要养肥等到春节再说，所以每天给兔子拔些草喂养。喂了几次后，兔子对我再也没有警惕性了，而更多是亲近。它会在我上厕所方便的时候跑到我跟前，蹲在我的脚边，任由我抚摸它柔软而温暖的毛发。说实在话，我还真得喜欢上这个兔子了。
一个月后，兔子已经膘肥体壮了，而且精神十足，它除了见人进来会跑到你跟前亲昵外，总会在狼狗的身边不时来个腾空而起的表演，惹得狼狗气急败坏地狂吠一番。老朱厕所的地洞填了又被刨开，我几次都听见老朱咒骂兔子的声音。
但过了没几天，儿子说兔子病了，卧在那儿不动了。我出去看了一眼，地上昨晚扔的白菜叶一丝未动。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但也想不出病在那儿
又过了一天，兔子竟然趴在地上抽搐起来，真的病了？为什么会生病啊？会不会是吃了有毒的东西？我联想到老朱最近的表情后甚至怀疑是他下毒了。或者是老朱撒尿时趁兔子亲近他时给了兔子致命一击。我越想越有些后怕，这人太阴险了。
晚上和老婆说起这事，老婆也觉得奇怪，好好一只健壮的兔子，咋就成那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了后院，寻遍了厕所兔子的迷宫和整个后院可藏匿的地方，没有结果。我又猜想会不会是老朱一大早毁尸灭迹偷偷在哪儿埋了。但这只是一个猜想，我也不会相信老朱是那样的人，但兔子真的不见了，谁又能解释清呢？后院就这么大点地方啊？
我不再理老朱了，见面也是对望一眼就走开了，我更多是对老朱这人的仇恨和不理解。当我每次去后院时，会梦想到那只兔子跑过来迎接我。
朱大女儿又带着孩子回来了，半夜上厕所时，忽然惊慌失措地从厕所跑了出来，脚步匆匆而杂乱，狼狗也狂吠了好长一会儿。
早饭后，老婆过老朱那边闲逛，得来一个消息，朱大女儿昨晚上厕所时，一只狐狸般大小的东西从她腿边跑过，惊得朱大女儿叫出声来。老朱老婆说一定是黄鼠狼，有一天白天她在后院看到过，吓得兔子直哆嗦。兔子怕也是被黄鼠狼偷走了。
我的朱阿姨啊，这话你咋不早说？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害得我对老朱的人品联想翩翩。
下次，我再遇见老朱，应该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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